香蘭引(1 / 1)

“恩人留步。”   香蘭迎上前來,眉頭緊鎖:“恩人今夜為我出頭,隻怕明日那王耀祖會找恩人的麻煩。   “我這裡還剩一吊錢,不若恩人拿了早些離開這裡,但求保全性命。   “那王耀武是郡守的表侄,父親是鎮上的大地主,家裡雇著好些粗壯漢子,他明日定來尋仇。”   李青蓮替她攏了攏散掉的頭發,想也不想回絕:“我可不怕他,今夜我跟你睡。”   見香蘭還欲說話,便用一根手指堵著她的嘴:“天王老子也是勸不動我的,你快擦把臉睡覺!”   香蘭這才注意到自己臉上的血汙,忙打水洗了臉,將一頭青絲略挽了挽,回到房中,便已經看到那張有些狹窄的床上晃著一團紅影,正上上下下地鋪床呢。   香蘭不敢耽擱,三下五除二將被褥鋪好,低著頭道:“恩人,快些就寢吧。”   一夜無事。   第二天,天還未亮,李青蓮便已經起床,在院子裡武起槍來。   她五歲開始練武,每日雞鳴而起,十四年如一日,從未間斷過。   風露沾濕她的衣袍,長槍破空的聲音唰唰而起,讓人如置身戰場,胸中頓時升起萬丈豪情,可在這豪情中,卻又難免聞得一絲倔強的仇怨來。   香蘭從未見過這樣的女子,她像風,像鐵,又像山裡的草。   看著灑脫,卻是那樣的強大,那樣憐弱,她還是第一次,被人這樣穩當的保護。   她娘死得早,爹為了十兩銀子,將她送去了七石門,從此,旁人看她的目光便永遠是鄙夷的。   七石門不是個好地方,想在那裡活下來,必得有一兩個過人功夫,好給那老媽子賺金項圈……   “怎麼在風口站著,當心傷口好得慢。”李青蓮已收了勢,撩起衣擺將額上的汗略擦了擦,問道。   香蘭回過神來,忙說:“給恩人溫了粥,快用些吧。”   說著,就捏起帕子細細地替李青蓮擦了汗,拉著她的衣袖進了屋。   清粥小菜,倒也可口,李青蓮咂了幾口,正搖頭晃腦地品著,就被一個帶刀官差奪了碗。   “啪”的一聲,碗被摔在地上,裂成了幾半。   “爺,就是她!”官差身後站著一個小雜役,正拿著一副畫對著她的臉。   “與人鬥毆致他人重傷,拿下!”官差大喝一聲,小兵迅速拔刀列隊,將李青蓮團團圍住,奪了長槍,綁了手。   “恩人!”香蘭哭得梨花帶雨,惹得那官差心煩,又是一聲大喝:“一並拿下!”   蕭懷安趕過來時,兩人俱被綁起,身邊環著數十兵士。   他習慣性地拔劍,沉靜地目光掃了一圈,卻見李青蓮沖他直搖頭。   蕭懷安本就奇怪,莫說十來個,就是百來個小兵,也不是李青蓮的對手,現下她還不願自己去救,想來是另有安排。   便隻好鬆了手,看著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往青石鎮走去。   青石鎮牢房。   李青蓮單膝跪地,雙手抱拳於胸前,神色凝重:“主公。”   “玄鋒告訴你我在北境,你如何找來此地?”   那人隱在暗處,一身獄卒打扮,看不清麵容,可瞧身形聞聲音,卻像個三十來歲的男子。   “安陽村,村口槐樹離地六尺,有破軍劍傷痕。   “香蘭屋中,有枕霞香味。”   “難為你細心,我確在安陽村有些舊事未了,但此事,是不可令一人知道的。”   他的語氣似乎在於李青蓮商量,可誰都明白話中未盡的意思。   李青蓮額上冒出汗來,聲音強做鎮定:“我不該耽誤主公,可有一事我必須報與主公知道,不敢假於他人。”   “哦?青蓮君請講。”   “京城一號分舵舵主司空青龍死於大內密探手中,倚天密寶不知所蹤。”   “青蓮君,此事你辛苦了。”那人點了點頭,從腰上解下一個玉佩,隔著獄欄扔了進來:   “溫老太太臥房裡找到的,日後管好自己的東西,我不會再救你。”   李青蓮鬆了一口氣,將玉佩收好,答了一聲是。   “不過,”   !   懸著的心終於死了。   李青蓮低頭回道:“主公有何吩咐?”   “你何須將那耀祖打得半死不活?”   “不順眼。”李青蓮如實答道。   隻要不涉及自己的底線,那人向來是個八卦心與玩心極重的人,他喜歡自己在這樣的問題上答得耿直,答得隨性。   “哈哈哈哈哈,你呀,一直如此,見了誰不順眼就乾他一頓,從未變過——對了,那天老友來看我帶了桃花酒,來一壺?”   “不了,我是來坐牢的。”   “隨你吧。”那人遺憾地嘆了口氣,離開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直到腳步聲徹底消失,李青蓮才再次抬起頭來,將那塊玉佩拿出,摔得粉碎。   溫家老太太是她殺的。   這事一定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至少現在不能。   ……   蕭懷安一路跟著緝拿隊伍,看著李青蓮被押進牢房,不知該做些什麼。   李青蓮向來是這樣的一個人,想一出是一出,常常闖禍,卻又能輕輕鬆鬆地解決。   他唯一能做的,也隻有信她。   果然,他在客棧等了兩天,李青蓮已經伶伶俐俐地回來了。   身上的衣服雖有些臟了,可神情還是那樣驕傲,站在人群裡,耀目得很。   “蕭懷安!你是不知道,我在衙門裡大鬧了一通,將關著的人都放跑了!”李青蓮講得眉飛色舞。   蕭懷安笑著問:“那裡正如何放過你的?”   李青蓮靠近他的耳朵,悄聲道:“我在鎮上有位故交,是裡正的錢袋子,他自然不敢虧待我。”   “何況!”她的聲音大起來:“牢房裡關得都是些好人,憑什麼讓他們受委屈?”   “好!”街上的路人聽了這話,忍不住叫起好來:“那個吃狗食的裡正,大事不見他吱聲,天天往咱們這些老百姓的褲腰子上看,非得搜刮乾凈才作數,有一兩個不願意的,就抓進去關著,可終於有人治他了!好姑娘!”   “就是,就說我們陳家村,抓進去五六個七老八十的老頭老太,有回來的,有沒回來的,叫苦都沒人聽。”   李青蓮驕傲地揚了揚下巴,忽然在人群中聞到一股熟悉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