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音鶴和張流遠很快就趕到了醫院。 　　本來躺在床上悶悶不樂的阿黃看見他們一下子就坐了起來。 　　“嗷嗚嗚嗚～”張流遠連忙走了上去左摸摸右摸摸。 　　“沒事了啊，沒事了。” 　　江音鶴飛到阿黃身上，問道：“沒事吧。” 　　阿黃活動了一下自己的四肢，甩了甩頭。 　　“沒事了。” 　　張流遠辦完和醫生說明情況後用毯子包裹住阿黃的身體就把它扛到身上。 　　“嗚～”阿黃不想讓他那麼累，扭動著想要下來。 　　張流遠輕輕拍了它一下：“別動，等一下就到家了。” 　　江音鶴也用額頭輕輕安撫著阿黃。 　　“阿黃，你真厲害。” 　　阿黃看著身邊的江音鶴，恍惚間它似乎看見了一位身穿白裙眉眼彎彎的小姑娘，她的披肩的長發掃過它的臉，白皙的皮膚在月光下發著盈盈的光，像是月亮上下來的仙子。 　　“阿音，你是人的樣子一定很漂亮吧。”阿黃恍惚間說著。 　　江音鶴聽見這句話有些沒反應過來，她不太明白阿黃的腦回路。怎麼一下子就跳到這裡了，但是想著它剛剛中毒，可能腦子有些問題。 　　“不知道，其他人隻誇過我討人喜歡和乖。” 　　阿黃盯著江音鶴，那個女孩早就在月光下消失不見，但阿黃眼神卻極為肯定：“一定很漂亮，阿音。” 　　江音鶴笑著，但這個笑容裡包含了許多，她慢慢沉寂下去。張流遠的步伐變得吃力，但他依舊堅持到了家門前。 　　“阿音，今晚拜托你守在阿黃身邊啦。” 　　江音鶴躺在了阿黃身邊用行動回應，張流遠則是拿起鑰匙走出了門。 　　“？”江音鶴疑惑。 　　此時的阿黃回到了熟悉的地方，它沒有再強撐著睡意，沉沉睡去。 　　江音鶴左右都放心不下，最後還是留在了阿黃身邊。 　　“這麼晚了還跑出去乾嘛啊。”江音鶴染上一絲哭腔，她本來就怕黑，現在出租房裡的燈被關掉，而且隻有她一個人清醒著待在裡麵，江音鶴在腦中上演了許多鬼從身後偷襲的劇情，最後將眼睛閉上，藏到了阿黃的毛裡。 　　“看不到我，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江音鶴在自我催眠中也睡了過去。 　　等再次睜眼就看見阿黃用尾巴為她取暖。 　　江音鶴迷迷糊糊地問道：“你還好吧。” 　　阿黃小聲回應，得到了肯定的答復她再次睡過去，阿黃的眼神一直沒離開江音鶴。 　　“如果沒有變成鳥的話，你一定會過一個比現在還好的生活吧。”阿黃想著那時看見的女孩兒，“而不是這麼驚心動魄。” 　　江音鶴不知道阿黃的想法，她陷入睡夢之中，夢裡依舊是風雪夜，她與白鶴依舊是不過十幾步的距離，可她怎麼也夠不著。 　　“如果你是神的話你為什麼不救救他們呢？”江音鶴問出了她心中最在意的問題。 　　在這句話問出來時，她似乎看見白鶴無奈的神情，可細看又像是在嘲弄著什麼。 　　夢並未持續多久，周圍的環境漸漸崩塌。這一次，江音鶴沒有過多的挽留，她抑製住要邁開的腿，隻是靜靜的看著… 　　看著白鶴遠去。 　　夢全然消散，江音鶴醒了過來。她平靜的坐在阿黃的腦袋上，看著周圍陌生的環境，她一愣。 　　“這哪兒？” 　　阿黃淺淺動了一下眼睛，盡可能的減小幅度的回答：“主人怕奶奶孤單，把我們牽過來陪奶奶。” 　　“喲吼。”江音鶴感嘆於張流遠的進步，她飛到了奶奶身邊。 　　“阿音啊，怎麼這麼晚才起啊。”奶奶拿了一個極小的紅帽子戴在了江音鶴腦袋上，“奶奶給你做的帽子好了你才起。” 　　江音鶴蹭著她，這個帽子她喜歡極了。 　　“唧唧。” 　　奶奶又拿出了一個稍大一點的帽子。 　　“嘬嘬嘬，阿黃過來，奶奶給你戴帽子。” 　　阿黃為了讓奶奶方便戴，將頭用力伸過來。 　　“誒喲，真精神。” 　　奶奶看著它們兩個，笑得更開心了：“還是小張有心，送了你們兩個寶貝過來陪我。” 　　說完，奶奶還心疼的摸著阿黃：“都怪奶奶不注意，差點害了你。” 　　她再看著江音鶴，誇道：“我們阿音也很聰明，就了奶奶和阿黃。” 　　說是來陪護奶奶，實際上卻是奶奶照看它們。有什麼吃的，奶奶都會讓護士幫忙查一下看看狗和鴿子能不能吃，最後再一把又一把的喂給它們，吃不下還要再喂。 　　“你們哪裡都好，就是太瘦了。”奶奶用塑料小勺喂著，見江音鶴不再吃了也沒有繼續，“阿音可以不用吃太多，阿音是要飛的。阿黃天天這麼跑，肯定要多吃點。” 　　說著，奶奶再喂了一勺。 　　護士笑看他們的互動，說道：“奶奶，您可真愛它們。” 　　奶奶自豪的說著：“可不嘛，這次還是它們救得我這條老命呢。” 　　護士早就聽說了，但還是故作驚訝的說著：“哇，真的嗎？這麼棒的呀。” 　　江音鶴十幾年都沒有收到過這麼不重樣的誇贊。 　　“阿黃，我真的這麼棒嗎？”江音鶴期待地問。 　　“當然了。”阿黃看著她，“江音鶴，自信點，你就是最好的！” 　　聽完這句話，江音鶴美滋滋的趴在床邊，一粒粒的吃著麥片。 　　若是可以用百年時光換這一瞬幸福，哪怕需要赴蕩蹈火她也甘之如飴。 　　陽光透過枝椏進入室內，樹上的冰晶漸漸融化，水滴在窗臺上發出了冬末的聲音。 　　“春天也快來了。那我就當你回應我的願望了哦，生命之神。”江音鶴看著空中的太陽想著。 　　日子一天天過去，他們的生活也漸漸好了起來，到了過年那天，張流遠準備去上班。 　　“對不起呀，但是那邊會給我三倍工資呢。回來給你們帶小零食啊。”張流遠依依不舍的告別它們，“今晚你們去陪奶奶吧。” 　　“嗷嗚嗚。” 　　“唧唧。” 　　張流遠放他們上樓然後騎上別人淘汰的二手電瓶車在滿天煙火中離開了。 　　等阿黃和江音鶴上了樓之後，奶奶激動的放它們進來。 　　“寶貝們啊，奶奶的兒子今天回來。” 　　江音鶴也真心為奶奶開心，每天奶奶都念叨著自己的兒子，今天終於可以見到了，奶奶甚至還穿上了自己新買的紅色毛呢。 　　“等一下啊，你和阿黃就在那個房間裡等著，奶奶到時候給他個驚喜。”奶奶將它們引到了一個房間，然後留了一條縫，“叫你們的時候就出來啊。” 　　江音鶴和阿黃乖乖坐在門後，奶奶笑得更開心了：“真棒的寶貝。” 　　“阿黃，奶奶今天終於有人陪啦。”江音鶴美滋滋的想，“而且主人今年過年也不會冷了。我們好像真的能做到誒。” 　　阿黃搖著尾巴道：“有你在，一定能做到。” 　　一切準備就緒，門鈴很快就響了。 　　江音鶴透過門縫就看見了奶奶的兒子，不知為什麼，她一看見對方就有種不舒服的感覺。 　　“老二啊，你回來了。”奶奶語氣裡含著激動，“你媳婦兒和孩子呢？” 　　男人動作裡透露出些許不自然：“她媽身體不舒服，就帶著孩子去陪她媽了。” 　　“誒喲，那你也該去的呀。”奶奶掩蓋住自己的失落，準備去抽屜裡拿錢，“等下啊，你買點東西去看親家，我一個人好著呢。” 　　男人連忙攔下了奶奶，他拿出一個按摩儀。 　　“媽，身子骨也不太好了，我給你買了個新年禮，來，試試。” 　　“誒喲，怎麼這麼破費啊。”奶奶嘴上責怪，可心裡卻是暖的。 　　果然，兒子還是有孝心的。 　　阿黃有些困，它趴在地上，江音鶴也是瞇著眼等待著奶奶的呼喚，可他們也錯過了最佳時機。 　　“這電線是乾什麼的啊。”奶奶不解。 　　男人的語氣變得急促：“媽，這高科技，咱也不懂，但是貴有貴的道理嘛。” 　　聽見這句話，奶奶也沒多問，隻是靜靜的等待著。 　　等一切準備就緒，男人按下了電源。 　　“啊—兒子啊，我好難受！快關了吧！”隻一下，奶奶便痛呼出聲，她想向兒子求助，可是一個板凳砸了下來。 　　這是想要她的命！ 　　奶奶沒有反抗，可這一下把江音鶴和阿黃叫醒了，阿黃叫著跑了過去攻擊他。 　　男人顯然沒有想到這裡還有狗，阿黃沖上前去撕咬著，江音鶴則是想辦法關掉了奶奶家的電源。 　　“cao，壞我好事。” 　　男人一下又一下的掄著阿黃，可它死死不鬆口。 　　“畜牲，畜牲。” 　　阿黃被打到在地，發出微弱的嗚咽。 　　“唧唧！”江音鶴嘶啞的叫著，阿黃身下暈開大灘血跡。 　　“阿…音…，救…奶奶…”阿黃看著她，嘴裡斷斷續續的發出聲音。 　　“別…別動它。”奶奶趴在地下祈求著，“阿黃…是無辜的。” 　　可男人哪管什麼無辜不無辜的，他抬起手就準備再砸，江音鶴朝著男人飛去。 　　“又來一個，嗯？” 　　男人伸手，卻怎麼也抓不住江音鶴，見她是準備救狗和奶奶，就拿起水果刀抵在狗得脖子上。 　　“乖乖下來，不然它就去死。” 　　“唧唧！”卑鄙無恥！ 　　江音鶴怎麼也沒想到，這個晚上會變成一個噩夢，明明是奶奶滿心歡喜等來的天使，可一瞬間就變成了惡魔。 　　她小心的飛到了椅子扶手上，然後一下子就被抓住。 　　江音鶴等待著死亡。 　　“還是…失敗了麼？”她想著，在男人準備動手時，一隻手拉住了他的褲腿。 　　“別…”奶奶爬了過來，“別動它。” 　　“老不死的，命真大。”男人把江音鶴重重摔倒地上，再次拿起凳子砸了起來。 　　奶奶忍著劇痛，將江音鶴攏在懷裡，她沒有求饒，而是一遍又一遍的喊著“寶貝” 　　男人聽見這個稱呼先是一頓，但沒過多久再次動手，一下又一下，直至奶奶咽氣。 　　江音鶴全身都是血，她沒有力氣再叫，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奶奶漸漸沒了氣息，她想要出去，可奶奶的手卻握的極緊。 　　她死前說的最後一句話是：“寶貝，對不起。” 　　江音鶴不知這是對阿黃和她說的還是對那個惡魔說的。 　　奶奶…奶奶… 　　讓我去死啊！讓我去死啊！ 　　江音鶴無力的想著，她在奶奶所製造的保護圈裡看著外麵的惡魔。 　　他先是走到門口，可腳步忽然停下，似乎想起了什麼。 　　他趕忙跑到了抽屜邊上，打開後拿走了裡麵的錢，最後才匆匆離去。 　　“快來人啊…快來個人啊…” 　　但是無人回應，房間裡已經是如同煉獄一般的景象，江音鶴在奶奶的掌心中昏了過去。 　　外麵放了最後一場煙花，跨年夜來臨，一陣陣歡呼聲傳來，人們滿懷希望的迎來了第二年。 　　可是，奶奶穿了新衣服卻沒有等到新年。找書苑 www.zhaoshｕyuan.com 　　她被她誕下的希望扼殺在了過去的時光。 　　第二日，小區裡的一位領居阿姨拿著奶奶給的鑰匙打開了她的房門。 　　“奶奶呀，我給你…啊啊啊—死人啦！死人啦！” 　　等警察趕到時，張流遠才剛回來，他看著被抬出來的阿黃撲了上去。 　　“先生，請不要妨礙公務。” 　　張流遠拿出手機裡的照片，他求著警察道：“警察先生，這是我的狗，求求你，求求你…” 　　說道後麵張流遠再也說不下去，他嚎啕大哭起來，“別帶走它…” 　　江音鶴聽見了熟悉的聲音，她想要出去，可奶奶的身體已經形成了屍僵，她想到昨晚的場景，心臟再次陣痛，她悲憤的叫了出來。 　　“這裡還有隻鳥！” 　　聽見叫聲，張流遠望了過去。 　　“阿音。”他急促的喊了一句。 　　聽見熟悉的稱呼，江音鶴激烈的附和著，她急需一個熟悉的人在她身邊。 　　在警察的準許下，張流遠也跟了上來。 　　“阿音，別害怕，別害怕啊。”張流遠自己狀態也不好，可他還是努力穩定下來，看著一旁阿黃的屍體，他微微側身擋住了江音鶴的視線。 　　“唧唧，唧唧。” 　　江音鶴想要將一切都告訴他們，可是她說不了話。 　　奶奶，對不起。 　　是阿音沒有用。 　　江音鶴在奶奶手中蹭了蹭，試圖尋找往日的溫暖，可一切都是徒勞。 　　奶奶，你醒過來好不好。 　　阿黃，你醒過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