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鳴...我們還有多久抵達皇都?” 馬匹上的少女累了,就連穿著的粉墨色紗衣都顯得黯淡無光。 她身旁是另一個騎著馬的男子,淺色綢緞在黃昏的照耀下顯得灼灼發亮。 “快了。”少年一掃馬鞭,隻見身下的馬駒迅速向前飛馳而去。 少女見狀也不再遲疑,掃鞭朝前跟上。 幽州三月卜卦下下簽,無論如何,她們二人也要在這幾日趕回去。 距離上一次回謝京城……竟然就已經過去了三載。 鹿鳴躺在被衾裡,他想起了走時叔父委托給他的任務和最後的遺言。 “鳴兒...幽州已滿布這些不人不鬼的東西……我命將矣……天降禍端,這幅手卷你且拿好,消息務必傳達給王……到了謝京城,那兒不似我們幽州這般行為可放肆,萬事遇到一定要忍。” 他凝視叔父,中年人的脖子已經布滿了青絲,下一秒幾乎就要爆裂開來,時間不等人,他穆然跪下,磕了一個響頭。 他離開了黎州。 遇到了這個嬌俏靈動的少女,可愛極了,自他見至她的第一麵,心中便湧起了這番心情。 “鹿鳴,走!” 少女拉著不願離去的鹿鳴,低低勸著他:“鹿鳴...空留無意,你相信我,我是大謝的郡主,待我們回去,此番我們速速招募一批烈馬,三月內便能到達皇都,必事我定會想盡一切辦法告知舅舅!讓他派更多的靈師平定此事!” 偌大的城門危危閃動,他似乎還可以望見城門內倒下的還在艱難爬行的素衣百姓,和那滲透鮮血的眼睛。 他們...都不想死啊! 他們駐足在黎州的城門口。 一墻之隔,墻內如人間煉獄般,將鮮活與破敗隔絕。 鹿鳴握緊了拳頭,他的目光緊緊看著麵前的城門,那是生自己的家鄉! 【宿主!天外飛仙女鵝即將抵達戰場!】 係統不知何時閃過這句話,楚葭魚端著盤子的手一抖。 好家夥,劇情開始展開,男女主即將打的火熱,她卻在這裡不人不鬼水深火熱... 【不去拯救小哥哥嗎?】 楚葭魚無語:“拿什麼拯救,命嗎?” 係統輕靈的聲音悅耳動聽:【是拯救司鳴小哥哥哦】 楚葭魚一下莞爾,“謝敬容那家夥又要開始作妖了?” 係統暗笑,【親親太明白我們容容了。】 哪來的我們?她知曉這些也是因為謝敬容那漸漸不加掩飾的殘暴性子在評論區裡曾掀起的一片腥風血雨。 謝敬容使下的手段,像啄人的毒蠍子,你不去靠近他也會刺的你滿目是血。 相處此刻女主出現之時,一切如他所料想的那般,付諸於行動了。 “我這個身份...怎麼去見他?出去就是炮灰,你想我死是吧?” 係統弱弱回道,【親親真是誤會人家了,人家這不是給你選好了計謀嘛?】 “...滾!” 城門。 “鹿鳴,我們到了。” 謝瑤扯著韁繩,隨著烈馬嘶鳴的一聲吼叫,縱身一躍,縱身跳下馬去。 她挽著手中的韁繩,看著鹿鳴。 “總算到了,不枉這些天的長途跋涉,累死我了。” 鹿鳴仍騎在馬上,謝瑤輕快的向前方敞開的城門奔去,背影如風中飄零的落花一般。 “鹿鳴,你有什麼願望?” 時值白露,沾滿著泥濘的路上掉落著許些枝葉,他抬頭看著莊重威嚴的銅色城門,在空中拾起一支欲掉落在他額角的葉子,半響,他答道:“天下太平,百姓幸福。” 為此我願意斬殺一切妖魔。 今早的閹子庫極為忙碌。 楚葭魚在小命和業績中選擇了主動出擊。 要想靠近謝敬容就必須要有牽線的人,不管是偶然還是意外,能見到就好。 係統咽了咽口水:“宿主此時若路過閹子外條小徑,會有一名侍女因貞妃召喚抽不出身來,請求你的幫助。” 這才乖嘛。 楚葭魚咧嘴笑了笑,時間不早了,得快點去踩點。 幾步遠的距離,不多時楚葭魚便踩到了點,隻聽得不久,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便往這邊來,似是急切。 很好,人等到了。 楚葭魚低著頭,裝出認真掃地的樣子,委實看起來像一條封建社會的奴才。 那人在原地左顧右盼。 這女的為什麼當沒看到她!沒注意到我這個大活人嗎,怎麼還不找我幫忙,瞧不起太監? 楚葭魚在原地站的腿發麻。 終於,楚葭魚等到了她夢寐已久的呼喚。 那聲音似帶猶豫,躊躇間終是下定了決心,“這位小宮人,可否幫婢子一個忙?” 楚葭魚抬頭,麵帶柔和,聲音愈發的娘娘腔起來:“這位姐姐是在喚我?” 那婢子一看便是宮中高級的侍女,也不知為何會走這條小經,衣著打扮並不像閹子庫裡的嬤嬤們。 她似下定了決心,躊躇著四下張望,緩緩,略帶猶豫的開口:“這位小宮人……且慢。” 楚葭魚裝作不知情的樣子,雖然她知道這個npc接下來要說什麼,但她麵上將那副看破一切的眼神掩飾了過去,露出了自以為秀氣的笑容。 “這位姐姐有何要事?” 楚葭魚那張麵黃肌瘦的臉上果不其然浮現出了一個醜陋的微笑。婢子晦氣的暗罵了一聲,要不是這裡沒個其它人,怎麼會讓她這樣恥辱的找一個閹人! 女婢有些難為情,又覺得有些難以直視,吞吞吐吐的道明了自己的煩請。 意料之中,楚葭魚不由得大喜,她撫了撫那衣袖,露出了本該不屬於內官的羞赧,“為姐姐分憂是奴才的榮幸” 達到自己的目的還能順水推舟的賣她個人情,何樂而不為? 女婢聽到自己想要的回答,釋然的笑了笑,感激道,“那便麻煩小宮人了,改明兒我定替你美言幾句。” 說著,小心的拿起手中的茶壺,將它輕輕的放置在楚葭魚手中,解釋道,“此是娘娘為殿下準備的補血茶,切勿在時限內送到,不若久了便涼了,娘娘會生氣。” 楚葭魚暗自記下了這番告誡,拿得茶壺後便生怕誤了事,便告別了女婢,急急的踏上了路途。閹子府距離華清宮不長不遠,距離恰恰適中,約莫十來分鐘便可走到了。 腳下的石子胳的楚葭魚腳踝疼,酸痛間加快了步子朝著華清宮走去。 漸入秋了,歸鳥趨林鳴,臉頰中覆著微涼的秋風,天闊雲間,雲氣壓著宮內的虛欄,遙遙望去,青山的影子籠在遙遙的遠方,帶著前些景日的雨絲風絮。 好不美麗。 走到半路,楚葭魚突的想起了一件極為重要之事。 她以何種身份進入華清宮?早先她被關在這個陰暗無比的獄牢裡,與貞妃絕對脫不掉乾係,可是……貞妃為什麼要針對她? 一個並不出眾的太監。 《求道》一書,是基於人、鬼、神,靈師建立的世界觀,書中的背景是封建帝製,帝設諸侯王分散在宮外東西南方,而這些諸侯王的嫡子必須習得占卜之術,成為靈師,定期向王朝奉獻人俘。 帝君講究帝王王朝之家的禮製,每月必有一次禮製,而禮製則分為人祭和血祭,人的區別被分為牲人,祭人,百姓,靈官,皇宮之人。而牲人的屬性是被標記送給上天的禮物,人被物化成祭品,兩者間的區別在於一個服務於天,一個服務於人,祭人則屬於後者。 楚葭魚打了個冷顫,思及此,更是覺得惶恐不安,太過急功近利她倒是忘了這茬了。 為什麼惹惱怒後謝敬容她沒有被拖下去醒來是在這牢獄裡? 因為貞妃需要人祭,還要心甘情願,願意成為人祭的誌願者,隻有心甘情願願意為主人奉獻的人,才會達到最好的效果。 穿過這片花草園子便是謝敬容所居住的那方宮邸了。 這一路走來,雖未有眾多門童與內衛把守,但也顯得好不繁華。 楚葭魚在心中微微嘆息,端著茶爐的手有點慫的不敢推之進入。 她瞇了瞇眼,透過朱木欄竹樣色的縫隙,偷偷瞧著裡麵的情形,那人影有些模糊,但略微的可以注意到一個略顯單薄的身子椅在桌壁上,其他的便看不再清了。 楚葭魚深呼了一口氣,按動了自己躁動的心。 人間不值得,人間不值得。 “沖吧,宿主!抱緊容容的大腿!” “閉嘴。” 楚葭魚輕輕推開了這扇半掩著的門,腳步抬起,輕輕落下。 不愧是華清宮,自踏入這門那一刻起,楚葭魚便聞到了一絲極為好聞的熏香氣,淡淡的,給人意味不明的,浮浮沉沉的香氣。 楚葭魚捏緊了嗓子,以不同於往日的聲音揚聲道,“奴子奉娘娘命給殿下送茶”。 許是有些緊張,她的額間流露出細細的汗液。 自己嗓音都變了,這家夥應該不會認得出來自己就是上回那個太監了吧。 這會離午時還有一炷香的時間,若是又惹惱了這家夥,一個時辰後隻能午門見了。 那可不太妙。 楚葭魚頭低的死死的,不過令她稍感意外的是。 這小殿下並未抬頭看他。 他手仍舊是自己進來之前那個姿勢,撫著書卷,頭低著,看不清神色,也不知道他在想啥。 不會是自己被發現了吧? 那個,現在跑還來不來得及嗎…… 不過看他樣子似乎未有所動怒,想來應該並未發現自己是先前那狗奴才才是。 似是聽見了她的聲音,他微的咳嗽了一聲,些嘶啞的聲音從前方傳來:“放過來吧。”語氣不急不緩,稚氣中帶著點老成。 楚葭魚又捏著嗓子諾了一聲,掀起了衣袖,小心翼翼的端著茶爐,一步一步端著走向前去。 她的心提到嗓子裡了,分明是緊張極了,卻極力維持著步子沉穩。 不可像上次一樣犯那樣愚昧的錯誤了。 她將茶爐輕輕放至在置桌上,隨著茶爐屢屢糜煙悠揚散出,沒想到茶香也是如此沁人心扉,白皙的手握緊那茶水的杯頭,她一掃那杯茶水。 怎會如此香? 那青色杯蓋徹底被打開,濃鬱的血自杯身緩緩流下,猩紅的血跡不知道染了幾個人牲的血,係統在她腦海中響過聲音:血茶裡有添加一些其它使得更為美味的作料。 謝敬容喝了一口,瞥了一眼這沒眼見力的太監。 還不滾? 不是不滾……楚葭魚隻是一時被他那血口嚇住了,雙股間隱隱有一股熱流緩緩劃過。 她……竟然嚇尿了! 臥槽!!!這是個什麼世界! 她想要回家…… 楚葭魚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失矩,捏著自己嗓子亡羊補牢,示忠心:“主子……您可還有何吩咐?” 聽著這怪異的嗓音,謝敬容身軀微的一沉:“你聲音……”。 他抬起了頭,朝著他方向看過來,眼中有著令人看不透的霧氣,“太監?” 謝敬容心知這太監不配自己開口,尊唇一開便是汙了自己身軀,太監是殘缺的東西,天也不會喜歡。不知為何,謝敬容總感覺這聲音好似在哪裡聽過,熟悉極了,令他生疑。 這樣的太監果真需要被進化,他揚了揚手,身後走過來一個仆侍,她還等著謝敬容放她走,沒想到下一秒他說的話徹底讓她心如死灰! “這太監味太臟了,拿豬血凈凈。” 拿豬血!?拿豬血做什麼? 楚葭魚微的躬了躬身,極為謙卑的彎下了身子,希望於這家夥趕緊反悔,將該忘的東西全部忘掉。 想罷,她回及,“回陛下,奴不是太監,不需要喝豬血。” “你想多了。” 楚葭魚大喜:“謝殿……” “是洗。” 她的字卡在喉嚨裡,眼角一掃而過,那家夥撫著手中的朱色手杖, “洗……” 劍走偏鋒,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待楚葭魚還想繼續掙紮時,謝敬容嚇人的嗓音便在她前方響起了。 “孤賞你這等尊貴之物,還不快快領賞?” 這等好聽的聲音配上如此惡劣的話語……還真是令人。 惡!劣!至!極! 而且,洗……洗哪?光天化地之下,莫不是作為現代人的她直接在這個陌生的地方脫衣服開始洗? 見他不動手,謝敬容更懷疑,單薄的身子撫著桌角:“啞巴了?” “這……” 楚葭魚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是好,好不容易第一次碰見了這個反派,竟然被問到了如此難題。 當真是折煞人也! “奴打小生的苦,很少有覓到食,家貧,久而久之才養著了這像蚊子似的聲音。” “殿下……這……我洗哪?“ 她陰柔的聲音一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謝敬容便皺起眉。 趁說話之餘,楚葭魚偷偷抬起了頭看向這位書中所刻畫的有著嬌蘭玉樹之姿的未來的四皇子殿下。 此時正值正午,偏生他這殿在不知道哪裡的角落,暗兮兮的。 少年看起來年歲並不足,頭戴精致的束發冠,眼神冷漠,深邃的桃花眼似狐貍一般隱晦不明,墨色的發就這樣軟塌塌的披在雙肩貂毛上。 偶有穿堂風,額發便在昏暗的光線下被吹的飛揚起。 【係統——】 一陣機器迷離的聲音響起,帶著睡意。 被強製喚醒的係統有些心虛,晚上它熬夜看了一本書,本來它沒想看,但一看到書中的主角角色竟然也是個太監,男主是一個混世魔頭,就沒忍住。 它看到太監將男主壓在身下用霸道的言語羞辱平日裡高高在上的混世魔頭,一下上頭,看的停不下來。 (啊,宿……宿主,怎麼了?) 【你才醒?】 (啊,沒啊……) 顧不上教訓她,以免被發覺,楚葭魚學著方才那矯揉做作的聲音,掐著嗓子。 “喏。” 楚葭魚試探性的將手伸向血盆,既然是洗……那應該就是這樣? 她抬起頭,顫顫巍巍的握緊那青瓷的玉碗,心中安慰自己:不是人血就好不是人血就好不是人血就好! 該死的太監身子,自己都快要被同化了,這些天越來越舉手投足之間讓自己無以直視了。 她感受到自己手火辣辣的。 完了,她真不乾凈了。 楚葭魚深感悲痛。
第二章:凈身(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