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小瑜子(1 / 1)

復活師日記 閱文一南 8804 字 2024-03-16

月季市,北區,下午三點多,多雲。   有點煩。我是一個容易被天氣左右心情的寶寶。   從醫院回到家,家裡鴉雀無聲。爸媽不在家。我回到房間,長長嘆了一口氣,將背包遠遠甩到角落裡,脫掉衣服,重重摔在床上。慢慢深吸一口氣,一股腦吐出來,不再呼吸,享受接下來十幾秒鐘不用呼吸的寧靜感。要是這段時間,心臟也能停止跳動有多好,就連閉著眼前的茫茫黑域也化為虛無,就能徹底陷入那極致的超脫和自由了。記得第一次這麼玩兒,還是在幼兒園的泳池裡,嚇得郭老師趕緊把我抱起來,陪她坐到岸邊,不再允許我潛水。   那是一種近乎死亡的安寧感。   我心累的時候就會這樣,或許是出於本能。   睜開眼,生活還要繼續。   我回想著今天在醫院發生的事情,嘲笑自己的幼稚。是啊,太平間能是讓人隨便出入的地方嗎?我也真是特工片看多了,還妄想混進去,然後一個個地翻箱倒櫃,找出小瑜子。   第一道屏障,也就是所謂的保安,看門老大爺。他們跟普通小區的保安沒啥區別,甚至還要更寬鬆一些,普通人誰願意去看守太平間這種地方呢?大爺們自己也忌諱。   第二道屏障,裡麵的管理員,他掌管著刷卡進出的權限。而要通過他那一關,就必須在醫院的規定時間內,提供醫生和家屬雙方簽字的實時打印字條。管理員親自用字條的條形碼在機器上掃一下,確保真實和匹配,錄入係統。提示通過以後,他才會打開裡麵的幾道門。   第三道屏障,管理員必須全程陪護家屬,不允許家屬和遺體獨處。   第四道屏障,實時的監控錄像,徹底掐斷醫院與家屬的潛在糾紛。   如果說,仿製實時字條是特級難度,那後麵的一係列操作簡直是地獄級別。好在我事先巧妙地從小瑜子姐姐那裡問出了這些流程,不然我過老大爺那關都費勁。被抓到以後,大概會被他們扭送到精神病院或者派出所吧,畢竟誰沒事往那裡鉆啊?   “翻窗戶呢?”心問。   “全焊死了。”我說。   “走後門?”心問。   “沒門兒。”我說。   “給管理員遞包煙?”心解釋。   “進水了你?”我不耐煩。   “就說是情侶?”心補充。   我坐起來——“滾!”   不過,今天去醫院還是有價值的。雖然沒見到小瑜子,但是我得到兩個重要信息。   第一,小瑜子家裡人並不反感我,始終不停地道謝。張警官那邊也跟小瑜子姐姐透露,初步沒發現刑事犯罪的線索,雖然嘴上說會繼續跟進,但聽起來更像是一種安慰。這是小瑜子姐姐自己說的。   第二,小瑜子會馬上離開醫院,回到月季西北區的老家,在家裡待上三天。她的各路親戚會陸續趕來,見小瑜子最後一麵。等一切置辦妥當,親屬再隨著殯儀館的靈車,浩浩蕩蕩地陪她走完最後一程。   根據她老家的規矩,送館儀式和喪葬儀式(火化)不在同一天舉行,小瑜子還要在那裡獨處一段時間。具體我沒問那麼細,隻要求跟隨靈車送行。那是我接觸小瑜子的唯一機會。準確來說,喪葬儀式之前,我都可以自由行動。據我所知,殯儀館的管理相對寬鬆一些。   其實,就算我不願承認,我的心煩,主要來源於小瑜子的離世。   尤記得第一次在遊戲裡相遇的情景。   那是一個可愛的派對闖關遊戲,裡麵有張地圖叫“動物向前沖”。起初,地圖有十幾個人,後來慢慢縮減到五六個,直到剩下我們倆。地圖很大,我們沒有照麵。那局玩了兩個多小時,手機都燙手。總共300關,到299關時,我看了一眼人數。通常隻剩下我自己,這次卻還有一個人,叫“愛喝水的魚”。我在公屏打了句“加油”,便開始沖擊最後一關。那關尤其的難,一直在死,死的我心煩!這時候,對麵問我在幾關,得知299便開始口吐芬芳,一直求我教教某關是怎麼過的。見對麵也是個拗脾氣,我便抱著看笑話的心態跳了回去。是個好玩兒的妹子,等我樂的差不多了,才建議對麵滾動調整第三人稱鏡頭。她通關之後,我們加了微信。   哎,生命真的很脆弱。   正因為大自然強大的自愈和創造力,生命才顯得如此脆弱。走出安全的人類社會和樓宇大廈,看看原始的非洲大草原,每天都在發生無數的“出生入死”。剛出生的小角馬被獅群和鬣狗捕殺,就連親生母親也無奈撇下孩子逃命。這是常態。這就是小角馬的命運,它並沒有做錯什麼,獅子和鬣狗也沒有錯,一切都源自生存壓力和本能。   我想,人類的惡根就根植於原始的捕獵本能中,而某些本能的發展方向特化成了殺戮和虐待本身,刺激神經,攫取更多快感,就像獵豹會把小羚羊抓來給孩子練習捕獵那樣。其實,這種玩弄行為在成年的貓科動物中也很普遍,它們捕捉到小羚羊之後不會立即殺死,而是將它留在身邊當作玩物,等玩的差不多,再一口咬死。   作為人類,不難想象,那是一種怎樣輕蔑的心態。   若是沒有自然賦予的強大母性和愛的聯結,以及二戰後建立起來的國際秩序、道德和法律的約束,這些變態行為就會從陰暗的角落爬出來,變得愈加肆無忌憚。   從某種程度來說,人類虐待動物,和捕獵者虐待獵物的本能類似,即便這是人們不願去麵對和討論的事實。我們是感情動物,所以我們雙標,我們更加嗬護自己的孩子,其次是可愛的貓狗,然後是別的美麗動物。至於家禽走獸和別的野生動物,它們可以是食物,也可以是拍照的背景板。很少有人會為了它們委屈自己的肚子,拉起大旗,加入素質主義的隊伍。   但即便如此,虐貓、殺貓這些事,仍然無法使我平靜。   或許,這也解釋了為何父親沒有傳授我某些復活師的知識。   在他看來,除了善良和敬畏心,我還應該學會看淡生死,站在“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萬物為芻狗”的立場上看待問題,解決問題。就像一名出色的習武者,必須首先理解“止戈為武”的道理一樣。我們這個行當,非常需要磨煉心性,對生命和死亡有更深層次的認知和理解,才能繼續深入學習具體的技術、技巧、和各類法器的應用。否則,一切都是虛妄,越走越遠,直至走火入魔。   我打消了碎碎念,調整呼吸,嘗試進入工作狀態。首先從桌底取出桃木盒子,端正地放置桌上,打開幾處機關旋鈕,伴隨木鎖的旋轉聲,雙開門磕噠一聲彈出來。盒子加入了一些現代的金屬配件,更容易上手。那些上乘的古代盒子,都是由純木頭和榫卯結構手工打造,防腐效果和雕刻藝術是現代盒子根本無法比擬的。不過,我倒是更喜歡這現代的感覺。   小貓仍然像我在那一晚剛剛撿回來一樣柔美,可愛,身上沒有受到細菌和真菌的破壞。“鮑家真厲害。”我內心不由得感嘆道。先前滴在小貓身上的穩定劑已經在密閉空間內揮發殆盡,被吸附於它的毛發和內壁之上。我從抽屜裡取出穩定劑,不知為何,瓶子裡的藥水莫名少了一半,可能是沒有密封緊,揮發掉了吧?隻是抽屜裡並沒有藥水味。   這次,除了在原有的地方,我還在小貓的耳朵裡滴了幾滴。   一切準備就緒。   放空……   彼岸的世界,霧霾重重,慘白的薄霧籠罩其中,我無法看清前進的方向。沒有了光明,沒有了花香,也沒有任何聲音的指引。不過,從某種角度來說,這或許能更好地幫助我清空雜念。   我順著既定方向朝裡走去,當周圍的一切逐漸黯淡下來,終於有了原先洞穴的感覺。周圍巨大的藤蔓已經生根發芽,比上次來的時候要巨大許多。它們如盤蛇一般扭曲纏繞,歪歪扭扭地橫亙在地洞周圍。我撫摸藤蔓,上麵徑直落下幾顆果子,我定睛細看,卻無法看清虛像折射背後的真實樣貌。不過我能感受到,它們正緊緊地依偎在一起。   我抓住藤蔓的巨刺,試圖穩定精神領域。但是令我奇怪的是,一切都靜的可怕,沒有任何領域崩塌的先兆。我不確定這是由於自己的心性更加穩定,還是因為已經超過了黃金24小時,小貓的領域已經變成了一片精神廢墟。   『逾日無以常護神州白霧玄隧勿近』   《復活師手劄》記錄的大概就是這樣的場景了,翻譯過來的大意是:如果一個精神領域超過24小時沒有進行正常的維護,那麼其中的空間就會愈發廣大,周遭下起白霧。如果出現黑色隧道,千萬不要接近!即便古人不用標點,我猜最後的語氣也應該是感嘆號吧?   『氣鬱無恒數揆體次神然後心矣』   濃烈的氣味逐漸填滿了鼻腔,讓我慢慢感覺到頭暈腦脹,惡心反胃。這種熟悉而陌生的味道夾雜著麝香和陳腐,以及某種神秘的難聞氣味。如果它是穩定劑,榴蓮的後味又跑到哪裡去了?哦,我想起來了,父親說那不是榴蓮,是別的什麼東西。到底是什麼呢?   藤蔓在陰影中搖曳躲閃,如同鬼影。   我慢慢摸索前進。現在,別說是小貓的靈魂了,就算能找到曾經的藤蔓和螞蟻,都是一種勝利。想到這裡,我不由得埋怨起那個打斷我的警官。現在已經無法憶起他的姓氏,腦子似乎進入了某種無法思考的遊離狀態,不同於放空,更像是宕機。這種感覺,和那種在領域外,被花香引誘到別處的感覺也不一樣。哎,若不是那通電話,或許我就可以趁熱跟小貓接觸更多,就能找到一些端倪。然而,眼前的這般景致,早已凋零殆盡。   『定其神試其節恃之臨崩求之魂魄』   放空……   再放空……   直到我的精神領域,慢慢尋找到小貓領域的邊界,然後就像母貓那樣,將小貓懷抱到自己的胸懷裡。“來吧,來吧。”我呼喚著小貓,渴望它能回歸母體。這種膨脹的熱量逐漸占據我的心房,突破我的精神領域,然後覆蓋到這片隱秘之境。隨之而來的是某種類似夏日暴雨般的躁動。我的皮膚感受到了白霧逐漸蒸騰,從藤蔓的根部,又不斷生出新的枝芽,它們就像潮起潮落的海水,層層疊疊,逐漸向我靠攏,將我包圍起來。   “喵~”我沒有理會,專心找貓。   許久,我突然意識到,周圍空空如也。腳邊,趴著一隻小刺蝟。白霧消失了,地洞消失了,藤蔓消失了,一切的一切,都好像捉迷藏的孩子,故意躲著我,隻有刺蝟。我逐漸明白,或許從一開始,地洞就是一個殘存的虛像。我附身蹲下,托起刺蝟,打量它圓圓的黑眼睛。它好像已經死去多時,不對,它隻是一團沒有靈魂的虛像,是小貓腦海裡的久遠臆影。然而令我驚訝的是,刺蝟居然緩緩張開嘴巴。我伸出手,它在我的手心裡吐出一粒果核,那感受,真真切切,甚至帶著刺蝟嘴巴裡的溫度,果核竟然和藤蔓上掉下來的果子感覺一模一樣。   我愣了愣神,是櫻桃。   一瞬間,我渾身就像觸電了一般!這感覺,就像是經歷過一樣,似曾相識!或者說,它們本身就是一個整體。隨後,我的頭皮開始發麻,就像坐過山車那般刺激。我的心臟猛然跳動,眼皮發緊,頭發豎立,某種難以言喻的深層恐懼和失落感頓時順著腳後跟螺旋地爬上來,牢牢抓緊我的身體,然後像是要把我托起來,就像托住果核的大手,將我狠狠甩向空中!伴隨著體內血液的沸騰,我感受到了某種前所未有的離心力。這種感覺就像脫軌的衛星,被拉向無盡的宇宙深淵。我不由得抬頭望去——   遠方,近在咫尺。那個遙遠無光的彼岸,那個遠遠超越了人類可描述思維和語言的龐大精神場,   ——黑色空洞。它,正懸浮在頭頂。   震撼無比,寂靜無聲。   我愕然,不知所措。我感到自己即將被吸入空洞,無可抓握,無以逃脫。   直到一股強大的橫向力量將我拉回到現實。   伴隨門鎖被砸掉的碎裂聲,父親猛然撞開房門。   他沖進來,大喊著我的名字——回來!夏乙沉!回來!!!   啊!我的臉頰!它瞬間起了雞皮疙瘩,從頭到腳都不住地顫抖,脊背發涼,猶如妖孽纏身。那是明確地來自陽剛生命和強悍父權的命令與呼喚!他瞬間將我拉回現實!我鼻子一酸,眼淚竟不自覺地奪眶而出。   黑暗中,他沖進來,一把抓住小貓的身體,狠狠甩向窗外,砸碎玻璃,碴子四濺。我下意識地護住頭,大腦一片空白。巨大的黑色陰影仍舊霸占在我的精神領域,像一根卡在喉嚨的倒刺,無法拔掉。   “你都在——”父親咆哮著,狠狠給了我一耳光,“乾些什麼!!!”   我被滾燙而厚重的巴掌打翻在地,充滿惡意地瞪著父親。我意識到,這絕不是我的眼神,而我的眼淚,也早已乾涸。   “滾出去!”他瘋也似地對我咆哮道,“從我兒子的體內滾出去!”   他不知從哪裡抽出一把鋒利的尖刀,狠狠劈向桃木盒子。我似乎感受到崩出的一角砸到我臉上的痛感,隨後他猛然對我一陣拳打腳踢。他肆意踢打著我,就像一個宣泄情緒的家暴男人。我隻得緊緊護住頭和前胸,但是鼻子在父親的踢擊下瞬間噴血,快速腫脹的感覺從頭皮四散炸開。   “不!”母親在遠處哭喊。   “櫻桃。”我神神叨叨地呢喃著。   隨著父親的踢打和吼叫,我心中的黑色空洞逐漸消失,呼吸好像也順暢了許多。   “爸爸!我回來了!爸爸!”我抱著頭,翻滾著,驚叫著。玻璃劃破了我的手臂。   他停下來,望著我,然後突然抓住我的衣領,將我狠狠丟在床上。   “玄隧勿近!玄隧勿近!”他暴怒道,又隔著衣服給了我幾巴掌。這次不疼。他揚長而去。   母親跑到我的身邊,將我緊緊摟在懷裡。她放聲大哭,呼喚著我的名字,生怕我又跑丟了。   剛剛的事,我甚至來不及後怕,根本不敢多想……   我從未在生命裡,乃至最瘋狂的噩夢中,見過那麼龐大的東西。單單隻是想一下那個體量,就已經壓迫得我喘不過氣了。   “若不是爸爸……”我的淚水奪眶而出。我感覺到,這次的淚水,才是屬於我的,屬於我的淚腺,屬於我的精神,來自我的身體,發自我的真心。隨之而去的,是無法言喻的恐怖威壓。   我發現,自己小便失禁了。   “別怕,沉兒。”母親柔聲呼喚著我的乳名。   清冷的風,穿過破碎的玻璃,吹到我的臉上。我感到渾身發冷。   “幾點了,媽媽?”我嗓子發乾,眼神呆滯,手臂麻木,渾身的骨頭微微作痛。   “我們回家都七點多了,”她哭訴著,“現在已經九點了。”   “九點了?”我驚嘆。難以置信,時間竟然過去了這麼久。   我定了定神,起身盯著殘破的窗戶、陰影中的玻璃碴、和翻倒的椅子,最後將目光停留在桃木盒上。“櫻桃,媽媽……”我悻悻地癡語,似乎還沒有從方才的劫數中走出來。   “什麼櫻桃?”媽媽問,“想吃櫻桃了嗎?”   我扶起椅子,小心地找到拖鞋,穿上,打開臺燈。   “沒事了,媽媽。”我看了看玻璃,低聲說,“對不起。”   隨後,媽媽找來笤帚和掃把,我們一起將碎玻璃收拾起來。臨走時,她還偷偷給我打了預防針:爸爸已經收走了書房的備用鑰匙和《復活師手劄》的復印件。這件事他非常生氣,要將這些東西盡數銷毀掉。桃木盒子也不能留。然後,找個合適的時間,他會找我談話。   我被懲罰不允許吃晚飯。   晚上十點多,母親還是將做好的飯菜端到了我的屋裡,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叮囑說明天師傅會上門來安裝玻璃,如果他們問起來,就說是小孩用石頭砸的。還問我要不要換個屋子睡覺,我說不用。我知道父親的牛脾氣,遇到這種事兒,他絕對要讓我獨自凍一晚,誅擊靈魂,冷靜冷靜,自我反省一下。   吃完飯,我撥通了物業經理馮姐的電話。馮姐人特好,肥嘟嘟的,戴個眼鏡。我們關係不錯。疫情期間,馮姐忙裡忙外,瘦了十幾斤,我給小區裡的老外當翻譯和引導,省了她不少事兒,所以這會兒才有底氣打去騷擾電話。虐貓這個事兒,馮姐也是有氣兒沒地方撒。都是業主,她能咋辦?   “馮姐,抱歉,這麼晚還打擾您。”   “嗨,沒事兒!我們都睡得晚。怎麼還沒睡呀,乙沉?”   “有個事兒,想谘詢您一下。”   “哦,你說?”馮姐向來都很耐心。   “咱小區,有沒有人種櫻桃樹啊?”   “誒喲,櫻桃樹啊?那種的人還真不少。怎麼啦?”   “哦。”我思索著。   “上周,咱小區還進來一棵。”她說。   “那,老的櫻桃樹呢?有沒有長了很久的那種?”我問。   “哦,多久算老的呀……”馮姐爽朗地笑起來,“一年?兩年?我想想啊,好像還真就有那麼一棵,最大的那棵!結的果子老多啦!可好吃啦!長在人家院子裡。怎麼啦?乙沉?”   “嗯,謝謝馮姐,我就問問。”我微笑道,“那您早點休息。”   領域裡,藤蔓之上,那些樹蟻,也隻有老樹,才能有那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