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季市,大北區,晚上八點,晴朗。 身後,一雙強有力的巨臂突然鎖住我的喉嚨! 我渾身癱軟,無法動彈,甚至連一絲咳嗽的空間也沒有! 匕首深深刺入我的大腿。 不知為何,即便黑暗無比,隔著衣服,我卻依然能清晰地看見,殷紅的血漿從匕首的血槽裡滲出來,溻濕褲子。傷口有些脹熱,逐漸麻痹,就像一整條腿伸進了火蟻洞穴,快要被成千上萬的小刀鋸斷了一般。 巨臂逐漸夾緊,脖子承受的壓力越來越大。我感到頭暈目眩,無法站穩。想呼喊,讓白日鼠停下來,卻已是有心無力。 我會死在這嗎? 失去意識前,我不禁想。 再次清醒,自己已經坐在了黑洞之上。借著灰藍的微光,我環顧四周,發現周圍有許多這樣的黑洞。與其說是黑洞,倒不如說是一個個漂浮的迷你氣球,下麵是望不到盡頭的黑暗深淵。 白日鼠盤腿端坐在對麵的氣球上,小豆豆和法哈德老師坐在我的身邊。 “感覺咋樣?”白日鼠嬉笑道。 我大口喘著粗氣,檢查大腿,已經恢復如初。 這就是靈兒的力量嗎?我心想。 “是的,這就是他們的力量。”白日鼠用意念答復道。 隨之而來的,是某種可怖的惡心。 這種感覺似乎不是白日鼠施加的,也不是小豆豆和法哈德,而是源於這個陰森的環境本身。或者說,是一種惡心的氣場,其中透著輕微的腐臭味。我想,這或許是白日鼠內心的寫照,是他創造的精神虛像,體感異常真實。 我虛弱地爬到氣球邊緣,靠著手掌的摩擦力,一陣催吐。 “試一試大口呼吸。”白日鼠提醒道。 我照做了,但完全沒有好轉。 “大口呼吸。”他又說。 現在,就連聽到這句話本身,都令我感到惡心。 腸道一陣痙攣,卻吐不出來。 “可以出去了嗎?”我勉強問他。 “還不行,我沒辦法控製空間。你得跟小豆豆商量。”他說。 我看向小豆豆,他正興致勃勃地擺弄著我的匕首。 “危險。”我伸手去拿,他卻靈巧地一個後翻身,躲開了。 是馬伽術的動作。他怎麼會? 我看了看法哈德老師。他也是精神虛像,就這麼靜靜地在我旁邊臥著,氣場寧靜,嘴角泛著笑意,這是他聽故事的時候常有的和藹表情。 “法哈德?”我試著跟他搭話。 “他不會說話的。”小豆豆提示道。 “小豆豆,那把刀很鋒利,小心別割到手。” “反正我又不會疼。”他麵無表情地說。 “你是哪的人啊?”我繼續問。 “中國人啊。”他反復將刀刃縮回刀鞘,摁下機關,將它彈出來。 “但是你長得像個小老外啊。”我注視著匕首,在氣球上趴下來。 或許這句話讓他不太開心。他皺起眉頭,瞟了我一眼,又看向白日鼠,似乎在征詢他的意見,能否繼續陪我玩剛剛折磨人的“遊戲”。 “我不是小老外!”他反駁道。 我靈機一動,“剛剛在地窖裡,你是不是遇見一個漂亮的大姐姐?” “嗯,瑜子姐姐,我們現在是朋友了。”他隨意地將匕首拋向空中。 “要不要叫她一起來玩?”我摸了摸腰間,確認自己的匕首還在。 男孩搖了搖頭。“不要。” “為什麼不要?” “她不跟你玩,你身上太熱了。”他心不在焉地答道。 “現在你還覺得我熱嗎?在這裡?” “有點兒。” 我無奈地望向白日鼠,他聳聳肩。 “你喜歡這把刀不?”我問。 “喜歡啊。” “我還有一把,更厲害的刀。” “啊?真的嗎?”他第一次正眼瞧我,“在哪?” “你不放我出去,我怎麼拿給你看啊?” “那就算了。”他似乎看出了我的小九九。 “那把刀,能結冰,還能噴火。”我引誘道。 “能噴火?還能結冰?”他立馬來了興趣。 “嗯。你可以用它在你的箱子上,劃一圈兒,然後就能結冰了,非常厲害!你睡在裡麵也相當舒服,箱子就變成了北極秘密基地,變成坦克!然後,如果有人來攻打你,你就在裡麵點一個按鈕,就能噴火,燒死他們!”我神采奕奕地比劃著說。 “然後就能噴火,然後燒死他們啦?”他咯咯咯地笑起來,“然後就直接把他們的頭發燒成光頭,然後把他們的屁股燒紅,燒成猴屁股,然後就直接竄到樹上去了!” “北極哪有樹啊?”我跟著笑起來,就像他的小夥伴那樣。 雖然對我來說,這些笑話已經是小兒科,但他的可愛依舊十分打動我。不過,我也對自己的謊言感到羞愧。我不知道以後該怎樣彌補一個孩子的失望。 “可以用火把雪融化掉,然後就有土壤,然後就可以種樹了。”小豆豆靠近我說。 這孩子好聰明!他們的世界真是充滿了想象力! “那這裡,是哪裡啊?這裡也是你的秘密基地嗎?”我指了指氣球。 “嗯,這裡也是我的秘密基地,叫‘氣球世界’。”小豆豆將匕首還給了我,“哥哥,你能不能把那個噴火的刀送給我,這個還給你。” 我從腰間取出匕首,遞給他。“兩個都是你的。小豆豆,哥想問問你,你為什麼又可以在地窖裡麵,又可以在氣球世界裡啊?” “因為兩個都是我啊。”他認真地擺弄著匕首,輕描淡寫地說。 “兩個都是你?啥意思啊?” “就是,兩個都是我的意思啊!”他忍不住嘲笑道,似乎在回答一個很愚蠢的問題。“你怎麼連這個都要問啊?這個刀怎麼噴火啊?哥哥?” “你得先跟這位老外叔叔練習刀術,然後他會教你的。” 男孩沒有說話,顯得有些失望,隻得把刀遞給法哈德。老師拿到刀以後,就像上了發條的人偶,突然一個漂亮的後空翻,開始表演起刀術套路。 “哇!”小豆豆開心地拍手叫好。 “但是我還是不理解啊,為什麼兩個人都是你啊?”我抓住時機問道。 小豆豆突然氣憤地瞪著我。“我最煩他們說我是假的了!” 我心頭一緊。“啊?啥意思?” “他們說我是假的!我才不是假的呢!我能跟他說話,我們還能在一起玩!”沒等說完,小豆豆便靈活地跳到另一個氣球上,不再理會我。 我這才發現,有些氣球上,依稀趴著人影。 小豆豆像兔子一樣,在沒人的氣球上蹦了一圈,最後回到了我的氣球。他落地的一剎那引起了不小的振動,嚇得我趕緊抓緊表麵,防止滑下去。 男孩看著我狼狽的模樣,指著我笑了起來。法哈德停下來,男孩沿著老師的大腿爬到寬闊的肩膀上,嬉笑著拿走匕首,跳到地上,壞笑著說道:“你那麼想走,就走吧!再見。”沒給我反應時間,他俯下身,猛然捅穿氣球。 砰的一聲!氣球爆炸!我瞬間跌落深淵…… 再次睜眼的時候,發覺自己已經躺在了床上。 床頭的保溫墊上,放著一杯溫熱的淡茶,散發幽幽花香。 看了一眼手機,晚上十一點半。 不確定到底是自己在氣球世界裡待了太久,還是事後昏迷太長? 如果說,那是白日鼠創造的精神領域,為什麼是小豆豆掌握著離開的權限?難道白日鼠隻是一個引導者,真正創造氣球世界的人是小豆豆嗎? 我陷入沉思,無法理解。 終於還是撥通了父親的電話。 “好點了沒有?”他語氣平和,身邊是酒桌的嘈雜聲,他壓低聲音問:“你進到周叔的結界裡了?” “結界?嗯,算是吧,氣球世界。那不是精神領域麼?” 隨著起身的響動,他的周圍逐漸安靜下來。“同樣的東西,在不同的情境下,可以有不同的稱謂。更何況它們的性質,本來也就不一樣。” “能不能再具體點?爸爸。”我問。 “精神領域,是泛指你個人的一片小領域。結界是什麼?是兩個,或者更多領域相結合的時空,比如你被拉進別人主導的領域,那裡對你來說,就是結界。基本的概念要弄懂啊,不要混淆。”父親語速緩慢地解答道。 “哦。那可不可以這麼理解,如果說,我的精神力比別人更強,別人就沒辦法把我拉到他的結界裡了,就變成,他被我拉到我的結界了,對吧?” “嗯,你還是挺聰明的。”父親直言。 “那既然是李哥的精神領域,哦,我是說結界,那為什麼出來的時候,他還要看靈兒的眼色?好像李哥沒辦法完全控製他,至少表現出來是那樣。” “那就得根據情況而定了。要看你創造的是怎樣的結界,跟你合作的是怎樣的靈,你本人又是怎麼構建結界的底層邏輯的。這些都有考究,不能一概而論。”父親話鋒一轉,“所以白天,我才讓你多跟周叔請教啊!” 我恍然大悟!的確,以父親的正派為人,就算他自己死扛著,牙齒咬碎,也絕不會損人利己!這方麵,我繼承了父親的秉性。看來是我誤會他了。 “抱歉啊,爸爸。”我道歉道。 “嗯,乙沉,這才是學習的態度啊。” “我以為,你為了我,要傷害我朋友。” 父親氣笑了。“哦,在你眼裡,你老爸就這麼不堪?是吧?” 我哼笑一聲,轉移話題道:“周叔還打了個比方,靈就跟復製粘貼一樣,意思是,把小瑜子復製到我的精神領域,變成我的靈,但是她的本體還是她本人,不影響她的命運,大白話可以這麼理解吧?” “靈是一個載體,一個照印,聯結你們的精神世界。這個問題很復雜,你親自體悟一下,比說什麼都強。不要隻是問,糾結這些理論層麵的東西。” “那‘封印’又是怎麼回事?不會影響小瑜子投胎吧?” “‘照印’本身就是封印術的結果。你怎麼就不開竅呢?如果不封印,怎麼把她的靈體固定在你的精神領域裡?我問你?用你的大耳朵固定嗎?‘封印’隻是個叫法,你又不是封印她本人的靈魂,是固定她的‘照印’!我在你麵前說過不下十遍了,看來你都沒有好好聽啊!”父親批評道。 我好像突然明白過來。想想看,以前父親的確說過類似的話,但我都沒上心。“好吧,我確實沒實際接觸過嘛……”我還想狡辯。 父親打斷道:“現在不就接觸了嗎?還是那句話,出門多學習,多聽,多看,少說!放低自己的身段,人家才待見你,你才能進步!” “好的,知道了,爸爸。” “你媽還是挺擔心你的,說要我派人去大北邊接你呢。我要一派人,她保準跟去,信不信?就你媽那點小心思……行了,你抽空給她打個電話吧。” “好,謝謝爸爸,少喝點酒。” 掛斷電話,我一口喝乾熱茶。 一下床,膝蓋又開始作痛。我放了一缸熱水。不一會兒,小妹便聞聲敲門進來,將熱乎的飯菜端到我麵前,並在水中添置了許多類似蜂膠的芳香物質。 還是西紅柿雞蛋蓋飯,配菜是梅菜扣肉和蒜蓉豆芽。 “他們都吃過了。”小妹緋紅的臉蛋透著一股子害羞勁兒。 “哦,這是你做的嗎?”我問。 “嗯,好吃不?”她微笑的時候有兩個酒窩。 “超好吃啊!山裡的飯很香。謝謝你啊!” “哎,沒事兒!不夠還有。”她輕快地說。 “好嘞,夠吃了!”我狼吞虎咽。 “你昨天吃了兩碗。”她捂著嘴笑道。 “哎,那是我一天沒吃飯啊!今天一碗就夠了。” “哦,夏公子,一會兒兩點鐘,需要你到院子裡,有個法事。” 我點點頭。“好的,謝謝你啊。” 小妹退出房間,輕輕關上門。 這些人都還是蠻不錯的,又是爸爸的朋友,應該不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兒吧。我一邊粗魯地吞食著米飯和肉片,一邊琢磨著。 淩晨一點半,我提前來到院子裡。 天空晴朗無雲,星光格外明亮,空氣清冷,透著淡淡的柴火味道。我喜歡這種香味,小時候跟著父親回老家,總能在破曉時分,聞到這彌散的煙火氣。農村的飯菜香,柴火功不可沒。可惜在城市裡,再難尋覓到這味道了。 東南西北四麵,由老樹根固定的鏡子被小心安置,鏡子兩側放著兩個銅盆,總共九個,還有一個放置在院子正中。盆中的火焰安靜燃燒,飄出一陣陣枯枝和艾草混合的煙氣,似乎還夾雜著藏香和某種不知名的香薰味兒。 門口,一個頭發散亂、滿臉胡茬的男人靠在墻上,略顯頹廢地盯著天空,吸著煙。哦,我想起來了,他是那天那個招呼虎哥倒車的大叔。自那時起,我就再沒有見過他。他還是穿著當時的灰色毛呢正裝,黑色西褲,滿是灰塵的舊皮鞋。衣褲和鞋子在他身上好像顯大一號,有些滑稽。 見到我,他沒有絲毫笑意,隻是象征性地點點頭,退到門外去了。 不知是否是我的錯覺。那個男人,轉頭的一瞬,似乎瞪了我一眼。 正巧,白日鼠和虎哥說笑著從屋裡走出來。 “嘿!給你打電話,你沒接。”虎哥笑道。 “啊?”我看了一眼手機,是勿擾模式。 “你們在這待一會兒,我領你朋友上來。”白日鼠鉆進偏房。 我也跟了上去。 “哎!你別進來了!”白日鼠停下來,擋著我,一本正經地說道:“你就在院子裡等著,這事兒我一個人就足夠了。” “我來幫把手吧?”我客氣道。 “不用不用,你好好休息!”白日鼠給了我一個耐人尋味的眼神。 好好休息?什麼意思…… 不到一分鐘,小瑜子蹦蹦跳跳地走出來了! 我又驚又喜!“誒喲!你怎麼做到的?”我忍不住握住她纖細的手。 “滾!男女授受不親!”小瑜子甩開手,在院子正中間的桃木板凳上坐下來,翹起二郎腿,“沒想到吧?嘿!我就不告訴你~” 我在她身邊蹲下來,“怎麼樣,外麵感覺?熱麼?” “還成吧,有點兒,還能接受。扇子帶了嗎?” 我下意識摸了摸褲兜,“沒有,在房間呢,要不我去拿一下?” “哎,不用了,沒那麼嬌氣。” “等下有個法事,你現在可以選擇退出,我也是才弄懂了一些個原理,意思是把你……” “好了好了,停!”小瑜子打斷我,“別廢話了,我知道的比你多。你說你還復活師呢,我一個外行都能秒懂,你愣是搞了半天。” “啥啊?”我一臉懵地問。 小瑜子忍俊不禁。“你從氣球上掉下去的時候,我就在你身後呢!” “啊?”我震驚道,不過立馬就反應過來。是啊!氣球世界本來就是白日鼠的精神領域,對於小瑜子來說,尤其在梅花寶地,突破那層毫無生氣的冰冷軀殼,對她來說,並非難事。 “要不你別當復活師了,我來當吧,下次我復活你。”小瑜子頑皮道。 “滾粗!”我站起來,叉著腰,“哪有你這樣的,還咒我死呢?” 小瑜子仰頭大笑起來。 “氣球世界,你確定你看見了麼?我咋沒看見你啊?”我撓頭問。 “啊——”她裝模作樣地慘叫起來,“你掉下去的時候,就是這麼叫的。”說完,她再次爆笑起來。 我也不好意思地笑起來。“哎,差不多得了……你的氣球要爆炸了,你還不如我呢。” “但我能飛啊!”她咯咯地笑。 “啊對對對,行!你能飛!你了不起……”我無奈地回懟。 “那你了不起,你也給我飛一個唄?”她的氣息逐漸平穩下來。 “講真昂,這個法術,你確定你了解麼?我還是有點擔心,別到時候傷到你了。”我有些疑慮地說,更像是在質問自己。 “沒事兒!哎,你不是見到那個小男孩兒了麼?說白了吧,就是把那個男孩兒的一部分,注入到李叔腦子裡了,我能這麼理解吧?”她歪著頭,盯著白日鼠問道。 白日鼠嘟了嘟嘴,微笑著點點頭,比了個OK的手勢。 小瑜子眨巴著眼睛,繼續解釋道:“然後呢,其實這事兒,對那個小孩兒沒有半毛錢影響,他該乾嘛乾嘛,而且還能隨時切換到氣球世界裡麵,和李叔並肩戰鬥。我覺著挺好玩兒的,就相當於,我放了一個傳送器在你腦子裡麵,我隨時都能進入你的腦子。這個你聽懂了吧?” “不是,那照你這麼說,受害者反而是我啊?”我猛然反應過來。 小瑜子憨笑起來。“哎,那必須的!你小子以後在想啥,我可全都能知道。” “那不行!”我無辜地看向白日鼠,無奈地攤開雙手,“那要真是這樣,我還是盡快退出得了。” “哎,你心中有鬼!”她趁機火上澆油。 “別聽她瞎說,沒那麼誇張。”白日鼠意會地拍了拍我的後腰。 此時,周叔風塵仆仆地從外麵回來了,這次他沒抽煙,沒喝酒,非常清醒地打了聲招呼。他身後跟著周哥和那個胡茬子大叔。 “人都齊了吧?”周叔問,“小琳兒呢?讓她出來吧。” “小琳兒也參加?”周哥難以置信地哼笑道。 “她差不多了,我看。”周叔自言自語道,“讓她練練手吧。” “小妹!”周哥隨後叫起來。 小妹很快掀起簾子,顛顛兒地跑出來。她的第一反應是檢查所有的火盆,見火苗燃燒正常,也就放下了心。“誒,哥。” “咱爹說了,這次也讓你練練手。”周哥輕輕地拽了拽小妹的馬尾辮。 原來他們是兄妹。 “啊?我行嗎?”她的臉刷地一下變得通紅。 “總得有第一次嘛!”周叔鼓勵道,“這麼好的機會,你不練練,那你總不會。” “咋樣,小姑娘,你決定好了嗎?”周叔彎下腰。 “呃,差不多吧,決定好了。”小瑜子猶豫著答。 “你別差不多。”周叔笑著揚起腦袋,“你要是差不多,咱就不弄了。要是決定好了,咱就弄。” “決定好了!”小瑜子盯著我,堅定地說。 周叔轉向我,耐心地叮囑道:“小夏,等下小姑娘這邊好說,主要是你,可能會比較累。你要是承受不住,就隨時說,咱們可以分幾次來弄,但也不能太拖拉。山裡涼,大約有兩三個小時。超過這個時間,還裝不進去,她就熬不住了。” “明白。”我似懂非懂地回答。 “行吧,事不宜遲,小虎,就麻煩你到車上等一會兒,小心波及到你。”周叔安排道。 “好嘞,叔!”虎哥匆忙退出院子。 倚靠著鏡子,周哥和胡茬大叔分別盤腿坐在南北兩個方位,白日鼠坐在西邊,小妹坐在東邊,周叔自己則緊靠著我和小瑜子,紮著馬步,站在院子正中間。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小時候打針不怕疼吧?”周叔笑著問。 “呃,還是挺怕的。”我坦白道。 周叔鬼笑起來,換了個問法:“熬夜打過遊戲吧?” “嗯,那肯定有過。”我笑嘻嘻地答。 “這個法陣呢,就跟你通宵了一整晚,最後快要堅持不住那個感覺一樣。能撐,咱就盡量撐一下,不然過了時間,就會很麻煩。” “好嘞!周叔!”我堅定地說。 一陣冷風飄過,院子的燈光頓時熄滅! 火盆照亮了眾人的臉龐。 小瑜子顯得十分鎮定,毫不驚慌。 恍惚間,我聞到一股濃烈嗆鼻的艾草味,隨後感到周圍的時空逐漸扭曲。周叔的身形時大時小,時圓時方,最終縮成了一個蝸牛殼的漩渦形狀。 我被迫栽入到某種類似放空的狀態,即便此刻千頭萬緒,雜念四起。 隨著幽暗擴散,小瑜子忽遠忽近,最終像一粒溶入墨汁的水滴,時而存在,時而消失。 耳邊響起一陣陣類似道士念咒的聲響,轟隆隆地,神秘,而強大。 盆中的火焰越來越大,最終形成一團耀眼的炙熱火球,隨著冷空氣,竄向天空! 周叔的衣服頓時冒起煙塵,爾後劇烈地燃燒起來,猶如火龍震怒,在狂風中兇猛地甩動著逆鱗身軀! 小瑜子終於麵露驚懼! 隨著依稀可辨的氣息,我在火焰中抓住一隻冰涼的手,對方也死死攥緊我。 周叔雙手合十,麵目猙獰,振振有詞—— “秘術·四方諧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