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從山巒偷偷爬起,屋頂瓦片上的雨珠,滑落到墻邊幾朵碩大的木槿花上,濺起一圈微小的漣漪。 鎮上的黎民一大早就去生計勞作了,陣陣吆喝聲開始響起。 “包子嘞” “玉碎豆皮粥嘞。” “喔~喔~喔~~~” 一隻大公雞飛到了榮毅家的門簷上,叫個不停,夾雜在這叫賣聲當中。 “哎呀,吵死了。”榮毅被這大公雞吵的不耐煩,不得不穿好衣服,從床上爬起。 “退!退!退!” 那隻大公雞被榮毅連續扔出來的石子嚇得不行,跌跌撞撞地竄進了灌木叢中,眨眼就不見了。 “呦,一大早的你就這麼暴脾氣啊。” 早就醒了的玉滿樓,雙臂懷抱著劍,倚靠在門口,皺了皺眉頭道。 “這些天過去了,可準備好去找馬兒了嗎。” “前些日子的雨水,著實有些大。”榮毅朝空中望去,陽光初現。 “姑娘你的傷可好多了?” “無妨,傷勢已無大礙,擇日不如撞日,再晚點,怕是真找不到了。”玉滿樓眼神中顯得有些焦急,轉身走向了屋內,收拾著自己的物品。” 一刻鐘後,二人匆忙吃完早飯,便出門了。 榮羽,武雪蓮剛收拾完餐桌上的碗筷,見他們招呼都沒打就出門了,望著二人的背影叮囑道,“欸,路上慢點。” 這毅兒,真是不讓人省心,榮羽嘆了聲氣。 玲兒此時才剛醒,洗漱打理後,正準備去過早,聽到院子內的聲音,急忙來到屋外,卻發現榮毅已經走了,生氣的直跺腳。 “哼,偏心的哥,又偷偷跑出去不帶上我。” 沐浴在秋風下,耕作的農夫在田地裡謔謔收割著穀穗,迎麵而來的是雨水浸透泥土的氣息,二人走出木槿鎮,沿著田地上的小路,向西北出發。 半路中玉滿樓問道,“你可認得偷馬賊的麵相?” “當時他戴著鬥笠,未曾看清,隻能先順著那馬蹄印找下去,奈何昨夜確下起了雨來。”榮毅無奈的說。 二人又走了一會兒,“找了半天的路了,偷馬賊果真是往這個方向走的嗎?”玉滿樓有些將信將疑,便隨口問道。 畢竟二人已朝西北邊行了數十裡,隻因前幾日雨水沖刷,道路泥濘,馬蹄印被濕土掩埋,沒了這個線索倒是個難題,仍不見路上馬兒的蹤跡。 “沒錯,再往北走,就能看見武旭國下的江堰城,我想他一定是往這個方向去了。” 榮毅用食指朝前方指著,自信地又說道,“從小在此地生活慣了,地廣人稀,他自然不會藏匿在山林之中,咱們就先到前麵的江堰城,歇歇腳問問別人。” 江堰城 從城門口看去,城墻高聳如雲,龐大的“江堰”金色匾字立在門口正上方,兩個看守的官兵正忙著排查進出城內的行人。 “官爺,行行好,放我們進去吧。” 幾位打扮的像叫花子一樣的人哀求著守衛,那守衛倒是不領情,一腳踹飛了他們。 “聒噪,江堰城豈是你們這等人能進來的。”那守衛拿起鞭子抽打他們,生氣道。 榮毅和玉滿樓二人不緊不慢,來到城門口處等候檢查,輪到二人時,卻見那看守的官兵正竊竊自語。 左側那人道:“聽說了嗎,赤翃國的那位大將軍跟赤浩淳鬥了一場,打傷那君主就銷聲匿跡了。” “有這等事?那人不是赤翃國最器重的風雲人物嗎,為何會跟君王相鬥?”另外一個官兵滿臉疑惑。 “這我哪知道,估計是有好戲看嘍。”官兵話說完,卻見榮毅和玉滿樓兩個人已經在旁邊站了許久。 “你們兩個,待在這乾嘛呢,偷聽本大人講話,不想活了是吧!”那官兵表情迅速變臉,拿出手中的長鞭,傲慢的看著他們。 玉滿樓聽到他們談論穆楠岑的事,眼眸逐漸暗淡失色,深邃悠遠,壓抑在心中怒火突然湧上來,默不作聲地準備拔出劍鞘。 榮毅自然是見到過玉滿樓這似曾相識的眼神,急忙擋在她前麵,臉上陪笑道,“官爺,我等二人隻是想進城,並無偷聽之意,你們繼續,還請您大人有大量,放小的進城。” 榮毅邊說邊拿出了口袋中的銀子,偷摸著遞給那個兇神惡煞官兵的口袋裡。 “呦,還是你小子懂事。”官爺看著榮毅遞過來的銀子,喜笑顏開,態度轉眼就就變了。 “敢問官爺,這幾日可曾見過一個騎著白馬的人路過這裡?”榮毅趁機問道。 “快走,快走,騎馬的人我見得多了,我怎會記得住?別耽擱我乾活。”官兵顯得不耐煩,擺了擺手讓他趕緊進去。 榮毅略顯失望,在後背用手按住玉滿樓的劍柄,帶著她進入城中。 二人進城後,榮毅急忙竄入了街道旁的巷子內,玉滿樓這時滿臉不悅,“你做甚,給這種人行賄,我實在看不過去。” 榮毅瞅了一眼街道外側,朝著玉滿樓笑了笑說道,“姑娘,你剛才的舉動很反常,幸虧我速度快,那守衛畢竟是做官的,與他相鬥引來麻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還是辦正事要緊。” 玉滿樓見他不在意,倒是覺得他胸襟寬敞。 二人在城內閑逛了甚久,由南向北,從華亭園到百渭書閣,問了眾多門戶,卻未曾有過那偷馬賊的線索。 半天功夫下徒勞無用,肚子倒開始反抗,便到江堰城最氣派的瀧澤客棧用膳。 “小二!” “來嘞,兩位客官要什麼。” 玉滿樓看著菜譜,頓時覺得榮毅不靠譜,便不耐煩的道,“在這城裡麵耽擱這麼久,再這麼漫無目的的找下去,花都謝了。” “就這些吧。” “好嘞,客官!” 小二接過菜譜,往後廚走去。 榮毅心情彷徨,沒了胃口,此時聽見門外中心的街頭人聲鼎沸,路上的行人紛紛湊了過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聽見眾人說著。 “哎,別擠我,別擠我。” “乾嘛呢這是,擠什麼,沒見過世麵是吧。” 人海中傳來抱怨的聲音,數不勝數。 榮毅滿懷好奇心,硬是頭鐵擠了進人群裡。 玉滿樓此前說他臨危不亂的性子倒挺好,現在見他此時這麼愛湊熱鬧,把正事忘在了一旁,小嘴一癟,欲言又止,心裡多少帶點憤怒,遂不想理他,一個人默默用膳。 路上的行人圍成一團,隻剩下路中央一道寬敞的石板路,領頭的管家陶文走在最前麵,後方四個家丁穩健的腳步抬著那黑金相間的轎子,這轎子紅帳束金簾,四腳朝天起,如同孔雀開屏,格外引人注目。 “讓開,讓開都讓開,擋住賈公子的路了。” 那管家喊話驅散著人群,又說道,“今日賈公子出遊,不希望被人打攪,大家都散了散了。” “聽說啊,這新上任的賈公子,可是這江堰城位高權重的美男子,但卻從未露麵過,難得今日出遊,真的很想看看這位大人物啊!” 花癡們圍著轎子轉,嘰嘰喳喳的說上了悄悄話,爭先擁後。 雖說好奇心害死貓,但是榮毅就是甘願做貓,“這麼大的轎子,一個人坐上去,豈不是浪費寶貝,我也想坐坐。” 榮毅盯著轎子看了半晌,嘴巴裡蹦出來一句不著調的話。 “你個鄉巴佬,賈公子的身份豈是你能評論的。”圍在榮毅身旁的一個花癡聽到了,見榮毅穿著衣衫襤褸,罵罵咧咧道。 “嘿,怎麼還不讓人評價了?這轎子是你家的嘛?”榮毅反問道。 “賈公子世代單傳,這麼高貴的身份,鄉巴佬沒見過世麵,你是找打不成。”那花癡說著就露出來自己粗壯的手臂,示意單挑,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卻不知是男是女。 榮毅看他性子挺莽,不再理會,轉身就要走,誰曾想那人一隻手扯住了榮毅的袖子,非要讓他賠禮道歉。 眾人紛紛圍了上來,談論的話題轉眼間就聚焦在榮毅身上。 榮毅略顯尷尬,卻又無可奈何。 “管家,停轎。” 賈彥慶端正的坐在轎子上,聽到外麵吵鬧的聲音,拉開了簾子,望著外麵的情況,目光定在了榮毅的身上。 眾人見賈彥慶探出頭,頭戴黑玉冠,外配虎紋錦繡衣,腰間點綴金玉佩,腳穿黑色緞子鞋,柳葉筆直的睫毛下,一雙深邃的眼睛下有挺拔的鼻梁,加上白皙的臉頰而且說話如此溫柔,頓時心花怒放。 那花癡見了,也不再拉住榮毅的袖口,反而一臉嫌棄的甩開,犯迷糊的眼睛看向賈公子,以為是在跟自己對話。 “本公子方才聽說,你想坐本公子的轎子,是嗎?” 賈彥慶眼神犀利,和藹可親的跟榮毅對話。 “嘿……嘿。”榮毅摸了摸後腦勺,有些語無倫次。 “為何不答話,賈公子問你呢!” 榮毅身旁的花癡男子趨炎附勢,多嘴多舌起來。 賈公子見這花癡說話倒是挺會接話的,便問起來,“哦,你也想坐嗎?可賞臉上座。” 那花癡男子內心異常激動,畢竟在這江堰城,若是能坐上賈公子的轎子,那可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試問誰不想巴高枝兒這位人中龍風,夤緣而上。 轉眼一想,若是真上去了,那可是殺頭的罪名,卻猶豫不決不敢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