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凝和爺爺生活在西漳市裡的一個城中村,這裡位於城市與鄉村的交界處,與發展迅速的市區緊鄰,卻好像被這座城市遺忘了,現代化的氣息在這街巷裡走了一半,卻停下了腳步。以至於在這窄窄的街巷裡,古老的建築和現代化的商業形態擠在了一起,就好像穿著長袍馬褂行走於寫字樓的商業精英,手上再拿了一串糖葫蘆,違和卻親切,形成一種隻屬於這裡的獨有的市井氣息。 與市區快節奏的生活相反,這裡的生活節奏有些讓人羨慕的散漫。每到傍晚時分,街道的兩旁就會擠滿各種特色小吃的夜攤,烤羊肉串的、炸雞的、刨冰冰粉的,吆喝聲中摻雜這碗勺碰撞的聲音,讓這個不大的城中村在落日中醒來。 在街道的十字交匯處,坐落著一個不算起眼的燒烤攤位,攤主正熟練地翻動著烤串,香氣撲鼻的烤肉味源源不斷的從炭爐上飄出來。攤位不大,也沒什麼明顯的招牌。攤主隻是簡單的在烤爐周圍擺了幾張簡單的木桌和椅子。 此時還沒到燒烤攤生意火爆的時間,就隻是零零散散的坐了幾個食客。兩個衣著普通的年輕人坐在角落的桌椅上,桌上擺放著啤酒和各種烤串,沉默的吃著桌上的東西。若不是攤位沒坐滿,乍看上去像極了拚桌的陌生人。 “你爺爺的事...”半晌,其中一個年輕人猶猶豫豫的開了口,說話的這個人叫伍鬆,是周凝的發小。 伍鬆長得不矮,一米八的大個兒,長得卻是精瘦,熟人總愛戲稱他一句“瘦猴”。他和周凝的差不多年紀,倆人從小玩到大,二十多年的交情讓他們成了無話不談互相絕對信任的好兄弟。伍鬆家裡是做小本生意開小賣部的,伍鬆自身卻特別向往術士的世界,非常羨慕周凝出生在術法世家,沒事就拉著周凝讓他講那些光怪陸離的事,要不是周家術法不外傳,伍鬆都想給周凝磕頭拜師了。 一年前,伍鬆與兩個鄰居在城中村的一家燒烤攤喝酒擼串,推杯換盞喝到一半時,同行喝酒的人突然和伍鬆說:“鬆哥,你看馬路對麵走過去的那是嫂子不?” “哪兒呢?你嫂子說她今兒做頭發去了。”邊說著伍鬆邊朝馬路對麵看去,這不看不打緊,馬路對麵三三兩的幾個人說有笑的走著,自己的女朋友也在其中,正和一個男人親昵的貼在一起並排走著,說笑間她還嬌羞的低下頭捂嘴甜蜜的笑著,這飛來橫帽給伍鬆戴的瞬間氣血上湧,頭頂的綠光閃閃發亮,抄起酒瓶掙脫眾人就朝著那群人就走了過去。 “他是誰!”看著這對狗男女,伍鬆氣不打一處來,舉著酒瓶指著被摟著的那個男人,大聲沖他女朋友質問道。 伍鬆的女朋友慌忙的掙開摟著他的男人,低頭站在一邊不敢說話。 “我是誰你管得著麼!”那個男人不屑掃了一眼伍鬆的女朋友,大概猜到了伍鬆是誰,但是他仗著人多,繼續對伍鬆挑釁的說道:“這你馬子啊?我睡了,怎麼著!” “你大爺!”伍鬆啥時候受過這窩囊氣,也不管對麵人多少,輪起酒瓶朝著那個男人頭頂就劈了下去,緊著掄起右拳就砸在那個男人麵門上,然後撲上去倆人扭打在一塊。在場的所有人沒想到伍鬆說動手就動手,反應過來的眾人一擁而上,七手八腳的朝著伍鬆就招呼上去,伍鬆的女朋友更是直接撲到那個男人身上哭喊著別打了,現場混亂不堪。 最後直到公安來了才驅散眾人,給在場的參與者一個沒落全拎會公安局做筆錄,伍鬆由於動手在先,而且把那個男人鼻梁骨打斷,判定輕傷二級,被打的那個男人家裡在當地政商界也小有權勢且不差錢,不接受調解,硬要給伍鬆送進去,最終伍鬆卻定為故意傷害罪,判了一年,這會兒剛刑滿釋放出來。 “嗨,那會你不還在裡麵學習進步呢麼”周凝也回過神,今天是給好兄弟出獄接風洗塵,氣氛咋還壓抑上了,邊說邊起開一瓶啤酒,遞給伍鬆。“而且我都處理完了。” “兄弟,啥也不說了,都在酒裡,我先璿一個。”雖然伍鬆還在內疚沒有參加周行葬禮的事,但是聽到周凝這麼說,他的心情稍微也稍微舒緩了一些,拎起一瓶酒酒璿了起來。 “一個不夠,怎麼也得兩個起。”周凝打趣的起哄道。 酒過半巡,在酒精的刺激下,周凝猶豫了一下,還是向自己的好兄弟說出了心中的疑惑。 “我覺得我爺爺的死有問題,不是簡單的溺水,可能...是被人害死的。”想起爺爺的死,周凝心情又沉重下來。 “你是說你懷疑周爺是被人害死的?”聽到周凝這麼說伍鬆心中也是大驚。 “是的,這件事我正在查”說罷周凝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我在我爺爺出事的地方發現了一些不尋常的東西。” “可是人家公安不是說周爺被定性為失足溺水麼?”這句話如果是別人說伍鬆隻會覺得是被害妄想想癥,臆想出來的,但是這句話從周凝嘴裡說出來,伍鬆知道周行的死可能不是那麼的簡單。 “我在我爺爺出事的案發現場,找到了隻有屬於我們術士的東西,很隱蔽,那是一種施術過後會留下的痕跡,尋常的普通人根本不會注意到。” 想起摯親莫名離世,周凝眼角泛起淚花,頓了頓繼續說道:“我爺爺的...他可能是被人用術害死的。”想到從爺爺出事到現在好幾個月過去了,除了最開始發現的外,再也沒有找到其他線索,煩悶的周凝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大口。 “施術後的痕跡?周爺是被人用術害死的?”伍鬆聽到周行講述後也是感到震驚。 打小和周凝一塊長大,或多或少會聽周凝講講關於術士的故事,周凝也向伍鬆展示過一些簡單的術法,對於此時提到關於術士的事情伍鬆絲毫沒有覺得奇怪,伍鬆也是周凝僅有的可以暢所欲言卻,又不會把當做怪胎看待的普通人。 “我爺爺常年修行,絕不可能輕易就溺水身亡,而且我在水潭旁找到了一個很特殊的符號,上麵殘留著使用術法後特有的氣息,我嘗試過用奇門術對整個事件進行推演,但是任何有關的像都無法顯現,這種情況我也從來沒有遇到過,現在也是毫無頭緒。”周凝愣愣的望著酒杯,一時也有些茫然:“雖然目前也隻是猜測,但是我敢肯定,我爺爺的死肯定和術士有關,我一定要查出背後的真相,揪出害我爺爺的人!” 和周凝在一塊呆了這麼多年,伍鬆深知周凝的奇門推演術的精妙,而且沒有出過任何差錯,稱其神機妙算也不為過,下到能知道他在哪掏了哪棵樹的鳥窩,上到推演天象何時何分會準時下雨,對這種神乎其技的東西伍鬆是十分向往,為此他還買過不少諸如奇門遁甲、梅花易數之類術數相關的書求教周凝。 雖然周凝修習的是周家術法,但萬法本同源,對伍鬆的疑問也是可以做解答的指點一二,奈何伍鬆自身術數推演的天賦有限,縱使有高人指導但也遠遠達不到初窺門徑的境界,也正因為伍鬆對奇門術有所了解,所以才更加能體會周凝在奇門術上的造詣之深。 周凝也時常告誡伍鬆,奇門術、卜筮術、占卜術等等都是在洞悉天機,用多對自身無益,更不可強行推演自身,否則將受其反噬,輕則大病一場,重則減壽數年,萬事萬物皆有其自我運行的規律,理應順其自然,道法自然,命中有時終須有,不必過多強求。 “告訴你,這事必須算我一個,不然我跟你急。”知道這麼大的事兒周凝沒有第一時間告訴自己,伍鬆氣不打一處來,差點兒要和周凝決裂。 “呦,這不是伍鬆麼?不對,是武大郎才對,這啥時候出來的?”說話的人痞裡痞氣,伍鬆尋聲一瞧,原來是被自己打斷鼻梁的那小子,直到後來他才知道,這個人是個富二代,仗著家裡有點權勢,在當地為非作歹,身邊人都叫他花少,行事嬌縱跋扈,在當地還糾集了一幫誌同道合的小弟,此時的花少懷裡正摟著一個打扮妖艷的姑娘,趾高氣昂的沖伍鬆走來,身後還跟著兩個身材魁梧的跟班。 西漳這地兒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仇人見麵分外眼紅,看到給自己戴帽子的小子懷裡又換了個人而且出言不遜,伍鬆“騰”的一下站起來,死死的盯著花少:“伍你大爺。” “你剛出來,別沖動。”周凝沒見過花少,但是看伍鬆這反應為了防止伍鬆沖動,趕忙拉住了伍鬆。 “不就睡了你的馬子嗎?老子玩夠了,你給領回去吧,哈哈哈哈。”花少仗著帶了兩個打手,繼續刺激著伍鬆的神經。 氣血上湧的伍鬆轉身抄起酒瓶攥在手上,眼看伍鬆就要發作,周凝一把摁住了他,走到了他的身旁示意他來處理。 蹲了一年火氣還這麼大,”看到伍鬆拎起酒瓶子,花少仗著帶著兩個根本,。 “來來來,往這砸。”囂張的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頭頂,“不敢砸就別在那裝孫子,別以為蹲一年這事就算了了?告訴你,咱倆這事沒完呢。”花少用手指著伍鬆的鼻子說道。 看到花少如此囂張羞辱自己的兄弟,周凝一個反手順勢而上抓住花少的手指,稍往下一用力,花少整個人便疼的齜牙咧嘴半蹲下來,兩個小弟一看這陣仗馬上就圍了上來,死死盯著周凝他們。 “沒完我來陪你玩,如果你這根手指不想要了,我也可以幫你收著”周凝沖花少說道,說完手上又稍一往下用力,疼的花少蹲的更低了。 看見自己大哥被人摁在地上,其中一個小弟沖上來揮拳就奔周凝麵門打去,周凝迎著打來的拳頭,抬起另一隻手迎拳變掌一把罩住,反手一纏隨意一拉卸掉拳勁,順勢朝對方的右腿小腿迎麵骨抬腳一踢,在小弟吃疼下蹲的空擋翻掌同時再轉手反扣,寸勁發力向下一壓,一套小擒拿行雲流水,輕鬆就把這個小弟給死死的摁跪在地上,然後周凝冷冷的看了一眼另外那個小弟,本來要揮起的拳頭被又悻悻的放下。 “人你們也打了,牢他也蹲了,欺人別太甚。”周凝說完兩隻手又分別往下一用力,疼的倆人又是一陣嗷嗷亂叫。 本來看到伍鬆,花少以為自己帶著兩個能打的小弟多能占點便宜羞辱一帆,誰知道遇到了練家子,一出手就被人摁的死死的,今天帶的小弟太少,好漢不吃眼前虧,趕緊求饒。 周凝也隻是想給他們點教訓長長記性,看到求饒便鬆開了雙手放過了倆人。 “你給我等著。”偷雞不成蝕把米,為了保留僅有的麵子,花少放下狠話便領著倆小弟倉惶的走了。 “老子等著。”伍鬆看到兄弟出手讓花少吃癟,心裡別提多痛快。 “我看花少好像不會那麼輕易的善罷甘休,平時你也稍微注意點。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周凝擔心伍鬆吃虧,特意囑咐了句。 “就那群小崽子,來一個削一個。”伍鬆別看是個兒高精瘦,但是心狠手黑,打起架來一點不怵,“剛要不是你攔著,我請他再整一瓶,奶奶的。” “你可省省吧,我是稍微給他點教訓讓他長長記性,剛不攔著你這會咱倆估計已經在做筆錄了。”周凝對他這個兄弟一點辦法沒有,一年的教育也沒改掉他的暴脾氣。 “那你和內誰後來咋樣了?”花少走後,周凝問起伍鬆的女朋友,當初伍鬆就是因為她才和花少結怨進去蹲了一年。 “甭提了,那天我邊打邊她邊護著花少,我越打越來氣,第二天就過來和我提分手,白瞎了老子一片真心喂了狗了。”提起這茬伍鬆就來氣,拿起酒杯喝了一大口。 “前段忙我爺爺的事,沒顧得上去你家看看,二老最近身體還好吧”周凝看伍鬆煩悶,也不願就此事深聊,話題一轉。 “他倆身體蹦兒棒,我這一出來啥毛病也都好了,出門前還跟我念叨叫你上家裡麵吃飯呢。”伍鬆父母當時為伍鬆的事操了不少心,又是打點又是走人情。“這幾天我就先不找你了,家裡的店鋪擴了下門麵,我家老頭說我這也出來了,讓我去盯一下裝修的事。”說著伍鬆又往嘴裡塞了一口肉。 “正好我這幾天也有點事,我回趟老宅去看看爺爺,等回來了去找你”幾個月來調查毫無進展,周凝盤算著再回趟老宅,仔細從爺爺的遺物裡麵再找一下有沒有新的線索。 倆人又喝了一會,便各自回到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