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跟爺爺,走到胡爺爺家院子裡,我爸提著工具箱,跟在我爺爺身後,進來院子裡,一眼就看到碩大的棺材擺在院子中間,孫子,孫媳跪在那邊燒紙,我爸點了香,插在香爐裡,對著老爺子這邊鄭重的磕了三個響頭,家屬也回了禮,然後就走到後麵幫著忙活。 我們東北這邊基本上都是火葬,但是老爺子臨走的時候交代了,想土葬,他說,保家衛guo一輩子,一直都是無私的,想最後任性一把,自私一次。他不想臨了了,化成一捧灰,裝在一個小盒子裡,也不想占用英雄陵園,他就想陪著老伴,年輕的時候欠著她太多了,他又多活了這麼多年,也算賺到了。 因為老人是土葬,準備的東西比較多。還要整理一些生前的遺物,老爺子節儉了一輩子,沒啥東西,當兒子的就想著最後了,多給老爺子準備了一些燒紙,元寶,還有房子等。讓老爺子到底下,能過得好點。老爺子壽材是前幾年就備下得,還有裝老衣服,現在抓的比較嚴,都要求火化,這壽材還是托了好多人弄得,現在都不好買。 但是老爺子就這一個心願,也不能不滿足,所以,正常停七天,老爺子最多停三天,就得趕緊下葬,而且,七不出,八不埋,實際的日子也就兩天。墓地也是以前就找好的,就在我們附近的北山上。我們那邊基本上都埋在那裡。從家開車大概10多分鐘就到了,剛好開春,我爺爺帶著看事的老程頭,我爸,還有,老胡家幾個孫子輩的小夥子,剔掉屬虎的屬兔的,挑了幾個合適的小夥子就上北山了。 幾個人在車上,往北山的路不怎麼好走,那時候還沒有修路,全是土路,坑坑窪窪的,坐在車裡搖搖晃晃的,把人腦袋都晃的迷迷糊糊的,我爸趁這一會,還想著昨晚上的事,看墳地的老程頭正好坐在我爸對麵,這一抬眼,嘴裡砸吧了一下,忍不住的問道: “老二,你這兩天乾啥去了,這臉色也不好,是不是碰著啥事了啊?” 我爸看看我爺爺,低著頭悶悶的說道: “我沒事,程叔。” 老程頭一看我爸這麼說,也就不說話了,因為他知道我爺爺啥樣。 這中間的事,老程頭也是知道的,見我爸低頭這麼一說,他也懶得搭話,用行話來講,不結這因果,接著閉目養神去了。 到了墓地,老程頭開始乾活了,拿起羅盤,從哪裡下第一鍬,把老太太旁邊的這蘿卜也拿出來,主要之前下葬老太太的碑沒有立,我們那邊是,夫妻兩個人,有一個在世,就不能立碑,但是老頭的位置直接就挖出來了,就是填了個蘿卜,為了不漏財。挖好了以後老程頭往坑裡扔了一遝紙,點燃了,叫暖穴。準備工作做好了,就準備回去了,晚上偷偷的下葬就好了。 村裡管的嚴的很,都必須火葬,要是土葬都得偷偷的,晚上過來,聽說有的要是被發現了,村裡出人,把棺材挖出來,把人火化以後再通知家屬。所以防止這樣的情況發生,一般都是後半夜偷偷的埋,這時候也不敢忌諱那麼多了。 約定好晚上時間,就留了幾個晚上過來,剩下的都該回家就回家了。有時候感覺人這一輩子不知道活著的意義是什麼,到頭來不過是一賠黃土。晚上我爺爺去了,就讓我爸早點回家,陪陪我媽,怕我媽在家害怕。 回到家了,我媽也早早就睡了,我爸也躺炕上,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了。半夢半醒之間我爸聽到有聲音,想睜開眼睛就睜不開。 “老二~老二~” 我爸感覺有人在喊他,也不知道是誰,嘴上也張不開。 我爸隻能在心裡喊: 誰?是誰在叫? 老二~ 感覺聲音越來越近, 我爸感覺有人摸他的頭,像胡爺爺以前給他講故事的時候一樣,溫暖有力。 老二~我說你聽著, “胡爺爺老了,不行了,保護不了你們啦,我們家這幾個淘小子,我也管不了了。仗著我早些年當兵,家裡還有點餘光,多少也能眷顧一些。你是我看著長大的,你爸脾氣犟,早晚得出事。你這剛結婚,馬上就有孩子了,但是你這跟沒長大似的,以後得懂點事,別讓你爸媽那麼操心。我走了,以後不能再像昨天一樣幫你了,你好自為之。以後,要是有困難了,去哈市找一個叫李奶奶的,她能幫你,那是你奶奶的師妹。” 過了一會,聲音消失了,我爸也醒了,感覺像是做夢,但是好像也是真的。抬頭看了看時間,晚上12點多了,翻了個身,繼續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