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一個隻有燈火沒有人的夜晚,狂風驟起,飛沙走石迷人眼。 突起的沙塵暴打得人們措手不及,家家戶戶閉門封窗,金復時也不例外,正在大門口修理鐵門門鎖,不然這門是關不住了。 人影恍惚,似乎看見沙塵中走來一人,金復時愣了半響,直到那人走到近前。 一位老人,眉目間充滿悲傷,不說話,幫助金復時把門關閉,就這麼闖進了金復時家裡。 “你是誰啊?”金復時都蒙了,還沒見過這樣的人。 “抱歉,這裡應該是金科鋰的家吧,你是金復時嗎?”老人摘下麵紗,花胡子老頭微笑麵對金復時。 雖然不知道他怎麼知道自己,金復時問道:“你要乾什麼,我不是……” 他不承認,對這麼一個陌生人,警惕心非常強! “總說瞎話騙人,是要遭天譴的,小朋友。”說著,老頭從懷裡掏出一封信,遞給金復時,說道:“這是你父親給你的信,問你為什麼不辭而別。” 看看信封,再看看老頭,又看看外麵風沙,金復時有點不太相信,問道:“你是從首都來的,我爸居然會寫信給我?” 老爸和妹妹都被道明真控製起來了,金復時知道他們是被道明真軟禁,要挾自己,老爸會有能力給自己寫信,然後找人送過來嗎? 首相大人會那麼大度? 還是接過信封,拆開看看,他認得老爸的筆跡,下筆沉重,每一個字寫出來都很小,糊在一起很難辨認的那種字體。 信中寫道;金復時我不知道你要去哪裡,首相又和你說了什麼,我也沒有辦法阻止你要去做的事。可老爸告訴你,這一切都不是你的錯,求求你給我回信,讓我知道你平安,有機會我還會再給你寄信,你妹妹在首都最好的醫院接受治療,相信她很快就能恢復神誌,兒子快點回來,老爸等著你。——金科鋰! 知道兒子犯傻,信裡沒有一點怪罪的意思,金科鋰隻想讓金復時回到他的身邊。 即便,家中劇變因金復時而起,可他們仍是父子,世上再沒有第四個親人了。 “小朋友,看來今天晚上我隻能住在你家了,打擾了,但現在確實是走不。”花胡子老頭笑笑,褪下大衣抖抖塵沙。 金復時不禁想了想,信上字跡確實像老爸寫的,那種關愛的味道很溫暖,這老爺爺應該不是啥壞人,就點點頭道:“那你睡客廳沙發吧,不許上樓。” 花胡子老頭道:“別這麼小氣,你真的叫金復時對吧,信我沒送錯?” “嗯…沒有……”說著,引著老頭來到客廳,金復時又道:“你將就將就吧,誰讓你這麼大沙塵暴還來送信的。” “我不得不來,你有吃的嗎?” “沒有,你喝點水吧。” “我有,玉米餅子你吃嗎?” “你自己吃吧,我上樓睡覺去了。” “涼薄的小朋友,怪不得能把人咬死!”老頭說了句怪話,就好像他看見過金復時把人咬死一樣。 “你說什麼?”金復時難以置信,這個老頭啥意思,來者不善啊! 花胡子老頭扔掉大衣,解開袖口扣子,仿佛要大乾一場,說道:“自我介紹一下,我姓北溱,北溱家族活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血脈,前不久,我的兒子和兒媳,兩個孫子都被人殺了,我聽說,我兒子是被一個人咬死的。” “小朋友,你知道是誰嗎?” 這話一出,頓時就令金復時回想起了那晚樹林裡的槍林彈雨,胸口的傷還在隱隱作痛。 可更疼的,是胸膛裡那顆跳動的心! “你是牧場裡那些埋伏我們的人……” 他們不是都被殺死了嗎?金復時難以置信的看著這個老頭,他居然能找到我家裡來。 “家門鎖就是他撬開的……”忽然想起家門鎖被弄壞的事,還有肉鋪老板的好言提醒…… 金復時明白了,這個老頭那天晚上跑了,他不敢跟去首都殺人,就來北鎮自己家來,守株待兔。 果然,自己回來,可一點察覺都沒有! “小朋友,安心去死吧,我會給你爸爸回信的。”老頭年齡雖大,但是動起手來速度之快,宛如脫兔。 且,那兩隻枯燥乾老的大手,像是兩條毒蛇,忽地抽打金復時麵頰上。 來不及躲閃,巨力下的沖擊,帶來疼痛和腫脹感使大腦一懵,眼前花白昏暗,摔在地板上。 而北溱老頭並不著急殺死金復時,外麵大沙塵暴,不會有人打攪他們,北溱老頭自認,自己雖年老,可麵對一個十二歲的孩子,怎麼也不至於讓他跑了。 並且,他還要折磨一番金復時,一家人被殺的仇恨總要找地方發泄。 緩緩掏出匕首,膝蓋壓在金復時胸膛上,北溱老頭笑道:“還以為你一個孩子能有什麼本事,聽別人把你傳的那麼邪乎……” “哼,我們受人雇傭殺了你親人,可不成想,我兒子竟然會死在你手裡,或許惡事做多了,真會遭報應吧。” 匕首高舉,北溱老頭動作很慢,他要讓這個孩子知道什麼是恐懼,在恐懼裡死去。 隻有這樣的報復,才能泄他心頭之恨! 又或許是對一個孩子下殺手很不忍,北溱老頭連連嘆氣:“即便遭報應,我也不介意先殺了你,就算你還是個孩子……” 冰涼的刀刃壓在脖子上,割裂感清心傳入心尖,伴隨著血流的細癢帶著死亡寸寸逼近。 下一刻,金復時終於被刺激清醒過來,可老頭的力氣實在是太大了,金復時根本沒有辦法阻止老頭手裡的利刃從脖頸上一點一點劃過…… 情急之下,金復時揮起拳頭,向著老頭麵擊去。 “嗬嗬嗬,乖乖的受死,很快就不會感覺到痛了……”北溱老頭何等搏殺經驗,躲開金復時的拳頭,一刀紮在金復時手臂上。 鐺啷! 可是這一紮,並沒有刺穿金復時的手臂,就像是紮在了鋼板上,北溱老頭神色明顯被震驚到。 趁著北溱老頭吃驚,動作未變,金復時另一隻手當即掏向老頭腹部,難以想象巨力,發出“噗”的一聲! “啊呃……” 難以置信,這麼一個孩子怎麼會在身上藏把刀,難道他早就有準備? 還有他手臂上,那到底是什麼? 北溱老頭來不及去查看,就覺得腹部劇烈疼痛把整個身體貫穿,低頭一看,黑漆漆的短刀貫穿自己身體,正在向外淌血。 血流如柱! “你沒機會殺我了,啊!” 金復時怒喝一聲,另一隻手又是一把黑漆漆的短刀,直紮在北溱老頭胸膛。 但是,這一刀的力量明顯小了,金復時的搏殺經驗也不夠,短刀沒入半寸,正正當當紮在北溱老頭胸膛中間的骨頭上,難入半寸。 即便經受過特殊訓練,可北溱老頭不是超人,也不是那種意誌力強大的,就這兩刀,讓他完全喪失行動能力,轉瞬倒地,難以壓製的疼痛隨著鮮血的流失,漸漸失去知覺。 拔出兩把刀,更使得北溱老頭傷口血流噴濺,身上,地板上,沙發上到處都是猩紅的血。 但此刻,金復時並不感覺害怕,就好像發生的這一切,吃飯喝水那麼平常。 隨口喝令,兩把刀合成一把,可不就是他從首相道明真眼皮子底下,帶走的那塊聲控液態金屬,一直都覆蓋在兩手小臂上。 站在那裡好半響,金復時都沒再動手,對於殺人這種事他已經經歷過兩次,這次他不害怕反而想到了很多…… “他殺了我媽,殺了我哥…… “殺了他,殺嗚……” 猶豫著,沒下手,又過了一會兒轉念一想,明天自己還要去北鎮駐防軍辦事處報道,肯定來不及處理屍體,總不能把他放在家裡啊。 “他是反抗軍,殺了他就沒人能證明他的身份……” “他不能死,我得把他交給治安警署,不然我又落下個殺人罪名……” “或許,還能用他讓我在軍隊中得到重視,到時候有了名,應該就能快點升官……” “對,我得救活他,現在不能死,死也要等明天。” 他早就學會感受和思考,非常理智的做出了一個對自己來說有利的決定。 就用手裡的聲控液態金屬鎖住北溱老頭的手腳,然後拿出家裡為數不多的繃帶和止血藥。 可是其他的,金復時就不會了…… 畢竟北溱老頭受的是刀傷,且非常嚴重,根本不在常識性急救知識範圍內。 一夜沙塵暴,吹得人心蕩漾,直到第二天上午後半段才堪堪停止。 可金復時等不了那麼久,早上看沙塵暴威勢漸小,五花大綁,拖著北溱老頭上路,到了治安警署大門口,發現一個人也沒有。 沙塵暴,誰還出門啊! 無奈,闖進安何為辦公室…… 還好治安官的宿舍樓和辦公區域是連著的,安何為也算是盡職盡責,知道沙塵暴過後有很多事要處理,早早的坐在辦公室裡,打哈氣。 “安總警長……”金復時叫了一聲,看著安何為連眼睛都張不開的樣子,就覺得這人不靠譜。 “什麼事啊?”安何為連眼睛都不睜,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靠在椅背上,並沒有上心。 “我要報案。” “嗯!” “昨天晚上有個反抗軍讓我抓了。” “嗯…什嗎?!” 胖乎乎的身體突然從椅子上站起來,頂的桌子都挪了位置。 可當安何為看清楚眼前報案的人,居然是金復時,仿佛覺得看錯了,多看了幾眼,驚道:“我說,你個小鬼是怎麼回來的?” “首相放我回來的,他就是反抗軍,在我們一家人去往首都路上,和埋伏我們一家人的那些人一夥的。”金復時指指還昏迷的北溱老頭。 此刻,北溱老頭身上的血恐怕都快要流乾了,氣若遊絲! 安何為不敢相信,可看著北溱老頭重傷,還是叫來人抬走,又開始審問金復時發生了什麼。 而金復時自然是把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從他們一家人遭受襲擊的那一夜開始說,說到他來治安警署報案。 “切,你才幾歲呀你,就想當兵……” 安何為滿口不屑,但想想金復時一人抓住了一個反抗軍,笑容逐漸收斂,又道:“這件事我會認真處理,現在我先派人去你家附近,問問那個肉鋪老板,是不是這老頭撬你家門,等這個老頭醒了,我再審問他,在此期間你不得離開北鎮一步,要不然,小心我把你抓進拘留所。” “就這樣,完了?”金復時不相信,這辦案態度太糊弄人了。 反抗軍啊,誰不知道反抗軍殺人放火,奸淫擄掠,破壞帝國建設,試圖恢復奴役製度…… 我抓了個反抗軍給你,你就這態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