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深秋,落葉與舞女(三)(1 / 1)

葬與禮 路人二叔 11030 字 2024-03-16

十五、   我曾經篤定,白星在以後絕對不會染上煙和酒。   我對白星的這種莫名其妙的肯定倒也不是突然產生的。倘若要對此事溯源,那麼就得追溯到我與他的中學時代。沒錯,這一切的緣由都發生在了我跟他的極為普通的中學時代,包括現在他坐在這裡與我閑談,也是因為如此。   十六、   我漫步在放學回家的路上。在路途中,我看到了幾個不務正業的青年群聚在一棵樹下,他們吸著煙,惡狠狠的眼神盯著每一位經過的路人。   但這並不是我驚訝的原因,因為像他們這種青年,全國各地哪裡都有。真正令我感到驚訝的是在那群人中,有一個我極為熟悉的身影——白星。   一個品學兼優的學生竟然會與那些人為伍?   我停下腳步,困惑的望著那道矮小的身影。   而白星也確確實實的看到了我,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選擇了將我無視。他低著頭,向站在他旁邊的人要了一根煙和一把打火機。隨後,他學著那群青年的樣子,把煙叼在嘴裡,並用打火機點燃。   一縷白煙從那一點星火中生起,白星狠狠的吸了一口,但是下一秒,他就被嗆到了。   從他的表現來看,他似乎並不擅長吸煙。不過他為什麼要跟著那群人,以及他剛剛為什麼選擇無視我這個同班同學,我全然不知。或許是因為他習慣了孤身一人?我在心中做出如此猜測,但是這一猜測很快就又被我推翻,如果他真的習慣孤身一人,那又為什麼要融入到那種群體當中去呢?這不是自相矛盾了嗎?   十七、   “喂!孫子,看夠了沒?”   那群人當中有兩三個人迎麵向我走來。為首的那名青年一手抓住我的衣領,兇神惡煞的看著我。   由於年齡與身高上的差距,我被他輕而易舉的拎起。   “剛剛就注意到你了!一直往我們這邊盯,想找架打麼!”   “不,不是的。”   我微微歪著頭,從他們人頭的縫隙中,我看見了白星。   他仍在吸著剛剛的那根煙,全然不理會這邊發生的一切。   盡管知道他不會為此做點什麼,但是我的內心還是不由得升起一絲期望。然而當那名青年的拳頭落在我的臉上時,那一絲期望也就煙消雲散了。   幸運的是,在他們決定要將我帶去人少的地方打一頓的時候,幾名學生叫上了他們的家長過來阻止了這群青年,我也就幸免於難。   我揉了揉隱隱作痛的臉頰,看向那棵樹下,發現那道瘦小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見。   他拋下了這群青年,孤身一人逃之夭夭。   十八、   “我可以暫且讓他在樓上住一晚。”阿傑看著一臉困擾的我說道。   原本我想將白星送回他的住處,但是在阿傑告訴我之後我才知道,他現在住在工廠裡麵的宿舍,隻有在那裡工作的工人才能夠進去。也就是說,白星隻能靠他自己走回去,但是他現在醉成這樣,很明顯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會不會太打擾了?”   “不會,偶爾聽著別人的呼嚕聲睡覺感覺也不錯。”   阿傑半開玩笑的說著,他額頭上的皺紋跟著他的笑意,緊緊蜷縮在一起。   我接受了他的提議,隨後我和他便將白星扶上二樓。   他二樓的房間布局和我的公寓很相似,不過也許是因為樓下就有個廚房,所以在二樓原本應該是個廚房的房間卻堆放著很多雜物,客廳裡也雜七雜八的放著很多箱子。在靠近窗戶的位置,擺放著一張木製茶幾,可能是很久沒有用過,上麵已經積滿了灰塵。   “怎麼了?”   說著,阿傑把一些箱子搬開,騰出一塊空地。   我搖搖頭,“沒什麼,隻是覺得這裡的布局和我所在的公寓很像。”   “這邊的房子可能差不多一個樣吧。”他從房間裡拿出一卷涼席和一款被褥,然後攤在剛剛騰出的空地上,“讓他躺在這邊休息吧。”   我點點頭。   等到把白星安頓好後,我們下了樓,阿傑說我可以晚些再回去,我說也行,反正也沒什麼事情可做。這麼著,我就又重新坐回了我剛剛的位置,而他則進了廚房。   過了十多分鐘後,他端了兩碟小菜和一碟花生上來。   “沒吃飽吧?我見你剛剛都沒怎麼夾菜。”他拿了兩瓶酒,並且順帶著開了一瓶,然後遞給我,“給。”   “酒就有點……剛剛已經喝過了。”我擺手拒絕。   “你那朋友可是讓你練酒量來著?”   “聽見了?”   “這地兒就那麼點大,人一多起來連轉身的餘地都沒有,想不聽見都難。”   他笑了,我也笑了。   我接過酒,猛喝了一口,酒液在我的喉嚨裡燃燒,一種輕微的刺激和火熱之感從體內傳來。   “為什麼不考慮將店擴增一下呢?”   “那也得有錢吶,這間店我都是用我攢了大半輩子的積蓄才買下來的。”   他仰著頭,張著嘴,然後拿起一粒花生向上一拋,花生便落入了他的嘴中。   “買的?”   在我的認知裡,街邊大多數的小店,無論是賣物品的還是做餐館的,都是租下來的,極少有人會直接將那一小棟樓給買下來。   “不然?”   “這樣不會太虧了嗎?”   “也許對那種隻是單純的經營生意的人來說會虧,但是如果是我的話其實也沒有什麼虧不虧的,畢竟這裡已經算是我的家了。”   “難道在沒有工作的時候你也一直住在這裡?”   他點點頭。   “那妻子兒女呢?就這樣一直分開居住嗎?”   二樓的房間一個人住的話剛剛好,兩個人的話則會有些擁擠。   “沒有哦。我都沒結婚呢,哪來的什麼妻子兒女。”   “真的?”   “我年過半百的人了,騙你做什麼?”   “也是。”我說,“不過在你年輕時父母都不催婚?”   “他們應該想催也催不了咯。”   “什麼意思?”   “在我三十出頭的時候,他們便去世了,煤氣中毒。那時我還在國外打拚,別說最後一麵,就連得知這個消息也是在差不多一個星期後。”他喝了一口酒,“聽說還是因為屍體發臭才被發現的。”   “他們的兒子隻有我,我的父母也隻有他們。我回去的時候立馬就把喪事辦了,辦的很氣派,辦的很風光。”   “應該……很難受吧……”我勉強擠出一句安慰的話語來。   說是安慰,其實根本就算不上,但是我實在不知道要說些什麼才好,迄今為止似乎還沒有人向我傾倒過苦水、講述過內心的苦悶,所以在安慰別人這種事情方麵,我就像一隻嗷嗷待哺的小鳥一般,心裡麵充滿無知。   “有點,不過死了也好,對他們來說或許是一件好事。”   阿傑如此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讓我覺著詫異。死去的不是毫無關係的陌生人,而是生他養他的父母,是血濃於水的親人,哪怕平常的關係再怎麼疏遠,也不至於到說出這種話的地步。   或許是看出了我內心的些許想法,阿傑抬起那雙渾濁的雙眼看向我,輕笑一聲,“每每我在人前說出這種話的時候,他們總會用和你此刻一模一樣的眼神看向我。”   “我是一個白眼狼,不孝子,吃著父母的卻還要打罵父母……這些都是別人對我的看法,雖然沒有明確說出來,但是我明白的,自始至終都明白。   然而那幾句話並非是你們所想像的那樣。七八十年前,我的父母出生了,與現在相比,他們所處的是一個通訊不發達,交通不便利,生活並不算多彩的時代。在磕磕絆絆中,他們長大成人;在忙忙碌碌中,他們相識相愛。而後,在春暖花開的日子,他們喜得一子,那便是我,想必在那時初為人父初為人母的他們看著我,或許難掩內心的激動與喜悅。我在他們的教導下學會喊父與母,我在他們的愛下學會奔跑,長大成人。   然而很可惜的是,我最終沒能成為他們所期望的樣子。我一事無成,吃著隔夜的包子,喝著餿掉的粥,為了一點小小的利益與別人大打出手。他們是偉大的父母,而我是無能的兒子;偉大的父母為孩子苦了上半輩子,碌碌無為的孩子讓父母苦了下半輩子。如果生活繼續這樣下去,他們可能就真的要苦一輩子,或許他們覺得無所謂,反正都苦了那麼多年,再苦這幾年又如何呢?可我不這麼認為,為了讓他們能夠安享晚年,我又何曾沒有立過誌,賺大錢呢?隻是我太過平庸了,要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最先被淘汰的就是平庸的人。所以有時候不是我不努力,隻是我的努力一文不值。”   說到這裡的時候,阿傑停了下來。他從褲袋裡掏出一袋用小小的密封袋裝著的煙草以及一疊小型的白紙,他抽出一張白紙,然後從袋子裡抓取一些煙草放在上麵,最後再將那張白紙卷起,點上火,放在嘴裡猛吸一口,嗆人的白煙從他的鼻子處噴出。   這套卷煙的動作我曾經見過,那是在田野間的水草地裡放鴨子的大爺經常做的動作。而這煙也與現在的有很大不同,它是旱煙,因為勁比較大,現在的年輕人很少有人能吸得來,所以吸旱煙的人基本上就隻有老一輩的人了。   “話說到這裡,想必你應該也還是不會懂的,就像那些人一樣;他們老了,所以不會懂,而你還年輕,自然也不會懂。”他用食指與中指夾住那根旱煙,輕彈了一下煙灰,“其實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他們還能繼續活下去,但是這樣未免太自私了。難道你不覺得嗎?”   “何至於此?”我極為不解。   “你想啊,如果他們現在還活著那不是又還要繼續吃苦?生活上的苦,無能的兒子給他們帶來的苦。村裡的鄰裡鄰居每每問道:你們的兒子是做什麼的?掙了幾個錢啊?他們總是昂首挺胸的回答著,似乎頗為驕傲與自豪,為他們的兒子。可是那些人壓根就沒有正眼看過我以及我的父母,他們打心底裡瞧不起我們,盡管明麵上不說,這些我也都知道。我實在不忍心再讓我的父母這樣生活下去,可是不忍心歸不忍心,無能的我始終無法改變這一現狀。如今他們不在人世,一不用受苦,二我也能多燒些紙錢給他們,讓他們在另一個世界過上好的生活。這其間唯一的遺憾恐怕就是我和他們隻能夢中相見。”   “說不準你哪天就發財了呢?這樣不一樣能讓他們過上好的生活?”   我的這句話好像點了阿傑的笑穴,他噗嗤一聲的笑了出來,“哪天就發財了?當初我在你這種年紀的時候也很喜歡做這種白日夢,幻想著做點什麼事業,然後一舉成名,各大電視臺記者相繼來到我的門前,爭先恐後的想要報道與我相關的事情。不過這終究是一場不切實際的夢,說到底,除了那些老天賞飯吃的人,這個世界上壓根就不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這之後,阿傑不再言語,我亦如此。   月色靜默,微風卷起一抹涼意。   十九、   為了擺脫塵世間的苦難而選擇死亡的人並不在少數。   有時候直麵死亡所需要的並不是巨大的勇氣,而是足以把一個人壓倒的苦難。   二十、   在我常去的那個小公園的附近,有一家書店,每當我去往公園的時候,都會經過那裡,次數多了,我的幾道餘光也就留在了那裡。   它與大城市的書店顯得不太一樣,就拿經營的手段來說,這間書店是將各種書籍和報刊各挑出一份擺在店門前的架子上,而大城市裡的書店則是全部陳列在書店內部。或許是這家書店規模比較小,再加上發達的城市與落後的小鎮的人們的生活方式有很大不同,故而才會有這種區別。   此前我從未踏進過這家書店,如今為了提前完成我的論文,我不得不廣泛閱讀書籍,查找資料。   我推開玻璃門,走進店內。沒想到,率先吸引住我目光的,不是擺在架子上的那些書籍,而是坐在櫃臺前埋頭忙乎的異常眼熟的少女:她是那天將我送往公園的舞女。   “先生?你怎麼來了!”同樣察覺到我的少女抬起頭,驚奇的望著我,聽聲音似乎有些許激動與喜悅,“可是來找我的?”   “很遺憾,並不是。”我搖搖頭,“我是來找書的。”   “找書?來這裡?”舞女納悶,“這不像是先生的所為。”   “為什麼這麼說?”   “先生每次去公園,都會經過這裡吧。”   “這與你剛剛所說的有什麼聯係?”   “在此之前先生有進過這家書店麼?”   “這倒沒有。”   “問題就出現在這裡!”她右手轉動著鉛筆,臉上自信盡顯,如同一名偵探,似乎一切都盡在她的掌握之中。   “我根據先生的習慣推測出先生的活動範圍,在這個範圍內,先生可接觸的書店一共有三家,而最近的就是這一間店,可是先生卻一次都沒有來過,如今先生說要找書,來的還是這一間店,難道不奇怪麼?”   “這……有什麼奇怪之處?”我徹底被舞女的這一奇怪分析給弄糊塗了。   “先生是個喜歡閱讀的人吧,所以相比之下,書店應該是先生去過的最多的地方,如果這間最近的書店先生不來,那麼按理來說先生就應該是別的書店的常客才對。由此,先生買書也應該會去常去的那家書店。”   “原來如此。”我大致明白了舞女的意思,不過這之中有一點令我有些好奇,於是我便問道:“可是你為什麼會覺得我是個喜歡閱讀的人呢?”   “難道不是麼?”被我這麼一問,她倒顯得有些不自信起來。   “以前是,但現在不是。”   “為什麼呢?”   “世界上的事情從來沒有那麼多為什麼。”   “總得有個理由不是?從過去的喜歡到現在的不喜歡。”   “可能是因為年齡的原因?”   疑惑圍繞在我的心頭,說到底我還真沒有想過為什麼會這樣,因為這種事情似乎本身就沒有什麼值得去思考的意義,就好比我以前非常討厭吃香菜,但是現在凡是喝湯,我都會往湯裡加點香菜。我認為這不過就是一個人在不同時期的喜好問題罷了,根本就沒有什麼特別的理由去促使他做出這樣的改變。另外,有人喜歡在西紅柿炒雞蛋裡放糖,而有人卻喜歡放鹽,若要問他們為什麼,他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因為這種喜歡或厭惡是來自人類生理上的。   “這種話從尚是青年的先生嘴裡說出,總感覺有些奇怪。”   “毫不隱瞞的說,我的心理年齡已經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老年人了。”   二十一、   高一期末結束後,看了一部小說,法國文學家維克多·雨果寫的《巴黎聖母院》。   書中有一位女郎叫埃斯梅拉達,可以說是真、善、美集於一體的完美藝術形象。在她與母親於絕境之中相認之後,有這樣一段情節描述:   “吉卜賽姑娘一直躲在屋角裡,不敢透氣也不敢動彈,但她完全聽清了母親和特裡斯丹的對話。可就在這時,另一個撥動她心弦的聲音突然傳入耳中:“司令!絞死女巫不是咱軍人的事情。暴民既已掃蕩,我還是回到自己的隊伍去吧,他們那邊現在還沒有隊長帶領。”   是菲比斯·德·沙多貝爾的聲音!愛斯梅拉達此時的心情真是難以描述。心愛的人就在眼前,她的朋友,她的依靠,她的保護人,她的避難所,她的菲比斯!吉卜賽姑娘一下站起來了,速度快得甚至連母親都來不及阻擋,她撲到窗口上直喊:‘菲比斯,到我這裡來吧,我的菲比斯!’”   直到故事快要接近尾聲,這位可憐的女郎依舊沒有看清她自己所深愛的人——菲比斯那醜陋的內心!她這份過於執著的愛也直接導致了她母親的死亡。   至此,我對於埃斯梅拉達變得極端厭惡起來。   不可否認的是,她的善良曾經給像卡西莫多這樣的人帶去了溫暖的陽光,但是他們最後也是因為這束不屬於他們灰暗人生的陽光而慘死的。即便我知道女郎本身並沒有錯,但我對於她的厭惡依舊絲毫不減,甚至更甚於菲比斯和克洛德。   二十二、   這一天,白星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我走進啤酒屋,迎麵就看見了坐在櫃臺旁邊的白星。   他用手托著左臉,右手使著筷子,夾起碟子裡的菜便往嘴裡送,這期間他連一口酒都沒有喝。   “發生什麼事了?鬱悶成這樣。”   我坐在他的對麵,用啟瓶器開了一瓶啤酒,然後往他的碗裡倒滿。   “一件非常糟糕的事情。”他端起碗,一口氣把酒全部喝完,隨後他用自己的手臂擦了擦沾有酒液的嘴角。   “糟糕到連酒都喝不下?”   “嗯。”他使勁的點著頭。   “方便說來聽聽?讓我這位糟糕鑒賞師鑒賞一下到底是一件多麼糟糕的事情。”   “如果你願意品嘗這碗苦水的話。”   “自然。”我笑道。   “前幾天,我工廠的宿舍來了個新人,是個四五十歲的大叔。為人挺老實的。”   “這你知道?”   “他的相貌帶給我的感覺就是這樣的,而且他剛來的時候還給宿舍打掃的很乾凈。那天下午我下班回到宿舍一看,心裡還想著這裡居然還會安排專門的人來打掃衛生。”   “然後呢?”   “那大叔,跟我一樣,第一個月就被調到上夜班。不過讓我沒想到的是,他在那一天上夜班的時候,上到一半就跑回宿舍來了。三更半夜的,他就躺床上在那搗鼓著他的手機。”   他看著我,見我要開口說話的時候他立馬伸手示意我不要出聲,“我知道你要說什麼,首先不是我要盯著那個大叔看,隻是單純的他把我吵醒,僅此而已。還有,我跟你說啊,他的腳老臭了。”   “臭?有多臭?”   白星沉默了一會兒,隨即以非常奇妙的眼神看著我,“會這麼問的,估計全世界就隻有你一個人。”   “萬裡挑一,這說明在某些方麵我說不定是個奇才。”   “奇才……說不定還真的是呢。”他笑道,“那種臭就比死老鼠和臭雞蛋的臭還要臭!被那大叔吵醒後我就再也沒睡下去了,因為實在是太臭了,我隻感覺到我好像要窒息了一樣。”   “有那麼誇張?”   “真實情況比我說的還要嚴重。”他神情嚴肅,“真希望哪天讓你也感受一下,這樣你才知道我有沒有誇大。”   “那倒不至於,我可沒說我不信。”   死老鼠和臭雞蛋的味道是我這輩子都不想再聞第二次的味道,僅僅隻是想象一下我都覺得我的胃液已經在翻江倒海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第二天我就去上班了,而那個大叔似乎就那樣無所事事的一天都躺在宿舍裡。下午的時候,我的眼皮一直在跳,我心想會不會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啊。沒想到,還真應驗了,我回到宿舍,發現原本躺在床上的大叔不見了,而我放在枕頭底下的手機也不翼而飛。”   “被他偷了?”   “不然還有誰?每次去上班前我都會把我的手機放枕頭下麵,這樣一來二去的好幾個月,都沒發生什麼事,如果是宿舍裡的其他人的話,估計早就給偷走了。”   “報警了?”   “報了,工廠內部就有個警務室。”   “那不是保安麼?”   “不是,保安站工廠的門口呢。”   “那手機沒追回來?”   “連最起碼的案都沒立,怎麼追?報完警後那些人把我叫過去,讓我描述了一下事情的情況,之後他們便叫我回去等,現在等了兩三天,連個動靜都沒有。”他的話語裡有種壓抑不住的怒火。   “或許要再等等?還是說他們真的隻是保安?”   “不知道,反正虎皮穿在身上倒是像摸像樣的。”   白星拿起一瓶啤酒放在自己的麵前,然後他用另一隻手遮住左眼,右眼貼近瓶身,似乎想要穿透酒瓶窺探些什麼。   而坐在對立麵的我則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他那隻經過酒瓶和酒液折射之後的扭曲的眼睛。   二十三、   幾天後,白星從工廠裡的宿舍搬出,自己租了一間房並且買了一部新的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