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下手(1 / 1)

長亭雨露 路濘 8022 字 8個月前

他還沒說完就看文華明摸出一串什麼叮當作響的東西要掄,馮建設本能的往後一躲,這一下走空了。文華明看著一招不靈更用力的要揚起來的時候,鐵鏈卻拽不動了。回頭一看是王泰,他想都沒想回身就是一拳,這下準準的,王泰結結實實挨了一下往後踉蹌著,撒手不管鐵鏈。文華明剛想繼續掄馮建設的時候,已經被抱住了,這就掄不起來了。少年打架沒技巧,就看力氣,那馮建設差得遠,不過王泰和他加起來,怎麼也比文華明一個人勁兒大,兩人馬上就把文華明撂地上了,學校裡天天有沖突,如果關係不瓷實,沒人管。眼看著這好漢就難敵四手了,王泰和馮建設就低估了對方的好勝心,忘了把鐵鏈給先繳了。文華明想自己的苦心經營就這麼完了,接著肯定又是老馮訓教,老文一頓暴打,文華光作壁上觀……他不管了,狂怒之下也不管是誰又掄上去。這下一擊即中,抽上了個硬東西,他大喜過望,看著另一個跑的就追,那個痛快勁兒啊,心花怒放的忽然眼前一黑……   文華明不明白,怎麼醒來的時候自己躺在床上,而且什麼也看不清,不知道是白天還是黑夜。   他還不知道,自己擊中了馮建設的頭。要是再使點勁兒就能擊穿頭骨了,血下來的時候馮建設已經栽倒一旁。王泰看見血的本能反應就是跑,他的速度文華明比不了,到水渠邊王泰沒蹦,來了個急停往邊上就竄,後邊人剎不住一腳踩空就趴渠裡了。那裡麵除了水,還有些石頭,你要好好的就是跳進去都沒事兒,你要自找趴著進去,不死也算運氣。就這樣,文華明握著鐵鏈被抬上救護車,馮建設是自己捂著頭上車的,王泰接著也上車了——他去派出所,平生第一次戴著冰涼的手銬,一種嶄新的恐懼感讓他抖成一團。   馮建設沒挨過打,這一鏈子算是把他抽醒了,覺得這回要不把文華明開除了自己挨打就剛開了個頭兒——教導主任的兒子,恨的人多。他頭有點暈,撐著跟他爸說了兩人遇襲的經過,而且說誰誰誰就在旁邊,能作證。醫院裡文華明還醒不了,大夫說不行就往地區醫院送吧,文華光也跟老文說,是文華明打人自己栽到渠裡去了:他把馮主任兒子頭打了。   老文能說什麼,誰成想呢,他冷不防抽了文華光一耳光:他媽地倒黴地啊!   王泰已經從慌亂中平復了下來,手銬也暖熱了,蹲在地上就是有點餓,還沒人理。王源來的時候,民警讓他站起來,當麵記錄了他說的話,還按了指紋,然後就開了銬子讓回家。出來以後,王源沒說什麼。欺負人的人倒掛了彩,這他媽什麼事兒啊。爺兒倆到家的時候王艷又哭了。   她看見警車來就慌了,狂奔著跑回家就坐在地上不知該怎麼辦。左秀娥回來一問,馬上安慰她:沒事沒事,你爸已經接你哥去了,是這,你看你哥愛吃啥我給咱做。   就這樣,王艷心情極差,但在垣丘第一次炸醬就成功了,左秀娥覺得就是太費油。幾個人一人一根黃瓜,油汪汪的麵濃香散開,過去的人都提鼻子一聞:左師,這叫啥個吃法?   半夜文華明才醒過來,因為救護車去省城了,他就被耽誤下來,可醒來了,他也就不用去了。額頭上那十幾針漲著疼,想起今天的戰況就更疼。知道他不用轉院,根據今天這“露臉”的行為,家裡人就都走了,有一杯水擱在床頭。沒一個覺得他無辜,就是想疼他也不知該怎麼疼。門上連鐵鏈子都不見了,乾脆沒鎖。文華光說鐵鏈子讓派出所拿走了,上麵都是馮建設的血,爺爺隻是唉了一聲,又關上了自己的房門。   第二天兄妹倆就照常上學了,董建春站在他們的自行車前,看來是有意等著的:會打捶哦,再有啥事給我幫一下忙哦。   這是個正式邀請,說明王泰兵不血刃的被羅致到其麾下了。跟吃了個蒼蠅一樣,王泰還能說什麼呢。惹不起,王艷冷冷的看著他不敢說話,董建春倒沒有接她的眼神兒。宋老師看著王泰,沒說什麼,隻是警告大家以後想惹事了就看看文華明頭上的口子,用到了“多行不義必自斃”這一名言。至少王泰覺得學校是公正的,第一次對這間教室不再厭惡。   馮建設回來上課的時候戴著帽子,不完全是因為天冷——縫針的時候給他來了個“鬼剃頭”,難看的嚇人,乾脆剃光。他給王泰帶了一把自行車的鏈子鎖,說:這比你那鎖好,用這。   董建春看了沒吭聲,心裡是恥笑他們這舉動的。一仗傷了倆人,傳得都走了型,說是王泰多能打——他厲害個屁,還不就是巧了麼。不過這教導主任的兒子成了他的護法,那就比較有說道了。過了一個多月文華明也來上課了,隻是蔫得很徹底,見誰的眼神都躲。隻有馮建設主動上前,看了他一會兒,大吼:我日你媽!   宋老師被馮主任叫到辦公室裡,就知道不一定是好事。不過老馮先把茶杯遞上去,安慰了他:怕你多想,才把你叫來,班主任,還帶四個班的數學,顧不過來。   這是要給他“減壓”。不當班主任了,那津貼也就沒了。他覺得事已至此,這也應該,誰讓文華明敢在太歲頭上動土呢。老馮站起來,又給他發了根煙,宋振鋒緊張的躲避著點著的火柴。老馮還是給他點上煙:這小子不如他哥他姐省心,那天晚上我都沒睡著。   宋振鋒當然清楚,但心說自己又不能堂堂課守在馮建設身邊兒,任重而道遠,實際是個負擔。   馮老師,你放心,我盡力而為。他當年就是馮主任的學生,沒外人時他還是叫馮老師。之所以馮建設在三班,誰都知道,就因為班主任是宋老師——自己人就自己人,老馮不避嫌。這次這事,大家都驚了,不是每個孩子的行為都在掌控中。文華明在班裡要論混,也就是個二流,要威風得把董建春先收拾了。他沒那個本事,欺負王泰是個生人,教導主任的兒子一塊兒打?他怎麼想的呢?本身罰十塊錢就是嚇嚇他,這回,他家有一段別吃肉了——幾十塊都花了,要麼就開除。不過這件事的教訓是慘痛的,現在的文華明,除了好好上課似乎無事可做了,那真不是偽裝。   倒是那個王泰看著總有些讓人不踏實——他情緒不高,那眼神看著是不會逆來順受。不到一個學期,王泰沒什麼事,王艷惹上麻煩了。   這事根兒上怪好心,是左秀娥用力過猛。按說這個年紀了,家裡兩個孩子都不是自己生的,可王源樹大根深的砰然怒放了,晚上勤快得很,按政策他們還可以再要個孩子——他倆的。左秀娥次次都很後悔沒早認識王源,王源也像是委屈了那麼多年每回都全力以赴,恨不能咬著枕頭仰天嘶鳴。好是好,可怎麼都不行,左秀娥就再去地區醫院檢查,確實,是自己的毛病,也能治,不保能好。倒是王源不以為意,左秀娥一看也就如此,不能耽誤了好時候。而愛孩子的心,更多放在王艷的身上,因為不是自己的骨肉,更勉力的要讓自己對孩子好——她就真成了左秀娥的心頭肉。   無冬歷夏的,王泰可以湊合,王艷總是整整齊齊的人樣子,加上孩子眉眼身段兒的出類拔萃,往哪兒一站都是一片眼神兒。城中裡的孩子們才剛剛力比多啊荷爾蒙的發現襠裡葳蕤,過去流鼻涕的女同學們身上的味道擊發出了春雷般的號召,多少晚上不睡都不累,心裡那個亂啊。學習簡直就是受罪,看著有王艷的課堂,如同夢遊一般。很多老師私下裡都說:現在那些男娃啊,一個個的看著好像哪個班裡都要有個王艷。   董建春想法上也長草,而他心思埋得深。   垣丘縣城關鎮管著很多村子,是農民,在城邊有地,水澆田種糧食可惜了,種上菜能賣錢。董建春家裡的地現在就是父親和哥哥在侍弄,他放了學就得趕緊回去幫忙,已經是個有手藝的好把式了。王艷雖好,可自己就是個種菜的,那種君子好逑很奢侈,但他見不得誰撩騷王艷,而且一點也不遮掩。懵然無知的朱小軍,預定了自己的悲催。   兄妹倆每天騎著車來去,因為王艷的引人矚目,王泰心裡自然感到不安。妹妹好像一夜之間出落成了大姑娘,再也不用袖子擦鼻涕,天天不重樣的穿衣服,他擔心那些看她的人裡憋著的壞。   下午放學是王泰他們幾個人值日,王艷在外麵等著他們打掃完好一起回家,朱小軍過來看王艷一個人,就湊上去像是很熟悉的樣子。   還不走?看見我紅英沒有?   紅英都走了。王艷知道這是她哥,搭茬後就低下頭不吭聲了。找她搭話的多了,借筆記的借圓規的,有的還問她帶的包子什麼餡兒的,都是男同學。還有趴窗臺上看她的男生,搞得自己心神不寧的,惡心又挺舒服。是這兒的人就這樣兒還是自己怎麼了,她不大清楚。左秀娥含含糊糊的說了些她聽不明白的事兒,比如每個月嚇人的幾天,還有身體明顯的變化,讓她特別喜歡鏡子,拿著上上下下的照。王泰每次看見都一撇嘴:有病吧你。   朱小軍沒有離開的意思,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你愛聽齊秦不。   王艷愛聽《狼》,都是在鄰居家窗外聽的,自己家沒有收錄機,爸說明年再買:愛聽。   給。朱小軍拿出一盒磁帶,看著已經有點舊了。   哎,你這是?王泰過來隔在他倆之間。他在教室裡看著就不對勁,覺得這就是“掛眠兒”來了。懵懂的時候,他們的詞匯來自周圍,沒有被解釋,他們試圖理解,因為興趣顯得異常躁動,所以王泰是憤怒的,把這個行為直接判斷為耍流氓。   你管慫呢。朱小軍斜了王泰一眼,不以為意。   王艷,回家吧。王泰沒敢說別的,拽著妹妹要走,這就顯得朱小軍拿著那盤《狼Ⅰ》比較尷尬。那哪兒行啊,朱小軍是誰啊,你算誰啊:咋,不要?   兄妹低著頭要走,朱小軍攔在前麵,也不說話,像是堅持著送出那盤磁帶。人之初性本善,少年惡霸的許多道理還沒挫折,簡單粗暴隻有單純目的。如果宋老師還有老馮等看到他們的舉動,也真不知道從何說起,司空見慣就難以理解。有教無類,說起來容易。這時董建春出來了,背著自己洗白了的軍挎包,一身舊滌卡軍裝,一雙黑布鞋,恰好是最流行的打扮。事實上那都是當兵復原的親戚給的,根本不花錢。他知道這是朱小軍,跟自己沒交過手。打他沒問題,主要是忌憚側近那幾個同夥——他的出現,讓那幾個人的站位似乎有些變化。   董建春,一邊去,沒你事。   沒有,我就是說好一塊走。   你在北邊他倆在東邊,啥一塊走啊?嫑胡說。話就說到這兒的時候,董建春的經驗或者沖動就讓書包當胸掄上去了。那裡麵有他從不離身的一塊紅磚,居家出行比課本要緊之必備。朱小軍沒準備,往後一趔趄胳膊上就著了這下,磁帶落地。董建春上去就是一腳踩得粉碎:你算弄啥地!   說起打架,文華明之流的經驗差太遠了,董建春深得唯快不破的要義,霍元甲啊陳真那些屁用沒有,當他早先被人乾倒吃虧後就明白了打人是怎麼能打趴下怎麼對。朱小軍托大,知道董建春打過幾次群架,可沒想到他敢主動上來。下意識的往後閃,又著了水渠的道兒。那裡麵的冰已經凍得結實,他四仰八叉就撂平了。董建春卻停下來,俯視著他:王泰是我夥計。   到此戛然而止,他們就散了。王泰明白這是惹事了,隱隱覺得有什麼不對勁,也不敢埋怨董建春。不過轉念想想,那就是耍流氓啊,真打,他必須上。   好幾天都沒事兒,馮建設卻說:鏈子鎖裝書包裡,朱小軍不是個好餅。   那種懸置的危機感讓兄妹倆很煩——走在路上,坐在教室裡,總覺著會被襲擊。馮建設把自己的書包打開,裡麵也有一把嶄新的鏈子鎖,還特意看看文華明,輕聲說:哎,你的鎖呢?   那個理想破滅的少年,已經完全不再對視教導主任的兒子了。他成了一個好學生,成績上來的時候老師並沒有任何贊揚,他也不在乎。無事可做的時候,學習可以排遣那種深深的卑怯。很長時間,家裡人的喜悅在他看來更像是嘲諷。   再過不了多少天就放假了,大家更期待趕緊考完試好等著過年,董建春卻先請了假沒來,等快考試的前幾天才出現。他軍帽下麵白紗布的邊兒異常醒目,班上所有人都覺得既恐懼又興奮——要有大事發生。王泰立即就明白了,趕忙過去:是朱小軍……   嫑喊,沒事,我等著他呢,鏈子帶了沒有?   別呀,馬上就考試了……   帶好。董建春繼續在最後一排接受各位老師的忽視,雙方都覺得這學沒必要上。卡殼在董建春執拗的父親身上,他覺得不能讓老二繼續種菜,可也不知道董建春繼續上下去有什麼意義。從那天起,他們三個總是一起走,王泰不敢拒絕。也不能拒絕。真打起來自己吃虧不要緊,關鍵是王艷不能被欺負。馮建設老悻悻的跟著,董建春不知道該說什麼,心裡真實的想法是覺得來了幫手——教導主任的兒子,誰也不敢動他,但萬一王艷喜歡上這小子怎麼辦?   馮建設在隊伍裡,朱小軍也特別煩。不過沒事兒,今天不打架,還是送磁帶。他攔住去路,當著王泰他們幾個人的麵把《狼Ⅰ》遞到王艷麵前:給,這盤兒是新的。   那盒TDK商標的磁帶,是翻錄的,美術字寫得難看——“狼1”。王艷低著頭,躲在王泰身後。董建春看著對麵這幾個人,一臉的不在乎。偷襲得手算什麼,今天要動手也起碼得讓兩個把繃帶也紮上。   不要。王泰看著朱小軍,隻敢愣愣的說這麼一句,實際上是不知道該怎麼辦。他不想打架,可包裡的鏈子鎖像是都有些熱了。因此王泰盡量穩住心神,決定耗下去。對麵先是倆人上來摘下董建春的書包,扔在一邊,等於繳了他的武器。馮建設的手伸在書包裡,怯懦的看著朱小軍,這次可不能再被打破了頭。這些人短暫蓄勢,都沒話了,一個老漢拄著拐杖經過,點指著他們:碎慫,咋不上學呢?   誰也沒理會,老漢搖搖頭,顫巍巍的繼續走著。王艷感到微信迫近,不想惹事,趕忙上去拿過磁帶,說:算我借的,明天還你。   對麵那幾個笑得很猥瑣,拍拍打打的覺得自己的樣子跟大人——確切的說是流氓——一樣,其中一個說:還啥呢,自家人麼。   笑啥呢,嗬嗬嗬。朱小軍得意的看著王艷,臉還紅了。他心滿意足的達到目的,覺得拔了董建春的“旗”,這以後看他們誰還造次。王艷以後就是他的“對象”了,誰敢多看一眼就打誰。   也許這樣散了也就沒什麼,董建春毫無預兆的吼一聲你媽!然後立即就上去一掌。朱小軍就覺得眼前閃爍,紅光崩現,知道自己被開瓢了。不過那是王泰掄的,再準備掄第二下就有人上來抓住他的鏈子鎖,而那人的也結結實實挨了一下。是馮建設看得了機會,也體驗了掄別人的那種解恨,而且他接著照朱小軍又是一下,那頭上又綻開了個口子。再上來的兩個拎著磚往下拍,董建春迎著就掄上去了——他解自己的軍用皮帶,鋼頭鎖扣上有個“八一”標。在一磚拍到胸口的時候,皮帶也掄上一個人的麵門,血馬上就迸在自己臉上。   對麵瞬間折了三個,還一個想跑,馮建設不依不饒的上去掄到他背上,放倒了最後一個。王艷嚇得拉著王泰腿都軟了,董建春上去踩著朱小軍:你不是愛偷襲麼,來來!   那時朱小軍已經昏了,躺在地上不動彈。一個人騎著自行車過來,看見了趕緊掉頭飛快的騎走了。他們又上去連踹帶跺,不管以後怎麼樣,今天先把這幾個打服,要徹底打成文華明那樣。   還牛不牛?董建春看著其中一個。   不了。   上回誰拍的我?   他。那人一指邊上的一個,馮建設也是欺軟,上去又是一鏈子鎖,不偏不倚,又是頭上崩開了血口子。不過王泰瞥見朱小軍甩著血滴突然蹦起來自顧自的飛奔起來,沒了人聲:跑!   見了血的人,那種崩潰感表現出的不管不顧,強弱都難以自持,王泰墜著朱小軍就去了。他不知道為什麼還要繼續追上去,眼見那飛起來又落下的一滴滴血清晰的吸引著他,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人就跟嗜血的動物一樣。他們的垣丘城那時沒別人了,隻是兩條撕咬過的狗在追擊,路人看著也覺得幼稚又殘暴,像戲一樣精彩,不忘嘟囔:這倆碎慫死去啊。   那是哪裡不重要,朱小軍恍惚覺得這個廢棄的宅地很熟悉,繼而大駭於沒有了出路,可聽見後麵的腳步一點都不慢。那皮帶是要繼續抽自己麼,難道今天要弄死自己。   城裡荒敗的院子都差不多,房子快塌了,滿地亂草上都是浮灰。人們到這裡來的唯一可能就是內急,臨時解決一下。朱小軍看見一個人正蹲在地上,將將閃身繞過去先往裡奔,後麵的王泰上來正撞見那人站起來,順勢一推,迷亂中繼續循著朱小軍的血跡而去。   陰雲適時而來,街巷的平靜中這些事對他人而言就是什麼也沒有發生。他們彼此親密,鬆散在規律的日常,對任何法度之外的事件都當做戲劇般的場麵,像紅白喜事真人開鑼唱戲一樣,不管是什麼內容,都比電影的體驗要好。打架是戲曲的現實延展,被無辜裹挾的人該是自找倒黴。   那人被王泰撞進身旁的枯井,確切地說是當年院子當中的水窖。數年荒廢之後,井底一層層的亂草敗了又長,還有落下的灰塵一刻不停的灑落。他掉在裡麵就像是落在鋪蓋上,不疼,隻錯愕得怔住了。書包還在,那個蛐蛐還在上麵。剛剛的晴朗瞬間就沒了,不大的井口以上,雲是灰的。他確定自己沒有磕死,開始慢慢想這是哪裡,該怎麼出去,沒有著急。沒有表,不知多長時間天才黑了。   他想喊,自覺得沒用,就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