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香子》:戟橫南鄉,血染黃沙,亂雲起,江山勝曜,槍陣似麻,苦膽方休,如一丈青,百勝將,萬裡城。水泊顯赫,山寨英雄,乾元裡,天變咆哮,地吟對日,是出林龍,跳澗虎,金錢豹。 卻說那羅漢開言,道:“諸位卻是何處知道那山寨是賊寇聚集之地?好生冤枉!”藏跡道:“早有聽那四處人們傳說,說有那張叔夜相公領了許多兵馬,征討梁山泊去,得勝歸來。不是賊寇,卻如何能聚許多兵馬效力征討?”那羅漢道:“差矣!若是那朝廷說甚則甚,卻為何有如許人起來反抗?便是我梁山泊不好,那鹽山寨卻是一處英雄聚集之地!趙家哥哥且隨俺去了,若是不好時,灑家自把哥哥送歸!哥哥休嫌勞煩!”藏跡本待還要開口,卻見趙備道:“如此我們且先去一看。”藏跡叫道:“哥哥真個不擔心有詐麼?”趙備道:“兄弟,你恁地不見這是個出家之人?便是我前日曾與你們二位所說之人。二位兄弟不信他,我卻自知他是甚麼人。你二位不必隨我,可尋路走。”便招攬背後一應親信,那乾人正不知出了何事,見那三人言語許久,也忍不住要來看。當時趙備說了如此,道:“你們願隨我去麼?”那一乾都不知有何去處,隻得應和趙備。於玦見了如此,勸藏跡道:“是哥哥做下事務,卻不肯擔承,還是隨了趙備哥哥好。”藏跡見了於玦如此,隻得依了,道:“休要騙我們!”但看那羅漢忽的念出一陣訣法來。趙備等人俱各大驚,早見一片雲來到。那羅漢便道:“請諸位登上,須臾便到。”於玦道:“此是何用意?”話音未落,忽的一個人影出現,眾人又是一驚,卻見那羅漢道:“眾位不必驚動,此便是那鹽山寨上好漢來也。”看時,正是: 計謀全藏鶴翎中,作法平天空靈烽。 貫日英雄何軍師,喚作禱字畫扇龍。 原來這個便是鹽山寨上好漢何禱。且慢,這何禱卻是從何而來?便待慢慢說起。原來這鹽山寨上眾好漢一同聚義,大破欒廷玉等人卻正是此時。當時眾好漢乾了一場大功勞,無不歡欣雀躍,各自慶功而已。誰知此時卻是趙、於、黎三人歷險之時。卻說此夜,鹽山寨眾好漢並數千人馬各自安歇,何禱也在其內。不料夢裡見了那魯智深在此,聲喚道:“那個是鹽山寨何禱頭領?”那何禱半夢半醒之間,忽聽得人響動,不由得答道:“便是小人。”忽覺神魂出體。醒來時,已是身在雲端之上。不由大驚,道:“此是何處?”早有人聲道:“鹽山何軍師,果然名不虛傳。”何禱看時,正是一個金身羅漢樣貌。道是何人?便是那魯智深!何禱雖然不識得智深,卻暗暗思量道:“這個人卻是有些來歷,認得我們,又喚我做頭領。不知他是何人?”正想不出時,那魯智深道:“賢弟為何不識我?俺是梁山泊好漢魯智深!”何禱見那人報出“魯智深”三字,道:“你休騙我,我何禱也有些心機,那魯達哥哥雖我不曾會麵,卻也聞知他殉身在梁山泊了。你這裡使妖法誆我,便不擔心別個識破?”那魯智深大怒,卻道:“我也不恁地多話,便借賢弟一用。”言罷,早踏步上前,何禱大驚,待要躲時,早被智深挾住,縱下雲端來。智深道:“賢弟休要推辭,我此來也是為著一個人。”何禱道:“你若真是智深哥哥時,且與我說那人是何人。”智深道:“便是一個舊相識,姓趙,彼時人都喚他作趙員外,現今好似住居陜州。”二人便各自不多言語,到得一片空地。那智深道:“我便還要去接宋江哥哥來,不知在否?”何禱又是一驚,道:“你如何曉得宋江哥哥現今活著?”智深哈哈大笑,道:“我如何不知?還是自家梁山弟兄哩!”便奪過何禱腰間羽扇,揮舞一陣,早見一陣雲起。智深踏上那雲,也不管何禱,便就去了。何禱戰戰兢兢,道:“為何留我一人去了?”又見那空地陰森,更不知其中意思。須臾那智深轉來,何禱看時,便不隻他一人了,那身後跟著一黑矮漢子,何禱看時,正是宋江!那宋江也見了何禱,道:“我何賢弟為何也在此處?魯兄弟卻做甚?”那魯智深便重復說了一回因果,道:“小弟知兄長寨中正在招賢納士,故此請他來。”何禱見宋江也到,便道:“哥哥如何不取那羽扇自去,又要將小弟來。”智深道:“我們休要多話,卻去陜州地方一走。”何禱接了羽扇,作起法來,須臾一片大雲顯出來。三人登上那雲,一齊走了。行了約有半個時辰,卻見智深指著一處地方道:“便是此處。”何禱依言,便慢慢放下那雲來,智深跳將下去,道:“二位休要下來,隻看我行動。”何、宋二人答應了,卻絲毫不敢鬆懈。 二人苦等了許久,忽見了那雲自家低下去。何禱大驚,不解其意,看那腰間羽扇時,依舊好好地在那裡。正思量間,那雲已至地上,何禱睜眼看時,麵前是智深,更有三人在彼:一個是少年模樣,一個是和尚樣貌,另有一人靠近智深。你道此是何人?原來正是趙、於、黎三位!當時見了何禱,那三人齊道:“此便是那鹽山寨來人麼?”智深道:“正是。”又道:“三位且通了姓名,也不負俺引薦了。”三人雖然都是豪傑,卻見智深來得蹊蹺,都不敢說;那何禱更是一頭霧水,不知智深是何意思。趙備道:“且待我先說。小可姓趙,名備,是代州人氏,在此陜南住居。”於、黎二人也各自說了,當時智深挽了趙備,同於玦、黎藏跡二人便隨上了何禱這雲;宋江急要出來相見時,早見智深忽的化作一團黑煙,消失無影。那裡藏跡、於玦各自大驚,都不知智深何處去了。隻有趙備默默無言,何禱嘆息一聲,道:“今日我等基業,又添數人也。隻可惜智深哥哥不曾得見。”自駕著那雲去了。 到得鹽山寨時,卻好天明,魚肚泛白,紅日將升。何禱將那雲一收,五人便到鹽山寨前。趙備等三人一路疲憊,不曾好好歇息,此刻看那鹽山寨時,不由得精神一振:原來自打破欒廷玉等人後,鹽山寨更得墨足修理,炮臺、壘木、滾石等安放整齊,那大小清河寨子恰似連環一般,沒個頭尾。這鹽山上寨子卻是整齊,山前山後各自隱隱人聲,屋舍儼然,卻是良田桑竹也在其中。當時趙備看了,道:“此山上甚是整齊。”於、黎二人也有些心喜。三人正隨著何、宋二人看之間,忽的那山上飛下一彪人馬來。趙備一驚,看那人時,卻是鹽山寨好漢李菟,奉了朱慷等命令守備山前。何禱見是李菟,哈哈大笑,對趙備道:“諸位休要驚慌,這是我鹽山寨上好漢,也是個忠心兄弟。”當時李菟到了眾人麵前,先安放了軍馬,自到何禱麵前唱個喏,問道:“此是何來?寨裡不見二位哥哥,正心焦哩!”宋江便將夜來自家經歷說了,李菟又驚又喜,見那背後三人,俱各英雄,便又施了一禮,領了眾人,就上山去。 當時朱慷等人在寨上等候已久,又不知何禱、宋江二人下落,正欲去尋時,早見何禱同李菟上山來了,看那二人背後,又有三個一般的英雄:正是趙備、於玦、黎藏跡三人。朱慷見那三人體格魁偉,更加有些傾慕,便問何禱道:“此三位是來投我寨子的麼?”那趙備便上前道:“正是。”朱慷大喜,便叫安排宿食,整理屋舍,款待三人。那一眾好漢都隨了來參見,不必細表。 這鹽山寨上如今正是十五位好漢聚義,那趙備等三人見鹽山寨排布得好,更無多言語。卻說這一日朱慷等人匯集眾好漢,都在忠義堂上飲酒。酒至半酣,宋江開言道:“如今我們眾人卻是在此安身,更不侵擾百姓;愚兄卻是有個計較在此,此去那梁山泊亦是不遠,自半月之前,打破官軍之時,那梁山泊定是做了屍山血海。依我主意,不如清掃乾凈,能做屯兵之所。”朱慷等人都贊,於玦道:“小弟既是新來入夥之人,此去定要算上一個。”藏跡也道:“既然於家賢弟去了,小僧也欲隨他一道。”朱慷大喜,道:“既然如此,便聽何家兄弟排布。”眾人便看何禱,何禱道:“此去須要耗費時日,我意從那水路走去。”便點關銅、阮涼、墨足、於玦、黎藏跡、王飛豹共是六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何禱道:“請朱慷賢弟好好保守,若是此番功成,梁山泊便成我屯兵之處也。”朱慷應了,何禱便命嚴偃於那小清河寨子內整頓船隻,不日便要望那梁山泊蓼兒窪去了。 閑話休說,且看何禱如何排布。當時何禱點了六個頭領,又領了四五千人馬,都乘那船隻順流而下,不日到了梁山泊。那裡遍地仍是士卒屍首,原來陳麗卿等人撤軍時並不曾收拾,以此遺留此處。當時何禱看了,嘆道:“是我等罪也,隻願天下百姓日後不再受此災禍也。”眾人也各自唏噓,墨足先領了數個頭目前去搬運器材,原來這一行出發,也帶了許多鹽山寨上造出的巧器之類。何禱便同王飛豹、於玦二人帶領數百個精乾嘍囉,先行收整了那近處屍首。隨後數日,關銅、阮涼二人領二千人馬看守水泊四圍,藏跡領其餘嘍囉搬運木石材料之類。不過數日,這梁山泊關上已初具規模。墨足笑道:“這番兄弟手段如何?”何禱也笑道:“墨兄長確實是當世巧匠,卻不知還有何利器否?”墨足朗聲道:“不見那船上木人麼?這關隘也須他來造。”又過數日,前後一月之久,那梁山泊上三關修理整齊,真個是立業開基,恢宏闊大。何禱當時便喜,欲分派人馬駐守。正當此時,忽見一隻快船飛到,乃是嚴偃領了數個伴當來到。何禱便命接入,那嚴偃急匆匆道:“何家哥哥,壞事了!又有一處兵馬到也!”何禱心驚,卻不知是那一路軍馬,隻待嚴偃說來。有分教:慶功宴上逼出道子威勢,三路兵起重剿鹽山英雄。畢竟這嚴偃所說兵馬是何來歷,請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