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洱海山巔那畔深,杜鵑迎春叢裡尋。 才女算計無人匹,英雄神武獨出群。 可憐截命空殉身,鹽山寨內損一人。 靈旗空寂飄飛處,天保魂繞漢江雲。 卻說關銅鬥雲龍、傅玉,三人戰了一陣,關銅忽的撥馬便走,雲龍等人當時本待要追,卻怕是誘敵之計,以此不敢深入。殊不知這便是關銅等人的圍困之計,當時假做誘雲龍來追,實則設下陣法,連環相扣,把雲龍營前圍得鐵桶一般。雲龍等人壕塹築好之時,關銅等早已勘知,便直抵雲龍軍前攻打。雲龍大怒,奮勇直擊,與關銅大戰數合,不分勝負,雲龍心驚道:“這廝們果真是梁山賊寇的附屬麼?如何武藝這般厲害!”正欲退回,早被後軍楊澗殺至,舞手中鐵槍來鬥雲龍。雲龍不甘示弱,重又揮刀殺入,奮鬥楊澗。楊澗見雲龍遮攔純熟,暗道:“此刻我隻好用回馬槍取他。”便使個解數,拖了槍便走。雲龍趕去,早被楊澗回身一槍,戳在肩上,鎧甲穿透。雲龍大驚,又被楊澗一槍,劈麵刺過,頭盔打落,披散青絲。雲龍急忙回馬,不敢再戰。楊澗哈哈大笑,道:“小廝,我不與你鬥,隻叫你那裡有本事的出來。”雲龍又羞又惱,隻怕送了性命,急忙歸去了。關銅見去了雲龍,道:“這廝們急了倒也拚命,我們慢慢地圍住他,困殺這廝們。”楊澗反倒性急起來,道:“這廝們我不曾殺得,今番還要鬥他。”正在爭說之間,李菟領一彪步兵押著糧米到了,見關、楊二人正在合口,便叫道:“這番這廝又走了,若還遇見了俺,一斧頭劈那廝下馬。”關銅笑道:“這廝們是我們對頭,困住了也好,二位兄弟不必爭執。”楊澗、李菟依言,各自歸統人馬,備禦官軍。 卻說雲龍當日歸去,傅玉報道:“營前正對賊兵營壘,如何處置?”雲龍道:“賊人敢同我對麵紮營,顯然有些本事,我們不可輕敵。”慧娘道:“既然前番馬元幾位將軍已到,如何不請他同來?”傅玉搖頭道:“那幾個隻是地方團練一般的人,武藝也不曾學全,恐怕早被那賊寇剁作數十段了。”雲龍道:“傅將軍不可亂言,我想賊寇既然武藝高強,智謀必不出眾,可依照前番秦封山下故事,用鬼戶隔斷進出,則這對門紮營的賊早做地下冤鬼。”慧娘道:“夫君這計謀雖好,隻是有一處地方行不得,鬼戶挖掘,隻在平地之上,而今此處都是山根石骨,賊人又好勘察,則我們行動必為所知。”雲龍道:“休管他,我們且試試看,這裡有一萬三千人馬,我們壕塹分三千人守護,又數百遊騎四處巡邏。傅將軍可領三千步兵,一千騎兵,尋合適之處栽埋地雷,其餘人馬隨我調遣,日日出擊,隻要迷惑賊兵。”傅玉道:“此計甚妙,隻是賊人還有大寨,恐怕被那寨上人識破,徒耗費兒郎精力。”雲龍道:“是甚麼話!”傅玉便不多言,自領人馬去了。慧娘道:“若是馬元等人來了,就著他們做這事務,傅將軍武藝又好,又善行伍,他來輔佐夫君,奴家方才放心。”雲龍大笑,便同慧娘等監督事務,等候馬元、呼延綽二人。 既然說到馬元、呼延綽等人,便把二人行蹤交代完畢。原來那日自走了皇甫雄後,馬元便要返去,又聽聞來了雲龍,便欲去尋雲龍幫助。當日正欲起行,卻被史脫探得這個消息,忙不迭報到鹽山寨上,朱慷同何禱商議,便調出山寨三千人馬,前往攻打。朱慷親身領兵,提了雙股劍,也不徑走山前道路,直往寨後繞下來。當時這三千精兵下山,猶如狂虎出林,蛟龍騰海,殺向馬元營地。馬元同呼延綽正在商議,忽聽得喊殺聲大起,急邁步出營帳去看,隻見四野火光明亮。馬元道:“不好了,此必是賊人夜襲!呼延將軍,你可速領人馬堵截,我自處理此處!”呼延綽雖有勇力,早被嚇得四肢並無半點勁,急急忙忙答應了,就領身畔數百個士卒轉去。馬元提刀上前,遠遠人叢之中,立著一個英雄的好漢,橫兩口雌雄劍,劍眉倒豎,便是忠義劍朱慷。馬元大驚,叫道:“果是賊兵!”軍心更亂,隻看朱慷已到,馬元隻得招架,兩個鬥了十餘合,馬元大驚,道:“這個人武藝甚是高強,倘若再多些歲數,隻怕那盧俊義也不是對手!”急拔步回轉,早被朱慷順送一劍,砍入肩胛,倒於地下。朱慷見砍了一個,便命嘍囉上前,捆將起來,不叫逃走,道:“而今我且看一看這四周還有無伏敵。”押了馬元,往前疾走。呼延綽正在彈壓,忽聽了亂軍之中紛紛說馬元被捉,心下大驚,隻得提了雙鞭且打且走,也是命不該絕,正巧與朱慷反向,逃出亂軍去了。朱慷尋了一回,不見敵將,隻得押了馬元,並俘獲些許人馬回轉。隻可惜馬元、呼延綽等三人手下人馬,此番也有逃的,也有降的,也有後來隨了呼延綽逃奔的,短說起來,隻是全數滅盡,不敢再正眼看鹽山寨。 卻說雲龍分布命令,四周循行,端的無懈可擊。這日正在挖掘地穴,欲要埋陷地鬼戶,忽聽得呼延綽來了,身邊隻得數千殘卒,雲龍大驚,急忙接入,呼延綽衣衫不整,心碎膽裂,見了雲龍,大哭道:“雲公子,我前軍人馬誤中伏擊,馬將軍又被捉了!”雲龍聽得馬元被捉,不禁聯想到皇甫雄身喪,程子孟又出些事故,大都是一死結局,急道:“呼延將軍,你也是個有本事的,為何這般沒決斷,反喪了許多兵馬!”呼延綽道:“我們守禦雖然得法,畢竟賊人狡猾,翻番用計,四麵圍攻,甚是可惡。我們這裡人馬都是力戰抗敵,方才如此。”雲龍聽說,方才放心,對呼延綽道:“呼延將軍放心,我這裡人馬隨時與你報仇,你也休擔心,我同渾家早已布下陣仗,隻要這廝們入來,見一個便捉一個。”呼延綽心喜不已,謝了雲龍,起身轉去。雲龍冷笑不止,道:“恐怕這廝要去投梁山。”也出去了,看呼延綽正整兵列隊,道:“呼延將軍不必如此急促,小將自整理他。你征戰已久,可先去歇息。”呼延綽道:“既是如此,小人去了。”雲龍答應,便重新編排行伍,將這些人馬盡編入自家隊裡,卻抽調原先人馬補數,不必細表。 隻說朱慷領自家人馬,捆馬元回寨。方到寨口,便見一人領兵接應,原來正是鄧天保,擔心朱慷失手,已領軍到此。朱慷見了鄧天保,大喜道:“天保阿叔,這裡已擒了一個!”天保急上前看時,認得馬元,大怒道:“當初你這廝在清真山如何親熱,今日竟然如此!”掣出刀來便要殺馬元。朱慷急止住,道:“這廝卻要送上山去慢慢發落。”天保憤憤難平,隻得從了。二人領了兵馬,同上山去。 當時山上眾好漢卻都正飲酒,隻聽得朱慷歸來,各自大喜。須臾朱慷上寨,尋了一把交椅坐下,斟起酒來,不多時,天保也到。飲了半夜酒,眾好漢各自散去了,獨留鄧天保、王飛豹二人在彼,朱慷笑道:“今日正好報一大仇。”下至半山處,隻見數個軍士監押著馬元。朱慷道:“這廝是個不義的人,正所謂“不求獨生,唯求有盟”,公然背反,甚是可惡。”王飛豹火起,叫道:“賢侄說他則甚!”一刀揮去,頭顱滾在一邊。朱慷見砍了馬元,且叫拖過屍首埋了,令那軍士一同歸寨。朱、王等三人正走之間,飛豹忽然道:“關賢侄等人不知如何了。”朱慷道:“我那賢弟,卻是個英雄的好漢,不唯武藝不在我之下,更有些計謀思索,料想必不出事,隻是聽得有個甚麼雲龍將軍來了,這廝當初是我們對頭,更加他有個渾家劉慧娘,計謀多端,恐怕關賢弟敵不過他。”飛豹道:“既是如此,我們領兵救他如何?”朱慷道:“也是正理。”當時歸到寨內,那一眾好漢都已睡著了,唯有一人麵對桌上殘酒,沉思不語,正是何禱。朱慷見了,急忙上前道:“哥哥,莫不是有甚麼事務麼?”何禱起身,道:“愚兄卻是在思量,我鹽山寨如何得脫這場厄難。”朱慷大驚,道:“有甚厄難?”何禱道:“賢弟不知,那雲龍雖然有些勇力,倒隻是個一般的將軍,他那渾家劉慧娘,卻不得不為我所憂。前番我曾與墨家兄弟探討過,這廝所用之策,不外勾股之類,分定器械,多有變化,我所知的,便是飛天雷、陷地鬼戶、鋼輪火櫃之類,威力倒也甚大,隻怕關賢弟中他計謀!”朱慷道:“小弟雖然不才,也要助他,特此同兄長商議。”何禱道:“我也有此意,卻不知賢弟欲要多少兵馬?”朱慷道:“並不要多,隻得三千便可,再要王飛豹、鄧天保兩位阿叔做我輔翼。”何禱聽了,叫道:“非是愚兄不願如此,天保、飛豹二位兄長都是初聚義開基之人,在山寨上地位可稱是鼎足,若是他們有些差錯,怎對得起地下大壽、趙富幾位頭領?懇請賢弟三思。”背後鄧、王二人聽了,道:“何家賢弟說得不錯,隻是我們身為山寨老將,今日有危,如何不盡力相助!我等還是要去。”何禱見二人情義真切,隻得道:“罷了,三位兄弟小心,這裡守禦事務,小弟也自操心。”當時四人又談敘了一陣,見時候已晚,便各自睡下。 次日天曉,朱慷同王飛豹、鄧天保起身,點了三千精壯嘍囉,數百騎馬軍,便要起行。何禱見三人要走,隻得殺牛宰馬,那軍馬都吃得飽了,便起行出發,望關銅等人處來。 隻說當時關銅等人如何交鋒。原來那數日雲龍無事,隻顧當心這路人馬,關銅屢次攻打,都被抵禦住了,傅玉領兵一麵挖掘壕塹,擺布神雷並鬼戶之類,又打探天彪消息。得知天彪不日也要到了,心情越奮,直到雲龍帳前請戰,道:“聞知天彪相公領兵不日便到,我們這裡出擊如何?”雲龍本無主意,此刻聽知如此,又得知鬼戶等機關已好,便乾脆下令攻打。關銅等人早有防備,雲龍軍一出,便被迎頭一擊,折損百餘個軍士。雲龍見攻打不勝,隻得歸寨,心思一計,對傅玉道:“傅將軍,那鬼戶卻是在何處?”傅玉道:“正在我軍營後,意圖用空城計先棄了營寨,然後待那廝們來了,放起號炮,軍士們一同努力,擒殺這廝,就是當年龐老將軍所用的法。”雲龍道:“如此我軍怎好安身?”傅玉道:“可令兒郎們乘夜色將一應物事先撤去,隨後且戰且走。”雲龍道:“如此便試一試。”各自前去準備。 此時便是朱慷等人飛速行軍之際,人馬一路也不安營,隻顧前走,不日到了離關銅寨子不遠地方。朱慷大喜,領兵前進,當時眾人廝見了,計議策略。關銅道:“我這裡數日都麵對著紮營,並不見他放一個出來廝殺,想是練了甚麼陣法兵器。”朱慷道:“怕甚!”便要領兵前去攻打。飛豹在旁勸道:“賢侄,我等來此是支援的,那官軍人馬多於我們,還是小心為上……”話未說完,朱慷便道:“兒郎們士氣不起,今日便要設法打個勝仗,一鼓軍心!叔父不必多言!”飛豹隻得不說了,朱慷便集合自家麾下軍士,道:“半夜時分,我們潛地出擊,沖入那廝營寨,捆兵捉將!”軍士歡聲雷動,關銅等人見了,又要派兵幫助,朱慷隻令王飛豹同李菟再領二千步兵,一千騎兵隨後相助,到得晚了,便就整兵備戰,悄無聲息,出營而去。 朱慷同鄧天保領人馬方到一處地方,認得是個軍壘,心下大喜,提起雌雄劍,奮勇而入,砍開壁門,那腔歡喜早轉成驚訝了,你道為何?原來那裡並無一人!朱慷正不知何為,忽聽得一個號炮震天響動,腳下一陷,幸而靈活,早已避開,大驚之間,聽得無數人馬殺來之聲,為首一將,手提大刀,便是雲龍,口內叫道:“賊人為何還不投降?”朱慷奮力躍馬前行,直逼雲龍麵前,劍光砍處,早有血色四濺。雲龍見他勇猛,也不戰鬥,隻顧退卻。朱慷方放心一陣時,早見背後又是一彪人馬殺出,乃是傅玉,提條鐵槍,躍馬而來,高叫道:“賊子休走!”彼時朱慷手下人馬也有驚得四肢無力,栽倒馬下的;也有魂飛魄散,被官軍就手刺殺的。朱慷見狀,隻得在亂陣中沖突,正逢著傅玉,大戰數合;雲龍也轉來相助,朱慷大戰二人,雖然血氣方剛,畢竟自家人馬被分割數處,難以抵擋,隻得尋機而走,不防又遇著一處陷地鬼戶,坐下馬踏著,早被地穴裡的軍士亂戳亂刺,了卻性命。朱慷見自家良馬亡了,隻得步行沖陣,看背後自家的人馬,不過一千餘人了。朱慷長嘆一聲,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又尋不見鄧天保,方要奔命之時,早見傅玉到了,一槍驟刺;朱慷隻是步鬥,更加廝殺半夜,險些遮攔不住,正在難支時,忽見鄧天保掄轉樸刀,領著數百個嘍囉砍將入來,傅玉大怒,便回身攻取天保,天保雖然有些武藝,怎敵得傅玉英雄,不過數合,便被長槍逼開樸刀,刺入腹中。傅玉正在得意,不防天保棄了刀,直把傅玉的槍奪將過來,一把攥住。傅玉大驚,看天保毫無放鬆之意,隻得丟了槍,策馬便走,也顧不得朱慷二人了。朱慷見傅玉刺了天保,急上前探問,天保腹中早已熱血淌流,疼痛難忍,對朱慷道:“賢……侄,今日這場廝殺,倒被那廝占了便宜,愚叔去了,你隻當心,凡事不可……”話未說完,早已雙目睜圓,氣絕身亡。朱慷見天保亡了,大哭道:“隻因我不聽勸阻,因此送了天保阿叔性命!”彼時傅玉的人馬因了主將潰逃,也都紛紛自散;朱慷便就勢引了自家人馬,殺開一條路走,歸到關銅寨中去了。關銅等人得知朱慷攻勢受挫,又折了鄧天保,無不悲憤異常。有詩嘆鄧天保道: 隨軍一戰幾乘風,截命翻做救命功。白日不到青鬆處,極光有幸葬虎龍。 朱慷等人殮了天保屍首,安置了人馬,復來商議道:“這番出征無功,倒折了天保阿叔,如何倒能破這廝?”隻見關銅立起身,說出一番話來。有分教:智謀對決,方顯神威。英雄爭勢,突出正義。畢竟關銅說出甚麼話來,請看下回分解。 此回內退場一員好漢: 鹽山鄧天保 一員朝廷將領: 馬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