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英姿颯爽將軍魂,飛龍在天銀槍舞。 棒打江山四百州,總領神雄鎮中土。 憑欄眺望猶傷今,雷霆震滅仍復古。 峽穀奇指舊人輩,風雲卷時書熊虎。 話說當時馬元聽了有報來,急去詢問。這一問不打緊,原來正是程子孟那彪軍馬出了事故。程子孟手下人馬當時隨著他的,不過六七百人,其餘還在後營做事;前營事故既起,後營如何不知?卻不敢過來,隻得遠遠觀察。待程子孟被殺,那前營人馬都來投降之時,後營之人便坐不住,紛紛要逃。為首的一個頭目,卻是程子孟的親信,喚作秦信,此人本是行伍長,有些武藝,更兼頭腦靈便,程子孟見他如此,便提拔他做頭目,負責管理兵員。這日秦信在後營得知如此,便領了數十個人逃去。朱慷、楊澗等既得了人馬,也不細細思量便走,這秦信乘機逃出,一路便走,饑餐渴飲,這日正耐不得時,忽見了馬元等人的兵馬,心下一喜,便把這信息告訴了去。馬元等人聽了,隻怕是賊人計謀,也不敢妄動,先撇了秦信,重來商議。呼延綽道:“既是如此,我們不如就這裡向前進發,一路設陷地鬼戶,活活困殺這廝們。”馬元二人稱是,便沿路排設陷地鬼戶。不數日,營前機關早已布好,馬元等人看時,端的好手段。馬元笑道:“如今隻怕賊兵不來,若是來了,叫他好好吃些苦頭走。”便對皇甫雄、呼延綽二人道:“如今我卻有個計謀,我們既然過去是賊寇一方人,何不如此如此,卻待賊寇過來,我們各用手下人馬夾擊……何愁不得勝乎?”呼延綽笑道:“此計甚好,隻是怕他不來。”皇甫雄道:“還未行哩,卻說他不成的事!便是我去。”馬元道:“馬將軍此去,須要見機而作,若是那廝們發作時,休要與他纏障。”皇甫雄都依了,便帶了幾個伴當,望鹽山去。正要走時,那秦信道:“小人也欲去領路,不知……”話還未完,早被背後馬元一槍搠入腿胯,跌倒在地。馬元道:“你這廝果然發作,先與我捆了!”四周軍士一發上,把秦信五花大綁,又把嘴也封了。馬元指著笑道:“皇甫將軍要去,你為何給他帶路?莫非是怕他走到不是賊人的地方去麼?他又不是不識得道路的人!”皇甫雄道:“如今我卻帶著這個秦信同去,若是這人是賊時,再把他殺了也不遲,還立上一功。”馬元應了,皇甫雄便領著數十個親信,各挎口腰刀,數內幾個押著秦信,緩緩望鹽山寨而去。 走至半途,皇甫雄暗覺不對,思量道:“此去路上並無一人一騎,是何意思?”正在思量,忽見了一處營地,皇甫雄笑道:“好了,這定是鹽山賊人的屯兵之所,我們便去這裡。”當時帶了這數個壯士,把秦信留在身後,直對著這個營地便走,行至營門,早被一將攔住,皇甫雄看時,那將手提兩柄銅瓜錘,身長八尺,麵大耳方,若有千鈞之力;正是那個“北地雄”甄績!皇甫雄卻不識得他,道他是個賊人,來此下寨的。一徑便到甄績身前,唱個喏道:“小人是朝廷將官萊州防禦皇甫雄,這裡是鹽山寨營地麼?”甄績聽了,吃一驚道:“你卻說甚?我倒是鹽山寨的敵手,如何卻認我是鹽山寨賊人?”皇甫雄做大夢亦不曾想到如此事故,也吃了一驚,還欲問話時,甄績早提起錘來,對皇甫雄麵門便打。皇甫雄急邁步閃開,叫道:“你是何用意?敢打朝廷命官!”甄績道:“你既是朝廷命官時,問鹽山營地則甚?莫不是要造反麼?”皇甫雄又驚又怒,一時間分說不開,隻得提刀招架甄績;卻怎敵得甄績神力?早被甄績又是一錘,打著腰肋,大叫一聲,一命歸陰。背後數個壯士見殺了皇甫雄,各自奔散,也不管那秦信了。甄績見捆著一個人,急上前解開繩索。秦信料想本無生路,此刻見了甄績,心內五花八門,更不知是何道理。甄績道:“這廝喚作甚麼?”秦信戰戰兢兢,不敢言說,半晌道:“此人……便是投誠雲天彪相公的皇甫雄將軍……”甄績雖然不知皇甫雄是何人,卻曉得雲天彪部下,當時大驚失色,不由得道:“這卻怎好?”那秦信見了甄績大驚,更不知頭路,嚇得抖作一團。甄績道:“分說不開,豈不枉送了性命!”手起一錘,打翻秦信,又吩咐軍士把皇甫雄等人的屍首拖過埋了,道:“今日之事,分拆不開。我想鹽山賊人,不知此刻如何得意!左右也是一死,不如奮身一沖,倒也留個好名字!”背後軍士不知發生何事,隻看甄績臉色,怒火騰雲。甄績命收了營帳,合了壁門,當先上馬,手提兩柄銅瓜錘,領數十騎馬軍,步兵跟隨在後,直往鹽山寨前來。 且說鹽山寨上眾好漢仍在備禦,忽聽得半山中嘍囉來報,寨下有一彪人馬來到。楊澗道:“莫非是我那大兄?我且去看一看來。”提了那枝鐵槍,徑奔寨下。被告關銅、李菟二人也隨了去,楊澗已到半山,立在炮臺邊看那兵馬,為首一將,搦兩柄銅瓜,騎一匹千裡好馬,頭戴一頂鐵葉連環盔,大叫道:“鹽山賊子下來與我廝並!”楊澗心驚,道:“果然是我那大兄。”直到山下去,尋了自家黃馬,對關、李二個道:“二位兄弟,前番我曾說與我同來征討之人,有此一位兄弟,使得好銅瓜。當時我被捉之時,他消息不曾得到,本以他殞命了,誰知他竟在此處。”關銅道:“既是如此,我便去鬥他。”李菟也要隨去,早被楊澗揮手止住,道:“二位兄弟,非是小可負盟,我有個計較在此:容我與他鬥一場,若是他敗了,二位可乘機擒他走。若是我敗了,倒還要隨他去請罪。不知二位意下如何?”李菟正要開言,早被關銅止住,道:“既是如此,我二人也不動手,隻待楊兄弟了。”楊澗聽了,便縱起黃馬,掄舞鐵槍,直到甄績軍前,唱一個喏,道:“甄季絢哥哥還好麼?”甄績見了楊澗,心膛內一把沖天怒火又燒將起來,高叫道:“楊疏淋!你果然降了賊!”兩柄銅瓜當先閃出,直取楊澗。楊澗用槍隔住,甄績左右開弓,毫不顧惜自家,楊澗見了如此,心底裡嘆道:“甄家大哥今番倒是拚命了!”撥轉馬頭,扭轉鐵槍,看甄績破綻之處,猛力一刺,甄績左臂上正中,銅瓜丟去。甄績到此卻不肯服輸,右手銅瓜劈麵打來。楊澗隻得提馬一閃,那錘打在背後地上。甄績手內毫無兵器,早被關、李二人領兵奮力而上,捆捉住了。楊澗嘆息一聲,同關、李二人收兵而去。甄績一路上心內焦灼,又是痛恨,又是愧赧,又是不知頭路,直被三人請到寨上去,背後那眾人放心不下,也都被關、李二人的軍士領上山去了。 且說甄績一到這鹽山寨上,心下便怒,道:“賊寇也敢如此,還強騙了我楊疏淋兄弟!”關銅道:“既然至此,且慢慢商量。”甄績聽了,更怒道:“商量甚?我是朝廷將官,不與你這賊寇商議!”楊澗勸道:“哥哥,小弟本來也不願在此安身。奈何一者他這裡將佐都是英雄;二者留這條性命報效家國,一時死節豈不可惜;三者便是哥哥敗軍當前,不尋個地方安身,卻是如何?”甄績一來是星宿契合,二來見楊澗勸的有理,三來看他這裡也是好地方,又不舍得楊澗,便就此歸順了。朱慷等人大喜,便排設酒肉糧米,請甄績並手下軍士吃。自此北地前來的楊、甄二路人馬,都歸順於鹽山,不必細表。 隻說馬元、呼延綽二人見去了皇甫雄,自以為詐降計謀發作,便欲提兵攻打。正在商議之時,忽聽得報來,馬元喚入問了一回,大驚失色,道:“賊子心好毒!”呼延綽急問何事,馬元道:“這賊子於路派了一個有些武藝的賊,打殺了皇甫將軍!”呼延綽聽了,也兀自心驚不已,道:“可惜哉,這番白白損了一員大將,卻如何是好?隻怕雲相公怪罪。”馬元默然無語,半晌方道:“這裡事務,誰也不要便提,先修一封告敗文書與雲將軍,請派一兩員大將來協助。還有一個計較在此……如此便是。”二人又商議一回,看那帳外軍士布設鬼戶,馬元道:“這番請劉小姐來如何?”呼延綽道:“便是雲龍將軍那渾家麼?聽得她最好器械機關,若是來了,何愁鹽山不破。”馬元稱是,當時兩人商議定了,便如此行事,鹽山寨上倒有數日不曾見兵馬來,二人倒也不管。 卻說雲天彪等人正在行軍之中,忽聽得有文書來,便令啟看。這一來卻是述說前軍敗績之事,天彪不看則已,一看便大怒,道:“馬元這廝,我好意抬舉他一同攻打,誰知此刻便擅自行計,害了我一員大將!如今卻把這廝同呼延綽一齊調回,改派先鋒,方可肅清紀律,振動士氣。”此刻同天彪在一處的,有雲龍、傅玉、劉慧娘、孔厚四人。風會、程子明二人正督促修建壕塹,故此不在。天彪對雲龍道:“我兒,你先行一步,護從你媳婦先去那賊人寨下布設機關。傅將軍也同去走遭。”雲龍、傅玉領令,點起自家部下紅旗、青旗共一萬人馬,孔厚又分撥了三千與雲龍,雲龍謝過了孔厚,便同傅玉、慧娘領一萬三千人馬望鹽山寨子去。天彪自總督其餘人馬,徐徐而進。 卻說雲龍夫婦同傅玉共領一萬三千人馬,監押著許多器械,望鹽山寨進發,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一路隻見淒涼風景。雲龍嘆道:“可惜,賊人尚未滅盡,又賠了如許精力。”慧娘笑道:“夫君為何如此掛心?奴家無甚本事,情願捉了他來獻。”雲龍道:“賢妻,我曉得你好器械本事,隻是戰陣攻取,人心也是重要事。我們且慢慢來。”慧娘稱是,當時三人一路行軍,已近鹽山寨營地。 鹽山寨上眾好漢也兀自布防,連隊伍擺作四五陣,漸漸推將過來。當時雲龍同慧娘、傅玉一至,方布下陣仗,早有一彪人馬殺來截住,為首一將,手提一口偃月金龍刀,胯下一匹快馬,正是小關聖關銅來到。雲龍見陣前有將攻打,便命傅玉領兵,自家殺出陣去。關銅見是一個一般的少年將軍,嗬嗬一笑,拍馬舞刀,抵住雲龍。兩個在陣前大戰數合,雲龍料敵不過關銅,心裡道:“這便是鹽山寨賊徒麼?好厲害!果然能傷我將領。”把馬一收,回陣中去。關銅吶喊一聲,舞刀又入來,傅玉見如此,便殺將上去,也不騎馬,就步下鬥關銅。關銅同傅玉兩個本事難分高下,又鬥了三十合。關銅也暗暗道:“官軍賊子倒本事高強!看那個年少的,當是甚麼雲龍,這個想來不是甚麼傅玉,便是風會,不論如何,倒都是我們敵手。”想到此處,關銅忽的回馬就走。雲龍也不趕他,自回去下寨了。隻說關銅歸去,也不直望鹽山寨走,反倒折向一處地方。雲龍等人自不識得計謀,隻道他不敵走了。有分教:巧計算破,反勘得四麵楚歌。連環設謀,真是個天羅地網。畢竟關銅折向何處,請看下回分解。 此回內退場一員朝廷將官: 皇甫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