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玉樓鄴城凝寒輝，烈骨草苔楚劍睢。 　　落日半山傾城雨，灑下金鱗曜天飛。 　　話說當時永清正思謀去尋那哈蕓生時，忽見一彪人馬殺來，為首一將，便是那錦霸王阮涼，當時手裡卻還提一顆人頭，你道那人頭是兀誰？原來正是當天夜裡與永清一道擔驚受怕的哈蕓生，隻是此刻已成地下一鬼。諸位看官，不是前番已說那何禱設下計謀，卻好活活困殺這祝永清，為何卻又斬了那哈蕓生？原來何禱所設“關門捉賊”之計，隻是其中一環，後續便是那“打草驚蛇”之計，這計的機關，且待後文細表。且說這哈蕓生如何便死？原來當夜阮涼返去梁山寨上，向何禱、宋江等人報說戰況，何禱笑道：“這計既然已成，又何必留那已死的骷髏？那藏於蘆葦叢裡的敗軍之將似也是殺過原來梁山不少兄長的仇人，而今卻讓他早些赴陰司去，且留他這顆頭作我下一計的關鍵。”便吩咐阮涼道：“阮賢弟且如此如此……我隻要那廝人頭，並如此如此……”言語一陣，阮涼自去乾事，何禱又笑道：“而今且休要擔心，那廝們已是甕中之鱉，灘上之魚，隻待一鉤便可釣上，我等願何時鉤便何時鉤罷了。”宋江等人聽了大喜，道：“這番便報那廝們的血海大仇。”何禱稱是，當時眾人聚談一陣，何禱又安排了分工，便散去歇息了，當夜山寨裡卻無事。 　　且說阮涼從那山寨裡下到水泊前，便集原先等候的人馬，說了如此，當先上馬，手綽蛇矛，往那蘆葦叢中飛奔而去。再說那哈蕓生卻被阮涼先前殺了一陣，早已無心對敵，此刻聽見戰馬聲，還道是自家人馬，急起身看時，阮涼早已殺至，手起一矛，蕓生肋上刺個正著，本待抽刀還擊，卻被阮涼再起一矛，搠倒在地。可憐先前勇團練，今番身死泥濘中！當時那四周原隨著蕓生的人馬見其已死，那鬥戰之心早已烏有，紛紛四散而走。那阮涼也不攔阻，便下馬抽出腰刀，割了那蕓生的首級，便把自家人馬約束了，見那蘆葦叢中仍有人影，急上前去便撥開那蘆葦，見一個回子兵在那掙紮。那回子兵見了阮涼，好似麋鹿見了猛虎一般，隻嚇得三魂七魄都失去了，阮涼道：“你且起來，我們並不傷害你分毫，隻是有事相問。”言罷，便把蛇矛交那身後的一員頭目拿著，自來與這回子兵說話。那回子兵見阮涼一來放了兵器，二來並不曾傷他性命，因此上放鬆了些，阮涼便問道：“你卻如何來到此處？”那回子兵道：“我本是哈團練部下軍士，先前卻也曾在山東出軍。那哈團練本說天下已是太平，我等鄉民便可安心務農，誰知卻來了一個甚麼鎮撫將軍衙署內的參事，對那哈團練不知說了甚麼鬼話，第二日便要同他一道去那鎮撫將軍處報到。又在那將軍部下集訓了數日，便要我們出兵望那梁山泊去，而今便是在此受困了……”言罷，聲隨淚下，阮涼聽了，對身後一眾人馬道：“且看，不過是願做和平鄉民而已，那團練如何逼他來此，又如何誤陷軍機，白害了自家人馬？我等在此聚眾，一不傷天害理，二不作亂，那山東鎮撫將軍卻為何三番五次來此敗興？真是畫虎不成反類犬也！”那回子兵稍有了些神氣，便道：“卻不知那鎮撫將軍做些甚麼……”阮涼道：“你且對我們道那鎮撫將軍所率的是那一軍。”那回子兵道：“我這主將率的是前軍，都打紅旗，著紅裝。”那鎮撫將軍率的便是中軍，打的黃旗。聽得還有那後軍，說是打著黑旗……”未及這回子兵說罷，那阮涼便道：“都聽得了麼？望後隻望黃旗處走，都隨我來！”言罷，又命身後頭目安置那回子兵，自提了蛇矛，領人馬望前便走。 　　當時永清思議不定，正煩惱已極，偏生又撞著阮涼殺來，內心叫苦不迭，正欲揮軍迎戰，那阮涼卻不與他鬥，卻縱馬過來，那祝永清麾下人馬有欲上前的，阮涼便大喝一聲，挺那蛇矛要刺將來，那要上前的便受了一驚，隻得退後，中間永清更是不知所為，也隻得隨著看那阮涼。阮涼卻不在意，將手中那首級提起來，道：“你們且認認，這便是誰？”永清部下有識得的，便叫道：“這不是那哈蕓生將軍麼？”永清也認將出來，便疾步上前，待要去奪那蕓生人頭時，阮涼左右各閃出兩個精壯頭目，那阮涼橫矛勒馬，道：“你便是那玉山郎祝永清罷，且住，聽我一言。這首級你等道是何處來的？便是我自那蘆葦蕩中斬獲的。你們這些人卻不見為何是在蘆葦蕩裡？全是這玉山郎之毒計！他卻誆你等來替他沖鋒陷陣，自躲在後麵乘涼哩！”那永清氣惱起來，怒目道：“草寇！你且住嘴！且看我踏平你這淺小水泊，再與你等囚車內說話！”阮涼哈哈大笑，道：“玉山郎，而今你卻做“玉山狼”罷，狂妄如此，虛偽自私如此，卻怎做的將軍？我今奉令斬將，給你這廝下馬威看，你且小心著，續後便來取你首級！”言罷，便把那哈蕓生的首級望地上一擲，大喝一聲，勒轉馬頭，提矛便走，真如張翼德據水斷橋一般。那永清自是尷尬無比，看阮涼漸行漸遠，又不敢追，呆了一陣，卻向前看那顆首級，眾兵也一發向前來看，都道：“這首級正是哈將軍。”永清默默無語，心內卻如刀割一般，一來為著出師不利先折了一員佐將，二來卻被阮涼斥罵一通，丟盡顏麵。又半晌，方才哭道：“哈將軍本不必來此，卻因我一時糊塗，害他斷送性命！那梁山上的惡賊，你且等著，我祝玉山便這條命不要，也要與哈將軍報仇！”這一番言語卻是激昂慷慨，把那隨著的軍士感奮得齊聲道：“誓死追隨祝將軍！”永清見此，心內暗道：“原來這人馬軍心不曾散亂，這卻無事，隻待沙、冕二將軍來，卻再理會。”當日便再無事，永清囑令緊緊自守。 　　過得一二日，卻見那沙誌仁、冕以信來到，原來後軍自是押送輜重之旅，便快不得前軍及中軍。當時沙、冕二將來到，永清不敢相瞞，便把那哈蕓生迎敵身死之事一五一十告訴了，那二人聽了，卻早四隻熾怒的眼瞪圓，各憤懣道：“好無禮的賊寇，卻是吃了熊心豹子膽！祝將軍且請放心，我兩個自納了那殺哈將軍的賊的頭來獻！”永清聽得二人此話，心內又是一鬆，便道：“後軍人馬尚且足夠否？不曾遇見廝殺？”那沙、冕二人道：“不曾。”永清道：“甚好。”便點部下人馬報數，那楊、魯二人在旁協助，須臾便報來，前軍早已失散，逃回中軍的卻隻有一二千人，那中軍卻是損失不重，後軍也並無損失，共計剩餘近兩萬七千人，永清嘆道：“可惜少了數千精兵，並一員佐將。”當時重新分配人馬，便自領一彪軍屯於山前候戰，卻令沙誌仁、冕以信二將屯於自家人馬後方以備包抄，又命魯恭、楊巨兩個各領一千五百人馬作遊騎，巡查可疑之人，永清處是一萬二千人馬，沙、冕各領六千人馬。永清自以為無事，當時點畢了人馬，永清便問道：“有帶甚麼厲害兵器來麼？”沙、冕二人道：“並無厲害兵器，便是原先征伐時的巧具都不曾帶來，卻是運了數隻小船，因他不重，數十個人便扛抬得，因此帶了來，征伐這水泊時卻有用。”永清頷首，看那船時，永清卻得了個心思，那船隻是小船，隻容得數人入內。那沙、冕兩個不解其意卻也不敢問，永清倒不在意，回頭對那二人道：“你等且替我顧著後軍，我自有一計了！”那二人雖然是勇將，卻不曾有些謀略，見永清有計謀取梁山泊，也便信了他，自歸自家營中去整理人馬去了。 　　過了數日，卻早天乾物燥，金風盤旋，何禱正同宋江等在山寨上商議事務，卻聽得山下發喊道：“卻是苦也，著起火了！”那山寨上眾頭領便慌起來，急要去看時，那何禱笑道：“諸位且不要忙，此計已為我所識也！我所派的關銅、李菟二位兄弟便是破他此計的關鍵！”又安撫諸位好漢道：“眾兄弟且休要急，那火不時自滅！”眾頭領聽了此話，都不知何意，並看官也不知，隻待慢慢說來便知。 　　原來當時永清見那梁山泊四近正是蘆葦叢，又正逢著秋日，料到必有風大之時，又因風大，便算到用火攻取那梁山泊，彼時永清看見那戰船，雖不可容多人，卻能載物事，因此藏下一個心機，這數日內正搜集油料並火種，都藏在那船上。也是天時合意，一連二三日都刮起風來，昨夜裡更是風勢甚大，直刮至這日天早也不曾歇。永清見時不待他，便集魯恭、楊巨道：“這數日連連刮風，正是用火攻之時，我等已準備好也，此時卻可出兵。”魯、楊二個並無異議，當時卻依永清所言，為首兩條船卻裝載火料，安排兩員會水的頭目駕駛。還有數十條船，永清便選了兩千精壯軍士，交付楊巨統領，便乘那船殺入。又令魯恭領三千人同自己殿後，隻待楊巨那一路人馬得手，便隨了殺將上去。安排既定，話休絮煩。 　　而今卻細說那楊巨領前軍進攻如何。當時永清安排那兩員頭目近岸時便點火把引燃船隻，卻借這火燒蘆葦蕩，引山寨上人注意，自同魯恭將中軍跟進，那楊巨有些武藝，因此領兵在前，眼看近岸，楊巨便打個呼哨，那兩員頭目會意，急將火把點了，扔在船上，借著風勢，那船便燒起來，兩個頭目跳下水裡去了，那船到岸時越燒越烈，將蘆葦延燒起來。彼時山泊上眾好漢所見情景，正是如此。當時楊巨自以為得手，便冒火沖去，半山裡呼喝殺聲，甚是響亮。永清見狀，急要跟進，忽聽得那火場殺聲低將起來，又是一彪人馬沖出，永清顧不得細看，隻見為首那人手提大刀，直沖將來，須臾近岸，便跳至那第一條船上，砍翻一個土兵。不是別人，正是關銅！永清心驚起來，對魯恭道：“楊將軍殺將入去，尚未出來，為何卻來了這個賊子？”魯恭也不知是何緣故，看他來得兇猛，又不是自家人馬，急叫道：“休要再前進，隻過來護從祝將軍！”那船上軍士聽了，急過來圍住永清，有的便將過楫來把著，不叫那船望前去。再看關銅奪了那船，便劃將過來，縱身一躍，跳至永清那船的前一條船上，縱起手中金龍大刀，直取永清。永清大驚，便向那船後竄去，幸而那船後尚有救兵，急上前相助。魯恭便指揮那人馬攔住關銅，永清方才得了一條性命。當時關銅身後人馬也到，那船上永清部下軍士得了魯恭指揮，方才有些膽氣，卻不敢戰，見關銅人馬到了，更一發逃竄起來。關銅見人馬逃竄，本待去尋永清，卻已尋不到，隻得回軍去同李菟會合去了。 　　走筆至此，卻將何禱那計謀細說一回。原來何禱也知天乾物燥，須防火攻，找書苑 www.zhaosｈｕyuan.ｃom 卻思永清若行火攻之計，正好將計就計取之，因此早令李菟領人馬埋伏於蘆葦叢中，見鴨嘴灘頭火勢起時，便殺出對敵，又令關銅領三千人馬救應李菟，見李菟得手，便相機殺出，截斷後應人馬。原來這計謀卻不算連環相扣，天衣無縫，隻是妙手偶得而已，誰知永清竟不做防備，便令這將計就計的後一“計”起了效力。而今再說楊巨那搶灘登陸的人馬如何了，原來楊巨也以為得手，便沖殺入去，誰知四下鉤鐮槍起，先搭住楊巨，早把那好生威武的楊將軍捉了，綁去見李菟。李菟看已捉住了首將，便令部下人馬殺散上岸之人，又去向關銅報知。關銅得了這信，領著那三千人馬繞轉水泊，直抵永清中軍前，便就交手。永清中軍已潰，楊巨前軍既覆，更無戰意，隻得敗逃。此一戰，梁山泊卻得了大勝。 　　再說關銅、李菟二人回軍，先滅了那灘上的火，又押了楊巨，點齊人馬，轉身歸山。宋江等人正在山上等信，見關、李二個歸來，心中大喜，何禱問起戰果，得知並未捉獲永清，便不動聲色，命問這楊巨永清軍中機密事務。那楊巨雖是永清部下舊人，此刻見其大勢已去，便老老實實地說了。及說至永清求請那哈蕓生等三人時，何禱笑道：“我前番已知那廝本不是這祝永清部下舊人，此刻已然點明，此計可行了！”便傳令將楊巨關押，自同宋江等人便來商議。有分教：將計就計已破三軍，以心動心再激兩人。畢竟這何禱所欲行的是甚麼計，那祝永清結果又是如何，請看下回分解。 　　此回內退場一員朝廷將官： 　　哈蕓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