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 氓饕餮中計入柙獄 瘋虎兕脫籠喋血戒(1 / 1)

再聚水泊 陪我到永遠 5678 字 2024-03-16

詩曰:年少輕狂尚可哀,出籠野虎再難回。   降魔未必有寶杵,伏妖定然憶神龍。   鯤鵬久葆乘風誌,馮夷渴願化雨功。   震雷且未捂耳懼,撼心甘露運穹空。   且說那祝永清與畢應元商議,命魯恭寫了書信,又派一個精乾的參謀送往哈蘭生軍營裡去。祝永清目送那參謀出了衙署,對畢應元道:“卻趁那哈蘭生未來,提前計議關押此人的場所。”言罷,便同畢應元、魯恭兩個去那城內的監牢看了一回,畢應元道:“那廝身份卻不同一般犯人,須得選派得力的牢子看押,牢房也得單獨設置,不得接觸旁的人。”祝永清道:“仁兄說得甚對,若是那廝帶隨從入來時,也暫不殺,都看押起來,待事後再行處置。”畢應元頷首。當時三人一麵選定了監房,一麵做了準備,那押獄、牢子自不必說,便是連哈蘭生入城後與其相見之處也選定了。三人見萬事俱備,便返回衙署去,待那哈蘭生入城相見。   那哈蘭生卻在營中歇息,一麵飲酒,一麵回想自家先前在城下脅迫祝永清之景,心內甚是得意,道:“那祝永清卻不老練,如今倒把畢應元請來,與那廝同舟共濟。我且看他二人有何謀略。”飲了一陣,卻已微醺,正喜不自勝之時,忽聽得帳外有人來報,道是有祝永清處有書信送來。哈蘭生笑道:“可知“白日不道人,夜半不道神”,正想著那廝們的事務,便來了那廝們的信。且待我看一看如何。”便起身去取那送來的信。啟信看時,蘭生見信內言語卑恭,卻陡然添了幾分懷疑,道:“莫非那廝在城內有甚麼機關待我麼?”想了一回,道:“且不管他,如今道理在我,我手下又有人馬,並非手無寸鐵,怕他則甚!”又往下看時,正是畢應元與祝永清二人商量了寫的許願的話,內中包括禮葬沙、冕二人、設立衣冠塚、賠償金銀財寶等事項。蘭生搖頭道:“那廝莫不是騙人麼?若是有那沙、冕二將軍的遺骨,豈不早交出來?還待此時?也罷,我且照他所言做了,縱使那祝永清騙我,畢應元畢竟與我共事數年,豈敢造次?我手下人馬也不是吃素的,若是那廝有歹意時,隻看我銅人便是!”看畢了信,哈蘭生便點了一百親信人馬,預備護衛自家,那親信軍士自是各藏刀杖在身上,哈蘭生也把那銅人藏過,見並無缺漏,便帶同這一百軍士,向濟南城內便走。   那哈蘭生一乾人馬行了不到半個時辰,便依稀看見濟南府城墻。哈蘭生見城墻猶然堅立,不由得想起先前征討梁山泊時的故事。因笑道:“當年討梁山泊時,卻是靠這堅城抵禦賊人進攻。那梁山泊上也有不少有勇無謀的賊人,有一個卻是那甚麼九紋龍史進,那廝卻好武藝,怎敵得我兄弟齊心協力……”言至此處,蘭生不由得默然,那一乾人馬都知道哈蕓生殞身之事,也不多言語,隻默默趕路。哈蘭生心內覺得不喜,便繼續道:“當時攻上那梁山泊賊寨,賊人卻好立碑樹石,有塊石碣立在那賊人忠義堂上。那石碣上刻著賊人姓名,倒被我一銅人打碎,拋入水內,與那梁山泊一百單八賊一處團聚了。”眾人有知道故事的,便道:“將軍威武!”說話間,已到了城門處。蘭生想及前番曾與永清在此慪氣相鬥,便有些愧疚,道:“而今這祝永清卻有意和好,我若是不受時,氣量也太小了些。”入得城時,卻見祝永清、畢應元兩個領著一眾參謀、都監等在彼迎接,極盡禮節。哈蘭生急下馬還禮,祝永清開言道:“哈兄先前是我舅父雲天彪相公部下的悍將,助他打仗極為得力,也曾擒獲賊人,建立功勛。今因誤會,生了嫌隙。今日特設宴席,暢敘久別之情。應元兄也來此說和,請哈兄休要記下官之過,畢竟同沐皇恩,都是替國出力之人。”畢應元也道:“哈將軍先前曾與下官共事數載,秦封山下,萊蕪城裡,何處不是哈將軍威影?我前些時候接祝將軍求助之信,道是哈將軍率軍臨城,討要說法。我想我等既是同剿賊寇,便算是一家人了。縱使祝將軍有些過失,我們卻慢慢地商量,休要叫外人看笑話。”祝永清道:“如今卻請哈將軍入席,便在酒桌上敘話。”畢應元頷首,兩個挽了哈蘭生的手便向衙署內走。蘭生道:“既是如此,也不勞你們費心。我吃幾杯酒便走,還得把沙、冕二位將軍的遺骨遷回正一莊安葬,也算魂歸故裡了。”閑話休說,當時那兩個挽著哈蘭生入了衙署,轉過教場,卻入了一個大的廳堂,蘭生看時,一張大的酒桌,三四把交椅,那桌上卻放了一壇溫好的黃酒。蘭生笑道:“正是女兒紅,你二位卻好這口。”三人分賓主坐了,永清便吩咐上菜。那廚師應聲把菜送上,祝永清道:“今日之宴,既敘別情,也表歉意。哈將軍慢用。”自家也不謙虛,便大塊朵頤起來。那哈蘭生初時以為祝永清菜裡暗藏毒藥,此刻見他無所顧忌,也放開心懷,大吃起來。畢應元便親斟上酒,三人共同舉杯,頃刻醉意已上蘭生之麵,這哈蘭生本是好酒之人,更當不得畢應元勸,已是七八分醉意了。當時蘭生醉眼朦朧,勉強道:“且先休飲酒了,那正事甚麼時候辦?”畢應元道:“那沙、冕二將軍的首級,已是禮殮好了,隻待下官去取。”哈蘭生道:“如此方好。”正欲繼續言語時,忽一陣天旋地轉,身不由己,癱在那交椅上了。祝永清見蘭生如此,心內猶如一塊大石落了地,畢應元轉去那廳堂後,把埋伏的眾人喚了出來,見蘭生已是不動,畢應元探了鼻息,道:“已是昏睡了,那藥劑卻起了效力,我等不要遲疑,休得浪費時間。”當時眾人抬了哈蘭生,轉出衙署,刻意避了那蘭生帶來的人馬,一直到那監獄內去。祝永清待畢應元等從監舍處返來時,已收拾了那宴席,兩個商議一陣,永清便走出衙署,那蘭生帶來的人馬已有些躁動不安,待永清出來,便爭先恐後上前,要探問哈蘭生消息。祝永清便道:“你等休要造次,我自說與你聽。”便把捕哈蘭生的決議與那一眾軍士說了。聽了祝永清言語,那一眾軍士猶如沸騰一般,有驚得魂不附體的,有垂頭喪氣的,也有拔刀動杖的,祝永清見此情景,卻不慌不忙,大聲道:“你等且休動,我還有話須講!”便道:“我且問你們,那哈蘭生帶你等出了營帳,去那人家村坊裡滋事,是也不是?”那一乾人裡有隨哈蘭生去屠村坊的,以為永清並不曉得,誰知此刻被說出,早嚇得三魂七魄都散了,又念及此刻在人家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隻得把哈蘭生所做之事都老老實實供認了。祝永清聽了供詞,心內暗喜,又道:“你等這數日且聽我安排,休要隨意行動。我等都是大宋子民,不到得騙你們。”便命一員參謀帶那一百軍士向教場去了。自家又同畢應元去那監牢內,向看守哈蘭生的牢子作了交代;又想及城外尚有哈蘭生部下人馬,便擬明日帶領人馬去哈蘭生軍中宣諭。畢應元道:“此事須得向蓋天錫兄報備,一來此事屬刑事範疇,二來我當時離京時並未說明緣故,隻說玉山賢弟有一事請我相助,便得了批假。”祝永清道:“按理也當如此。今夜卻先尋一處酒樓海飲一回,慶賀這哈蘭生落網。”畢應元並無異議,祝永清便回衙署尋了魯恭,命速去城內的沁海樓訂一桌宴席。魯恭從命,便離了衙署去,向城內繁華之地去了。   卻說哈蘭生被投入獄中,後事如何。原來祝永清等人所用詭計,並非在酒瓶上,也非在酒上,而是在酒杯上。當時哈蘭生所用之杯,卻是特地在內壁上塗了一層蒙汗藥,當時祝永清同畢應元兩個先行入座,把帶藥的酒杯留與了哈蘭生,哈蘭生心寬,即使有些心機,也料不到酒杯上有手腳,多飲了幾杯,蒙汗藥自然入體。一員熊虎似的將軍,就這般栽在了此處。那隨哈蘭生來的一百軍士也不甘心如此,奈何祝永清部下軍官卻看管得嚴厲,也尋不得機會出城去報大隊人馬,更救不得蘭生,隻是生悶氣罷了。   那祝永清並畢應元以為捉獲哈蘭生,此事便已告終。誰知卻有了轉機,你道是如何?原來當時祝永清設計藥倒了哈蘭生,卻不曾搜查他隨身物事。那柄銅人還好好地藏在外甲之內。哈蘭生本意是不必似廝殺一般提著,誰知此刻竟引發了一樁大事。那藥效過得倒也長,直到夜裡,哈蘭生方才醒轉,醒來時,卻見眼前一片黑暗,唯有獄燈昏黃,鐵條縱錯,心內驚慌起來。藥效此時並未全過,哈蘭生卻耐不住,奮力站起,待到明白了此處是何地方時,蘭生心內火起,道:“莫非有詐?”思來想去,卻覺得先逃出此處方為必要,正摸著腰間那柄銅人,蘭生心喜,暗道:“便用它來行事。”待了一陣,卻逢著那牢子來送酒飯,蘭生沉住氣,暗地裡握緊銅人。待得那牢子開了門,蘭生大喝一聲,銅人飛起,打著那牢子頭顱,那牢子悶哼一聲,倒地不起。蘭生冷笑一聲,去牢子腰間拿了鑰匙。到得牢門處,用鑰匙啟了牢門,蘭生鉆將出去,看天色時,已然全黑。蘭生道:“須得尋個人問路,看那祝永清躲到何處去了。”彼時蘭生所在之處正是監獄牢門外,便尋有光亮之處走。走了不到半裡,便見一排瓦屋。哈蘭生便闖入去,原來正是那孔目、押獄辦公、居住之地,那屋中眾人見來了一個活鬼,俱各大驚,手足無措,哈蘭生便大步走去,一手揪住一個孔目打扮的人,喝問道:“你且說此地是甚麼地方?”那孔目慌張道:“此地是……濟南府衙轄的監舍……”哈蘭生逼近一步,道:“你卻知那祝永清在甚麼地方麼?”那孔目先前卻聽得祝永清與畢應元閑話,為求生路,隻得道:“卻聽得祝將軍言語中提及“沁海樓”……”話音未落,蘭生便摜倒那孔目,奪門而走。那一眾獄子牢頭都驚呆了,卻不知何為,隻得照舊辦公,叫這哈蘭生逃出了監舍。   隻說那哈蘭生出了監舍,心內怒火隨晚風俱盛,連前帶後想了一回,隻把事務都歸結在祝永清並畢應元兩個身上,誓要找到二人,方才罷休。當時路上行人無多,蘭生飛步而行,見了有人,便問沁海樓在何處。得了指引,蘭生更等不及,寒風中看見不遠處便招著酒旗,蘭生近前一看,不是別處,正是沁海樓。蘭生便三步並作兩步,走上樓去尋祝永清。樓下散座都尋不到,蘭生思道:“那廝們定在雅座裡,且去尋一回看。”便轉到樓上,那兩側都是雅座,蘭生尋了一回不見,正覺道奇怪,忽聽得一間雅座裡有人言語,道:“這條計謀端的是好,隻是平白無故害了許多平民。”聽聲音時,蘭生認得是祝永清。又聽得另有人聲道:“於法於理,此人都不宜再久存。待到取了證,斷了案,便斬了他首級與冤死之人謝罪!”此人正是畢應元。蘭生按捺不住,掀開門縫張時,正是三個人,一個是祝永清,一個是畢應元,再一個是魯恭。三人有說有笑,哈蘭生見了,不禁火冒三丈,道:“幸得老天有眼,與我逃出牢籠之機。若是那銅人不曾在手,我已是待宰羔羊了!你們三個且休慌,我隨後便來!”左手把門拽開,右手倒提銅人,猶如潑風猛虎,竄入那廂裡。那祝、畢、魯三人相談正歡,不提防哈蘭生突然竄入來,當時蘭生手起銅人,先打著魯恭,那魯恭尚未掙紮,便倒於地上,腦漿迸裂。祝永清見打死了魯恭,道:“卻是那個不成器的把這人放了出來!也罷,今日且拚命了!”手內抄起一把交椅,便揮向蘭生。那蘭生閃過交椅,銅人便打向永清。永清方閃過時,畢應元起身道:“都不要動手,聽我一言!”哈蘭生轉頭見了畢應元,冷笑道:“畢兄,誆人之滋味如何?你先前用此法逼得梁山群賊口供,我甚是欽佩。誰知你今日卻騙到自家人頭上來!也不需甚麼對錯了,且看我銅人!”言罷,一銅人橫掃將來,畢應元畢竟不是武將出身,雖在戰場上也曾挽弓對敵,怎比得上哈蘭生萬軍取首?又沒有防具在手,當時蘭生銅人掃過,畢應元太陽上正著,打得七竅出血,也倒地了。祝永清忽的想起帶了腰刀在身,便趁機拔將出來,來鬥蘭生。這祝永清武藝本不弱於蘭生,此刻自家趁手兵器不在,便少了三分勇力,何況哈蘭生怒血攻心,銅人揮舞處卻是兇狠。隻見蘭生銅人起處,一下打著永清手腕,那刀險些飛去。蘭生又是一銅人打來,正中永清肋下,永清苦笑一聲,口吐鮮血,順送一刀,卻刺著蘭生肩頭。蘭生怒極,銅人縱起,落時已把永清頭顱打中。可憐祝玉山、畢侍郎兩人,自討梁山泊一來,建立許多功勞,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此刻竟不死於戰場,反死於哈蘭生手下!正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須得自殺自滅起來,方才能破得乾凈。有詩嘆這祝永清道:   夜光珠遊天海朦,玲瓏質透在心中。   曾出奇陣震萬軍,難禁正聲吟晴空。   方天戟躍興玉浪,青絲血溢悼哀風。   唯悔肅殺忒無情,遙追嶽丈訴曲衷。   又有詩嘆畢應元道:   向是謀勘總細心,細枝末節推分明。   舉賢滿懷無限意,身殞猶裝一公平。   那哈蘭生連打殺了祝、畢、魯三人,見那房內血濺,忽捧起那桌上酒甕痛飲幾口,哈哈大笑道:“也好,同歸一死,也不必道誰人好,誰人壞了。人生於世,所念者無非骨肉、田莊、天下生靈也。我今為了骨肉,拋了田莊並天下生靈,堪稱罪過無邊。而今後悔也無濟於事了,我弟,沙、冕二將軍,我今來也,泉下還在一處!”當時拾起永清手中那口腰刀,望自家脖頸上一橫,血濺當堂。這番殘殺,直叫沁海樓內無一人,唯有窗外月相望。這“沁海樓”也要改作了沁血樓也。當時這樓上雅座並無歌女,那祝永清來時便已付了錢,店主自知他是個大官,不來管他。因此這四人屍首橫陳了一夜,也無人知曉。次日天曉,那店主卻來店內上茶,上得樓看時,隻見那雅座門外已是血流成泊!那店主心驚膽戰,便要去報官。有分教:悼亡者尚追半世憶,念安平倒燃豺狼煙。畢竟這店主去報官時又有甚事務,請看下回分解。   此回內退場三員雷部將領:   祝永清、畢應元、哈蘭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