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江仙》:死憶復活重擊我,灑滿白夜清暉;愛恨我不知,情仇我不明,來效舊人行。義扳惡正下高臺,力證醜直去惑;高懸誅妖鏡,心存無愧情,才是朗天星。 隻說龐毅、聞達二人領兵攻打運都寨,並不費許多氣力,便取得了這要塞。安撫民心已畢,龐毅便尋聞達議事,所商正是如何取鈞興寨之事。聞達問道:“下一步取鈞興寨,不知老將軍可有甚麼計策麼?”龐毅不慌不忙,道:“鈞興寨雖然不似運都寨四通八達,連接各處,卻山環水繞,各麵都有奇險可守。據老夫所知,那鈞興寨寨口便有一條浮沙河,那河上遊通到此處。我看那河畔的浮沙便可做破敵的關鍵。”聞達好奇,道:“為何說浮沙是破敵關鍵?”龐毅道:“聞將軍且隨我出寨去看,便可知曉。”兩個起身,出了運都寨,龐毅領路,向浮沙河而去。到得河畔,聞達看那岸時,果然與尋常河流不同,沒有一分土石,全是白茫茫沙礫。聞達抓起一把來看,鬆散虛浮;仍是不解,問龐毅道:“老將軍且明說了,小將有眼不識破綻。”龐毅也不回答,上馬再回寨中,返到河畔時,手中已多了一柄鐵鏟。但看龐毅一鏟下去,那白沙被鏟開一片,露出土來。龐毅笑道:“聞將軍請看,這下麵倒是甚麼?”聞達道:“卻是一般的土層。”龐毅道:“關鍵便在此處。我先前就曾觀察過此處沙土,倒有些像別處來的。然這數十裡內何處有白沙土?唯一之解乃是此水下有溶洞,這白沙定是溶洞內所滲之物,與鐘乳石之類相似。”此話一出,聞達更加不解,隻看龐毅再次回到寨中,取來一捆纜繩,一端拴於岸上,一端縛在自家腰間,對聞達道:“老夫不才,還願下水試探一回。”聞達尚未做聲,隻見龐毅脫去了袍服,隻著了一條牛鼻褲,依舊取了鐵鏟,“撲通”一聲,跳入水中。聞達不知何意,隻得把住岸上那端繩頭;再說龐毅入水,閉住了氣,適應了一回,就用鐵鏟敲打勘探,忽然見遠處好似有一個洞口在,急忙遊過去看。果然是一處溶洞,那洞內積不得許多水。龐毅暗想道:“我先前隻是覺道這河岸可以埋藏陷阱,至於溶洞都是推測。誰知居然真如我所想。”便拽動繩子,向上遊去。聞達見繩動,便雙臂使力,把龐毅接到岸上。龐毅到得岸上,略喘了兩口氣,便道:“方才我下水看時,那水中果然有一處溶洞,至於情況,未曾細看。”聞達見說,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老將軍是想借水道伏兵麼?”龐毅道:“聞將軍所說並非全對。我先前來此就任之時,曾勘探過地勢,先前說這浮沙河上遊通到此處,既是上遊,那這溶洞通往何處?”聞達道:“定是下遊。”龐毅頷首,道:“正是如此,那鈞興寨口的河灘必定有人設防,若是這溶洞直通其下,不正好能設計取之?隻是單用伏兵,恐怕有礙。不如埋入水雷,叫那廝們工程盡毀。不知聞將軍覺道如何?”聞達道:“原來老將軍竟是這般奇想,小將自愧不如。然老將軍畢竟勘探久了,恐怕力乏。這番且換我去。”便照龐毅那般脫去衣甲,拴了繩子,下到水裡。尋了一陣,卻不見那溶洞。方要上岸時,背後一個人影遊來,正是龐毅。隻見龐毅略辨認了一陣方向,便對著一處道:“正是那個溶洞。”兩人遊將過去,果然看見洞口,隻是時隱時現。聞達道:“老將軍卻想做甚?莫非遊進去探一探麼?”龐毅道:“正是,這番倒不須人接應,倒是要多帶些伴當去。”兩人再度上岸,先回運都寨內將息一陣,吃過飯食,聞達就寨中選了數個擅水的軍士,到河畔取齊。眾人到了河畔,龐毅帶頭入水,遊到洞口;先用鐵鎬鉤住洞壁,爬上岸去。龐毅擦凈麵上水滴,看溶洞內時,卻是偌大一個天地,洞頂吊著些鵝管,滴下些水珠來。背後聞達也帶著人上到洞內,龐毅在前橫刀開路,走了一陣,隻見那洞內益發陰森,縱是聞達這般勇猛,經過許多戰陣,也覺道有些害怕。看那老將龐毅時,依舊信步前進。聞達便提起精神,督促身後眾人前進。龐毅看見洞底有許多白沙,正是先前所見,道:“原來如此,這岸上白沙當是礦類之物,興許是洪水猛漲之故,堆積到河畔來也。”行不數武,又見了一個水潭,龐毅犯起愁來,道:“此下又是水路,如何能進?”便靠在洞壁上沉思。 那聞達也領人到來,龐毅便問道:“此下又是深潭,不知聞將軍隨身帶了甚麼裝備?”聞達道:“鐵鎬有一把在此,還有一柄開山斧。”龐毅頷首,就提起那把鐵鎬,走到潭邊,用手試一試水,便一個鯉魚打挺,悶頭鉆入水中。不顧那聞達在岸上焦急,龐毅自向前遊去了。 隻說龐毅帶著鐵鎬鉆入水中,一麵撥水,一麵騰出手來試探。方躲過一塊橫生的巨巖,又險些撞著一條豎立的石柱。龐毅思道:“如此卻怎生是好?”正說話間,便覺道有些憋不住氣,向上遊去。方到得水麵,卻猛然見了一束光亮,一時睜不開眼目,隻得再入水中。那龐毅覺道不對,急忙探頭再去看,原來已到了一處河道,重見天日。龐毅看遠處隱隱有軍營駐紮之樣,道:“莫非此處已到了那浮沙河的下遊麼?”不敢耽擱,重新潛下,沿著舊路返回。幸得龐毅當時用鐵鎬做過些路標,因此不致迷路。當時龐毅遊到聞達所在的水潭,浮上岸來,連連喘氣,道:“這番探路,本以為隻是尋常,誰知竟然有意外之獲!”把潛入水下發現敵營之事說了,對聞達道:“老夫已有一計在此了,隻須知會陶震霆將軍便可行事。”湊到聞達耳畔,道:“隻須如此如此,趕造出一批水雷來,那水雷的模板我曾在雲相公部下見過,聞將軍也曾見得。”聞達連連頷首,道:“既是如此,小將當連日趕工。”龐毅道:“今日我們已探了這條捷徑,來日必有大用,且先回寨將息,再行商議。”兩個領了這一乾人回返,到得岸上,都有些不慣。聞達道:“若使我那歐陽將軍在此,何愁無人可用。”龐毅道:“老夫先前也曾學得些水中功夫,還願再擔重任。”兩個又說了一回話,回到寨中去了。次日天曉,聞達便啟程向陶震霆軍中去了。龐毅仍然留守寨中,不必細表。 隻說那灌均自屈爾道死後,漸漸不安起來。雖然與這屈爾道並無甚麼親密聯係,畢竟相處已久,總有些難舍。又因為不知那運都、鈞興二寨的境況,還夾雜了些不安。思來想去,便欲調仍在看寨的洪續、任升兩個前來助戰,因喚了彭褚來,道:“彭賢弟,此有一事相求。”便把一塊金錠遞到手中。彭褚見了,那得不答應?道:“灌兄有話便說,何必如此!”灌均便道:“你且帶五百人馬返回玄崖寨內,把洪理、任升兩位頭領也調來此處助戰。”彭褚急急忙忙地去了,灌均便也率軍趕回鈞興寨,那鈞興寨口河岸上,洪續正領著水兵趕築工事,侯巨遜等人與洪續數日不見,自然更是親熱。過得三五日,彭褚帶同洪理、任升兩個也到了,灌均便急急忙忙籌備反攻之事。忽聽得寨外戰鼓聲響,急忙領著女兒並任升、賴豪出到寨門處看。隻見陶震霆手內橫著長槍,座下一匹快馬,怒目瞋視,氣勢逼人。賴豪叫道:“不好了,這廝恁的沒死,又來作對了!”不顧灌均言語,便急忙出戰。陶震霆搦槍搠去,賴豪急忙將銅槍格擋,誰知震霆雖失了雙錘並火槍,武藝並不曾少了半分,隻見槍起處,刺翻賴豪倒地。灌均見賴豪出戰不利,急叫固守寨子時,側首任升怒道:“恁的這廝戳殺了我們兄弟,不去報仇,還在此躲躲藏藏!”灌均喝道:“休要急躁,我是主將,不聽號令者,軍法處置!”那任升也回敬道:“軍法處置便處置罷,我隻要不負義氣便是!”背身而走,下了門樓,手提鐵槍,迎戰震霆。這任升武藝也不見高,如何戰得過震霆?方鬥了十數個回合,便覺手軟,被震霆趁勢一槍,也搠倒了。四下皆驚,那陶震霆高聲道:“賊寇,還敢再戰麼?”灌均父女兩個對視一眼,各自無言。正在此時,那洪理來報,道是他哥子洪續正率水軍與敵激戰。灌均大吃一驚,道:“此處何來會水的人?”洪理道:“並不知曉,隻是我哥哥在河畔巡哨時,便被水鬼拖入水中。幸得他有些功夫在身,故而支撐得住。我並那些軍士都不敢下去相助,故此來報。”灌均聽得,怒道:“好道你不知“兄友弟恭”之理?倒把他拋下一個人回來!你休問我,隻顧回去助他!”洪理聽了,也隻得回去,獨留灌均在彼生悶氣而已。 眾位看官,你道那水鬼究竟是何緣故?原來正與龐毅、聞達兩人脫不開關係。先前龐毅命聞達準備水雷,也正為著這事。那水雷卻安在洪續所建工事之下,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當時有不曉事的兵卒誤觸了引線,便被炸個粉身碎骨,連修好的工事也殃及了。洪續聽得爆響,急忙走去看時,聞達便埋伏在先前那溶洞的另一端出口,見洪續來了,急忙遊將過去,伸臂猛力一拽,拉住洪續小腿。這洪續卻也是山精之身,被拉入水中時已現了本形,乃是一隻沼蛙,身寬體肥,蹼大肢長。聞達見這洪續變形,大吃一驚,道:“這究竟是甚麼貨色?如此奇怪!”話音未落,那沼蛙便抬爪擊來,聞達躲過,伺機一刀劈去,那沼蛙咆哮一聲,雙腿使力一蹬,撲天蓋地一般撞過來。聞達急忙潛身入水,那沼蛙撞個空,又是一聲尖嘯,也潛下去。聞達見這沼蛙跟了來,心內暗喜,道:“這水雷不炸別人,隻炸有緣的,還以為你是個人也,你卻如此不懼死,這番送你回家!”便向下遊去,尋見了先前埋藏的引線,拉將出來,剝去表麵瀝青,點著了向那沼蛙扔去。隻見一聲轟天巨響,那沼蛙已被彈片炸成粉碎,水中滔天巨浪掀起,把聞達推出數丈開外。聞達有些支撐不住,嗆了些水,勉強浮起來看時,那周遭水裡都是紅血,還有些殘片碎軀。聞達心驚不已,卻也鬆了口氣,道:“休看這廝兇猛,原來也隻是紙虎而已。我且回去報龐老將軍,請命猛攻鈞興寨。也不知陶將軍那裡斬了他幾員大將。”便收拾了登上岸來。龐毅已到得陶震霆軍中,眾人已做了取下鈞興寨的準備。有分教:冒死仍諱財不才,妄忠尚稱意不義。畢竟這一眾人馬如何攻取鈞興寨,請看下回分解。 此回內退場三員玄崖寨頭領: 賴豪、任升、洪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