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八 決友僚猛將墮邪念 拯遠殤草莽動征軍(1 / 1)

再聚水泊 陪我到永遠 5467 字 2024-03-16

詩曰:夜吞心噬妄先知,虛泯義絕恨當頭。   明哲保身猶難事,何堪暗地召蛛蟲。   蒼穹當滅此時近,回想星天已釋然。   遙經功過無抵處,曾是用血濡染成。   且說完顏撻帶領眾將回巡城防,便得完顏峻報來,道是有人求見。完顏撻有些好奇,便細問完顏峻那二人是何來歷,完顏峻道:“那二人說著宋國言語,看來當是南麵來人。”完顏撻頷首,道:“看來又是願意與我等通力合作之輩。不過那廝們從宋國地方來,迢迢千裡,莫非有詐?”且命接見。那二人已在客館內等候,完顏撻看時,一人身材魁偉,堂堂一表,好似是個武將,另一人氣度不凡,麵皮白凈,有包孝肅之形。完顏撻方要開口時,便見那白凈麵皮的下拜道:“小人已是知道主帥要問我二人是何處來的,正所謂“敗軍之將,已無顏麵再見舊人。”小人隻願主帥收用,盡一分綿薄之力便罷。”言罷,兩人跪倒於地,久久不起。任是完顏撻經過如此戰場廝殺,也不曾見這般奇異狀況,急忙扶起二人,那白凈麵皮的道:“不瞞主帥,我二人乃是原先宋朝的臂膀,小人便是蓋天錫,此位是金成英。”此話一出,完顏撻很是驚訝,因那宋徽宗當時把平定梁山泊當做功績布告天下,天南海北,人盡皆知。完顏撻攻遼之際,也曾有所耳聞;卻是未曾見過,因此不知這蕩寇將軍是何方神聖。今日見得二人,倒覺得不似那般神勇。完顏撻再與兩個寒暄了一回,便出客館去了;到得行營內,已有麾下完顏峻、完顏立在彼陪侍,那投降的遼人密保勝,因用計助完顏撻取得了燕州城,也成了完顏撻的親信,此刻正隨著完顏峻在陪侍僚屬行列。完顏撻忽的想起這密保勝來,便單獨叫過密保勝問計,也不廝瞞,直把有宋人來投奔之事說了,道:“軍師,先前用此攻心良計,助某取得了燕州城;某甚是感激。今又有事務來勞煩軍師,不知軍師有何見解?”密保勝見完顏撻如此重視自家,便把所想之法說將出來,道:“主帥可知某是如何到得帳下的?”完顏撻笑道:“軍師莫非糊塗了麼?那襄平府、燕州城的惡戰,某損失了不少精兵,幸得軍師挺身而出,獻計劃策,方能取下此二城。何必再問此事?”密保勝道:“正是如此,隻是小人一到主帥帳下,便獻策成功;而此二人,平白無故前來,實在令人心生懷疑。不知主帥可知曉甚麼是投名狀否?”完顏撻道:“軍師之意,莫非是叫這兩人先做一般的行伍,待立功了再行升遷否?”密保勝道:“若是主帥意下如此,小人自不當多言,隻是若是此二人當真懷有鬼胎,卻不好應對了。”聽得此話,完顏撻愕然,良久不語。這金成英、蓋天錫二人確是從宋國來的,然其真假,猶是難辨;縱是真的,也須防著此二人有詐降、暗探之變。既說至此,便要把金、蓋二人來此的緣故先敘述一番,省得看官們攪纏不清。   原來先前在梁山泊下周彰鞭殺了單烈,荊忠逃上了梁山後,這金成英便難受起來;試想他原先部下猛將如雲,而今一人也無,可不是窮途末路?金成英如何不曉得自家當時受張叔夜重托,卻一事無成,頗有愧疚之感。受人心之譴、自愧之責,這成英夜間都安寢不得。直到返歸濟南府,方才解脫夢魘。短短一載有半間,這濟南府接連遭變,先是祝永清盲目出兵,再是哈蘭生舉旗復仇,續後張叔夜為擺平山東地方之事,將金成英派來,誰知又生出了這樣一場鬧劇來;也是可笑已極。且說成英帶著敗兵入城,蓋天錫已接了噩耗,也自魂不守舍。兩個相見,別無甚麼客套話說,終是金成英熬不住,雙膝一軟,跪倒於地,對天長嚎道:“若是有神明在,為何天不佑我金成英!”蓋天錫在旁默默無言,良久,方才上前扶起成英,道:“金將軍不必自責,若是要追究敗軍之罪,本官難道不算一個?”兩個走到廳上,斟酒來飲。酒過三巡,成英難忍心中苦痛,開言道:“小將此敗,實在是想不出有何緣故。那五花陣,實是古書上的變種;通敵之賊,處斬了有甚可惜?真不知為何總有些物事在與小將作對,莫非是我等逆天而行麼?”蓋天錫本來側首闔眼,似聽未聽,聽得“逆天而行”之言,便搖頭道:“原來如此,下官也深有感觸;金將軍,你看我眼上卻是甚麼?”成英見說,湊過去看時,原來眼眶內血絲依稀可見,眼周暗青,想必精神疲憊。蓋天錫又道:“將軍不知,我這幾日不知何故,受著噩夢困擾。夢中我那家君還魂過來,責罵我有眼無珠、垢害好人。下官被唬得不輕,自問也不曾乾過背信棄義之事。難不成真是天意絕我麼?”兩個又飲了一回酒,成英恨恨地道:“罷了,此處也不是久待之地,若是敗軍之信傳開,叫聖上知曉了,我們豈不是罪人麼?不如撒開,去別處安身立命。”蓋天錫好奇起來,問道:“如何說是撒開?”金成英道:“便是我們離了這山東地方,去北地金國效力,或許能改命,也未可定。”蓋天錫聽了,叫苦道:“金將軍,這等不義的事豈是我蓋天錫能做的?且不說皇天厚恩加身,縱是一介草民,也須曉得狐死首丘、鳥疲向窠之理。今日將軍反要做此背國棄家的事,下官怎能心肯?”言罷,拔出腰間佩劍,要刺金成英。成英見狀,反把那劍用力一扯,劍鋒頂在自家喉嚨上;輕聲笑道:“蓋尚書何必如此?小將不過說一回耍。然當時出軍的決議,並非小將一人所下,若是怪罪下來,隻得蓋尚書擔責了,小將自走獨木橋去也。”蓋天錫長嘆一聲,道:“罷了,金將軍。此世間有無正道尚未可知,何必拿性命抵換?下官還是隨你一道去罷。”飲畢杯中殘酒,兩個去收拾細軟之類,粗重之物棄了不要。當夜,兩匹快馬便離了衙署,出城而去。行了數日,並無阻攔,到得金國地方,尋見招待要人的客館,兩個便住下了。過了一二日,成英去城內打聽信息,曉得守城的主將是完顏峻,便往求見。完顏峻見這金成英頗有虎將之風,心內暗帶些傾佩之意,趁完顏撻來巡城時,便予引見,當時完顏峻所稟報的正是此事。再說回密保勝那“投名狀”之計,完顏撻聽畢,沉思不語。良久方道:“此法雖然可行,卻是忒狠心了些;正所謂“舍不得餌,套不得狼”。叫那廝們自相殘殺,也勝過日後害慘自家人馬。”便命完顏峻等分頭去準備,按下慢表。   隻說那金成英同蓋天錫兩個留著客館內歇息,因見了完顏撻,各各喜不自勝,道:“當初以為此事難成,誰知居然容易如此,真是天助我也。”當夜,金成英已是無眠。次日天曉,便有人來請成英去教場看演武,成英好奇,便整束一番,向教場去了。到得教場,隻見那完顏峻領眾軍立在一側,另一側的高臺上,坐著完顏撻;看完顏撻身畔,還有一根明刑柱,綁縛著一人在彼。成英離得遠,卻看不清那人是何人,完顏撻下了臺,到成英麵前來,道:“本帥已知金將軍是個將才,隻是不曉武藝如何,今日便是將軍顯身手的時候。看將軍能否百步之內,射中那柱上的人。”成英走近了些,便看見那人嘴也被堵、手腳都綁在柱上,再看那人相貌,不正是蓋天錫!成英手足無措,完顏撻卻好似未見一般,道:“且為金將軍取弓箭來,就在此處射。”成英聽得此話,愈加心焦;既然義與利並無雙全,隻得用鮮血把自家的過去洗凈了。說時遲,那時快,隻看成英掣起弓,搭上箭,不偏不倚隻一射,正中蓋天錫前胸;那蓋天錫頭顱一歪,一條性命歸天去了。完顏撻見金成英射死了蓋天錫,哈哈大笑,道:“金將軍果然是識時務之人,我大金國必不虧待將軍。”又指著那明刑柱道:“我所需之人,乃是開疆擴土、掃北定南之輩,那般空會舞文弄墨者,倒不如箭靶來的好使。”成英也陪著笑道:“主帥說得甚是,小人有一願望,不知主帥可同意麼?”完顏撻道:“將軍且說。”成英道:“小人本是宋將,今入了金國,不願用先前姓名,主帥可否替小人取一姓名?”完顏撻笑道:“這個容易,將軍本姓金,我國名也恰是金,這個不必改動;至於成英一名,我金國愧不敢當,然整山踏河之誌,一日不能忘。我意將將軍改命“宜統”如何?宜佐我金、一統山河。”成英聽了,欣喜若狂,拜道:“若是小將能助主帥一統天下,不知該是多好命!小人隻希望能替主帥出一份力罷了!”完顏撻道:“今夜且做個慶賀筵席,歡醉一宵。請金將軍坐尊賓之位。”那完顏峻等人都無異議。是夜,這眾人都醉飽開懷,唯有蓋天錫屍橫荒野;而金成英竟無半點愧意,是麻木也還是貪婪,自待後人去評說了。   自這金成英、蓋天錫投奔金國後,山東地方無了掌首之人,真是自由天地了。梁山泊上眾好漢如何不知?宋江、何禱連番派探子下山哨探,都報說金成英撤兵走了,何禱尚不放心,便拜托史脫親自出馬,去都省內探聽消息。史脫改扮了下得山去,過不到半月,已到了濟南府。隻聽得城內紛紛議論,爭說那金成英、蓋天錫失蹤之事,有人道這二人兵敗失機,已是謝罪自盡;有人說這二人投奔別處去了。總而言之,和先前祝永清之死並無二致。史脫探得消息,不敢耽擱,當夜便出城,向梁山去了。又是數日,史脫到得山上,顧不得歇息,便向宋江等人報說消息,何禱聽了,道:“此信當真麼?”史脫道:“小弟見那城內百姓都在談論,還能有假?隻是這蓋、金兩個究竟那裡去了,就是死了,怎生連屍骨也不留?”何禱默默無言,隻見宋江道:“莫非這兩個因出師不利,真個投奔別處了?這普天下除開我等梁山舊有勢力,隻剩北地可以安身。這兩個莫不是叛逃金國了!”此一句話點醒了眾人,堂上堂下激奮起來,關銅咬牙道:“那兩庸賊先是汙蔑我梁山清白,比兵陣比不過,送了兵卒性命!現時還不敢露頭,真是鼠輩也!”荊忠道:“這金成英盡會推諉,害殺了那單將軍性命。乾出這般事來,也不算稀奇。”司空奎也道:“這兩個是朝廷命官,兀自這般不要臉。如小弟這般沉在下僚的,真是枉度時日。”其餘阮涼、李菟、袁方、於玦等,也各議論起來。過得半晌,何禱見眾人安靜了,便開言道:“諸位兄弟,我便有個計議在此,不知眾位願聽麼?”關銅道:“兄長有話便說,何必如此?”何禱搖頭道:“非也,正因此事重要,所以須得商量著行。賢弟且想,我們梁山泊,當真乾過不法之事麼?”關銅道:“不曾,自小弟聚義鹽山以來,除了戰陣,未曾傷人一絲一毫,錢糧除了奪得的輜重,盡是山寨自給自足。打家劫舍都是草賊所為,我等以大義為重,怎會乾出這般事來?”何禱接話,道:“正是如此,司空兄弟兩人上山不久,也曉得是如此。然名姓已汙,少不得潑水洗凈。而今北地金國,橫行無阻,直入宋地。多聽人言,那廝們無故殘殺小民性命。我輩自詡英雄,怎生不去救應一番?”說至此處,那眾人都喝彩起來,阮涼道:“哥哥說得甚是,平日裡都叫好漢,在此緊要關頭,難不成要退縮麼?”李菟道:“原先那梁山泊上的眾兄長不把民心當事,以至覆滅。今有機會一展身手,救民水火,誰個不願出動?”於玦、袁方道:“隻待一聲號令便可,兄長快下令罷!”那目光都向何禱身上看,何禱又搖頭,道:“行是當行,這梁山泊也要分人留守,以免出事。”那眾人又爭論起來,都無人願意留下,隻要把那一腔熱血灑進黃塵之中。何禱隻得分派人馬,以宋江為首,阮涼、李菟、於玦、袁方、史脫五個留守梁山寨,兵馬也盡數留下,以防不測。何禱領關銅、司空奎、荊忠共是四人先返鹽山寨作準備,並知會鹽山上眾頭領。當時四人各飲了三杯送路酒,何禱便作起法來,一片白雲憑空現出。司空奎、荊忠兩個少不得驚嘆,四人乘上雲,歸鹽山寨去了。   四人行了一個時辰有餘,便到得鹽山寨前;那寨內如今正是一片世外桃源,卻比桃源多了兵馬,別有一番風味。寨前關隘,還是墨足修整,隻是多了錢楦幫助,更加堅固。頭關之下,是曹晰、曹曠兄弟兩個駐守,二關前有楊澗、甄績兩人,三關以上,則是朱慷、黎藏跡、王飛豹三員頭領。每處各有三千人馬,其餘都屯寨內安歇。另有善水頭領錢橫、張輔、李覽、嚴偃四人訓練水兵,共有五千人馬,以做對敵之用。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何禱見得,甚是欣慰。眾頭領得知何禱歸來,並領了兩位新來頭領,都到寨上相見。各問安已畢,何禱便把自家想法說將出來,道:“如今山東地方,先歷經大亂,最終得以歸於無事。公明兄長領著阮賢弟等人自守,並無差錯。我趁此機會來與賢弟商量,意欲為山寨爭些好名聲。不知賢弟意下如何?”朱慷聽了,拍案叫好,道:“仁兄所想,恰與小弟相合。我們這裡臨近金國,時有流民前來投奔。因此我得了些消息,那廝們已取了遼地,向河北地方進發。我們這裡正是山東、河北之交界,倘若河北地方出差錯,便是唇亡齒寒的境地了。唯有破敵,方能保全此地。”何禱見朱慷是如此說,那其餘好漢都贊同了,便將寨內剩餘人馬逐一安排,頭關、二關留曹晰鎮守,三關留黎藏跡鎮守,趙備、錢橫主持寨內事務,水兵隻調了張輔一人。那出征的頭領是十二人:朱慷、何禱、關銅、曹曠、甄績、楊澗、王飛豹、司空奎、荊忠、賀瑱、墨足、張輔,部領三萬人馬。眾好漢都懷著要往北地救人水火的熱忱,離了鹽山寨而去。   行了數日,已到了河北境內。打前哨的將領,乃是小關聖關銅;這關銅雖然年少,已是經過戰陣的老手了,那口金龍刀始終不曾放下,警戒著四周。正是山林地方,紅日偏西,那背後的人馬已打算安營了,關銅也正欲傳令,忽見不遠處一團白影閃過,關銅警惕起來。有分教:巡哨戒故舊重逢,盟一心協力抗敵。畢竟那白影究竟是甚麼,請看下回分解。   此回內退場一員雷部將領:   蓋天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