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毫末微草黎黎垣，星星之火可燎原。 　　玄微也自澤畔起，至大尚可破兩邪。 　　衡風常伴薰薺舞，化凍遇得春暖天。 　　展翼駕風悠然騰，隨心得意漫蹁躚。 　　隻說完顏峻費心盡力，請得與自家有交情的鬱頊真人來助陣，先放出黑霧籠了慶安縣，待要再用三件法寶時，那邪霧已被何禱、賀瑱二人破了，生生阻斷了計劃。眾好漢逃出生天，恨不得一口水吞吃了金軍，都要出兵戰個痛快。何禱也願速戰，隻怕金人又弄出些不意之物，自家並賀瑱無法對付。當時集眾好漢商議，朱慷道：“現時眾兄弟都怒金人之惡，那裡馬兄長也知會了，我們兩路盡起，隻留幾位兄弟守城。畢竟那廝們養成氣力，也學來戰械，縱使有萬般勇力，也難對付了。”楊澗、甄績、關銅等齊聲叫好，道：“先前上陣隻覺別扭，是自家人打自家人。現時倒沒有如此顧慮了！”朱慷隻覺一股熱火湧出顱頂，道：“既是如此說時，明日便出兵去，誓要和那廝們見個死活！”傳令分軍為三隊，自家同何禱領墨足、賀瑱、夏侯遷為一隊，關銅與王飛豹領一隊，楊澗與甄績領一隊，每隊各是六七千軍士，千百匹好馬，留雷恪守慶安縣。那裡馬曇得知，便留下項預、司空奎守密雲縣，自領著荊忠、顧稠二人向朱慷軍中來支援，不過五六日，便到齊了。朱慷大喜，道：“馬兄一到，破金賊又有助力矣。”馬曇道：“自是聽荊兄弟言語，覺得那廝們可恨。二來不擋住那廝們，山寨豈有安寧可言？”當時以馬曇之軍並賀瑱為先鋒，朱慷三軍為大隊，浩浩蕩蕩，開向唐州去了。 　　再說金軍處得了完顏峻帶來的宋、遼之將，人手也足了，自思義軍計謀取了完顏興性命，此仇不報，必被國中眾人輕視，也都有取戰之意。唯有那鬱頊真人捏著把汗，原來那日黑霧起而後散，鬱頊真人都看在眼裡，也唯有他曉得其中奧秘，自知義軍中也有高人，隻不外說而已。後來之事，便是朱慷、馬曇等領軍前來取唐州府。完顏昱等聽了，都駭一大跳，道：“那廝們不是已被真人的黑霧困死了麼？恁的還在這裡？”都看著鬱頊真人，隻要他拿主意。這鬱頊真人雖然法術被破，然心氣卻硬，看自家三件寶物還未曾得用，又希冀義軍中無人能破這三物，道：“眾位且休慌，我自還有辦法使那廝們退卻，並取那廝們的性命。”完顏昱聽得此話，道：“既是先生有法時，且整隊出城，先看施法。待那廝們受挫了，便大舉殺入，叫那廝們有來無回。”鬱頊真人聽出話中有意，卻無法抗拒，隻得看完顏昱點起完顏峻、完顏起、漢將李育、韓溫、徐質、遼將耶律瑭六人，並五千人馬，下城抵敵去了。自也不敢荒廢，隻得暗暗祭起法術，來助完顏昱等人。 　　彼時，完顏昱已領兵到得城下，見野外密密匝匝地屯著許多人馬，列陣整齊，為首大將，倒提兩枝竹節槍，背上背著五條鐵標，跨下駿馬嘶鳴，乃是那個薊平山寨寨主，薊州保義軍之首冷暉將馬曇也。完顏昱方將陣勢擺布，便看馬曇將竹節槍縛緊，一蹬馬腹，殺上前來，背後精壯英雄緊緊跟隨，直取完顏昱。看馬曇槍鋒刺處，無數金兵哀嚎。完顏昱急將赤銅錘來擋，眼前便戳出一條鐵標來，幸得完顏昱眼疾手快，揮錘一擋，鐵標倒撞在地下了。方慶幸躲過一標，那竹節槍又快似雷電一般，一左一右，交刺將來。完顏昱叫苦不迭，抬錘格擋；身後漢將李育、韓溫兩人自思投降金國，不建功勛，如何得主將信任？急忙飛馬出陣，來救完顏昱。馬曇早瞥見二人，故意引他殺來，先放過完顏昱銅錘，隻打個空；再猿臂一展，向背後抽一條鐵標出來，看準了對空一擲，隻見鐵標落時，打中韓溫肩膊。韓溫大叫一聲，捂肩墜馬。側首搶過荊忠，手內掄起囚龍棒，奮力一打，將韓溫天靈蓋擊碎，一員叛國之將魂歸無有。金陣大驚，馬曇趁機收槍，使荊忠來戰完顏昱。 　　荊忠之武，與馬曇甚是相當；看他囚龍棒揮處，岔住完顏昱銅錘，又將李育逼得無法施展。馬曇吃過幾碗水，換匹馬重復出戰；誰知此時天昏地暗，雷霆四動，惡風回旋，吹起地下亂草。荊忠暗叫不好，舉棒奮力一架，再猛鞭坐下馬，待要回陣。那城上黑雲赫赫而起，現出妖狐之影，九尾卷動，襲向荊忠。荊忠方撤到半路，那貍尾便抽來，把荊忠打倒馬下；眼看即將喪命時，馬曇陣中青光四散，祥雲飄動，卷成雲團，救起荊忠，直歸本陣。荊忠得命之時，那陣中賀瑱之影冉冉升起，手中不是藜杖，倒換了個樣式奇異的葫蘆；隻見賀瑱口內念念有詞，雙眼紫光輪放，霎時，那貍尾全似蔫了一般，被葫蘆內放出的祥雲擊退，露出黑雲後的鬱頊真人來。鬱頊真人大驚，急忙再揮動拂塵，卻被祥雲逼退，那拂塵上狐毛倒豎，紛紛落地，隻剩一根禿桿在彼；那真人又是一驚，隻看賀瑱將葫蘆一擲，變回藜杖之樣，返到陣中去了。馬曇在陣前看得清楚，便同荊忠來謝過賀瑱。賀瑱道：“夜來夢見神人指引，那廝們還有兩件邪物，此戰必要破之。”馬曇會意，飛馬出陣，搦槍直蹈金陣；賀瑱將藜杖點將過去，馬曇渾身之上青光明現，槍起處，多少金兵虎狼哀嚎墜馬。李育、徐質兩個不敢抵擋，護著完顏昱便走，遼將耶律理不知好歹，上前逞強，隻見馬曇一槍掃去，打落下馬，又復一槍，刺穿胸腹，嗚呼哀哉。馬曇斬了耶律理，勢不可擋，左手輪槍，右手拔鐵標出，揮舞如電光閃爍，伴著賀瑱法術，猶如天人。鬱頊真人在城頭看得呆了，卻忽的想起自家還有琵琶與雉毛裘兩件法器，急將琵琶弦振動；這琵琶聲那金軍與宋軍都不曾聽得，唯苦了馬曇一人：原來這馬曇上應天烈星，又恰在邪法生效徑圍之中。正沖鋒之間，便拿不動槍，拚一口氣拄槍在地，方才不致落馬。賀瑱在半空看馬曇忽的中邪，料到又是鬱頊真人作怪，便將藜杖旋動，一道青光射去，正擊著那琵琶琴麵，兩根弦已斷了。鬱頊真人又是一驚，不敢再施法，逃下城墻去了。賀瑱復舉藜杖，對馬曇一指，隻見馬曇狂吼一聲，右手鐵標猛飛，刺倒一個來不及走的金兵；又拔起地上竹節槍，歸到本陣去了。荊忠、顧稠二人見馬曇無事回歸，皆是大喜；賀瑱看馬曇時，唯有雙眼通紅，其他無異，便讓二人先扶馬曇回營帳內歇息，又冥思靜坐，禱禳符咒。閉眼一回，又見公孫勝餘影飄來，將藜杖收回，道：“此戰已廢敵兩邪，日後之事，賢弟保重。我已是殘破之魂，唯有精忠不變；特此來助賢弟一回。”又婆娑那藜杖一回，念誦咒訣，還到賀瑱手中去，道：“先前賢弟所學之術，隻可破三山九候，傷不得敵要害。我今將五罡之氣運入此杖，使其中靈力更進一步，望賢弟葆誌不滅，替我山泊洗凈名聲。”稍頓一頓，又從袍帶裡取幾張符籙出來，一並遞與賀瑱，道：“此符籙請賢弟替我轉交何賢弟，日後能證諸位賢弟之果，留存忠義紀念。”賀瑱記住了公孫勝言語，便醒轉來，見荊忠、馬曇等已立在眼前，都擔憂不已。馬曇道：“賀賢弟施法力疲，想是睡著了。可還沒有大事麼？”賀瑱擺手道：“並無大事，卻該問馬、荊二位兄弟，在陣前拚死廝殺，險些中了妖術喪命，此方才是辛苦。”馬曇道：“沖陣斬敵倒還不覺累，隻是中那廝們妖術時難受。正被三四人圍著，殺得酣暢淋漓，便聽天外一聲絕響，極類琵琶，貫耳穿心，使人流連。隻覺控不住手中雙槍，便要墜馬。後又朦朧看見空中一道青光，暖照渾身，頭顱也不昏了，才回到此。”荊忠、顧稠等聽了，也都覺咋舌，道：“原來那廝們如此厲害，多謝賀兄弟救命。”賀瑱遜謝了，道：“小弟之力，隻好施法助陣，沖破萬軍，揮械破敵，也是眾位兄弟之功勞。”馬曇道：“既是斬了那廝們將佐，賀兄弟又破了妖術，不如知會朱慷賢弟，就包圍這唐州府如何？”賀瑱思索一陣，道：“也須如此，且派一員兄弟領兵去報朱兄弟。”顧稠道：“小弟自入夥一來，未曾有效力之機。此次派小弟去如何？”馬曇道：“正好，堵截金人我等都離不開，便派顧兄弟去罷。”當時顧稠急忙收拾了，趁夜離營而去。金軍被馬曇等人大殺一陣，已自不敢再行陰謀，顧稠所去，自無攔阻。到得朱慷軍中，傳了馬曇之言；朱慷大喜，道：“先前未曾見馬家哥哥武藝，原來如此高強！賀賢弟的道術也是獨步！我們且去與他們相見了，再行計議。”當時朱慷、何禱等領部下眾頭領奔唐州去，同馬曇會合了。那北地金國眾將先前聽過馬曇威名，這數日正在商議如何對付，又見城外報來那義軍直逼城防的急信，更慌得了不得了，都道：“如今怎好？這唐州也保不住也。”不論金、漢、遼將，一眾人都看完顏昱，完顏昱汗滴自額上流下，不由想起被斬的韓溫兩個，道：“如今也不知怎好了，唯有再報主帥請援，方可……”完顏峻搖頭道：“這卻不好再說了，畢竟小弟返到此處不過數日，回去豈不損臉？況且近日主帥一麵攻遼、一麵練兵，正紅火著。我們且不要壞了他的雄略，隻自家努力便是。”完顏昱嘆口氣，道：“隻是那廝們一陣便斬我二將，又害了興弟；這真人道術看來也不見高，我們又不擅造精良軍械。倒是以何法抵擋也？”完顏峻道：“真人先前與我言過，有一玄妙陣法還未得用。所用兵力也不甚多，堪能破得那廝們，不知昱兄意下如何？”完顏昱道：“隻不知那陣法究竟如何排布？”完顏峻道：“小弟看那陣時，也像漢人臥龍先生的八卦陣；然其又可依將臺轉動，很是靈活。”完顏成低下頭，看那地麵好一陣，方才道：“隻是先前那道人勝不得漢軍，所說竟有幾分真實也？”眾人聽了，又不言語。正在此時，那負責守衛城防的完顏起慌忙撞入，叫道：“不好了也，那廝們已成包圍之狀，將我唐州困住了！”聽此言語，眾人麵色更白了一層，完顏昱長嘆一聲，把拳捶桌，起身道：“罷了，且再領軍試那廝們一回。若戰得過，圍困自解；若戰不過，也隻得采用那陣法了。”點起完顏起、李育、徐質、耶律瑭、耶律瑜五人，領兵五千，開了唐州府北麵城門而去。 　　此時義軍受朱慷、何禱二人之計，已分軍多麵，列陣唐州府城外曠野了。這唐州先前說過，唯有南麵檀縣是其保障，也無險境跋涉，正宜築營相攻；何禱覺察到此，便依馬曇所言，將自家所帶兩萬餘人馬與馬曇部下近萬人馬分作三路，包圍唐州府。城北是馬曇、荊忠、夏侯遷，城西南是朱慷、何禱、關銅、賀瑱，城東南是楊澗、甄績、顧稠；完顏昱開北門本是無心慣手，誰料又撞上馬曇這個對頭。方行不到十裡，便看壕塹深重，不知藏了多少人馬。完顏昱浩嘆一聲，掄錘在手，道：“看此陣形，不得不戰也。找書苑 www.zhaoshuyuａn.com ”眾將也將兵馬聚攏，頗有山雨欲來之勢。 　　完顏昱不敢向內去，便命眾人分頭搜尋；自領完顏起、徐質二人沿正中而入，並不見有人埋伏。方要回頭與眾人會合時，便殺出兩頭猛虎來，乃是荊忠、夏侯遷，手中囚龍棒、劈風刀各逼住完顏起、徐質。看完顏起戰荊忠，兩個旗鼓相當；徐質卻敵不得夏侯遷。完顏昱心急，掄圓銅錘，奮力一擊，夏侯遷正全神貫注，忽聽得錘響，側身一躲，那錘把坐下馬打翻了。夏侯遷急撐手一躍，方才穩住。完顏起二人趁機護住完顏昱，領兵沖出壕塹而去。到得宋營外，隻見那耶律瑭、耶律瑜垂頭喪氣，各帶傷損，部下兵卒殘缺。完顏昱大驚，道：“為何不見了李育將軍？”耶律理道：“自是他不服氣，偏要找那使槍的相鬥，不過幾合便被斬了，還連累我等負傷。”完顏昱此刻唯有賠了夫人又折兵之感，顧不上點算兵卒折損，急急忙忙，歸到城內去了。 　　完顏峻自得知完顏昱再嘗敗績時，便去拜會鬱頊真人，再望援手。那鬱頊真人琵琶、狐尾拂塵都敗了，無奈將陣圖將出，道：“此圖乃是貧道最後之物，若是還損不得敵軍皮毛，則毫無辦法矣。”完顏峻聽了，隻覺背上壓石，強笑道：“多謝老師最後之助，不知此圖可有玄異麼？”鬱頊真人道：“過人之處自有，且待貧道慢慢說來。”有分教：涉足終過兇險關，埋骨千萬春秋嘆。畢竟鬱頊真人所布陣法究竟有何長處，義軍攻唐州府結果又是如何，請看下回分解。 　　此回內退場三員金國將領： 　　韓溫、耶律理、李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