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主動的紙條 幾天後,成績出來了,班主任按照分數高低重新安排了座位。 他先把中間第一排的座位留給四個愛學習但排名靠後的女生,之後就讓大家先把書桌搬到教室外麵去。 班主任站在走廊上一個個的喊名字,喊到名字的同學搬著自己的桌椅進去挑選座位。 基本上,前20名的同學,會把前四排坐的滿滿的...... 蘇可排在童維後麵是第二名,雖然和他有八分隻差,但她比第三名的左一鳴多了三十多分。 文龍與左一鳴相差5分排在了第四名。 方啟哲和徐可欣半分之差分別是第五名和第六名。 張依婷比誌華多了11分,是第七名和第八名。 再後麵就是方博,楊玲,孫傑,田翠翠,徐明遠,等等... 曉麗隻考了23名,她的眼睛近視的厲害,而一直都沒有錢去配眼鏡,必須坐在中間前兩排才能看的清楚。 蘇可來到文曉麗的書桌前:“我等會搬你的桌子...” 曉麗沒有驚訝,隻是滿麵擔憂的看著她:“可,就像上次被發現了多難看啊。” 蘇可不以為然的揚了揚下巴:“那是沒碰到好人,這個班不會有人說的,排位隻是滿足一部分學生的想法,你情我願的,老師才不會管呢。” 聽到她這樣說,曉麗神情稍稍放鬆了一些,還想再說點什麼,見她對耿誌華撅了撅嘴巴,也就把話咽了回去。 蘇可對她說:“把我的放在原來的地方......”然後把她往自己的書桌推過去。 童維先把座位放在第三排的最右邊的位置。 班主任又示意他往左挪了兩個位置,他皺了皺眉頭,但也不情願的站起身來把課桌移了過去。 他知道下一個就是蘇可,眼睛不停地朝教室的前後門來回張望,充滿期待又害怕失望的復雜心情讓他頓時沒了思緒。 當看到蘇可搬著桌子從前門進來時,他緊繃的臉龐不由自主的舒展開來,但見到班主任跟著她進來,又慌忙把目光躲到一旁。 蘇可把書桌放在第二排靠右的位置,班主任滿意的點了點頭,便走出教室繼續念名字。 在中間空出來的十幾秒的時間裡,教室裡隻有童維和蘇可兩人一前一後,一左一右的坐著。 他們靠的太近了,近的都能清晰的感受到彼此的喘息聲。 蘇可沒有回頭,她也不敢回頭,一是她怕被那深邃的眼神俘獲淪陷其中,而無措的做出不自然的動作。 二是此時的自己就像一個說謊的匹諾曹,隻要一轉身鼻子就會蹭一下伸長,戳到童維的額頭。 此時的童維卻是欣喜若狂的,他緊緊盯著蘇可那英秀的側臉,含在嘴角的萬般情懷蠕蠕而動。 他如此近距離的感受著她的溫度,那種幸福而又美妙的感覺就像香醇四溢的花香,沁人心扉... 文龍他把座位搬到了中間倒第三排靠右邊的位置。 班主任問他怎麼這麼靠後啊,他慌張的撓撓頭,憨憨的笑著沒說話。 班主任又看了看他中考的成績,凝神點了點頭就喊出了下一個人的名字... 那個叫左一鳴的男生,獨來獨往不與人過多的交談,一般身高略胖的身材,是其他鎮上過來的。 他臉上有幾棵青春痘,冷清的麵容上有一雙淺淺的酒窩。 他依然把書桌放在了左邊角落裡,班主任抬頭看了看他毫無表情的麵孔,也沒有多說什麼... 周博坐在了童維的左邊,蘇可的後麵,他是那種瘦瘦小小的,愛說愛笑,勤奮好學的學生。 他一坐下來就驚奇的拍了拍蘇可的肩膀:“你竟然坐前麵了...” 蘇可右轉頭捂著嘴巴悄聲說:“等會說...” 他們說話的聲音很小,還是在蘇可右側說的,童維並沒有聽清楚他們的話。 童老師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教室前門,看到了童維的位置後,輕輕的點了點頭,和班主任禮貌的交談幾句就離開了... 坐在蘇可右邊的是張依婷,她是個偏胖的女生,但家境不錯,穿著比較新穎,皮膚很白很細膩,大大的眼睛一笑成了彎彎的月亮,性格大大咧咧的愛笑愛詐唬。 可欣知道蘇可的秘密,她們倆互相使了個眼色,便把書桌放在了她的左邊,也就是童維的前麵,剛坐下就和蘇可,張依婷交頭接耳起來... 耿誌華自然是和李文龍坐在一起的,也就是中間倒數第三排的最右邊的位置。 他抬眸望了望蘇可,就開始收拾起了書桌... 方啟哲也是東路中學的,一個長相陽光身材高挑的男生。 他瘦長臉龐,高挺的額頭,濃粗的眉毛,眼窩很深加上一雙明亮的眼睛,讓他很是耐看。 他一頭烏黑飄逸的長短發配上冷色的衣著,妥妥一個學貌兼優的大帥哥。 聽說他以前有個玩的比較好的女生,但好像去了比較遠的地方上學。 他掃視了一下教室的前半部分,嘴角一撇,視線落在了童維的左側...... 楊玲是個中等身高的女生,膚色偏黑偏暗,是其他鎮上考過來的,兩個月下來也沒有在班級裡有過什麼印象,隻是專注的學習。 她看了一下教室的前幾排,正準備把書桌抬過講臺,老師把她的桌子按下,指了指周博旁邊的空位:“你坐這邊行不?” 楊玲靦腆的點了點頭... 戴明明的英語比較好,她把桌椅放在了張依婷的右邊,這樣,左邊的三人都往左移動了一個位置,蘇可也坐到了童維的前麵。 放好書桌後,戴明明一臉驚疑的看著蘇可,探著身子壓低了聲音:“嗨,蘇可,真稀罕嗨,你怎麼想起來坐前麵了。” 蘇可趴在張依婷的桌上,笑嘻嘻的逗她:“你猜,嘿嘿...” 戴明明撅了撅嘴巴學著她嘿嘿一笑便坐了下來。 中間幾名的同學也都各自把書桌放在了兩側的前三四排和中間靠後的位置上。 而童維不知心裡想什麼,和方啟哲說了幾句,兩人換了位置,他就坐在徐可欣後麵,一抬頭就能看到蘇可的側臉... 文曉麗把桌子搬到蘇可原來坐的位置上,和誌華隔著過道。 當班主任打著手勢讓她往前來時,曉麗偷偷的看了蘇可一眼,但也不敢不聽老師的話,就把桌椅往前挪了一個位置。 班主任還是示意她再往前來,曉麗看了蘇可一眼,蘇可給她了一個點頭,她又往前挪了一個位置... 喊到江濤的時候,他搬起桌子就要往教室後門走去,被班主任給叫住了,示意他上前門來。 江濤極不情願的來到前門。 班主任勾勾嘴角,似笑非笑的說: “校長說你想坐在最前邊,呶...坐在這吧...”說完指著右側靠墻的第一個座位.... 後麵是田翠翠和李秀雲,她們倆都把座位往後拉了拉,騰出一個桌椅的位置。 她們倆後麵是冷珊和鄭秋月,見前麵兩個往後挪。 曉麗也順勢把蘇可的書桌往後拉了一個位置。 江濤撓撓頭嘴裡嘟嘟囔囔:“是我爸,又不是我。” 班主任瞥了一眼沒有理他,把他放在靠墻的桌子往左邊拉了拉,這是告訴他,他是一個人坐沒有同桌。 周依的成績比較靠後,但由於她個子相對較高,就把座位放在了曉麗的裡麵。 她們的後麵是許慶輝和嚴峰,最後一排是謝昌勇和石飛... 呂聰是個東南西北亂侃一通的學生,班主任也把他一個人放在左側的第一個位置上,和江濤相對應,成了班裡的左右護法。 呂聰的後麵是李慧和孫莎莎,兩個都是比較聽話認學的女生。 他們的後麵是曹琳和李麗娟,再後麵也是兩個女生,呂愛霞和張晴,接著是林廣北和田華,丁誌勇和郭鵬。 左一鳴一個人做在他們後麵的靠墻的角落裡...... 中間最後一排隻坐了嚴凱和趙正宇兩人。 前麵一排從左到右是萬承鈞,秦浩,吳磊,宋天城,宋天城的前麵是耿誌華,李文龍,錢寶亮,徐明遠。 他們的前麵一排從左到右依次是劉斌,羅成誌,李中和孫傑...... 羅成誌這個男生雖然長相一般,但喜歡耍酷,有時會穿一些時髦的衣服。 他以前是蘇可隔壁班級的,也會經常見麵,很多同學都稱呼他為羅成,他會自戀般的洋洋得意一番...... 第一排是老師特意安排的三個女生和一個瘦小的男生。 他們學習比較吃苦但成績不是太理想。 從右到左分別是帶著厚重眼鏡的關曉波,胖墩墩有點憨憨的任雪,紮著兩個馬尾的田美玉,和沒有任何存在感的古蘭。 說起古蘭,她纖瘦的身影永遠都是半低著頭,大眼睛,翹鼻梁,橢圓的臉龐很是清秀。 唯獨就是她的上顎有豁,補後留下的一道疤痕,這也許就是她靦腆自卑的原因吧... 占用了大半節體育課的時間終於把座位安排好了。 班主任見大家收拾的差不多了緩緩說到: “這個座位先這樣排著,如果誰有特殊情況,可以來和我溝通一下,我們半個學期會微調一下,沒有什麼大問題就不動了...大家收拾一下,互相熟悉熟悉。” “現在把班級乾部來選一下,科目的老師根據大家平時的表現,每一個職務都推選了三個人,大家現在以匿名投票的方式,寫上紙條交上來。” 等紙條收起後,班主任喊了幾個高個子男生,在黑板上按“正”字的比劃來計數。 徐明遠做班長,戴明明做學習委員,嚴峰做體育委員,錢寶亮做衛生委員。 班主任隨後說:“各科的課代表有各科的老師選舉後會通知大家。” 班主任走後,同學們都興奮的和周邊的同學說笑打招呼。 蘇可一邊和可欣,張依婷她們說笑,一邊把曉麗放在講臺邊上的書本拿下來,放在書桌上整理。 童維佯裝目光四處遊離,無意間落在她身上一眼,目光一閃,又移向了別處。 在反復幾次後,他深呼一口氣,調整好狀態,一邊看書,一邊支起耳朵認認真真的聆聽著蘇可的聲音,連劉斌和他搭話也是心不在焉的... 快下課的時候,徐可欣湊到蘇可耳邊:“你們什麼時候換過來...” 蘇可正準備把一部分書本放進桌洞裡,一邊半蹲下來忙活著手中的動作,一邊調整了一下呼吸… 她抬起額頭用餘光快速的掃視了一眼東張西望的童維,然後站起身來湊到可欣耳邊:“下午就換過來...” 徐可欣急忙說:“我聽正宇說你也有點近視了。” 蘇可撇了撇嘴不以為然的晃了一下腦袋:“就一點,就算最後一排也能看見老師牙裡的韭菜葉。” 一句話把前排的任雪和田美玉也逗樂了,轉過頭來更是止不住笑聲的盯著蘇可。 徐可欣指著她咯咯大笑:“你還敢提韭菜的事...我的媽呀,一想起來就要被笑死了...” 任雪是和蘇可一起轉到東路初中部的,都非常熟悉,雖然初三的時候不在一個班級,但也聽過韭菜的事情。 經可欣這麼一說,她笑的更大聲了,就連古蘭也忍不住轉過身來。 李麗娟在曹琳的搗鼓下,扒拉著可欣的胳膊滿眼焦急的問:“什麼韭菜啊,說說,讓我們也笑笑啊......” 呂聰兩個胳膊分別架在前後桌子上,翹著二郎腿一臉邪笑的看著這一切。 他猛然站起身來,剛開口就咧開了嘴巴: “我來告訴你,校長訓人的時候,蘇大將軍舉著手就站起來了...就這樣...看我...” 說著他努力憋著笑,擺出一副一本正經的表情:“蘇可就這樣...校長,你牙上有韭菜...” 話音剛落,一大半知曉此事的同學,都哈哈大笑起來。 有的前仰後合,有的捧腹大笑,還有人添油加醋的再描繪一遍。 呂聰扯著嗓門邊笑邊說:“我的個媽呀,全班啊...哈哈...班主任都憋的不行了,校長氣的臉都綠了...比韭菜葉還綠...” 劉斌倚在童維的書桌上笑哈哈的追問呂聰:“後來呢...蘇可後來怎麼樣了...” 呂聰還沒開口,屁股坐在了桌麵上的錢寶亮大喊一聲:“10圈,加一個月...” 第一次聽的徐明遠笑紅了臉,邊笑邊問:“一個月什麼...” 方啟哲揚著嘴角,酷酷的說:“掃一個月的路...學校裡所有的路...大大小小...每天一遍...深秋啊...深秋...我的媽呀...那樹葉嘩嘩的往下落啊...” 嚴峰也加入了調侃:“蘇大將軍掃堂腿就是那個時候練出來的...哈哈...” 誌華坐在凳子上翹著二郎腿,上身直直的靠在宋天城的桌背上,兩胳膊肘往後搭在宋天城的桌麵上,眉眼淺淺帶笑的看著熱鬧的同學們。 蘇可一邊假裝淡定的又把書本收拾了一遍,一邊漫不經心的回應來自同學們的玩笑。 再看童維,他一手伏在課桌上,一手微微握拳掩住嘴角,偷偷望向蘇可的眼波裡笑意蕩漾,盡是對她的喜愛和溫情... 蘇可一邊轉筆,一邊看一本課外書。 從廁所回來的徐可欣一下摟住她的脖子:“哎...”了一聲。 她抬了一下眼皮,幽幽的問道:“怎麼了?” 可欣壓低了聲音,隱隱壞笑:“幫我個忙唄?” 蘇可挑起眉毛瞥了她一眼:“嗯...嗯...你先說啥事?” 可欣皺著眉眼支支吾吾的說:“正宇...他生氣了...” 蘇可哼了一聲:“你惹的...?” 可欣晃著她的膀子撒起嬌來:“哎呀...我也不是故意的,就是昨天...”說著把手搭在她耳朵上。 蘇可聽完樂得咯咯不止。 可欣撅著嘴巴,說話的腔調裡都帶出了哭腔,可憐兮兮的央求她:“別光笑,出個主意嘛。” 蘇可邊笑邊嚇唬可欣:“你完了,你明知道他就是個醋壇子,還敢這麼逗他......” 可欣臉色更沉了,她推搡著蘇可的胳膊嚷嚷起來: “他最聽你的,你幫個忙嘛...我的好可可...最好最好的可可...” 蘇可見她是真的有點害怕了,便收了笑聲:“知道了,我等會去找他。” 她立馬摟著蘇可的脖子嬌氣的討好她:“蘇可出馬一個頂倆...” 說著兩個女孩又咯咯的笑了起來。 隻聽蘇可有意無意的說了一句:“男生有時候比女生更敏感,你別再拿這種話噎他了啊...” 可欣嘟著嘴認錯:“知道了,知道了...” 突然她話鋒一轉,兩眼盯著蘇可的臉龐,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樣:“你就一個沒看得上的?” 蘇可心頭一麻,瞇了她一眼,冷哼一聲,低下頭繼續看書。 可欣也學著她冷哼了一聲:“不讓說...不讓說...看你們能撐多久...” 正在聽羅成誌說話的劉斌,突然向前探身大喊了一聲:“嗨,蘇可...” 蘇可猛然一個轉頭,正好和童維的視線撞了個正著。 她快速躲開後,看向了劉斌。 而童維在她躲開後,垂下眼簾,雙手無措的搭垂在桌角邊。 劉斌掃了童維一眼,看向蘇可:“最近沒有見你踢球,聽他們幾個講你很厲害,哪天一起切磋切磋......” 蘇可嗓子口好像被什麼堵住了一樣,一聲“好啊”又低沉又乾澀。 話音一出,她頓感臉上升起一股火辣辣的灼熱,調整了一下坐姿,趁機克製住自己的心慌,笑盈盈的重復了一遍:“好啊...” 她不自覺的把胳膊肘搭在方啟哲的桌麵上,壓到了他的文具盒。 隨著文具盒發出的咯咯吱吱的響聲,她也悄悄的呼了一口氣,讓緊繃的神經放鬆了一些。 隨後她換了一個嬉皮的語調:“輸了不許哭得喲...” 劉斌揚了揚下巴,得意一笑:“我就沒有哭過...我還怕你哭了呢。” 蘇可看了一眼童維,方啟哲的胳膊壓在他肩膀上,造成他身體好不自然的歪斜著。 蘇可不知想到了什麼,竟笑出了聲。 恍神間被可欣的搖晃驚了一下:“八十,別怕,我給你加油...” 蘇可勾起嘴角的對劉斌說:“那說定了,改天,比賽規則你來定...” 劉斌擺擺手一副傲然的模樣:“你是女生,你定...” 童維的目光在劉斌和蘇可的身上換來換去。 周邊的同學都能自然而輕鬆的插上話,而他一直保持著嘴唇微微張開的樣子,卻始終沒有說上一個字。 這個愛玩的女孩抿了抿嘴唇,聳了聳肩膀,突然睜大了眼睛看向童維:“童維你也一起去啊,給他加油...” 突如其來的問話讓童維心頭發顫不知所措,毫無準備的他竟一時語塞的躲開了蘇可的眼睛。 好在方啟哲晃了晃他,才讓他從失神中走出來。 隻見他垂著眼簾憨憨的伸了伸僵硬的脖頸,吐出一個好似從胸腔裡擠出的聲音:“好...” 而他這個低沉的“好“卻被其他同學七嘴八舌的說話聲給蓋住了。 一陣說笑過後,劉斌表情誇張的比劃起來: “蘇可...你千萬別招童維啊,他的任務就是學習,姑姑,就是高三的童老師死死的盯著他,踢球是肯定不可能的,說不定到時候你我都有麻煩......” 童維狠狠的瞪著嬉皮笑臉的劉斌,眉毛都擰在了一起。 聽到的同學也都隨聲笑了起來,讓他的臉漲得火熱,匆忙低下了額頭。 還好有方啟哲拍了幾下他的肩膀,要不然,此刻神誌迷離的他會像一個風箏一樣飄到半空中。 可是,劉斌好似還不想放過他,隻見劉斌壓低了聲音一臉詭笑的對大家說: “在一中的時候,有個女生給他寫情書,沒過幾天人家就被調到別的班去了...哈哈...”。 童維紅著臉急切的反駁:“什麼呀...就是幾道題。” 張依婷和戴明明一前一後的調侃道: “幾道題都那麼大動靜,要真是情書,人家還不得辦退學啊。” 幾句話把周圍的同學的情緒都調了起來,大家都紛紛嘰嘰喳喳的說起了在男生和女生之間的羞澀情感。 有的說誰誰寫過情書,被喊了家長。 有的說誰誰被哪個老師抓到了,退學了。 也有的說情書被人當場念了出來,女生在跑到微山湖呆了三天,學校都快嚇死了,等等... 情竇初開的少男少女們在這種話題上,興致一下子高漲起來。 哄鬧的聲音中突然多出了一個似玩笑似認真的聲音:“冷珊,我給你寫情書怎麼樣?” 冷珊和田翠翠一前一後的探著身子聽熱鬧,還十分興致的參與到同學們之間的嬉鬧。 她聽到孫傑的話,用冷蔑的眼神瞪了他一眼,用十分嫌棄的語氣說:“會不會說話啊你...你的玩笑可不能開在我身上...” 蘇可轉身看到孫傑離開了座位,屁股靠在許慶輝的書桌上。 雖然孫傑臉上掛著無所謂的笑,但雙手插在褲兜裡漸漸的鼓了起來,那是緊緊攥起的拳頭... 冷珊是個眉清目秀唇紅齒白的俊俏女生,她紮著一個長長的馬尾,光鮮靚麗的衣著,讓她看起來氣質漂亮。 初中的時候就經常有人給她寫紙條,但她心氣很高,從來都沒有回過,隨手就丟進了垃圾桶。 初中時蘇可與孫傑和冷珊都不是一個班的,但她好幾次不分場合,不分時間的讓蘇可幫忙講題的時候,也領教過她高高在上的態度。 孫傑在這個時候當著這麼多同學,笑話似的表達出來,不知道是太喜歡她還是故意調笑她。 果不其然,冷珊又翻了一個白眼,冷冷的說到:“你不要瞎開玩笑啊,讓老師知道了會叫家長的...” 也許她是真的害怕孫傑是認真的,隨後補充了一句: “我以後最起碼也得找個有錢的或者當官的,農村的...算了...看不上。” 說著就一臉冷漠的轉過身去... 孫傑不自然的咳了兩聲,換了一下站姿,抽出握緊的拳頭,抱在胸前,自嘲的說: “我就開個玩笑,像我們家歷代貧下中農怎麼敢吃天鵝肉啊,哈哈...” 大家都能聽得出他笑語裡的停頓,也都看出他臉上的尷尬... 劉斌不知是想逗逗童維,或許也是想給孫傑找回個麵子,下一動作便指著童維,對冷珊大喊: “他...他...他高中畢業就要去BJ了,以後就是北京人了,能符合你的條件了吧...” 說完不少同學都笑了起來。 許慶輝起身從後麵摟住了孫傑的脖子,幫著兄弟打圓場: “你知道人家是天鵝肉,還裝什麼癩蛤蟆,你這不是自找沒趣嗎......走...請我喝汽水去...” 說著就半推半拉的摟著孫傑走出了教室... 冷珊聽了劉斌的話,抿著嘴巴看向童維。 她白皙的臉上瞬間泛起了紅潤,轉過身雙手托著腮幫忍不住的羞笑盈盈。 周邊的幾個女孩都和她開啟了玩笑,弄得她的臉更紅了... 童維狠狠的瞪了劉斌一眼,動了動嘴巴想要反駁什麼,最終也沒開了口。 此時,他已沒有勇氣再去觀察蘇可的表情了,撥開方啟哲的胳膊,抓起桌上的筆,假裝鎮定的翻開了一本書...... 可欣嘰裡呱啦的又說又笑,見蘇可敷衍自己,生氣的撅起了嘴巴,用力撥拉了一下她。 蘇可嘆了一口氣,把書本卡在桌子上,轉過身,勾了勾嘴角偷笑一下,哄著她:“我的大小姐...又啥事啊...” 見可欣嬌嗔的哼了一聲,蘇可又哄了她幾句,她才眉歡眼笑起來,擺出一副八卦的模樣: “唉...可...你說,剛才孫傑是不是在開玩笑...” 在蘇可側轉身的時候,童維落在書本上的目光就已經向上抬了。 他胸口緊緊的貼在桌子上,想更多一點更近一點感受蘇可的氣息。 當蘇可說話的時候,他的全身神經都繃緊了,支著耳朵聆聽她的聲音。 可欣說完,見蘇可想拿書本,急忙嬌滴滴的搖晃她的胳膊:“說嘛...好玩...玩玩嘛...” 蘇可架不住她的鬧騰,假裝隨意的掃過童維一眼,似笑非笑的說: “偉大的弗洛伊德說過,沒有所謂的玩笑,所有的玩笑都有認真的成分...滿意了吧...大小姐...可以放過我了吧...” 可欣嬌俏的咬著手指,回味著蘇可的話。 蘇可也不管她,輕笑一聲,翻開書本,準備轉過身。 但轉身的那一瞬,她還是忍不住的抬起了眼簾,仿佛清楚的知道,在清朗的夜空裡肯定都會出現星星一樣。 她看到了,那雙如星星的眼睛,閃爍著明亮璀璨的光芒,那麼的迷人,那麼的深邃,讓她的小心臟狠狠的顫動了一下。接下來就像小鹿亂竄一樣,在胸膛裡砰砰的跳個不停... 田華雙臂抱懷樂淘淘看著同學們歡鬧: “不是說踢球嗎,贏了怎麼樣,賭什麼的。” 正當大家興致盎然的討論什麼賭注的時候,蘇可在同學們催喊聲中,放下書本。 她站起身伸了伸筋骨,轉身麵向教室後麵,倚靠在桌子上,笑奕奕的說: “就玩嗎...不需要賭什麼,乾什麼都要賭,該多無趣啊。” 江濤不知什麼時候從外麵回來,趴在關曉波的桌子上,洋洋灑灑的揮了揮手: “媳婦,這個一定要賭,劉斌...你輸了,請全班吃雪糕,我媳婦輸了,我請全班吃雪糕...” 一句話引得教室裡一片歡呼,一想到不管怎麼樣都有雪糕吃,同學們更是興高采烈的熱鬧起來。 從這一刻開始,每個人都非常期待著這場足球比賽...... 蘇可的目光穿過縫隙看到誌華正托著下巴笑微微的望著她,她隨即給了他一個調皮的眼神,誌華也回了她一個大大的挑眉... 下課後,徐可欣推著蘇可穿過講臺,來到教室後門。 江濤隻顧著找女生開心的聊天,看到蘇可喊了一句媳婦乾嘛去,沒等回答,他便又繼續歡樂的聊開了。 蘇可對正在生氣的正宇調笑了幾句,可欣也撒嬌認錯的低下了腦袋,不一會兩人就挽著胳膊走出了教室。 蘇可趴在文曉麗的身上對周依說:“周依,跟你商量個事,你可能要跟男生坐一個位了,呶,後麵這兩個帥哥你想跟哪個同位......” 當她說出“同位”兩個字的時候,稍稍打了一個冷戰,但很快就回過神來。 周依已經從文曉麗那裡知道了換位置的事情,她笑吟吟的說:“我們倆一起換到後麵去,我還是想跟你一個位。” 蘇可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那你太往後了,要不......” 周依嘴角一揚:“沒關係啦,又出不了這個教室,再說我眼睛好得很,坐哪不是坐啊。” 蘇可見她這麼爽朗,臉上不禁笑開了花,隨後她問曉麗:“下節課換過來?” 曉麗想了想說:“還是下午吧,下節是班主任的課...” 蘇可輕輕皺了一下眉頭:“那好吧...” 隨後三個女孩子互相攙著往門口走去。 出門看到誌華,文龍和男生們三三兩兩的站在走廊上閑聊,蘇可嘟了嘟嘴巴當是給他打招呼,又和女孩子們說說笑笑的走遠了...... 班主任的課,同學們都表現得很認真,隻有童維還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裡。 他嘴角掩笑,時不時掃過蘇可的側麵,有好多個瞬間,羞澀而又甜蜜。 但和他截然不同的是一臉愁容的蘇可,她假裝專注的看黑板,翻書本,在草稿紙上書寫。 但她的臉上大半節課都看不到一絲笑意,就連徐可欣和她討論問題,她也是心不在焉的回應。 下課的時間越來越近,她的心也跳動的越來越厲害。 快要下課的幾分鐘裡,她在草稿紙的空白處撕了一個小紙條,幾次猶豫還是下不了筆。 她的胸口緊緊的頂在桌邊,用胳膊和書本擋住了紙條,最終慢吞吞的寫了幾個字:下午我和曉麗換位置。 寫完後,她撐著額頭的胳膊久久沒有放下,隻用一隻手顫顫巍巍的折成了一個小小的方塊,攥在了手心裡。 她坐立不安的不斷調動著自己的坐姿,輕而緩的呼吸慢慢調節心裡的忐忑。 她握著紙條的手好幾次都試探著伸出去,但都在心慌意亂中收住了。 正當她猶豫不決的時候,下課鈴響了。 這次老師沒有拖堂,說了一聲下課,拿起書本大步流星的走出了教室。 同學們爭先恐後的收拾好書本,說說笑笑的各自散開了。 徐可欣剛把生氣的正宇哄好,對蘇可說了聲:“我不等你了啊。”說罷就急匆匆的找趙正宇去了。 江濤早已經喜笑顏開的和田翠翠、戴明明一起走出教室往自行車的方向走去。 蘇可起身假裝整理書本在桌前站了良久。 李文龍在後麵沖她喊了一聲:“八十,車子那等你。” 蘇可一邊大聲回應,一邊慌張的往後看。 她回頭第一眼看的是誌華和文龍,見他們倆一前一後的從教室的後門往外走,偷偷的呼了一口氣。 她又看向曉麗,正背對著自己站在過道上。 周依也被張晴喊走了,劉斌一邊催促著慢騰騰的童維,一邊和羅成誌勾搭著肩膀穿過課桌往教室後門走去。 一眨眼的功夫,教室隻剩下幾個人了。 蘇可低著頭穩定了一下呼吸,轉過身望向童維,把攥著紙條的拳頭按在他的桌麵上。 這個緊張到忘記呼吸的女孩,此時雙腳像是踩在棉花垛上一樣,整個身體好像失重似的傾斜著。 童維感覺到了她的不自然,緩緩站起身來,堅定的目光中極盡溫柔的注視著她。 當童維讀懂了蘇可眼睛裡不是羞澀,不是喜悅,而被沉重的憂傷占據了的一剎那,他收起了內心的喜悅,眉眼微微泛起淺笑,等著她向自己訴說心思。 蘇可不忍心看到他那麼熱烈的情感,會被自己手中攥出汗的紙條所澆滅。 她低下眉頭沉思兩秒鐘,又匆匆的望了他一眼,從座位上挪開腳步。 但她剛踏上講臺臺階,又被一個閃念叫停住了腳步,快速的掃視了一下教室,又折回到童維的座位前。 她心裡撲咚撲咚地跳個不停,垂著額頭不敢直視童維的臉龐,把僵硬拳頭放在了他的桌麵上,快速的打開手掌。 她隻覺著掌心的一股熱氣瞬間被涼風吹散開,沒等童維作出反應,她就頭也不回的小跑著離開了教室。 童維抿著嘴巴屏氣緩吸,想要開口卻被七上八下的心氣堵住了喉嚨。 他呶動著嘴巴深深的望著這個羞澀而又勇敢的女孩。 看著她離開的背影,他甚至有些懊惱的責怪自己作為一個男生卻思前想後的不夠主動。 在他扶著額頭輕皺眉頭的時候,看到拉那個又潮又皺的小小方塊。 他驚喜不已的呼出一口氣,抓過小紙塊一點點攥進了手心裡。 但慢慢的,他的眼睛裡出現了一些復雜的神色,在劉斌不耐煩的呼喊聲中,疾步走出了教室... 學校裡已經尋不見蘇可的身影了,童維那個握緊的拳頭搭放在車把上一路上都沒有鬆開。 劉斌跟他說話也隻是木訥的點點頭。 劉斌仿佛習慣了他沉默回復自己的樣子,也隻顧自己喜歡的又說又笑... 他們住的地方和嬸嬸家都在政府的家屬院裡,兩人一起在嬸嬸家吃飯,吃完飯才去住的地方。 童維一直把拳頭放在褲兜裡,為此他特意說不餓沒有吃饅頭,隻是喝稀米飯就菜吃。 匆匆幾口後,他對嬸嬸和劉斌說今天有點困,想先去睡一會。 不等回應,他已經走出了院門,來到自己的房間裡關上門,還插上了插銷... 他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胸口如激蕩的湖水起伏不定。 他緩緩打開手掌,汗漬漬的手心裡靜靜的躺著小方紙,裡麵是讓自己情思縈繞的字符。 他小心翼翼把紙塊放在書本上,紙塊已經更潮了,一個角邊也隱隱的出現了水印。 他長長的呼了一口氣,穩定了一下激動的心情,才緩緩的一層層的打開。 一行雋秀的字赫然閃動在他眼睛裡,但當看清楚內容的時候,一股暈眩的失落感又瞬間湧上心頭: 下午我和曉麗換位置。 他緊蹙眉頭反復看了好多遍,好像是一遍遍確認又一遍遍推翻自己各種猜測一樣。 他雙手緊緊的捂住臉龐,讓自己藏在暗光中,大腦裡不斷的浮現出蘇可剛才那雙躲避自己的眼睛,有些心酸有些無奈,更多的是心疼。 他雙手握拳上下疊放撐在桌邊,把沉重的額頭靠在拳頭上。 此時更讓他煩悶的是,那個耿誌華的身影不請自來的跑到他思緒裡。 那些耿誌華和蘇可親近的片段,越是想要擺脫,越是揮之不去,讓他呼吸哽噎胸悶難忍... 許久之後,他緩緩抬起頭,緊皺的眉頭上壓出了一個深深的紅暈。 他小心翼翼的用手指撫平紙條,從抽屜裡打開日記本,翻到空白處,拿起筆寫了一串文字: 她是想念我的,我激動,我興奮...但好似她有很多顧慮,或許她想推開我,又不想太傷害我。 我真的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憂傷,我好想馬上知道她最真實的想法,但又怕觸碰到她脆弱而又敏感的心思。 我該怎麼辦,直接問她嗎,還是等…直道相思了無益,未妨惆悵是清狂.... 童維靠在椅背上,一臉哀傷的盯著自己剛寫下的字,呆楞了一會,把紙條夾在本子裡。 他把日記本重新放回抽屜裡鎖上,然後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 他愁緒如麻的盯著天花板,在輕輕閉上眼的時候,兩行無聲的淚水從眼角悄然的滑進了鬢角裡... 蘇可家鎖著門,她從墻裡抽出一個半頭磚,掏出鑰匙開門回家淘米洗菜做飯。 飯很簡單,自家種的土豆和門口菜地裡摘的辣椒。 她一個人一邊添柴火,一邊切菜炒菜。 她把炒好的菜盛在大瓷盆裡,接著刷鍋添水。 又把淘好的米放進鍋裡,溜上篦子,拾幾個自家蒸的黑麵饅頭。 她加上柴火後,再用刷鍋的水謔豬食,期間還要不停地折回鍋屋裡往灶臺裡添柴火。 在鍋裡的稀米飯快熟的時候,爸爸拉著平車,媽媽平車裡坐著,急急慌慌的往家趕。 當看到煙筒冒起了煙,爸爸回頭對媽媽說:“蘇可回來了,快點走,別耽誤她上課。” 媽媽仰著頭叮囑他:“也別走太快,要不我下來,你剛才還說腰疼。” 爸爸加快了腳步喘息越發急促:“不用,不用,拉車走的快。” 一家人在門底圍著破舊的小木桌吃飯,除了一盆辣椒土豆,還有個小碗的雞蛋蒜泥。 但蘇可下午要上學,怕嘴巴裡有味,就沒敢吃。 不一會,曉麗推著車子出現在門外,媽媽招呼她:“吃過了飯了嗎...曉麗。” 曉麗臉上的笑容明顯是硬擠出來的,她躲閃著眾人的視線,喉嚨好似哽住了:“吃...吃...吃了。” 蘇可看到她的兩個袖口,還帶著濕泥巴,剛說:“你下地了...”她就慌忙把雙手背到了身後。 蘇可站起身,進鍋屋裡端了一碗米湯,又指了指旁邊的小馬紮: “來,坐下再吃點...我炒的...嘗嘗...” 曉麗支支吾吾的剛想說話,爸爸笑嗬嗬的說:“可可做的很好吃,你坐下來嘗一口...” 曉麗眨巴著眼睛也不再說什麼了,扭扭捏捏的坐下來。 媽媽塞給了她一個饅頭,而她掰了一半又放到饃筐裡...... 在上學的路上,蘇可問曉麗:“你從地裡回來他們又沒給你留飯嗎?” 她的言語中帶著一股兇狠的怒氣,曉麗不願她擔心,急忙笑著說:“留了,留了,他們又吃不完。” 蘇可悻悻的嚷了一句:“剩菜根,還是鹹菜疙瘩?” 曉麗知道再說下去肯定會引起蘇可更大的怒氣,急忙換了話題: “你的書桌裡有一包溜溜蛋,你啥時候放的啊...” 蘇可也不想再觸痛她,揚起了笑臉: “每次想著放家裡,每次又都忘...哈哈...找個時間玩玩,上次輸給周宏,太沒麵子了...”一句話把曉麗逗得咯咯的笑了起來。 蘇可也隨著她笑出了聲,兩人一路說笑就來到了學校。 停好車子後,蘇可假裝著急的沖曉麗擺了擺手: “曉麗,你先去吧,坐你自己的桌子啊,不要管別人,考上大學才是硬道理,我先去個廁所,你桌子上有一張草稿紙,我還沒算完,嗯嗯,那一摞書中間夾著呢,你到那就看到了,放我桌上吧。” 說完就頭也不回的往操場小跑而去... 當劉斌睡醒後,揉著惺忪的眼睛砰砰的敲擊童維的房門。 幾聲過後沒聽到回應,他把耳朵貼在門上聽裡麵的動靜,嘴巴裡嘀嘀咕咕的: “這小子今天是怎麼了,睡這麼久。” 說完又用力敲了幾聲就下樓洗漱了。 房間裡童維坐在書桌前伏身寫著什麼,好幾個大小不一的紙張散落在桌上,還有幾個被揉搓成了紙團。 而正在他筆下的是一本藍線格子的信紙本,一張紙麵已經寫了三分之二。 隻見他手中握筆突然停在半空,眉頭也越發緊蹙起來,似乎在艱難的思考著什麼,眼波深處蘊含著淡淡憂傷... 下午童維到教室的時候,曉麗已經坐在了他的前麵,少年的莽撞之心,不由的落寞到了極點。 他動作生硬的坐了下來,麵無表情的想把自己躲藏在高高的書摞下麵... 蘇可左手搭在額頭上,從指縫裡觀察著童維的一舉一動。 她一大半的心思都在自我解讀童維對紙條的反應中徘徊不定。 她本是一個理智果敢的人,對關於自己的所有的事情,她都會先向對方表現出自己的熱情與主動。 而麵對這個一見鐘情,心向往之的男孩,她更是抗拒了所有的自卑和憂鬱,想激起自己的氣魄爭取到這個美好的事物,也想給自己一個不留遺憾的理由。 雖然是萌萌蠢動的年齡,但從小就吃苦耐勞的成長經歷,使她相比同齡的人,心智都要更加獨立成熟。 堅持自己的意願,相信自己相信的東西,而對於結果,她總能把自己盡快調整到最佳狀態。 她能讓自己憂傷過後,盡快恢復平靜的接受事在人為後的順其自然,然後在一個雲淡風起的日子裡會心一笑。 而此刻,她唯一的優柔寡斷都用在了這個叫童維的男孩身上,還難以自拔的擾亂了自己的性情。 苦苦的壓在心底的愁悶隻能獨自承受卻無法向人訴說。 誌華右腿跨在過道上,身體傾向蘇可,指著一個習題冊上麵的題目:“你看這個是不是畫錯線了...” 蘇可雖然被他的聲音驚了一下,但幅度很小,誌華並沒有覺察到異常。 她放下胳膊看了看題目,回復他:“你這樣有點繞,你把線這樣畫......”說著用手中的筆輕輕的描畫了一下... 誌華恍然大悟般的哦了一聲,收起腿趴在桌子上,在草稿紙上計算了一遍。 蘇可拿著草稿紙比劃起來:“誌華,這樣畫也行...你看看...” 說著兩人頭頂頭,用另外一種方式解答起來。 見文龍也探過頭來聽他們討論,蘇可便把草稿紙放在了誌華的桌子上,而此刻她的頭好似靠在誌華的肩膀上一樣。 在英語老師走過後門的時候,宋天城踢了踢耿誌華的板凳提醒他們老師來了... 童維看似平靜的端坐在凳子上,眼神散亂的盯著老師的板書。 他左手插在褲兜裡,右手有些笨拙的轉著圓珠筆。 直到老師轉過身來,發現了他發呆的模樣,訓斥一般的喊了他的名字:“童維......” 方啟哲見他沒反應,碰了碰他的胳膊。 童維打了個冷戰,回過神來,手一抖,圓珠筆脫手掉在桌子上。 意識到自己的狼狽,他瞬間羞紅了臉,低下頭翻找出本子,慌慌張張的抄寫起來...... 整個下午,童維都沒有看向蘇可一眼,甚至趴在桌子上好長時間都沒有一個轉身,這讓蘇可心慌之餘更加難堪起來。 她一有機會就用餘光觀察童維,對同學和夥伴的問話也心不在焉,連回應的笑容也是擠出來的,強顏歡笑後的失落感困擾著她的大部分思緒。 老師提問童維的時候,她看似作漫不經心的掃視他一眼,內心卻驚慌到不行。 每每都讓她握緊了拳頭,用各種誇張一點的動作來掩蓋自己內心的酸楚和掙紮,但劇烈起伏的胸口還是止不住的陣陣作痛... 她走出教室站在走廊上,眼睛四處張望閃爍。 淒涼的秋風卻怎麼也吹不乾她手上不斷冒出的冷汗,無法訴說的自作多情讓她感到深深的卑微和恐懼。 但又怕誌華和夥伴們看出她的破綻,所以一直避免和他們有正麵的對視。 心裡湧起莫名的委屈一下下的刺痛著她的神經。 乾澀而又震痛的眼眶有好幾次都差點控製不住的跳動泛紅。 而她把這一切都錯怪到秋風揚起的沙土之上... 接下來好多天,蘇可都在渾渾噩噩和不知所措中度過。 她再也沒有遇到過童維的目光,就連在操場上迎麵走來,他也是十分淡定,甚至是冷酷的垂額而過。 就算有人在教室裡喊蘇可的名字,他也是表現的毫無波瀾,沒有任何反應的專注著自己的書本。 這幾天放學,蘇可被壓抑煩躁的心情搞得提不起任何興趣。 隻要老師一聲下課,她立馬就以最快速度抱上球沖向操場,像是一種逃避,更像是和自己賭氣。 在操場上她盡力克製著自己發泄邪火的沖動,但有時也會忍不住瘋也似的踢球和大汗淋漓的跑動。 雖然她認為自己掩飾的很隱蔽了,但還是讓時刻在她左右的誌華察覺到了一絲異樣。 這天放學,天空飄起了蒙蒙小雨,蘇可和文龍,嚴峰,周宏在球場上踢球。 見她掐著腰呼哧呼哧的大口喘氣時,誌華硬是抓住了她的胳膊,連推帶拽的把她拉到球場外。 誌華用力按著她的肩膀坐在擦乾的石凳上,擰開水杯遞給她,然後挨著她坐了下來。 兩人誰也沒有說話,就這樣靜靜地坐著。 幾分鐘後,蘇可擺弄著手裡的草葉,緩緩開口:“文龍說你姐在辦理沛縣學校?怎麼樣,辦了好了,什麼時候走?” 誌華瞄了一眼她,低頭思索了片刻,抬起頭夾雜著絲絲沉重的憂傷,深深的看著她如深潭般的眼眸。 她沒有回避,數不清多少次,她都被這攝人心魄的目光包裹著,而最後都是以彼此之間的清淺一笑而輕鬆默契的結束。 他們倆在一起的時候,總是給人一種超出同齡人的成熟和心境。 隻是這次她像是個做了錯事的孩子,又像是正在等待宣判的小偷,心中五味雜陳的她假裝激動的沖球場大喊了一聲加油... 誌華深吸一口氣,淡淡的問:“你希望我去嗎?” 蘇可嘴角泛起一絲淺笑,低下頭呆望了一會地麵,伸手撿起一片樹葉在手裡把玩。 誌華盯著她轉動樹葉的手,一下把樹葉搶過來拿在自己手裡轉弄。 蘇可看著他笑了笑,又重撿了一片在手裡撚了起來。 凝神片刻後,她長呼了一口氣:“考大學是頭等大事,所有的東西都要為它讓路。” 誌華沒有立即回答她,又不動聲色的把她手裡的樹葉搶過來,把兩顆樹葉都攥在一隻手裡。 他愣愣的看了好久,等他再次抬起眼眸時,目光中多了一絲淺淺的喜悅。 他輕輕閉上眼收住這份喜悅,睜開眼睛思索了一下,悠悠的說到:“習慣了,在這裡心裡踏實...” 誌華的這句話就像是在蘇可頭上炸開的一個驚雷,從她的頭頂一直震麻到腳心,讓她不由得按住額頭。 一陣灼熱的酸痛感瞬間襲來,但她依舊保持著平靜的麵容,好似決定了什麼似的,輕輕的搖了搖頭,隨後又咯咯的笑個不停。 片刻後她站起身,一如既往的壞笑著挑了挑眉毛:“嗯,踏實,誌華,我們一定會踏踏實實的考上大學的......” 誌華回了她一個大大的微笑。 她蹦跳著起身,大幅度的活動筋骨,對著周宏大聲嚷嚷:”大宏...過他過他...” 隻聽見文龍呼哧帶喘的喊她上場,她正要起身,被誌華一把按下,摔了她一個屁股,疼得她哎喲了一聲。 誌華佯裝看球,幸災樂禍的竊笑起來,看她哎呦哎呦的揉屁股,他更是樂出了聲。 蘇可佯裝怒氣用力推了他一下:“還笑,疼的不是你啊。” 誌華也不看她,隻顧著一個人傻樂。 片刻後蘇可歪著頭盯著笑容未消的誌華:“說吧,什麼事?” 誌華收住了笑聲,抿了抿嘴巴,猶猶豫豫的問:“你最近好像有心事...” 蘇可心頭猛然一顫,但很快讓自己鎮定下來。 她清了清喉嚨,表現出一副消沉的模樣:“前天我發現我媽藥盒裡已經沒有藥了,但她每天還在假裝在吃...” 她深深的嘆了一口氣繼續說到: “頭幾天放學我看到她偷偷煮了婆婆丁喝的渣滓...” 她沒有再說下去,一聲長長的嘆息聲,摻雜著沉重的哽咽和酸澀,把頭扭過另外一邊,呆呆的望著蒙蒙的遠方。 誌華沒有說話,望著蘇可的側臉,猶豫了一下,伸開手掌輕輕地按在她潮濕的頭發上。 她轉過頭來舒展開憂傷的眉眼,誌華迎上她的臉龐,微笑著點點頭,輕輕地在她頭上拍了拍...... 蘇可心裡明白,這隻是她臨時想起來的,能讓誌華不再繼續疑心的理由,以此來掩蓋她在童維身上的糾纏。 但假裝吃藥的事情也是最近一直縈繞在她心頭的另一個煩惱。 她知道,不可能把童維的事情告知誌華,不管以後如何,最起碼高考之前都不能讓他知道童維的存在。 她也不能隨便編一個不存在的理由,因為她清楚她和誌華之間的感情是那麼的深厚又是那麼的感性,他是如此的聰明,又是如此的熟悉自己。 此刻,在她腦海裡出現一個聲音:這個外表冷靜內心溫柔的男生,要好好保護,好好珍惜,不管這個童維是不是真的,但誌華卻隻有一個...... 其實童維並不是蘇可看到的那樣,他這些天也是在沮喪和失落中度過的。 他不斷的在苦澀相思和自我猜疑之間鬱鬱寡歡,佯裝氣定神閑,心裡卻早已方寸大亂。 強忍抑鬱的窒息感每時每刻裡都在折磨著他,被反復撕扯的身體無力的掙紮著,徘徊不定的心,一個不經意間就會陷入無盡的痛苦中。 但他知道自己要小心隱藏著自己的感情。 盡管心中的海浪一次次沖擊著礁石,拍打在胸口上,他也要保持鎮定自若,不能讓其他人看出一點破綻。 但他又需要時間好好的把整件事情考慮清楚,也要給自己一些冷靜的空間,把絲亂如麻的思緒梳理平整.... 童維想要用自己的高冷和傲氣來掩藏對耿誌華的嫉妒,這是他極不願承認卻又深深占據了他的思想的困惑。 是的,他嫉妒耿誌華---- 當他冒著差點遲到的風險,滿心歡喜的揣著自己第一封珍貴的情書來到教室的時候,看到蘇可在和耿誌華在談天說地的情景,他那顆炙熱的心一下子墜入到冰水裡,發出滋滋啦啦的聲音,凍傷了他整個身體。 冰冷刺骨的糟糕情緒一瞬間澆滅了所有的幻想和勇氣。 兩年多來的期待和思念一下子被否定,被落空,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到座位上的。 他隻有假裝高傲和無視來填補心中的委屈和失落。 有那麼一個沖動,他好想自己成為一個別人口中的年輕氣盛,少不更事的孩子,這樣他就能光明正大的耍狠耍無賴。 他頭疼炸裂腦子一片空白的過完了那一天,怕自己控製不住自己,一直狠狠的壓製著自己。 他已沒有更多的勇氣再抱有什麼希望,即使他非常急切的想要一個答案,也隻能黯然銷魂,獨自忍受。 終於回到家的童維連晚飯都沒有吃,匆匆做完了老師布置的作業,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煩躁不安的躺在床上。 他又急又燥的出了一身的虛汗,撓了撓汗隱隱的頭發,猛然坐了起來,雙手搓了搓臉,下床去洗了臉。 他望了望劉斌屋裡沒有人,估計在叔叔家裡打遊戲還沒有回來。 他用井水擦了擦汗吟吟的身體,坐在書桌前,胡亂的翻了翻書本又放下了。 他掏出一直放在褲兜裡的信件,用力展平起皺的地方,然後又夾在一摞書中間壓平。 他從書櫃裡拿出復讀機,把裡麵的英語磁帶拿出來換上一個歌曲的磁帶。 一首鏗鏘悠揚而又略帶傷感的音樂充斥著整個房間,前奏退去是周華健的孤枕難眠。 童維雙手握著機子,盯著轉動的磁帶,眼前不斷浮現出蘇可的模樣。 他一點點的把聲音調到最大,閉上眼睛聆聽著歌曲,也在聆聽自己的內心...... 童維像一個丟掉了靈魂的軀殼,反反復復聽了很多遍。 他拿出壓在書摞中間的信件,仔細的對折起來,起身放在書包最裡麵帶著拉鏈的內兜裡。 他重新坐回椅子上把音樂調小,找出復習資料開始了學習...... 接下來的日子裡,每當有人喊蘇可的名字,他總是用假裝調整坐姿,來壓製自己想要轉身和回頭的欲望,但還是很多次忍不住忐忑不安的心靈。 在蘇可沒有注意自己的時候,他偷偷的看她一眼。 但當誌華和蘇可出現同一框架裡的時候,他又吃醋賭氣似的快速收回目光,裝作不在意的看向另外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