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寒假巧遇 寒假的時候，隻要曉麗家裡不給她安排乾活，她幾乎天天和蘇可黏在一起。 天氣好的時候，小夥伴們還會相約去玩。 江濤沒有去市裡住，按他的意思是，不想再錯過野外烤魚滑雪，每天都期盼著好玩又刺激的集體遊戲。 令他失望的是，在正宇的慫恿下，大家一致決定，找一個風和日麗的天氣去正宇家的菜地裡吃火鍋。 江濤雖然嘴上抱怨，但他還是特意讓他爸爸開車回來的時候，帶了很多熟食和汽水... 年25有大風，天氣晴朗乾燥，曉麗要在家裡鍘一天的乾草，堆滿驢棚以防遇到陰雨天。 半下午的時候，蘇可心中泛起一陣莫名的煩躁，她放下筆，起身來到院子裡。 瀟瀟寒風吹亂了齊耳的發絲，揚起的塵土裡夾雜著飛旋的乾草碎，迷的人睜不開眼睛。 她捂著嘴巴跑回家，看到媽媽在堂屋門口縫補鞋襪。 她跺著腳，哈著手，呲呲啦啦的對媽媽說：“媽，我出去一下，你等我回來做飯啊...” 媽媽急忙喊住她：“你去鎮上一趟，幫我買一盒針來，白線快沒有了，你看看有棉線嗎…就那種大軲轆的...抽屜裡有錢...” 蘇可剛想說自己有錢，又改口到：“好，拿多少...” 媽媽捏著針在頭發上蹭了蹭：“拿五塊錢，你買點饞嘴的東西吃...” 蘇可嘿嘿一笑：“我都多大了，還饞嘴的…” “媽，你說奇怪不...我小時候看人家吃辣條，吃乾麵，那都...口水流一地，饞的不行不行的，現在有錢買了，反倒不想吃了...” 媽媽摘下老花鏡，苦著臉笑了笑：“哪有小孩不看嘴的...唉...長大了...就懂事了唄...” 大風揚起的塵土裹著碎草屑，亂糟糟的刮到臉上，又乾又癢又刺痛。 路上隻有稀稀拉拉的幾個行人，都是不得不出門辦事的，要不，誰願意在這種喝風吃土的壞天氣裡活受罪。 蘇可把自己裹的嚴嚴實實，像一隻胖墩墩的大熊貓，她頂著風，瞇縫著眼睛，使出渾身力氣，一搖一晃的騎著自行車。 來到鎮上的時候，她隻覺身上冒著一股溫溫的熱氣，摘下耳套放在車籃子裡。 她先幫媽媽買了針線，然後走進一個寫著公用電話的鞋店。 看店的是一個老大爺，他坐在一個角落裡自己和自己下象棋。 蘇可拉下套脖露出嘴巴，和老大爺招呼過後，站在櫃臺旁調整一下狀態，然後拿起電話按下了號碼，話筒裡傳出一陣嘟嘟聲。 她知道這是對方正在用電話，連忙掛上話筒，站在原地思索了一下，向下棋的大爺說：“大爺，沒打通，我等下再打...” 那大爺下棋真的是樂在其中，頭也不抬的對她擺擺手：“沒事...你接著打，不打通不要錢...” 此刻，蘇可慌張兮兮的神情也鬆弛了一些：“哎...好的大爺...” 她看了看手腕上的電子表，當下一個分鐘開始的時候，長舒了一口氣，拿起話筒按下號碼。 這一次，電話裡傳出的是正常的響鈴聲。 電話剛接通，就傳出一陣不耐煩的聲音：“哎呀...我都說不去了，你還打個沒完了...” 蘇可聽出是童維，故意壓低了嗓音挑逗他： “是不是哪個女孩約你出去玩啊...”說完掩著嘴巴，嚶嚶的笑了起來。 童維愣了一下，隨即高興不已的語無倫次：“哈...寶...啊...不是...沒有...劉斌...” 見蘇可笑的更大聲了，童維也意識到自己的倉皇失態，他平復了一下心情，氣息流轉的說： “寶貝，你在那裡打的啊...冷嗎...” 聽著蘇可那宛如風吹樹葉的呼氣聲，童維心花怒放的翹起嘴巴： “寶貝，你就想象，想象我用最深情，最甜蜜的目光看著你...” 他的氣息已然沉穩下來: “是劉斌...非得讓我去同學聚會，你知道我為什麼不想去嗎…嘿嘿...那是因為，我昨天晚上呀...夢見你說，今天一定會打電話給我，看...這就叫做心有靈犀...” 蘇可被他的怪腔怪調的逗樂了，急忙捂住嘴巴，看了一眼貨架那邊的大爺，低聲細語的挑逗他： “打完電話你就可以出去玩了...” 童維故意拉長了嗓音，不覺間發出孩子氣的口吻： “不...我跟別人吃飯的時候，會感覺很累，很尷尬，我想和你吃飯，想和你說話，說再多都不累...” 接著又委屈巴巴的訴苦: “寶貝...我好想你，想你想的都睡不著，我都瘦了，怎麼辦呀...” 童維說後麵兩句的時候，不知不覺中還帶上了撒嬌的口氣，撩的蘇可心裡一陣酥麻。 蘇可輕聲調笑他：“你今天說話像個小孩子...真想給你錄下來，給你來個回放...” 一對小情人順著電話線傳達著彼此的思念，溫情又浪漫的蜜語甜言撫慰著兩顆躁動的心靈。 童維關切的問：“寶貝，那個鄰居弟弟的事情處理好了嗎？” 蘇可緩聲回答：“嗯...都辦好了，我沒事，以後再詳細說吧... “先生，我們過幾天去正宇家吃火鍋，誌華，文龍、曉麗、可欣、周宏、自強都在，哦...這次還有江濤，應該會很熱鬧...” 她頓了頓，捂著嘴巴嬌聲嬌氣的說：“要是你也在...就好了...” 童維不想讓她在玩耍的時候產生什麼心裡負擔，嗯哼了兩聲，用沙啞而性感的語氣與她調情： “寶貝，我要在的話，你就坐我腿上，好不...哦...你們喝酒嗎...你千萬不能多喝啊...我隻允許你醉在我懷裡...嘻嘻...” 聽著蘇可軟糯糯的笑聲，他知道，自己的女孩一定是羞羞答答，嬌麵桃花。 童維覺察到蘇可不經意的哼鼻子，他怕把她凍壞了，就溫柔的問： “寶貝，你想要什麼新年禮物？我...” 蘇可急忙打斷他：“別亂花錢，我什麼都不缺，你忘了我們約定的了，我們都好好的...” 童維還想說什麼，又被她清甜的笑語聲止住了。 童維對著話筒輕聲呢喃：“寶貝...我們都好好的...” 蘇可舔了舔嘴唇，輕聲漫語的說：“先生，那...我掛斷電話咯...” 童維急忙喊住她，一往情深的吐露愛意： “寶貝，我每時每刻都在想你，我好想抱抱你...寶貝...我愛你，永遠...永遠愛你...” 蘇可抿著嘴唇，眉目動情的感受著耳邊傳來的濃烈的喘息聲，依依不舍的放下了話筒... 一群人終於等來了一個日麗，但風不怎麼柔和的天氣。 在所有人一邊談笑一邊等自強的時候，就看見從大路上拐下來兩輛自行車，一高一矮的並排推行在田間小路上。 正當大家胡猜亂想的時候，蘇可揣著手，懶洋洋的倚靠在小樹上，臉上還掛著一絲鬼魅的笑。 誌華抱著雙臂走到她身邊，與她會心一笑：“你這該不是早就知道了吧...” 蘇可挑眉弄眼的憋著笑：“知道什麼啊？俺可是老實孩子，撒不了慌...” 誌華歪著腦袋聽她在那一本正經的狡辯，兩人都繃不住的大笑起來... 隻聽可欣驚聲大叫：“呀...孫莎莎...我勒個去，真的是她啊...” 她抱著曉麗的胳膊興奮的又蹦又跳。 周宏和江濤揮舞著手臂向自強打招呼。 正宇雙手插兜，站在可欣的身旁，一臉詭笑的用手指著越來越近的自強。 蘇可向誌華拋了個眉眼，熱情迎上孫莎莎：“莎莎，冷不？” 孫莎莎解開圍巾，露出紅撲撲、羞答答的笑臉：“蘇可，不冷...” 她一一喊了大家的名字，到周宏時，更是羞赧的緋紅了臉龐。 江濤一臉壞笑的嚷嚷：“你就叫他周胖子...” 一句話化解了莎莎的尷尬，但也為自己招來了麻煩，周宏轉著圈的追打他，引的大家又一陣歡笑。 曉麗和莎莎坐在爐子旁一邊摘菜一邊說話聊天，可欣也時不時的加入進來。 沸騰喧天的打牌聲，快要把屋頂掀翻，要麼為一張來歷不明的紙牌，打的麵紅耳赤。 要麼就是數錯了籌碼，吵吵嚷嚷，爭討不休。 要麼就是懷疑對方搶出牌，推推搡搡，誰都不服誰， 孫莎莎可能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歡喜又強橫的場景。 也是第一次看到，平常沉默寡言文質彬彬的耿誌華，還會急赤白臉的與人拌嘴吵架。 也是第一次看到蘇可不學習的時候，是如此的撒潑耍賴不講道理。 而更讓她不可思議的是，一向羞怯老實的曉麗，竟會融入到這樣一個狂放不羈的群體裡麵。 這些所有令她意想不到的驚喜，卻又深深的觸動了她那顆循規蹈矩的靈魂，讓她既開心又興奮，越發喜歡上這種嘈雜胡鬧的聚會。 能在好朋友麵前毫無掩飾的暴露自己的另一麵。 肆無忌憚的釋放自我壓抑的情緒，無拘無束的放聲大笑。 不用顧慮的互捧互損，盡情的大呼小叫，這不就是每個人向往的友情嗎... 臨近春節，爸爸和哥哥都回來了，爸爸還是老樣子，隻是刮過胡須後，鬢角的白發愈加明顯了。 哥哥則變了很多，黑了也結實了，與人說話也不像上學時那樣靦腆臉紅。 他眼神裡多了些堅定和成熟，也多了滄桑和老練。 哥哥給蘇可買了一雙加了毛絨的運動鞋，還有一件淺藍色長款羽絨服。 年29的那天，哥哥要帶蘇可去縣城逛逛。 媽媽雖然心疼錢，但也沒有多說什麼，隻是不斷的叮囑他們看好錢包，不要亂買東西，家裡都有，類似的話。 爸爸在門外殺雞，等雞不再撲棱，就提溜著雞爪子放在瓷盆裡，再用剛燒開的熱水淋在雞身上，翻燙幾下後就開始拔雞毛。 哥哥騎車帶著蘇可去鎮上坐小巴車。 車站旁寄存車子要3毛錢，蘇可遲疑了一下對哥哥說： “哥哥，我有同學在鎮上住，我們放她家吧...” 蘇海輕輕拍了拍妹妹腦袋，笑了笑： “你以前好像不是這樣的啊...就為了3毛錢...沒必要...不值當的...” 蘇海把車子寄存好，摟著妹妹往車站走，站口的空地上已經有幾個人在等車了。 兩人找了個地方站下來，蘇海接著剛才的話說： “妹，咱家雖然窮...但我給你說啊…千萬別為了不值當的事，去省那個不值當的錢...” “做什麼事都得讓自己大方有底氣，千萬不要把自己弄得小裡小氣的，眼光要遠，知道嗎...” 在哥哥說話的時候，蘇可一直盯著他看。 聽完哥哥的話，她樂淘淘的晃了晃腦袋：“哥，你說話越來越像大人了...” 哥哥摟著她的肩膀，使點力氣拍了拍： “不管多大，隻要在外麵，就不會有人再把你當小孩用了...” 蘇可凝神了幾秒，然後一臉端正的對哥哥點了點頭。 小巴車是從始發站開出的，但也沒剩下幾個空座位了。 車廂裡有臉上洋溢著喜悅的幾個年輕人，都穿著新潮，結伴去縣裡遊玩。 有帶著媳婦孩子走親串友的。 有一對中年夫妻，陪著一個穿著乾凈樸素的老太太去兒子家過年。 哥哥拉著蘇可坐在了後麵靠左的兩個位置上，他們前麵是一個老大娘和一個十三四歲的女孩。 大娘的頭上頂著一個新買的淺藍色方巾，腿上放著一個蓋著紅布的籃子，小心翼翼的懷抱在懷裡。 車子晃動的時候，大娘還緊張的掀開紅布檢查一下裡麵的東西。 從她們交談中得知，祖孫倆是去縣城親戚家喝滿月酒的。 蘇可坐在靠窗口的位置，悠閑的看著窗外駛過的風景，試探著問哥哥： “哥，媽媽讓你去那個表姨家，你怎麼不去啊...” 哥哥把圍脖摘下來放到背包裡，沒有正麵回應她，嘆了口氣緩緩開口： “你四五歲了還不長頭發，還記得不...” 蘇可轉了一下眼珠，沖哥哥點點頭： “嗯...好像記得...不知道的人，找書苑 ｗww.zhaoshuyuan.com 都說咱家倆兒子，嗬嗬...” 哥哥淺淺一笑，隨後嘆了口氣，緩緩的說到： “咱媽帶著咱倆，搭三華子家販米的車，去縣醫院給你看病，忙到晚上沒有回去的公車了，錢也剩的太少...” 他深吸一口氣繼續說: “媽媽買了幾斤桔子，想去表姨家借住一晚，可是...” 哥哥眉毛連著鼻梁陡然一皺，話到半截停了下來。 隻見他提了一個長長的吸氣，緊接著一個長長地呼氣，才平復了內心翻湧的波瀾，緊繃的臉上掛著一絲苦笑： “咱又回醫院裡坐了一夜，你還說桔子就饃饃吃起來很香...” “唉...妹妹...有些親戚，你去了，人家會怕的，最後，不僅讓自己難堪，還讓別人不痛快...” 蘇可滿臉認真的聽完哥說的話，雖然嘴角一直彎曲著，但眼睛裡的神情愈發凝重起來。 哥哥疼愛的捏了捏她的腮幫： “都過去了，我現在能掙錢養家了，你該買什麼就買什麼，別屈著...” 蘇可“嗯”了一聲，重重點了點頭。 蘇海拍了拍妹妹的臂膀語重心長的囑咐她： “妹兒，答應哥，一定要考上大學，考個好大學，學費你別管，哥包了...” 蘇可淘氣的囊了一下鼻子，自豪滿滿的敲了敲腦袋： “哥哥...這裡可是聰明著呢...放心吧…你妹是誰啊...大學隨便挑，嘻嘻...” 蘇海寵愛的搓亂了她的短發，滿是欣慰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