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哥哥的腳步聲漸行漸遠,各種情緒如洶湧的潮水,翻滾著湧入蘇可的胸膛,吞噬她的思想,淹沒她的五臟六腑,把她拉入漆黑冰冷的深淵,她已無力擺脫,隻能忍聲吞淚的默默煎熬。 寒夜裡,這個孤零零的身軀,像是一個犯了滔天大罪的囚徒,瑟瑟發抖的蜷縮著。 眼眶裡的淚水悄無聲息的翻過鼻梁,滑入另一隻眼睛裡,她用力把那一灘冰泉擠出眼角,浸濕了枕麵,黏住了頭發。 這個承擔了太多復雜情感的女孩,隻能百般無奈的咬緊牙關,像是要把耳膜撐破一樣。 童維和誌華的身影不停的輪換著浮現她的腦海裡,一個得不到,一個放不下,一個填滿了她的愛情,一個是她渴求的知己。 忽然有那麼一瞬,她閃過一絲驚慌的念頭,難道是自己占有的太多,欲望太大,老天才會愈演愈烈的懲罰自己。 想到這裡,她愁腸百結的哀嘆一聲,困意襲來,終於能暫時放過自己,頭重身輕的昏昏睡去... 不知什麼時候,蘇可從一片混沌中驚醒,摸摸後脖子,竟出了一抹冷汗,而夢裡的所有已記不太清,隻覺自己光著腳在荒野礫石中奔跑。 她虛弱無力的呼了口氣,慢慢坐起身來。 她拉亮電燈,披上棉襖,呆愣楞的望著窗臺上那一瓶五顏六色的石頭。 與童維的種種美好,猶如連綿的群山一個接一個的倒入大海,瘋狂的震動著她的心,酸楚的淚水如約而至,從無聲無息,到低聲抽泣,最後一發不可收拾的嗚咽痛哭。 她雙手攥著棉被緊緊的捂在臉上,憋的她呼吸困難哀哀欲絕,胸口顫抖的如擂鼓一樣,發出呼哧呼哧的響聲,真怕下一秒鼓破人亡。 她隻披了大棉襖走出堂屋,刺骨的寒風吹進剛出過汗的肩背上,讓她禁不住打了好幾個冷顫。 她抬頭望向幽黑深遠的天空,寥寥星光像有人小心翼翼地守護著的燭火一般,靜悄悄地閃爍著。 她伸手摘了一顆放進嘴裡,有點熱還有點軟,她閉上嘴唇怕它飛走,含在嘴裡用舌尖輕輕撩撥。 可是,一串滾燙的眼淚灼傷在冰冷的臉上,痛的她啊了一聲,那顆被自己溫柔以待的星星跳上唇瓣飛去了天空,如彗星一樣,留下一條絢爛無比的色彩。她伸手想要抓住,可她沒有展翅高飛的本領,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它離開。 回到屋裡,這個快凍成冰塊的女人竟鬼使神差的抱出那個上鎖的箱子。 她穿著單薄的秋褲,坐在冰涼的椅子上,癡癡的盯著那個生了銹斑的鐵鎖,童維給她的所有都安安穩穩的存放在裡麵。 打開鎖,看著一封封寫滿溫情蜜意的信件,撫摸著一件件充滿愛意的物件,她心中擠壓的千般不甘,萬種委屈,都化作一顆顆熱淚灼傷了眼眶,刺痛了臉頰,匯成了河流,融入無邊無際的大海,在萬米幽暗的深淵裡翻騰湧動... 她止不住的哆嗦顫抖,想要起身,卻掃過玻璃窗上印出的那道惹眼的傷疤。 無能為力的壓抑感隨著一陣辛辣的鼻酸逐漸蔓延全身,她雙手疊加,緊緊捂住嘴巴不讓自己哭出聲音。 她隻是想像其他女孩子一樣感受單純的愛情和友誼,到最後卻笨拙的把自己搞得滿身是傷,陷入沉重暈眩的旋渦中不知該如何掙脫。 她想不通,明明自己不是一個搗亂的孩子,老天爺為什麼要如此折磨自己,為難自己... 一場蘊含太多遺憾的感情注定是無法釋懷的,她輕撫著童維的照片回憶著點點滴滴,內心擠壓已久的心酸和無助,再一次控製不住的爆發出來。 她把糊滿淚水的臉龐深深的埋在童維的圍巾裡,嗚嗚咽咽的哭聲是那麼淒涼悲切,一陣劇烈的咳嗽才讓她漸漸平息下來。 當發覺自己的雙腳已如冰塊一樣沒了知覺,她慢慢的活動腳腕,抬起腿輕輕的拍打幾下,冷凍的感覺才有所緩解。 但當她把雙腳放在地上站起身的時候,酸麻刺痛的感覺突然襲來,她立在原地等了好久,才使上力氣移動腳步。 她把所有的東西重新放回箱子裡鎖好,然後拖著酸麻的腿腳,慢慢的走到床邊掀開被子,但又不知想起了什麼,轉過身凝望窗外,無奈又無力的嘆了口氣。 她躺進被窩裡,一隻手緊緊的捂在心臟的位置,一隻手用力的蓋住眼睛。 也許,這個楚楚可憐又傻頭傻腦的女孩,天真而執著的以為,捂著心臟它就不會再疼,蓋著眼睛它就不會再流淚。 誌華打電話給蘇可,要帶她去看煙花,她的心狠狠地顫了一下,但又怕誌華發現什麼,就謊稱自己還不能站太長時間,也聽不得太響的聲音。 她怕誌華覺察到自己的心不在焉,說了幾句話後,就以幫媽媽做家務為由掛了電話... 初五到校補課,誌華一大早就來了,一起吃過早飯後,他騎車帶著蘇可去學校上課,自己再回家睡覺,或找文龍閑聊。 誌華會在晚放學的時候早早去接蘇可,有時候在教室裡和林大江他們擠坐在一起... 有一天,周依突然出現在教室外,課間的時候,她和蘇可散步在操場上,聊著各自的情況。 周依停下腳步哭哭啼啼的摸著她的臉:“你怎麼不告訴我啊...我還是聽我們村,三班的那個男生說的...考到四川的就我一個,一直不知道你的事,本來想年前來的,有些事給耽擱了...” 蘇可淡然而笑,為她擦拭淚水:“我現在不沒事嗎...就是多上一年高三嘛...你要準備專升本嗎...” 周依沒有回應她,噎咽著說:“我本來以為那男生誇大了,看到你...唉...蘇可...我...我好心疼啊...” 蘇可捋了捋頭發,笑著說:“你看...頭發散下來就蓋住了...嘿嘿...” 周依看著她從容自若的樣子,也漸漸止住了抽泣,兩個好同學緊緊的相擁在一起... 寒假快要結束的那天,除了江濤,其他小夥伴們相約來到蘇可家裡,爸爸媽媽煮了一大鍋羊肉。 誌華早早過來,像個自家人一樣忙前忙後。 兩張飯桌拚在一起,小板凳不夠,就搬來撐葦席的長凳子。 兩大碗青紅辣椒大蒜頭搗成的醬料,放在飯桌的中間,大家圍坐在一起,開心的吃著熱騰騰的羊肉冷麵。 收拾碗筷後,幾人又心血來潮的拿上借來的釣魚工具,熱鬧歡騰的奔向大運河... 誌華和文龍返校那天,蘇可曠了一節課,去車站送他們。 誌華坐在窗邊,依依不舍的留戀著車外的女孩。 蘇可脫下手套嫣然而笑的拂過他的額頭: “這幾個月時間過得很快,我現在又不踢球了,晚自習也不上,雲凱、林大江他們都在,沒關係的...準能比去年的試卷考的好...” 坐在裡麵的文龍竊笑了幾聲,探出頭來,對她使了個眼色: “他這是怕相思,已思相,輪到相思沒處辭,眉間露一絲,嗬嗬...” 誌華被說中了心思,涼風中紅透了臉頰,耐著煩推了他一把。 蘇可啞然失笑的望著他們倆打鬧,一陣裹著塵土的亂風吹來,迷了她的眼睛,驚叫一聲揉了起來。 誌華急忙跑下車,一邊幫她吹眼睛一邊溫柔的查看:“怎麼樣...出來了嗎?” 蘇可的眼睛瞬間發紅流淚,淚水擠出來的時候,隔人的小沙粒也隨之滑落。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誌華用手掌托著她的臉龐,飽含愛意的看著她:“還疼嗎...” 她眨了眨長長的睫毛,搖了搖頭:“沒有了,不疼了。” 文龍趴在窗口看著卿卿我我的兩人,一臉壞笑的吐了吐舌頭:“我雞皮疙瘩都掉一地了啊...誌華你就休學吧...我看你回去也是夜不能寐啊...哈哈...” 蘇可擠眉弄眼的打了一下他的頭:“你瞎說什麼呢你...咱們都好好的...幾個月也就一眨眼的功夫...” 誌華的指尖溫柔的穿過她的發絲,輕聲答應著:“嗯,都好好的...我找時間就回來…” 他話音剛落,大巴車就發出啟動的轟鳴聲。 蘇可抓著誌華小拇指放在嘴裡,輕用力的咬了一下,又幫他擦去口水:“快上車吧...路上注意安全...” 然後又對文龍做了個鬼臉:“你小子,那個事...別拿著勁了,該說出口的話也別憋著了啊...被別人搶走了,你哭都來不及...” 文龍收起嬉笑的表情,對她點了點頭... 隨著大巴車的速度越來越快,蘇可的身影也漸漸模糊不清。 誌華轉過身來,不停的眨巴著濕潤的眼眶,深而緩的喘息聲中帶著絲絲哽咽。 文龍側著頭一臉戲謔的盯著他。 他扭過臉去,快速擦了擦眼睛,狠狠的瞪了文龍一眼,戴上耳機不理他。 文龍也毫不客氣的摘掉一個耳機,隨手塞在自己的耳朵裡,雙臂抱懷閉上眼睛。 誌華聽著歌,思緒悠遠的望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