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不覺間走到籃球場,透過圍欄凝望著球場上奔跑搶球的運動員們。 蘇可趁著正宇情緒平穩的時候,問他:“正宇,你想怎麼辦?” 正宇揚起的嘴角又耷拉下來,雖然他沒有剛開始那樣難受,但聽到蘇可的話,還是再一次陷入深深的困苦當中,眼神空洞的沉吟不語。 隨後,他仿佛下了決定似的,用力挺起結實寬厚的胸膛,展現出一個成熟男人該有的理智:“我等她打電話給我...我不會為難她,也不會困住自己...可是...” 他停頓一下,淚水也瞬間滑出,低沉又暗啞的嗓音微微發顫:“可是我不甘心...這麼多年的感情,不是說沒就沒的...我還是想...想見她一麵...” 蘇可沒有過多的思慮,堅定的對他沖口而出:“我們去見她一麵吧...既然你不想讓她為難,那就去平平靜靜的見她一麵,用情的話一句也不說,隻說祝福...” 蘇可也是想快刀斬亂麻,不想讓好朋友一個人深埋在痛苦裡太久,因為她深深體會過那種煎熬的滋味,更怕正宇會做出沖動的行為,甚至鬧到不可收拾的難堪局麵,到時候,留給彼此的,或許就隻有無盡的“恨意”了。 正宇猶豫不定看向蘇可:“哪天去...” 蘇可立馬說:“就明天吧...明天一早我們就去...但我們來個約定...不管明天看到什麼,聽到什麼,你都不能沖動...我們都不再是小孩了,給她體麵,也給自己體麵...好嗎正宇?” 正宇仰起頭,朝天空舒出一口長長的呼氣,上下滾動的喉結冒著紅血絲,聲嘶力竭的嗓音讓人心碎:“八十...你放心吧...我是個男人...不管怎麼樣,這麼多年的感情...我不忍心看她難過,也不會讓自己太狼狽...” 第二天中午,兩人坐火車來到揚州大學。 接到蘇可的電話,可欣的臉上流露出絲絲慌張,但立馬被好朋友到來的喜悅掩蓋掉了。 當她氣喘籲籲的來到校門口時,隻見到了蘇可的身影,蒙在眉宇間的那一抹陰霾也很快消失了。 她歡欣雀躍的跑向蘇可,緊緊的摟抱著她,開心的像個小孩子。 兩個姑娘互相挽著胳膊,走在美麗的校園裡,像兩隻歡快的小麻雀,嘰嘰喳喳的嬉笑說話... 當她們來到一個水塘邊的時候,蘇可說有點累了,可欣拉著她坐在一個長椅上。 隨風輕擺的綠色垂柳下,開放著五顏六色的花朵,幾隻勤勞的小蜜蜂在輕柔的光束裡飛來飛去,看著眼前的景象,恍惚間,蘇可的思緒被迎麵而來的微風吹散開來。 在她愣神之際,可欣眉飛眼笑的推她一下:“可,你怎麼了,想什麼呢...” 蘇可立馬展顏一笑:“沒什麼...就是看那蜜蜂...”然後握著可欣的手剛想開口說話,發現了她脖子上戴的項鏈,一看就是價值不菲。 蘇可溫婉一笑:“可欣...這個真漂亮...誰送的...” 可欣的臉頰瞬間漲紅發燙起來,躲避著她追來的目光,不自然的擠出一絲乾笑,閃閃爍爍的說:“不...不值錢...我自己...自己買的...” 慌忙間她想轉移話題,舌頭打結的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你去...誌華...那個上海...什麼...什麼地方...景點...哪些...玩了…” 蘇可輕舔著嘴唇,沉思不語的拂過她披在肩上的發絲,隻聽她尷尬的笑聲中透著慌亂:“可,你怎麼不說話...” 當蘇可的目光落在她眼眸裡時,她又率先躲開了,倉皇不安的看向一邊。 蘇可托起她的手腕,一個同樣漂亮的手鏈,從袖口裡顯露出來,她剛想解釋,但迎上蘇可那雙深沉銳利的眼睛時,又緊張不安的把話咽了回去。 蘇可思量了幾秒,輕聲說:“正宇也來了...” 一時間,兩人都靜默無言的看著對方,下一秒,兩行豆大的淚珠,從可欣畫了淺淺妝色的眼簾裡嘩然落下,漫過她紅紅的嘴唇,順著下巴滴在蘇可的衣袖上。 漸漸的,無聲的流淚也隨著她身體的劇烈抽搐,變成嚶嚶啼啼的哭泣。 蘇可輕柔的幫她擦拭著臉上的淚水,竭力平靜的微笑著:“傻姑娘,哭什麼...有些事並不是人為能控製的…我隻希望你能遵循自己的內心...世人道路千萬條,每一條都有人走...但我還是希望…你能沉下心來好好想想,對你負責也對別人負責...” 可欣聽著她安撫寬慰的話,再也抑製不住心裡的愧疚,撲在她肩膀上泣不成聲的說著對不起,劇烈抖動的肩膀久久停不下來。 蘇可拍著她的後背輕聲勸慰:“可欣,別太自責,不會有人因此而責怪你什麼...正宇也不會...他隻想你能給他一個交代,好聚好散...我們都希望你能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任何人都沒有資格說什麼...” 這些話讓可欣的悔恨與愧疚慢慢的釋放出來,她把頭扭向一邊不敢看蘇可,抽抽搭搭的擦著臉上的淚水,努力調整紊亂的呼吸,讓自己漸漸穩定一點。 一抽一泣的哽咽快要把這個深陷自責的女孩震碎:“他...嗚嗚...他怎麼...怎麼說...說的...” 蘇可撥開黏在她臉上的發絲,輕聲細語的勸導:“他頭兩天來過,也看到了你和那個男生...我去學校找他,他哭的像個孩子...我第一次見他那麼不顧形象的大哭...你們倆這麼多年了,從年少輕狂走到風華正茂...從一見鐘情走到海誓山盟...在最美好的年齡遇到最美好的那個人,這又何嘗不是一種美妙的人生體驗...即使沒有結果,即使結果差強人意...那又何妨...擁有過,我們就要感恩,然後在心裡留下專屬於一個人的溫柔...” “可欣...不要過多的苛責自己...人來人往,各有所期...放下糾結,在手心裡畫一個圓滿的句號…不留遺憾也不思過往,帶著彼此的祝福迎接以後的人生...我隻希望...我們每個人都平平安安的...平安真的太重要了...而這次...我希望正宇能平平安安的度過這一關...” 可欣抬起額頭,淚眼朦朧的向她投來感激的目光,連串的淚水像斷了線的珍珠,簌簌的滾下臉頰,她急忙用顫抖的雙手捂住眼睛,嚶嚶的抽噎也變成持續不斷的低聲哭泣。 她趴在蘇可的懷裡,聲淚俱下:“可可,謝謝你...謝謝你...我...我真的沒有顏麵見他...有你陪著他,壓在我心裡的石頭,也終於能放下了...這麼多天...我的心都快爆炸了...” 蘇可垂下眼睛盯向地麵,沉思了片刻,輕聲說出心裡的擔憂:“可欣,別看正宇長了個大個子,但他骨子裡還是個單純而執拗的小孩子...如果他心愛的東西無緣無故的不見了,那他會把自己深埋在苦海裡,很長時間都不能釋懷…甚至…不要把他推向一個冰冷的深淵…好嗎…” “我...我已經跟他談了好久,也用一些其他的事情轉移了他思緒...逃避是不能解決問題的,我希望你去見他...即使不說話,也算是給彼此做個交代...就算是幫幫正宇,讓他能盡快的走出來,好嗎?” 見可欣猶豫不決的樣子,蘇可握著她的手稍稍用力的按了按。 可欣緊咬著嘴唇,緩緩點頭:“好,我去...這麼久以來...我也過得不安心...我也想親口對他說,對他聲對不起...也好讓自己不再像個罪人一樣...煎熬的活著...太難受了...” 蘇可打電話給正宇,讓他在校門口等著,隨後三人乘坐一輛出租車來到遠離學校的一個肯德基店。 蘇可點了不同的飲料,就著飲料口味的不同閑聊幾句,緩解尷尬而壓抑的氣氛。隨後她便以對廣場上圍觀的活動感興趣為由,一個人走了出去,她站在人群外時不時的瞥向玻璃窗裡的兩人。 十幾分鐘後,正宇走到蘇可身邊,有意無意的掩飾著通紅的雙眼。 蘇可示意他等自己,就走進店裡坐在可欣對麵,兩人說了一會話來到廣場上。 隔著來來往往的行人,可欣和正宇遠遠地凝視片刻,隨後可欣流著淚問蘇可:“可,你還理我嗎?” 蘇可為她擦拭著臉上的淚水:“說什麼傻話呢...隻要你需要我,我會立馬出現在你麵前...” 她猛地撲到蘇可的懷裡,哭的稀裡嘩啦:“我...我以為...我還以為你不理...不理我了呢...” 蘇可拍著她的肩背,安撫到:“隻要你認我,我永遠都是你的朋友...” 兩人又說了一會話,蘇可為她攔了一輛出租車,然後走到正宇身邊,一同沉靜不語的望著出租車離開的方向。 發覺正宇的呼吸聲越來越平緩,蘇可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扯開嘴巴,露出一個誇張的笑臉。 正宇意味含蓄的輕聲一笑,閉上眼睛,噘動幾下嘴巴,用力,再用力的深吸一口氣,沖開蒙在心上的那一層厚厚的鬱結。 蘇可在一旁仰著頭,靜靜的注視著他的麵容,一直到脖頸發酸,他才緩緩睜開眼睛,然後手扶在蘇可肩膀上,輕輕用力的拍一下:“八十...走...我帶你去吃好吃的...” 蘇可到學校時正趕上吃晚飯,葉春巧等著她洗漱,之後一起來到食堂。 因為是假期,食堂裡吃飯的人比較少,不一會誌華打來電話,簡單說了幾句後,相約吃完飯再通話。 操場上,太陽已經落下山頭,但絢爛多彩的光輝還在揮灑著熱烈,映射出如水洗般清澈明亮的大地。 葉春巧沿著跑道聽歌散步,蘇可坐在看臺上和誌華打電話,當然說的最多的就是正宇和可欣的事情,期間兩人也有好幾次靜默停頓,但最終誰也沒有過多的延伸心裡的憂傷,在平靜而溫柔的表達想念後,結束了通話... 蘇可走下看臺等著葉春巧和顏寧跑過來,突然一個足球擦過她的褲腳停在身後,隨即就聽見幾個聲音沖她大喊:“同學,麻煩把球踢過來...” 她抱起足球往球場裡走了幾步,本想扔過去,卻鬼使神差的顛了幾下球,然後一個大力腳法,讓足球在天空中劃過一個優美的弧度,竟在守門員放鬆的時候沖進球網。 這一動作驚呆了球場裡的所有人,紛紛鼓掌喝彩。 蘇可的臉頰瞬時紅熱起來,尷尬的微微躬身,然後跑向正在等她的阿巧和顏寧。 兩個女孩都對她又驚又喜的喊叫:“大可,你會踢球啊...太厲害了吧...怎麼沒見你踢過啊.....” 蘇可分別給她們一人一個拍屁股,麵對窮追不舍的詢問,她不耐煩的擺擺手:“好久沒踢了,差點閃了腰...”說完就想去跑步。 兩個夥伴變成了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小學生,急忙追上她:“那為什麼不踢了啊...” 蘇可本不想回答,耐不住兩人各種撒嬌鬧脾氣,她隻好嚷了一聲:“車禍.....”隨即一邊坐拉伸動作一邊慢跑。 顏寧和阿巧麵麵相覷了許久,恍然大悟的叫起來:“那...你的臉...也是...哎...等等...” 兩人追上蘇可又開始嘰裡呱啦的問長問短,但都被她嗯嗯啊啊的搪塞敷衍過去... 在三人跑了幾圈後,天色漸漸昏暗下來,踢球的那群人也都收拾著各自的衣物。 其中一個身材健碩的男生,一邊喝水一邊尋找蘇可的身影,當看到她跑向這邊的時候,那男生急忙迎上前去。 蘇可見他盯著自己便停下腳步,男生擦著不斷流下來的汗水,微笑著與她打招呼:“同學你好...我...我是校足球隊的...剛看你踢的很好...請問,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你有意向加入足球隊嗎...” 還沒等蘇可開口,顏寧搶先一步問:“男生足球隊嗎...” 男生大笑一聲:“不不不,是女生的...” 蘇可沖男生微微躬身:“對不起,我好久都不踢球了,我也不能再做劇烈的運動...” 男生也發現了她臉上的傷疤,似乎明白了什麼,連忙禮貌的躬了躬身:“哦,那真是可惜了...我就看你腳法挺好,猜想一定是練過的...不好意思打擾了。” 蘇可微笑著回應他:“沒事的...” 看著男生離去的背影,顏寧和阿巧又開啟了滔滔不絕的八卦模式... 回到宿舍,這個一直以來都披著神秘麵紗的問題終於揭曉了,相熟的女孩們都興致勃勃的圍在蘇可的宿舍裡,沒完沒了的連環追問。 本不想多說的蘇可,奈何困意來襲,就用一句輕飄飄的話語,解答大家沸騰沖天的好奇心:“玻璃撞碎了,紮進去了...” 女孩們都疼惜不已的安慰她,她卻哭笑不得的隻想睡覺,見大家慢慢的不再糾結此事,轉移了話題,她立馬蒙上被子,努力抑製腦海裡不斷湧現的畫麵,在極度虛脫的狀態下終於和夢中的身影相遇。 有一天,去上課的路上,吳晨一臉惋惜的對蘇可說“大可,聽顏寧說你踢得賊好,唉...車禍...以後你要想踢,我陪你,咱就在沒人的時候過過癮...” 蘇可泯然一笑擺擺手:“不用了,既然身體不允許,那就不要勉強嘗試了...看別人踢,也是很快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