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父親……不好了……”。 薑陸剛跳下板車,便急匆匆的朝著家的方向跑去,剛到院子便大聲呼喊。 屋內,薑三忠正在煎藥,聽見院內的呼喊,知道這是小二回來了,便急忙起身開門朝院子裡張望,看清回來的正是小二薑陸,張口嗬道。 “上哪瘋去了,一天沒見著人,莫不是皮又鬆了。” “哎呀,父親,大事不好了,我哥呢,快讓我哥先躲了去。” 薑陸滿臉慌張,直接進屋,四處張望,尋找薑塵的影子,根本不管站在門口一臉怒容的薑三忠。 薑三忠看薑陸如此作態,知道這是有事,隨即一把撈住了滿地亂竄的兒子,拉到了自己跟前。 “慌張什麼,君子當遇山崩而自若,教過你的都忘了嗎?” 這一聲叱喝,瞬間讓慌慌張張的薑陸定住了心魂。 看著眼前威嚴淡然的父親,薑陸好似一下找到了主心骨,又好像擔心什麼一樣,眼眶漸漸泛紅,滿臉委屈。 看著兒子如此模樣,薑三忠正要再次嗬止,一道聲音從門口傳來。 “三忠,三忠……”。 薑陸父子二人扭頭,看到門口來人正是鎮上趕板車的張老漢。 …… 片刻,薑三忠已經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扭頭看向身旁滿臉擔憂的薑陸,抬手朝著他後腦勺就是一巴掌,惱怒道。 “回頭再和你算賬,現在照看你娘去。” 小薑陸吃痛,卻不發聲,隻是默默站起身來,看著父親薑三忠。 薑三忠看著薑陸如此,明白他心中所想,安慰道。 “你哥不會有事,照顧好你娘去。” “喔。” 薑陸隻得乖乖答應了一聲,朝著裡屋走去。 薑三忠看到薑陸進了裡屋,扭頭朝身旁的張老漢說道。 “張大哥,你這般作為,固然好心,能救得鎮上許多壯勞力,可是國家有難,我等兒郎豈可貪生怕死,陷國之危難而不顧啊。” “阿忠,我……” 張老漢被薑三忠這一通說辭,弄得羞愧不已,也幸得雲山居民大多膚紅麵赤罷了。 “張大哥,我不是說教於你,人各有誌,我隻是不希望國土有恙。” 薑三忠言罷,便開始收拾行李,披上蓑衣,打算上雲山找那迷路的召卒官。 “張大哥,你快去通知其他人吧,臨危求安不可恥,天性皆如此,隻是我們薑家不一樣。” 說罷,推門而出,迎著蒙蒙細雨,大踏步朝著雲山走去。 屋中隻剩下發愣的張老漢,看著薑三忠遠去的背影發呆。 “咳咳……咳……張哥,三忠讀書讀傻了,甭理他,咳……咳咳……咳……快去和鎮上的人家知會一聲,叫壯勞力們躲進雲山幾日吧。” 薑三忠的妻子劉氏的聲音從裡屋傳來,聲音顯得虛弱疲憊。 “哎,曉得了,弟妹養好身子。” 張老漢回應了劉氏一聲,也走出了房門,腰桿顯得有些彎曲。 薑三忠從鎮上出發的時候,天色已經微黑,到了雲山腳下,雨也漸漸大了起來,看著天色和越下越大的雨,薑三忠滿臉擔憂。 “隻怕那營官兇多吉少了啊,這種天氣,如果沒找到過夜之所,怕是就要凍死山野了,但願你能堅持一下吧” 薑三忠嘀咕一句,頭也不回的便進了雲山。 雲山的雨下了一宿,直到清晨才逐漸止住,滴滴雨水落在樹枝上,形成了一層冰晶,將其緊緊裹住。 山中一處窪地,姬艾正在此處。 姬艾此刻極其狼狽,隨身攜帶的乾糧和水囊不知何時已經丟失,也虧得老天眷顧,讓姬艾昨日傍晚找到這一處窪地,在裡頭發現一頭踩入陷阱的小鹿,小鹿已經奄奄一息。 姬艾顧不得其他,饒罪一聲,手起刀落便送那頭小鹿入了黃泉。 一晚上冰雨連連,靠著這鹿皮,隨後緊緊依偎著馬兒才挨過一宿。 雖是活了下來,可姬艾並不好過,長時間低溫已經開始出現幻覺,而且額頭滾燙的厲害。 姬艾生食了一點鹿肉,狀態沒有得到絲毫改善,反而肚子一陣翻江倒海,讓自己的狀態更差了許多,就這麼裹著滿是血腥味的鹿皮,昏昏沉沉到了中午時分,挪動身子來到太陽底下,試圖讓自己好過一些。 迷迷糊糊之中,姬艾看到了一道身影,溫和挺拔,手持折扇,如圭如璋,正是八王爺長公子,姬世子。 “公子,我……。” “姬艾,你怎麼了。” “我被人誆害,誤入深山。” “噢……那你走出去不就是了。” “公子,我不行,還是叫我侍候你吧。” “哼,無能,小小磨難就如此,配不得我賜你的名,以後莫叫我公子了。” “公……公子,我……。” “叫我世子,我現在命令你,站起來。” “我……。” 隨即,姬艾咬牙起身,哆哆嗦嗦。 “公……公子” “不愧是我賜名之人,姬艾,活下去。” 隨後,虛幻身影逐漸飄散。 “呼……” 姬艾猛然睜眼,試圖阻止那道身影消散,可馬上劇烈的酸痛和麻木感瞬間傳遍了全身。 “夢啊……” 姬艾喃喃自語,此刻仿佛感覺不到全身的不適,眼神顯得落寞孤單。 馬兒仿佛感覺到了姬艾的情緒,緩緩用頭蹭了蹭姬艾的臉頰,打了一個響鼻。 姬艾抬頭看了看天空,已經日漸西斜,隨即苦笑一聲,摸向韁繩:“馬兄,你馱我可好?” 突然,就在這時,一道奪人心魄,寒入骨髓的聲音響徹山林。 “嗷嗚……” 漫長而古老,悠揚而空靈。 這絕不是美妙的聲音,而是索命的奏章。 狼,一種古老而又優雅的野獸,血腥而危險。 馬兒在聽到狼嗥後便長嘶一聲,掙脫韁繩朝著山窪之上跑去。 “完。” 姬艾挪動身子靠在樹乾之上,看著跑出山窪的馬兒,苦笑長嘆。 隨即便聽到群狼撲食,馬兒慘叫的聲音,淒厲聲響徹山林。 姬艾抬頭看了看天色,抽出了腰間佩刀,沒有了剛入山林時的慌張和不安,此刻胸中一股豪邁之氣勃發。 “人死鳥朝天,不死萬萬年,乾你娘的”,佩刀一橫,顫顫起身,靠在樹乾上,“來啊,一群毛雜碎。” 隻見那山窪之上草木晃動,傳來陣陣碎骨咀嚼之聲,讓人不寒而栗。 姬艾緊張的注視著草木晃動之處,內心希望這群餓狼食了那馬便離去,也希望能和這群狼過上幾招,讓自己死個痛快,不至於活活困死於大山之中。 不多時,隻見一頭灰狼徘徊於山窪之上。漸漸的,越來越多,大大小小足足有七隻,這才隻是一部分,因為還有咀嚼骨頭和撕扯碎肉的聲音不斷從上麵傳來。 姬艾看著這群眼冒綠光的餓狼,心中無力,靜靜等待狼群的審判。 “殺一頭就不虧了”,姬艾持刀靠在樹上,把後背緊緊貼著樹乾,這樣一來能減少自己體力的消耗,二來能有效減少後背受偷襲的可能,“那老丈誤我啊,何至於此……何至於此……。” “嗖……嗖……嗖” 突然,三聲破空之音傳來,帶起陣陣疾風,三隻餓狼連哀嚎都來不及發出便應聲倒地,其中一隻甚至直接被那掀飛出去,砸向樹乾。 姬艾大驚失色,慌忙張望而去,隻見兩頭餓狼狼頭之上箭矢入半,鮮血淋漓,還有一隻直接釘在了樹乾上,如一條死狗,垂垂無聲。 這一切隻在電光火石之間。 隨後,狼群圍在死去的同伴身旁,不斷低吼呲牙,警惕的看著不遠出的樹林之中。 “那人,還能動就朝著狼群反方向慢慢過來。” 姬艾明白,自己命不該絕,大喜過望,急忙開口回應道:“壯士救我。” 隨即,姬艾拄著佩刀,一瘸一拐的爬上山窪,朝著狼群的反方向艱難挪動著。 此刻的姬艾,恨不得長上八條腿,心裡狂喊,讓自己快一點,再快一點。 狼群知道不遠處的林子裡有一個危險的家夥,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但是卻不敢貿然進攻,此刻見那山窪裡的獵物挪動,群狼正欲捕食圍獵,卻被一聲低吼阻止。 正是頭狼。 狼群中,頭狼的指令不可違背,並且頭狼的智慧極其誇張,甚至能夠布置有效的戰術和陷阱,保證獵物的充足和環境的安全,讓狼群繁衍壯大。 又一聲低吼,原本蠢蠢欲動的狼群卻慢慢後撤,消失在了姬艾的視野之中。 姬艾看到狼群退去,緊繃的神經終於得到了放鬆,一陣眩暈和脫力感也隨之襲來,再之後腿部一軟,栽倒在了山窪之上。 姬艾最後映入眼簾的是一張赤紅的少年臉頰,還帶著些許稚嫩。 “這官兵找死不成,披著帶血的鹿皮,如此濃烈的血腥之氣,活脫脫給山中惡獸指路啊這是,”此人正是來山中查看陷阱的薑塵,這一處山窪之地也正好是薑塵前些時日布置的一處陷阱,“沒想到今日遇上這等事,也幸虧來的及時,不然怕是這官兵早變成狼糞了。” 看著眼前倒在地上的姬艾,薑塵一把托起,扛在肩上急急忙忙離開了。 雖然狼群退去,但不代表安全了,狼是一種報復心極強的動物,是獵人們最頭疼的一種野獸,除非遇見脫單的獨狼,否則一般都是暫避鋒芒。 薑塵深知,這群狼肯定就跟在自己身後,隱藏在樹林之中,現在先消耗自己的體力,待到夜晚休息,放鬆警惕的時候,就是獵殺時刻。 必須在夜晚來臨的時候,趕到下一處山洞,不說本身身體疲憊與否,單是夜晚對視線範圍的影響,就是致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