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思雲苑”,荊憶盯著那個高內侍給的九頭鳳釵。她心思一轉叫秦嬤嬤把釵子收起來,又對眾丫鬟說,你們都下去吧,銀鈴留下來,我有話對你說。 眾人也沒覺有什麼不妥,就應聲退下了。 荊憶示意銀鈴到耳邊來,對她說:“還有兩日就要搬去京城了,去京城前我必須把我身邊清理乾凈了”。 你找個時間把那個九頭鳳釵放在秦嬤嬤屋裡去,然後替我多留意院子裡的粗使丫頭,看看裡麵有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銀鈴知曉她這是要開始行動了,她住在思雲苑這段時間裡,醒來的日子也就幾天,就在這幾天這院子裡奇怪的氣氛她都能感受得出來,秦嬤嬤一行人絕對不是站在荊憶這頭的。 聽荊憶說完,銀鈴拿著釵子出去了…… 晚上高內侍派人來說,由於還有兩日就要搬府了,自己年紀也大了,這兩日就不來教荊憶規矩,待到回到京城在教。 荊憶聽到這話很是高興,這樣的話計劃不就能很好進行了嘛。就這樣像往常一樣,過著吃飯,看書,睡覺的日子。 兩日後晚,碧春堂…… 由於馬上就要搬府了,荊老夫人叫府中人前來訓話。 這時荊憶才知道,二叔家不跟著去京城。因為二叔是邊城的太守,他要守在邊城。二嬸跟荊瑤自然也不能跟著去,這兩日荊瑤老是來找她,一坐就是一下午。荊憶見小丫頭滿臉躊躇,問她她也不說。原來是不能一起去京城。 荊老夫人裝模作樣的在主位上說了約莫一個時辰的話,大抵說的就是京城不比邊城那麼隨意自在,去了京城要謹言慎行,不要丟了荊府的臉。說都知道她的這話說的其實是荊憶,而當事人就如聽不懂她的話一樣,呆呆的坐著。 荊憶其實也聽著荊老夫人在說什麼,隻是她沒這個心思。心裡隻想自己的那個計劃,那個人怎麼還沒來。 荊憶想著想著就聽見外麵一個聲音響起,荊老夫人好啊,本侍的到來沒有打擾老夫人訓話吧。 來人的正是高內侍,照理來說府裡老夫人訓話這種場麵,她也是不好來的。隻是在房裡聽到門外有丫鬟說“真不愧是京城的物件,皇家的東西就是不一樣啊,戴在我的頭上肯定很好看”。 高內侍開門看去,卻沒看見剛剛在外麵說話的丫鬟。當即內心疑惑得很,皇家的東西,那不就是“九頭鳳釵”嘛,她此次來邊城隻帶了那一件釵子。主要是睿王怕委屈了荊憶才讓她帶著的,讓荊憶在去京時戴上,彰顯皇家對這個親事的重視。 難道荊憶轉背就賜給了丫鬟,在宮裡服侍多年的她,肯定不相信是荊憶給丫鬟的。來邊城路上就聽說這位小姐的事,高內侍心想怕不是東西被偷了,荊憶自己都不知道。 又想起自己來邊城時睿王說的話:“我的這位王妃嫁給我本來就是不公平,你替我去邊城好好照看她,莫叫她受了委屈”。 所以高內侍的心還是偏向荊憶的,又打聽到荊老夫人在碧春堂訓話,當下就帶著兩個侍衛去了碧春堂。 高內侍走進正堂,都沒坐下。直接對荊憶屈了下膝蓋,因為高內侍是服侍過皇帝的,對於下人來說她的身份還是要高些。宮中皇子公主見了她都是恭敬的,因此她不用對荊憶行大禮。對於這點大家都是知道的,也不會在高內侍那裡吹毛求疵。 高內侍對荊憶行了禮又說,王妃怎麼不見你戴著睿王殿下給的“九頭鳳釵”呢?那個是個好東西,王妃可以隨時戴著。 荊憶聽完高內侍的話,眼淚就流了出來帶著哭腔說:高內侍,不是我不戴,隻是今早我吩咐銀鈴去拿的時候,釵子就不在了。我知曉這個是睿王殿下賜的,我不能弄丟,但是我又怕。 荊憶說著這話滿是誠懇,又帶著點懊悔,任誰聽了都會相信她的話。 高內侍心到果然如此,隻是心裡也對荊憶有點無奈。連禦賜之物都保管不好,估計她身邊伺候的人怕早就不跟她是一條的了。 高內侍謹記睿王所托,當下轉身對荊老夫人說:老夫人,“九頭鳳釵”可是禦賜之物。有人竟在我的眼皮底下偷東西,也不知是誰那麼大膽。請老夫人容許我替我家王妃清理下院子,一群不把主子放在眼裡的下人就該清理。 高內侍說完這話,荊老夫人與於氏冷汗都要冒出來了。因著荊憶屋裡伺候的人,除了她自己救的銀鈴,全是她們安排去的。她們也沒想到安排的人這麼手賤,禦賜之物也敢偷,要是高內侍查出些什麼…… 當即於氏就出口說:高內侍,我們荊府的事還是交給我們老夫人來審吧,天兒也晚了,內侍還是快些回去休息吧。 荊老夫人心裡暗罵於氏,這個婦人也不看看麵前的是誰,但凡皇家派的是其他人來,她還能說這話。但高內侍不是別人啊,還在當今皇帝是個奶娃娃時就服侍,後來又跟了太後。 太後心疼睿王又派她去了睿睿府做掌事,地位可說是非同一般。 荊印見母親說話了,自己心裡因為“九頭鳳釵”本來就不舒服。聽荊憶說弄丟了,別提多開心了。她也是個沒腦子的也跟著附和於氏:對呀,高內侍。就連皇上來了,臣子家的家事他也是不能管的,何況你一個內侍。 於氏聽荊印說這話連忙捂住荊印的嘴,皇上,那也是她們敢編排的。 高內侍聽到這兩母女說的話,開口說“我勸夫人還是管好自己以及女兒吧,皇家的事,不是誰都能說的,也是本侍心善,不許你們計較。 說完高內侍也不管荊老夫人什麼看法,就吩咐身邊兩個侍衛去搜荊憶下人的屋子。 堂裡的人都在冒冷汗,隻有荊憶坐著有一下沒一下的擦拭著臉,似是很委屈。 約莫半刻鐘過去,兩個侍衛提著一個婆子,一個丫鬟到中堂中。 荊老夫人和於氏當下驚呼不好,那個婆子正是秦嬤嬤。秦嬤嬤是荊老夫人的人,丫鬟是巧兒,而巧兒又是於氏的人。 荊憶看著兩人,立馬起身,跪倒在荊老夫人麵前。 祖母,不會是她們的。秦嬤嬤一直盡心盡力每天隻給我布飯,巧兒每次都在盡心給我搭配衣裳。不會是她們的,嗚嗚嗚…… 堂裡的人都驚了,最震驚的是高內侍。雖說她也知道這位荊家大小姐荊憶是才被找回來的小姐,但好歹也是荊家的孩子啊。 給她配的婆子丫鬟,一個隻在吃飯時出現,一個隻在給她穿衣洗漱時出現。再看荊憶身上穿的,頭上戴的。真的是閃瞎人的眼睛,暴發戶也不帶荊憶這副打扮吧。 都說虎毒不食子,皇家都尚且對自小有病的睿王疼愛有加,這荊家…… 而且見荊憶跪在地上這麼久,荊老夫人也不叫她起來。心就想這王妃過的日子真的是堅辛,自己也得幫她一把。 高內侍走到荊憶身邊扶她,荊憶見高內侍來扶她,也沒起來,隻是向荊老夫人看去。高內侍當即就明白了,要是荊老夫人不同意,估計荊憶也不敢起來。 高內侍:老夫人地上涼,而且又不是王妃的錯,就讓王妃起來吧。 高內侍從來到荊府起就叫荊憶的是王妃而不是大小姐,可見荊憶在高內侍那裡的份量是不輕的。 老夫人本來還想順著荊憶的話下去,饒了秦嬤嬤二人,但見高內侍好像不處置秦嬤嬤二人不罷休的樣子。自己又不能得罪,便讓荊憶起來。 高內侍扶起荊憶後又對侍衛說:東西呢,給我。 一個身穿藏藍色的侍衛將釵子遞給荊憶,對荊憶說:王妃,拿好釵子。 又看著跪在地上發抖的二人,冷冷的開口道:真是迫不及待,禦賜之物也敢偷,我看你們是不想活了。大慶律法,偷盜著可根據實際情況給予處罰。心貪者,盜取皇家物件處於極刑。 大慶是個開明的國家,律法也是公平公正。就比如偷盜一罪,如果你是因為家有急事或者不能生活下去了。你被抓到,但是你情有可原,那隻會輕巧處罰。但是要是心懷貪婪之人,斷不可留。 高內侍這話一出,荊老夫人等人都被嚇住了,也不在開口。皇家人決定的事,很難在改變。 高內侍又想了下,覺得畢竟是荊憶的下人,也該由荊憶來宣布處置決定,如果荊憶不夠狠心自己也會幫著。畢竟以後荊憶還是要嫁入皇家的,雖說大慶皇家不同其他皇族那樣醃臢事頗多,但畢竟是皇家該有的心機手段都不能少。 她轉頭看向荊憶,王妃。東西從她們屋裡搜出來,那是不爭的事實。該處罰還是得處罰,竟然是王妃的下人,就交給王妃處置。 荊憶看了一眼高內侍,又看向早已哭的喘不過來氣的二人。 她說到:你們二人做出偷盜禦賜之物的事情來,我也不能在包庇你們。秦嬤嬤年歲已高且又在府裡服侍過多年的,那就打秦嬤嬤三十大板,送去別莊頤養天年吧。 至於巧兒,巧兒如今還小,但是卻做出了這樣的事。為了以後不在釀成大禍,就打四十大板,送回巧兒母親身邊吧。 高內侍點點頭對荊憶很滿意,雖說如果是她來處置的話,二人絕不會留有性命,但荊憶的處置也是頂不錯的。 心巧如她,竟然已經幫著荊憶處理了這兩個人,那剩下的人她也可以出一把力。 高內侍對荊憶說:王妃,竟然院裡出了這樣的事,以免後患,本侍覺得王妃也該好好調度下院裡的人。 荊憶內心一喜,她設計出這場戲就是為了先處理了秦嬤嬤二人。沒想到高內侍還給她開了個頭,這下她院裡的人就該好好洗牌一下了。 荊憶對著高內侍拜了一下,高內侍說的話荊憶聽進去了。院裡出了這樣的事,我也很傷心,為了不在傷心。現在就當著高內侍和祖母的麵,把院子裡的丫鬟好好挑選一下。 她說的誠懇,讓人不可拒絕。 荊老夫人見換人的事沒有回旋餘地,就同意了荊憶換人,她叫她身邊的珂嬤嬤去叫管事的來,去把荊憶院裡的人都叫來。 本來荊老夫人還要耍心眼子,叫管事的把府裡丫鬟叫來讓荊憶選。但被高內侍看出來了,她說管事的還是叫些剛買進府裡的丫鬟來吧,新人也用的順手些。 管事看看荊老夫人又看看高內侍,一時不知道該聽誰的。老夫人聽到尷尬一笑,對,高內侍說的很對,管事的去叫府裡新買來的丫頭吧。 過了一會兒,管事把荊憶院裡的幾個丫鬟叫來,後麵又跟著一批丫鬟,一看就是才買進來的。 荊憶看著一眾丫鬟,她思考了一會兒說:雖說詩意之前服侍過我的母親,為了不讓詩意看見我在傷心,詩意的話就從我院裡的一等降為二等吧,負責院裡的灑掃事宜。 鶯兒從我回府起就照顧我,我對她還是有一份信任的,所以鶯兒還是一等丫鬟吧。 由於秦嬤嬤與巧兒做出了那樣的事,我身邊就鶯兒與銀鈴兩位貼身丫頭也不好,到了京城別家見堂堂荊府大小姐隻有兩個丫鬟,也會丟了父親在外的臉麵。 那我就再選兩位吧,她走著走著,一副很認真的樣子。她站在一個丫鬟麵前看著她,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問她: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你? 丫鬟回她:回大小姐,奴婢是大小姐院裡的粗使丫鬟,負責打掃院子,估計是小姐偶然看了奴婢一眼。 荊憶覺得眼前的丫頭,不,準確來說,眼前的這位丫鬟年紀已經在三十左右了。可能由於長年做著粗活兒,手上的繭子很厚。 荊憶見她很親切,說不出來的親切感。問到她,你叫什麼名字? 丫鬟回道:奴婢叫見雪。 見雪?真是個好名字。一聽給她起名字的這人對她就是真心的,因為一個丫鬟的名字取的這樣好寓意,取名字的人不簡單。 當即她就指了指見雪,這個丫鬟我要了。之前既然你是五等的粗使丫鬟,那現在起你就是“思雲苑”的一等丫鬟,以後進屋裡服侍我就行。 見雪受寵若驚,立馬拜了下去,對著荊憶行了一個大禮。荊憶連忙扶起她,又看著新一批丫鬟裡,一個丫頭正在兩眼放光似的看著她,她心中一喜,這個丫頭很有趣。 便也要了那個丫頭,又問她叫什麼名字。小丫頭看起來就才十五歲,跟荊印一個年紀。 小丫頭膽子挺大的,對荊憶像剛剛見雪那樣行了一個大禮回道她:回大小姐,奴婢之前的名字叫招娣。 荊憶也扶了她,對她說,招娣這個名字不好。既然你已經跟了我,我便給你一個新的名字。荊憶看著天空上的一彎月亮說道:月色正濃,以後你就叫月濃吧。 月濃很高興,因為她有了名字,一個隻屬於她的名字,她再也不是父親母親為了要弟弟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