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陳老三已經回到住所了。 陳老三的家是一棟三層古樓,就位於正街中段,地理位置優越,麵積也很足。上下共三層,每層樓都有兩百來平方。底樓被他規劃出了兩個較大的區域,一小半承載了不定時的商務接待,平時就閑置著。所謂的不定時就是多的時候一年兩次,少的時候幾年都不接客,一切看陳老三自己。 底樓的另外一大半區域被又高又厚實的檀木屏風交錯隔離開來。樓層之間是很高的,一樓到二樓的層間距有5米的樣子,這一片屏風方陣是直接抵著二樓的。關鍵也沒見留門,也不知道這個陳老三把這麼大的一片區域隔起來是何用意。 每次上門談生意的人裡麵總有按捺不住好奇想要一窺究竟的,但是裡麵有至少三層檀木屏風交錯縱疊,任他們怎麼改變角度也無濟於事。這種手筆讓大客戶們也忍不住咋舌,合著這個陳老三拿著他們給的報酬就是這麼折騰的。 曾經有人打趣陳老三是不是在裡麵關了什麼了不得的怪獸,誰知看起來不茍言笑的陳老三居然配合地回道:“還真是。”幾個人瞬間大笑出聲,讓陳老三放出來給哥幾個長見識,而陳老三則淡淡地回:“不了,會死人。” 陳老三不鹹不淡地說著讓人後背發涼的話,讓在場的人一下子噎住了,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從此以後,陳老三又得了一個“怪人”的稱號。 三樓是他的工作室和庫房,他平時住在二樓。二樓布置也很簡單,一間臥室,一個衣帽間,一個茶室,一個衛生間。整棟樓一個客臥都沒有。是的,他就沒有給任何人住進來的打算。 與集散中心內其他絕大多數房子不同的是,陳老三的這棟老宅是真正意義上的古樓。房子外麵看起來雖然跟其他民居無異,但內裡盡是土木構建。當時在區域指導改造的建築設計師隻在門口不經意間瞥到內裡的一角就愣在當場了,他可是萬萬沒想到這條街上竟然還隱藏了一棟這麼有歷史年代的古宅,關鍵歸屬權還是在私人手裡。不過,當他提出想進到屋裡參觀的時候被陳老三婉言拒絕了。 不談歷史價值,光是這棟老宅的麵積在整個片區都是能排得上號的,足以見得陳家祖上的實力。每年打這棟古樓主意的人就太多了,別說買,就這個地理位置,能租下來也是穩賺不賠的好事。不過,抱著這個打算上門的人總是吃一鼻子灰,別說當麵談條件了,他們甚至連門都沒敲開。 一打聽,鄰居說,陳老三從不接待不請自來的人。鄰居還說,從沒見過也沒聽說陳老三有邀請過任何人。老一輩說,陳家人一向如此。 當然,陳家雖然人丁稀少,但是從來不缺錢,這也是他們對待外界的底氣。 陳家似乎一直都是一脈單傳,總是有且隻有一個陳家的男人在這棟樓生活。從沒在這棟樓裡見過女人出入,也沒人見過陳家人娶妻生子。一個沒有家人,沒有朋友,幾乎零社交的人在寸土寸金的繁華商業街擁有大幾百平的獨棟老宅,想不引起旁人的注意都難。 以陳老三的家底和外形條件來說,他絕對是單身男士裡的極品段位了。對陳老三芳心暗許的女子是不少的,不過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回復她們心意的,總是陳老三不鹹不淡的淡淡一瞥,再無其他。性子大方一點的,當街攔住他要聯係方式的情況也時有發生,不過總是要碰一鼻子灰回去的。哪怕是自己找上門來要跟他談業務的,在陳老三也沒什麼不一樣,其結局參考先前那一幕便知梗概。 漸漸的,有好事者傳出陳老三不喜歡女人的說法。 不過,經老一輩總結,陳家人不是不結婚生子,更不是不喜歡女人,不然陳家的香火咋延續的?陳家人有常年外出的習慣,總是在古樓住一段時間便會離開一些日子,有時候是幾個月,有時候甚至是幾年。想來應該是在別處有家室的。不然哪來的後代接管這古樓呢? 不過,這些都是見證過陳家幾代人變換的老人自行推斷的結果,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事實真相究竟怎樣,無人知曉。如此一來,關於陳家人及其祖上的傳說和揣測自然而然成了好事者茶餘飯後的一味不可或缺的甜點。 隻是,對於一個平時不喜交遊的人來說,世俗的熱鬧往往總是多餘。他早習慣對流言置若罔聞,半點不在意那些明裡暗裡早就存在的指指點點。 此人一直深居簡出,家裡也不見煙火氣,外賣什麼的從未見上門,沒有活得形容枯槁也是一大奇事了。這不,自打從地方分局回家以後,陳老三整整兩天沒有踏出過家門。 窗外熙熙攘攘,人群湧動,討價還價之聲常不絕於耳,周而往復,總是如斯。而屋內的陳老三端坐在茶案旁,手裡默默把玩著一塊通體溫潤細膩的赤玉吊墜,對窗外的喧囂充耳不聞,除了煮茶和他偶爾給自己添茶的聲音,屋內一片死寂。幾扇古香古韻的木格子窗將室內外隔離出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傍晚,窗外落日的餘暉透過窗花落在他棱角分明的側顏上,讓這個一語不發的男人多了些神采。他移眸看了眼窗外,看著浸染了落日血色的遠空,心道:時候到了! 隨著夜幕降臨,窗外的人群漸漸散去,整個世界重新恢復了寧靜。 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陳老三麻利地將手裡的赤玉吊墜往脖子上一掛,修長的手指端起茶杯一飲而盡,迅速起身到衣帽間換了一身青灰色的連帽衛衣,轉而到樓上收拾出一個大大的灰色雙肩包背上。一切準備妥當後,陳老三的身影漸漸隱沒在散發著清冷霧氣的無邊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