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們別怪姨母了,”床上的陳庚楹緩緩轉醒道,眾人一聽皆是大喜。 她能不醒嗎,她都看見府醫把針拿出來了,她可不想被針紮呀。於是扶著頭裝作虛弱的樣子坐起身,身旁的小蝶與陳慕生連忙那枕頭來好讓她做起來能舒服些。 “妹妹感覺如何,”陳慕生關切道。 哪知他這一問陳庚楹瞬間哭出了聲:“你們別怪姨母了,是楹楹不好,不該跟表姐搶點翠頭冠,惹姨母生氣。”她哭的聲音婉轉仿佛像受了天大委屈似的。 許姨母是越來越看不懂這小妮子在想什麼,分明是她占著那首飾不肯撒手,現在還禮讓起來了。 “你看看你,還沒楹楹懂事,”許氏斜了一眼她這個妹妹,即便楹楹說算了,她也不會這般輕易的將此事揭過去,又詢問道:“她還搶你頭冠了?” 陳庚楹淚眼婆娑,兩雙通紅誒眼睛望著許氏,點點頭:“嗯,娘不是搶,是姨母說我戴起來沒表姐好看,叫我謙讓,是楹楹不懂事,我要是早點把頭冠讓出去,姨母也就不會打我,還推我。” 這句“打我,還推我”從嘴裡說出來,像是說出了什麼驚天大事一般,陳庚楹還要捂嘴,表示自己不該怎麼說。 許姨母:“…”這小丫頭是從哪裡學來的德行。 “這東西本來就是你的,沒什麼不對的妹妹,”陳慕生安慰道,又是一臉嫌棄的等著那對母女。 許姨母到現在已經不敢撒潑了,她到底沒想到,平日唯唯諾諾的陳庚楹會將這件事抖摟出來,更沒想到,她平日在這小丫頭身邊耳濡目染的告訴她,陳家人都不要她的這件事,居然對著小丫頭沒任何影響? “不是,我。。。”她現在狡辯也沒詞了,女兒都不站在自己這邊,說話更是沒有底氣,聲音像隻母蚊子嗡嗡。 “哥哥你看到我的點翠頭冠了嗎?”陳庚楹那兩雙哭紅的眼四處張望。 小蝶忙聽從命令,將方才卸下來的頭冠拿給陳庚楹:“給小姐,都弄壞了。” “嗚嗚嗚,”一串串淚珠活像不要錢似的從她臉上劃過:“我娘給我的頭冠,我隻帶了一次,就這般沒了。” 若是她能再瘦些真能配上梨花帶雨,楚楚可憐,這兩個詞,如今這般虎背熊腰,也隻有她那帶著一千度厚濾鏡的父母兄長才能感受到她的天大委屈。 餘婧兒,許姨母:“…” 剛才不是說要給她們的嗎,現在怎麼又心疼起這點翠了。不過這點翠即便是給了,他們也不能要,再厚臉皮下去恐怕要被趕出這個家了。 現如今隻能是把這位姑奶奶哄好,再從長計議,許姨母便開始自告奮勇道:“行了,我拿去首飾鋪修,定能還你一個一模一樣的。” “還?還能怎麼還,這點翠是宮裡陛下賞給娘娘的,乃是宮廷有名的點翠匠師,與西域技術共同打造而成,普天之下至此一件,”桂嬤嬤的聲音雖然不大,但許姨母聽得卻十分刺耳。 “況且,”桂嬤嬤瞥了一眼許姨母繼續淡淡開口:“這是天家賞賜之物,你說弄壞便弄壞,簡直是有辱天家顏麵按照大齊律法是要被拖入衙門流放邊關的。” 噗通——這一跪,許姨母是再也堅持不下去了,她可不想流放在外,忙用跪著的兩條腳,挪到許氏身邊,忽然念起了姐妹情:“姐姐,姐姐,你可不能不管我,許家沒落,我可是你在許家唯一的親人吶。” 到如今才想起姐妹情,許氏望著平日囂張跋扈的妹妹,隻覺得現在跪地乞求的她十分可憐,心中有些不忍。但又想起她對女兒做的那些事,兩邊十分為難。 “姨母,求求您快救救我娘吧,”餘婧兒也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倒也不是沒有辦法,”桂嬤嬤不想許氏為難:“這點翠頭冠如此貴重,姨奶奶倒不如也拿幾樣貴重的首飾,賠給小姐,至於賠多少那就要看小姐了,這也算是個破財免災法子。” 桂嬤嬤說完,默契的與陳庚楹相視一笑。 “快,快把我的那些古董首飾都拿過來,”許姨母如今心在滴血,但為了不去府衙,不流放隻能是破點財。 “姨母,”陳庚楹抹了眼角的淚水,表情依舊是委屈:“我看你前些日子拿回來的香雲紗不錯。” “唉,”許姨母想哭,這死丫頭委屈個什麼勁,該委屈的是她好不好。 待到首飾拿來,一箱一箱的首飾快擺滿整間廂房,這裡邊的首飾有的是外邊淘的,有的是陳家給的。但絕大多數都是從陳庚楹那邊拿的。 有些首飾金貴,許姨母是想著哪日去世家夫人的宴會戴的,如今卻隻能拿出來給那死丫頭挑選。 “姨母你這些首飾確實老氣了些,小蝶把那一盒子拿來我瞧瞧,”陳庚楹指著遠處那一箱。 就這樣陳庚楹挑挑揀揀總共用了一個晌午的時間,許姨母看得那叫一個咬碎銀牙往肚子裡咽,看著一件件首飾就這麼沒了,和陳庚楹拚命的心都有了。 “娘,你怎麼了,”餘婧兒連忙扶住即將要暈倒的許姨母,她瞧著也不是滋味,這些東西可都是她們的憑什麼讓這丫頭說拿就拿,心中頓時有說不出的委屈湧上心頭,轉過身朝陳慕生的方向看過去。 “表哥,”她想讓她這個表哥給自己娘主持公道,這不過就是禦賜的點翠頭冠而已,他娘的這些首飾中,也有許多樣也是禦賜的,雖都是從陳庚楹手裡拿的,但一物抵一物足夠了。 然而,就連半點眼神都不曾分給她,坐在木椅上,手邊端著一杯茶,細細的品茗起來,時不時還未妹妹瞧上一眼。 他從小隨父母走南闖北,鑒別珠寶首飾的眼光更是一絕。 “哎呀,你選的款式太老舊了,還不如選你手邊那一盒,那一盒貴。” “對對對,那一套頭麵是禦賜的,價值連城,快拿下。” 。。。。 等挑完了首飾,餘下的也都是一些殘次品,皆被送回原處。 眾人各自回到自家別院後。許姨母那頭可不太平。 “這個小賤人,真是不得好死,十裡坡那次她怎麼沒被摔死呢,”許姨母揉著心口說道,望著所剩不多的首飾盒,她也不知道抹了多少回眼淚。 “娘,我看這個陳庚楹變得不好對付了,她先前刁難紅桃,現在又來對付你,仿佛就像變了個人似的,”餘婧兒拉著許姨母的胳膊說道,說完還不忘記看跟來的紅桃一眼。 紅桃雖是陳庚楹房裡的丫鬟,但經過此事之後,下人圈子裡多多少少也都知道了,紅桃的胳膊肘有些往外拐。 許姨母一見紅桃,不由分說的上去就給她兩巴掌:“賤丫頭,我和死胖子打架,你怎麼不攔著你家小姐,不把她推開,害得我被她掐了這麼多下還沒出說理去。” 紅桃也是憋屈,揉了揉發紅的巴掌印。她是攔了的呀隻不過被其他幾個丫鬟訓斥了她背主,她不敢再繼續呀:“姨奶奶,我也沒辦法,我也被大小姐欺負了,我和姨奶奶一樣委屈。” 她們一樣都被欺負了,所以他們現在最需要的就是戰線統一呀。 “娘,陳庚楹不好掌控了,我們得換個策略對付她,必須把她打壓得死死地讓她翻不了身。”餘婧兒走到許姨母跟前,她也一樣痛恨陳庚楹。 不為別的,隻為陳慕生。她表哥陳慕生她從小就看好的未婚夫,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為了能夠嫁進陳家,嫁給他。私底下她沒少練針織女工本事與算賬持家的本領,還會一些琴棋書畫陶演情操的技藝。 她所做的這一切無非是想讓陳慕生在平日能多注意幾分自己,可是他卻隻關注那一無是處的死胖子,那死胖子有什麼好,不過是他妹妹而已,就能多走他全部的關愛,憑什麼! 嫉妒的種子在餘婧兒心底生根,她就是想要陳慕生的關注,那這個前提就是毀了陳庚楹,先前她給安平郡主獻計,自己按照沈玨的字跡給陳庚楹寫了一封情信。 引她上鉤,而後她再安排街上的小混混在陳庚楹逃出府時將她綁走,這樣她性命和名聲都沒了。 哪曉得居然被這胖子逃出來,還在十裡坡死裡逃生,老天真是不公。 “娘,我們這次下藥不妨猛一點,”餘婧兒懷著仇恨的眼神盯著桌上的糕點:“這次藥下去,她這樣的身材,我要叫她做一輩子的老姑娘。” “這,這會不會被人發現呀?”許姨母一聽就有些由於,如今陳庚楹變得不聽話,這個糕點可是她們最後的底牌了,要是被發現,被趕出去都算輕了,告她們一個投毒該怎麼辦。 “娘,既然下定決心,就要有破釜沉舟的勇氣,”餘婧兒冷笑了一聲,眼神冷靜,絲毫不像往日裡連隻螞蟻都不敢踩的溫柔小姐,她轉過身同紅桃吩咐道:“你定要看著她吃下去。” 毀人不隻有性命和名聲的還有那個人一輩子的幸福。她要陳庚楹這個德行一輩子,一輩子都沒有男人敢娶她。 沈玨是第一個,但不是最後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