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五百零三(1 / 1)

夏日的夢幻島 白少影 4397 字 8個月前

6月19號早上,報警電話響起來,一個慌慌張張的女人在電話對麵口齒不清,她說她的朋友死了,在家裡。大概是因為看見自己好朋友的屍體,情緒太過錯亂,接線員隻問出一個地址。   “女士,您叫什麼名字?”   “你們快過來啊,嗚嗚嗚......別問了快點過來啊.......”   “女士,您確定您的朋友已經去世了嗎?”   “我我,叫了120,他們說死了,怎麼可能啊!”   “女士,您先別著急,我們馬上過來,您能提供一下地址嗎?”   “在,在,在繁京路,不對不對,在舊樹蔭街,220號,503,你們快點來......”   “好的女士,請您不要慌張,請待在原地不要動,盡量不要觸碰現場的東西,我們馬上趕到。”   5分鐘後,常歡帶著一隊人馬趕到了現場。   舊樹蔭街,地如其名,十分老舊。褪色紅磚砌成的矮墻,裡麵包著曲折的房子,大多都是平房。房子外麵的院子裡,掛著不屬於21世紀的花哨服飾,都是老年人才會穿的款式。報案人提供的地點,在舊樹蔭街三處樓房裡的其中一處。大概是因為常歡一行人太過紮眼,一群操著本地口音的老頭老太太從自家房屋裡探出頭來,看熱鬧是本地人最喜歡的消磨方式。   常歡並沒有理會圍觀群眾,轉而快速爬上220號樓的樓梯。這是一棟10層高的樓房,很突兀地杵在一堆平房中間,樓道裡堆滿了各家各戶廢棄的雜物,因為太過老舊的原因,這裡沒有電梯。   一行人還未登上四樓,便聽到斷斷續續的女人哭聲,常歡猜測,此人便是剛才的報案人吧。那女人跪在503敞開的門前,看上去已經沒有力氣了,可當她扭頭看到常歡一行人時,本已經快要止住的哭聲再次爆發,用她那已經沙啞的嗓子喊:“你們是警察嗎?”   看著眼前人的憔悴和紅腫的眼泡,常歡對她產生了一種出於人類本性的心疼,他從胸口的口袋裡掏出證件:“我們是警察。女士,您現在能站起來嗎?我們扶您去坐一坐好嗎?”   女人紅腫著眼睛,思緒好像已經有些不穩定了,常歡於是讓另外一名女警小金攙扶著女人下了樓。   因為今天是工作日,所以502和501的住戶並不在家,少了鄰裡的圍觀,常歡安下心來封鎖了503,正式開始勘驗。   6月中旬的天已經不涼快了,房子裡充斥著腐臭的氣味。一具女屍麵朝下趴在地上,沙發上和屍體周圍滿是嘔吐物。客廳正中央的茶幾上擺著一杯隻剩下一半白開水的杯子,杯子旁邊是一張A4紙,上麵寫著:遺書。   盡管房子不大,但常歡還是和剩下的另一名警官劉北分頭勘查,常歡負責客廳、陽臺和廚房,劉北負責臥室和廁所。客廳裡除了一具並未腐爛的屍體,並沒有其他打鬥的痕跡,甚至異常整潔。從大門到客廳的一段走廊裡放著一個小鞋架,上麵整齊地碼放著兩排春夏季女鞋。進入客廳,主墻上掛著一臺遙控電視,電視機對麵是用玻璃蓋住的茶幾,玻璃下麵塞著很多張合照,主角是死者和剛剛的報案人。常歡俯下身觀察起幾張照片,裡麵放肆的笑容證明二人確實感情深厚。   茶幾周圍擺放著老式的木頭沙發,側放的單人沙發上整齊地鋪著坐墊和堆疊在一起的娃娃,雖然顏色花樣種類繁多,但並不雜亂,這些棉織品上掛著長長的白色毛發。常歡用鑷子夾起一根白毛,仔細端詳,看樣子不像是死者的頭發,也不像是報案人的頭發,大概率是某種動物的毛發,貓毛嗎?常歡皺皺眉,進屋到現在也沒看到過家裡有貓啊。客廳中間正放的大沙發上,坐墊似乎被抓撓過,已經綣成詭異的褶皺,娃娃上留下了黃綠色的液體,看起來死者生前在這裡嘔吐過,受了不少苦。常歡不自覺抿起嘴唇,他不免有些動容,雖然多年的刑警生涯已經讓他練就了一定的硬度,但每每看到這種畫麵,他心裡依舊不是滋味。   行過大沙發,右手邊就是廚房,裡麵是一如既往的整潔,然而和客廳相比,廚房就整潔得太離譜了,甚至好像很久都沒人住過一樣。單開門的冰箱裡除了寥寥幾個東倒西歪的雞蛋,就隻剩幾板臨近過期的巧克力和礦泉水瓶。   自殺嗎?常歡食指敲敲手中用來記錄的筆記本,根據現在他看到的一切,自殺的可能性很大。   此時房屋大門被敲響,法醫匆匆趕來了,做了初步鑒定,屍體沒有打鬥過的痕跡,沒有拖拽,沒有外傷。結合地上淩亂的嘔吐物,法醫判定死者大概是被自己的嘔吐物嗆住,窒息而亡。   “這個杯子要拿回去化驗化驗,看這個樣子估計是吃了很多安眠藥。”法醫對常歡說,隨後將杯子放進袋子裡。   劉北已經檢查完臥室和廁所,現在整個房子就隻剩下了陽臺。   這棟房子坐南朝北,像這種明媚的夏季,陽臺也曬不到太陽。天花板上垂著兩根繩子,上麵掛著女士內衣。而晾起的下麵,擺放著貓砂盆,寵物碗,小型爬架,逗貓棒。   “我怎麼進這家以後就隻看到貓毛和這些東西,沒看到貓,小北你在臥室裡找到貓了嗎?”常歡扭頭問劉北。劉北搖搖頭:“臥室裡啥都沒有。”常歡蹲下,細細盯著寵物碗裡棕黑色的貓糧,然後從裡麵挑起來一根長長的白毛。捏著白毛,常歡走到沙發附近,對比著棉織物上的毛發,看形態這些是同一隻貓的毛發。   “呀!在這兒呢!”隻聽陽臺上的劉北尖叫一聲,他掀開厚重的窗簾,那黑暗的角落裡,蜷縮著一隻白色的小影子。那貓白發碧眼,瞪著圓溜溜的眼睛,看起來十分警惕,在劉北掀開窗簾後,它虛弱地叫了一聲。   常歡默默看著它,對劉北說:“把它帶回去吧,別讓它再把現場破壞了。”   常歡一行人回警局後,報案人的情緒已經緩解很多了。她仍腫著眼睛,但思路清晰。一旁的小金把記下的信息遞給常歡。   眼前這個女人自稱叫安穀,死者是她最好的朋友,名叫費錦言。   “我前天去過言家,因為我媽之前去雲南旅遊了,寄了點雲南的特產,我就想著給言送一點過去。那天她還好好的...呼...昨天我沒有見過她,因為昨天是我對象生日,我一整天都在陪我對象過生日。大概是,晚上八點左右吧,我給言打了個電話,想跟她聊聊天,但是她沒接。我當時沒覺得不對勁,因為她經常靜音接不到電話,但如果她看到會給我回,我就想著等她一會自己回給我吧,結果可能是因為玩了一天太累,就睡著了,一直到今天早上。我看她也沒給我回電話,我有點生氣,就又打給她,還是沒接,我突然就覺得不太對勁,按理說上班時間她應該能看到我給她打電話。因為她住的地方離我的公司也很近,所以我先去公司打了卡,然後想去她家看看,結果...”   常歡抓抓腦袋,他想等屍檢結果出來,再做定論,看現在的所有線索,幾乎就可以斷定死者是自殺。   常歡看著眼前已經平復情緒的女人,遞上一杯水。她接過水,輕聲說一句謝謝,然後大口喝起來。雖然頭發亂糟糟的,眼睛也紅腫著,嘴唇乾裂,但能看得出安穀是個美人,不是那種張揚的美,而是清水出芙蓉的感覺,甚至大部分時間她都處於一種陰沉沉的狀態。   “安小姐,你是怕冷嗎?要不要我給你拿一條毯子?”一旁沉默很久的小金突然開口。常歡此時也意識到,六月中旬的南方,天氣已經不冷了,但是安穀卻穿著秋季的衛衣和長褲。   安穀似乎被小金突然一下的開口嚇了一跳,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然後尷尬地回答:“我從小就有點貧血,容易怕冷,謝謝你啊警官。”   小金拍了拍安穀肩膀,露出一個安慰的微笑,然後就去後勤找毛毯了。常歡見安穀臉上恢復了血色,便去證物處取來了那封死者留下的遺書。   “安小姐,在今天之前您有沒有覺得您朋友有哪裡不對勁的地方?”   “嗯...我想想,也沒有吧。她一直都是那個樣子啊。”   “她有向您透露過什麼消極情緒或者有什麼仇人嗎?”   “其實她一直都不是那種很積極的人,可能和她父母早亡有關係,但她人是好人,不可能有什麼仇人。”   “是這樣,您看一下這個,這是我們在現場發現的遺書。”   安穀像是被針刺了一下,顫抖著接過套在塑料袋裡遺書。   「我,費錦言,失去了對生活的希望,決定今天了結自己的生命,是我自己的選擇,與他人無關。這個世界沒什麼我好留戀的了。我死後,所有的財產都送給我最好的朋友安穀。」   豆大的淚珠又從安穀的雙眼裡迸出,她的情緒再一次被撕裂了,小金也紅著眼眶不停安慰著安穀。安穀顫抖著把遺書擁在胸前,然後捧起它看了一遍又一遍,淚珠落在塑料薄膜上發出劈劈啪啪的聲響。   「我,費錦言,失去了對生活的」,此時安穀突然停住了動作,擦擦眼淚,抽泣著再次細細盯著遺書看了半天,然後仰起頭,拽著小金的衣角說:“警官!這個!這個不是費錦言寫的!不是!不是她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