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高元健的持續拍擊、呼喚，史婉蓮的臉色開始慢慢轉紅，隨後便睜開了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你在乾嘛？我才睡了一會兒，你為什麼把我叫醒？”史婉蓮一臉的嬌嗔。 　　“姑奶奶！你剛才的樣子要嚇死人的，知道吧？幸好我懂點急救知識，不然後果很嚴重哎！” 　　“真的？”史婉蓮吐了一下舌頭，“我剛才又做那個噩夢了……不過也不能說完全是噩夢，因為我醒來之前夢到了一朵巨大的蓮花托著我的身體浮出水麵，於是我的呼吸一下子變正常了。本來是那種快要被悶死的感覺。” 　　他倆正聊著，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停在他們房間門口，隨後有人邊敲門邊大聲問道:“是五〇四房間叫的救護車嗎？救護車來了，病人怎麼樣了？你們準備好上車了嗎？” 　　高元健心中一驚，剛才明明因為服務員不在，救護車還沒有來得及叫，現在怎麼會有救護車來了呢？ 　　“救護車既然來了，那就先把婉蓮送到暨陽縣人民醫院去診治一下再說。”高元健來不及細想，就去開門。 　　…… 　　收治史婉蓮的劉醫生，是一位權威的心臟內科醫生。他表情嚴肅地告訴高元健： 　　“你家屬患的是先天性心臟病中的房間隔缺損。對於她心臟裡的這個‘洞’，目前主要依賴於開胸手術來對心臟進行修復。但這種手術風險較大，術後也容易出現並發癥，而且康復期較長。由於技術限製，術後還會留下比較大的疤痕。 　　“我看你家屬的體質偏弱，現在恐怕經不起手術的風險。但不做手術的話，意味著她頭上始終懸著一把達摩克利斯之劍……” 　　劉醫生說罷，滿臉同情地看著眼前這位瘦削的年輕男子。 　　“像我妻子這種情況，如果不動手術的話，大概能活幾年？”高元健直截了當地問。 　　“具體能活多少年是很難預測的。像你家屬的情況屬於中度，可能會導致一些並發癥，如肺動脈高壓、心力衰竭等。如果不手術治療，這些情況可能會影響她的生活質量，並縮短預期壽命。如果她的體質比較強壯，我建議進行手術以修復缺口。我的手術成功率還是比較高的，當然百分之百，我是不敢保證的。”劉醫生誠懇地說。 　　“我們是新婚夫婦，按我妻子的情況，是不是我們將來都不會有自己的孩子了？”高元健語調平靜地問道。 　　“嚴重的話，可能會引起心臟負荷過大、右心衰竭等問題，這可能對母親和胎兒的健康產生危害。如果接受過修復手術，且術後恢復正常，那是可以正常懷孕和分娩的。” 　　“像我妻子這種情況，平時生活中應該注意哪些方麵呢？” 　　“首先，防止感染各種細菌、病毒；其次，避免劇烈運動；第三，控製飲食，尤其要控製鹽分和油脂攝入量；第四，注意休息，避免勞累；第五，避免過度激動和焦慮；第六，定期到我這兒來檢查……” 　　高元健說了句“謝謝劉醫師！我都記下了”，便退出了醫生辦公室。 　　他沒有立即回到妻子的病房，而是在醫生辦公室外的一條長椅上坐了良久。 　　“明知道這一切早晚會來，沒想到來得這麼快！看來真的沒有免費的幸福，一切都是有代價的。隻不過這代價似乎大了點。”他把十指插進有點淩亂的頭發，苦澀地想著。 　　他不忍心讓妻子一個人呆太久，就起身回了病房。 　　“醫生說我的病情很嚴重嗎？”史婉蓮盯著丈夫的眼睛問。 　　“沒有啊！不過他說等你壯一點時，最好動一下手術，這樣就一勞永逸了；否則會影響生活質量的，譬如容易疲勞，睡覺時因呼吸困難而做惡夢，容易感冒……其他沒啥，放心吧！明天一早我們就可以出院了。” 　　“真的？”史婉蓮見丈夫說得如此雲淡風輕，便舒展了眉頭。 　　…… 　　第二天清晨，高元健夫婦從縣人民醫院沿著浣紗江畔走回旅館。 　　江堤上的柳枝，像營養不良的女人長發，枯黃而稀疏，失去了原本的婀娜靈動；一輪朝陽又大又紅，被乾瘦柳枝濾過的陽光一點兒也不刺眼；江麵上流淌著朝陽褪下來的胭脂，閃著一縷一縷斑斕的波光；幾艘欸乃搖櫓的烏篷船，不知從何來，要往何處去…… 　　“我剛到暨陽，又遭盜賊又進醫院的，是不是暨陽的土地神不歡迎我來落戶啊?”史婉蓮一本正經地問丈夫。 　　“哈哈哈！是啊，土地神都嫌你長得太好看了，所以要你嘗嘗水土不服的滋味唄。不過，有你老公在，他們不敢亂來的。我們暨陽人有句話：欺負陌生人。以後你跟這裡的一切混熟了，就會沒事啦！”高元健摟了摟嬌妻的肩膀安撫道。 　　“我們今天確定要搬家嗎？我可不想住進筒子樓哦，一點隱私都沒有的。”史婉蓮噘著嘴說。 　　高元健一聽，忙掏出服務員給的那個地址，邊看邊念叨：“浣紗中路三六〇號同心苑……看魯局長給的這個地址，找書苑 ｗww.zｈaｏｓhuyuan.com 應該不是一個職工集體宿舍吧。反正有個住的地方，我們臨時過渡一下嘛，好好壞壞先安頓下來；將來感覺住得不舒服，我們就自己租房子，好吧？” 　　路上，不時有行人打量著這對青年男女，眼中不是驚羨就是好奇，或者二者兼而有之；一些孩子還唱著、跳著，跟著他們走了很長一段路…… 　　到了旅館，高元健打了壺開水，倒了杯水遞給妻子，柔聲說道：“蓮，把這粒藥先吃了。” 　　“這是什麼藥？”史婉蓮隨口一問。 　　“避孕藥。” 　　“為什麼要吃避孕藥？”史婉蓮睜大眼睛問道。 　　的確，她和丈夫倉促相識，匆匆結婚，旋即飛來暨陽落戶，兩人關於養育孩子、贍養婆母、扶養嫂子一家以及他們夫妻分居生活安排等等所有問題，都還沒來得及細細規劃。 　　“劉醫師說了，在你動心臟手術之前，最好不要懷孕分娩，因為這樣對大人和孩子的危害都很大；另外，你還年輕，身體還沒有完全發育好，過早懷孕分娩對大人和孩子都不利。再說，你剛剛接觸商業工作，有很多知識和技能還需要學習，你要是現在就挺個大肚子，還怎麼工作、學習呢？”高元健耐心地解釋著。 　　史婉蓮雖然有些疑惑，但是看到丈夫如此關心自己，心中湧起一股暖流。“媽媽果然沒有說錯，找個老成些的丈夫，會被他當作女兒般地嗬護疼愛。” 　　於是，她乖乖服下了藥片，滿臉寫著“一切聽老公的”，那溫順模樣惹得高元健狠狠地親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