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燈光映照著滿桌的菜肴,散發出誘人的香氣和光澤。 一桌子全是簡單的快手菜,除了最中間那道糖醋魚。 “飯快好了,可以來吃了。”lily係著圍裙,宛如一個家庭主婦,“還坐在那裡乾什麼呢。” 此話一出,lily心下一驚:糟糕,我居然跟他這麼說話,怎麼忘記了這是在空間裡,麵前的是鬼啊!我是做菜做的太放鬆了嗎? 聽到lily這麼說,乾瘦男子終於有了點反應,慢慢扭過頭,又是和煦卻看起來十分用力的笑容,很是怪異:“好的,媽媽。” lily抬頭看了看窗外,一片漆黑,又抬眸看了眼時間,這個點了,張明騰還不過來,他真的敢撂挑子走人? “不用等了,他們今夜不會過來了。”男子瞧著lily的舉動,在餐桌邊坐下說,“我們直接吃飯吧。” “你好像什麼都知道?”lily問完又是一個打顫,自己這是怎麼了,怎麼會想到什麼就說出來了?這不是自己的作風。 “因為是你告訴我的啊,媽媽。” “我?” “對,就是你。” lily不明所以,但她決定不再說話,走一步看一步,眼下應該是沒有危險的,等吃完飯再考慮怎麼行動吧。 所幸男子看到糖醋魚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難道蒙對了?lily心想。 其實乾瘦男子的外表看起來比lily的年紀要大些,母子的稱呼就顯得尤為奇怪,然而此刻,這對奇妙的母子就這麼圍坐在餐桌旁,假裝真正的家人。 飯畢,lily習慣性的起身要收拾碗筷,男子卻製止了她:“讓爸來收拾吧,他快回來了。” 什麼!還有鬼要來?lily捏緊了手中的筷子又馬上鬆開,麵不改色配合著回應道:“哦,那就讓他來吧。” 這句話剛說完,lily的瞳孔輕微震動了一下,她用餘光看到,不知何時,他們那間的入戶門居然敞開了! lily剛想問男子這是什麼情況,卻發現那聲兒子的稱呼已經出現在腦海,那麼自然,而她硬是忍住了叫出口,用手背提了提眼鏡,這種自然令她感到十分不適。 其實也不該詢問一個鬼,顯然此刻的lily忽略了這個問題。 男子扶著桌子起身,這頓飯他們都吃了不少,把所有的菜都解決了,尤其是男子,像餓了許久似的,幾乎是狼吞虎咽,導致現在他的肚子在他極瘦的身材襯托下漲大的有些駭人,他轉身朝屋子裡麵走去,沒有再理會lily。 “砰。” 入戶門輕輕的關上了,可明明沒有人拉動它。 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lily僵直的站在餐桌邊,一動也不敢動,敞亮的燈光並沒有帶來多少安全感,相反在男子進去臥室後,周遭的溫度都在慢慢流失,她十分敏銳的察覺到,有東西進入這間屋子了。 是什麼?為什麼那男人沒反應,為什麼我什麼都看不到? “嚓…嚓…” 是脫鞋的聲音。 “呲啦…” 椅子動了! lily看著最外邊座位的椅子,雖然幅度很小,但是它切切實實的挪動了一點位置!就好像一個看不見的人走過來不小心撞到了一樣。 緊接著,lily感到一陣寒風吹到了自己臉上、耳邊,與她擦身而過。 “我…我來。” 一個略顯蒼老疲憊的聲音在她旁邊響起,Lily驚出了一身冷汗,他要乾什麼! lily屏住了呼吸,她的眼球慢慢轉動到聲音傳來的方向…… 可那裡根本沒有人啊! Lily絲毫不敢放鬆自己的呼吸,一點一點往遠離那個聲音的方向挪動著,她瘋狂的想離開這裡,去找那個男子嗎?Lily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但身體卻很實誠的朝著臥室的方向挪步去。 突然,桌子上的盤子飄了起來,接著是碗,然後是筷子,一個一個碗盤疊了起來,像是有個人在收拾這些,但是這個人不在Lily的視線裡。 是那個男人的爸爸?Lily想著,那道聲音又響了起來:“能遞一下給我嗎?” 看來他是看得見她的,Lily低頭,自己手邊有一個空盤,她鼓起勇氣拿了起來,朝那片空虛遞了過去,盤子先是停留在了半空中,接著放在了桌上,之前堆疊起來的盤子又疊了上去,一起漂浮了起來,往廚房飄去。 應該沒什麼問題了吧。 lily轉身想走,卻聽到身後一陣勺子掉落的聲音,下意識回頭,就見一個勺子在地上摔裂成兩半,她準備蹲下去撿,目光穿過桌椅腳,就不敢再動,連呼吸都輕了幾分。 她看到一雙腿站在那裡。 僵硬地抬頭,一張高度腐爛的臉在她麵前放大了數倍,居高臨下的眼球充斥著血絲,還有蛆蟲掉在她臉上,鼻尖就那麼幾公分的距離。 “對...不...起。”鬼臉在lily臉上吐出一口濁氣。 她暈過去了。 ...... “那個,你們有沒有注意到,這女人的姿勢有多久沒變過了?” 黃帥盯著玻璃門裡女人的身影,她的白色連衣裙不太合身,有些過於寬鬆了,而從他們坐下開始,這女的一直保持著在砧板前切東西的動作,看了許久,她切下去的頻率和幅度竟然連續保持著高度的一致,這絕不是人類能做到的! 也許是大家的視線同時掃射過去使她有所感覺,不過一會兒,女人機械的動作就慢了下來,把切好的食材扔進了鍋裡開始翻炒,沒有任何的違和感。 “額,可能是我多心了吧。”黃帥不好意思的說,可無人回應他。 就在幾分鐘前。 女人走進了廚房,舉起菜刀,拿過一塊還流著血水的肉扔到砧板上,她開始有條不紊的切肉,一刀、兩刀、三刀,手上的動作像被設定好的程序一樣進行著,仔細看會發現刀口落下的位置始終沒有變化,而女人的脖子在緩慢轉動,伴隨著細微的沙沙聲,被抽油煙機的聲音完全掩蓋,皮膚皺起的紋路越來越深,直到她的臉完全朝向了背後,埋藏在長長的頭發裡。 從顧執一行人入座開始,她就一直在看著他們。 “老公回來的比較晚,我平時都自己吃,這次難得家裡這麼多人。”女人笑吟吟的端了盤青椒鑲肉出來,玻璃門一開瞬間香氣四溢,眾人的肚子都情不自禁的叫了一聲。 女人端了一盤又一盤菜放到桌上,有水煮肉片、肉丸子湯、番茄燉肉、辣椒炒肉等等,全是肉菜,放了大半張桌子。 這哪裡是平時一個人吃的,顯然是專門為了等他們。 菜上齊了,可沒有人動筷,黃帥咽了咽口水,食物的味道充斥著鼻腔,肚子又叫了起來。 女人轉身回廚房把用過的鍋放進水槽裡。 “吃吧。”老張率先拿起了筷子,“要是直接下毒毒死我們,那也沒lily說的生不生路了。” “嗯,食材看上去沒什麼問題。”陳露也出聲道,她總覺得自己沒什麼存在感,生怕再出現上次那樣自己悄無聲息被隊友落下的情況。 黃帥聽到這話直接就不客氣了,大口扒飯,嗯真香。 看著黃帥吃了幾口,顧執也坐正開始用餐。 “誒我說你小子,你是不是拿我試毒呢!”黃帥嘴裡塞滿了食物,含糊不清的對顧執吐槽。 “正是,咋?”顧執挑挑眉,不屑一顧。 “我...唔...不跟你...唔...計較。”黃帥一邊扒拉手裡的飯一邊朝顧執比了個中指。 女人此刻也走了出來,坐在黃帥和老張中間的位置上:“飯菜還和合胃口吧?” “很好吃。”陳露由衷的說。 其他人也表示肯定,黃帥更是點頭如搗蒜。 “喜歡就好。”女人坐著絲毫沒有動筷的意思,自顧自說起來,“我老公原來也很喜歡我做的菜的,可他太忙了,總是早出晚歸,我那時候剛懷上寶寶,都沒有好好慶祝過,我整夜整夜的等他,菜熱了好幾遍,他回來卻說在外麵吃過了,換了鞋就回房間睡覺,我們才結婚三年,你們說,他是不是外麵有了別的女人?” 大家都定定地坐著,沒有人敢和她對視。 顧執在桌下輕輕碰了碰陳露和黃帥的腿,要是情況不對,隨時準備逃跑。 誰都沒有說話,就這麼圍坐著,看女人接下來的反應。 “你們不說我也知道,他就是在外麵有女人了。”她的眼神充滿悲哀,木訥的掃過每一張臉,下一秒抓住了右邊張明騰的手腕:“你也會這樣嗎?在老婆懷孕的時候出去亂搞?” 張明騰被嚇了一跳,這女人的手像剛從冰窖裡拿出來一樣,他直視著女人的眼睛,大腦有片刻的呆滯,似乎閃過了一些畫麵,但又很快清醒過來:“不,我沒有。” 見女人還是沒有鬆手,張明騰緊接著說:“我們隻是對門的客人,你不是要給我們講對麵發生的事嗎?” 聞言女人停頓了兩秒,突然笑了起來:“對啊,我正要跟你們,說說對門的事。” 她放開了張明騰的手腕,在他手上留下了一圈淤青的痕跡。 “對麵住著的是一家四口。一個老太婆,一個老太公,一個小男孩,和一個淫蕩的賤婦!”女人的手指卷動著自己鬢邊的頭發,她的精神似乎大有問題,說話腔調從平穩逐漸變得癲狂,到最後幾個字狠狠咬了重音。 “那個賤人,那個賤人勾引我老公!每天裝著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我呸!她老公對她那麼好,她還要來巴結我老公,你們知道嗎?那賤人還和她公公上過床哈哈哈哈哈!我老公,我老公也不是個東西,自己老婆懷著孕生了孩子,他還一天到晚的往人家家裡跑……” 女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在餐廳裡漫無目的的遊蕩著,說話越來越語無倫次,而在顧執他們幾人的眼中,女人的身體也在漸漸發生變化。 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癟了下去,白色連衣裙下仿佛一具連著皮的骷髏,更恐怖的是,她的身體在生長,已經長到了兩米多高! “我殺了他,哈哈哈哈……” 張明騰終於意識到自己剛才看到的是什麼了。 嘔…… 黃帥和陳露止不住的嘔吐起來,張明騰也有些坐不住,彎下腰乾嘔起來。 顧執還好一些,他隻扒拉了一點飯,菜根本沒動,雖然認同老張的發言,也看黃帥吃的時候毫無異樣,但顧執打心底認為女鬼做的能有啥好東西,還不如和趙楊窩在出租房裡的廉價泡麵呢。 趙楊……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 跟前女人的樣子已經完全不能用人來形容了,她的眼睛變得細長彎曲,兩邊眼角幾乎垂到了鼻梁和顴骨,瞳孔是向上的,更令人驚恐的是,女人根本是背對著他們,細長的四肢關節發出咯咯的響聲,以一種扭曲的姿態向幾人撲來,首當其沖的就是張明騰。 “哈哈哈你以為我不知道?你也不是個好東西!我剛剛都看到了!”就在女人即將抓到張明騰的瞬間,他忽的朝後退了一步,而在他身邊的黃帥不知怎的側了下身子,正中女鬼下懷。 女鬼死死抓著黃帥的頭,勢要將他的頭皮一整個撕扯下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黃帥的身體已經自動屏蔽了痛覺,五官都開始滲血。 陳露完全被眼前的景象嚇傻了,兩條腿像被注了鉛根本動不了,大腦一片空白。 倒是顧執,飛快的從衛衣口袋裡掏出了碎照片,平鋪在桌子上,快速尋找著他要的那部分。 找到了! 顧執拿著那張小小的碎片,跳上餐桌將其展示在女鬼麵前:“你說的賤人,是不是她?” 女鬼的力量止住了,下一秒她放開了黃帥,任其暈厥在地上,轉而更加暴戾的伸長手臂向顧執撓去,準確的說是伸向那張碎片。 “你怎麼有這個的!你也喜歡這個賤人?!”聲音刺耳又尖銳,她的脊背已經貼到了天花板上,皮包骨的瘦長身軀行動起來並不那麼敏捷。顧執一個翻身下了桌子,一邊舉著碎片一邊朝陽臺跑去:“照片就在我手裡,你過來啊!” “啊——!” 女鬼尖叫著往顧執的方向沖去,而顧執則將碎片扔出了陽臺後迅速折返回來,看著女鬼赤紅的雙眼裡隻有飄落下去的碎照片,她一個縱躍就跳下了樓。 此時顧執仍不敢放鬆警惕,他隨手抄了個衣架慢慢向陽臺外麵探去,還好,女鬼沒有扒在陽臺邊緣。顧執伸頭朝下看了一眼,什麼也沒有,女鬼就這麼憑空消失了。 他轉身進了客廳,鎖上了陽臺的門窗。 而眾人不知道的是,此刻在他們房間的外圍上方,那隻女鬼正趴在墻壁上,憤憤的看了眼手中的碎片,一股無名風吹來,她將碎照片隨意丟在了風中,緩慢爬上了頂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