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隨著女鬼的偽裝徹底剝掉,房間裡的燈也滅了,陷入一片暗淡,僅靠著窗外皎潔的月光。 顧執長籲一口氣,坐在沙發上看向陳露:“他怎麼樣,還活著嗎?” 見陳露沒有反應,張明騰倒是想走過去看看黃帥。 “我沒問你。”顧執的聲音提高了幾分,“陳露!” 這一聲讓陳露從恍惚中反應了過來:“哦……哦……” 她連忙在黃帥身邊蹲下,試探著他的鼻息,又摸了摸他的脈搏,還好。 “他還活著。”陳露的聲音還有些顫抖。 “嗯。”顧執也平復了下自己的心情,起身走過來將地上的黃帥背起,輕放在沙發上。 “你還好嗎?”顧執和陳露同時發聲,都是在詢問對方。 “額,我沒事,隻是有點被嚇到了。”陳露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我剛才完全動不了。” 顧執擺擺手:“沒事,這是人的正常反應。剛剛要是你撲過去幫忙,說不定局麵會更糟糕。” 顧執撩起黃帥的袖子又放下,看陳露還是不知所措的站在那裡,說道:“我也沒事。你先照顧下他吧,別讓那男的靠近就行。” 顧執用下巴點了點不遠處的張明騰。 陳露不明所以,但還是照著趙楊(顧執)的話去做了,短短一天,她發現自己竟然有些依賴趙楊(顧執),也許是因為他總幫助自己和黃帥,感覺很可靠吧。 隨後顧執起身:“你最好別有下次。” 朝張明騰睨了一眼,他便往臥室裡走去,不多一會兒又折返出來,對陳露說道:“裡麵應該沒什麼問題,小姐姐,今晚要委屈你和我們兩個男的過夜了。” “好。”陳露一口應下,顧執把黃帥背了進去。 從始至終,張明騰都隻是一言不發,冷漠地看著他們進去。 ...... 隨手鎖了房門,打量了一下,這個房間應該是主臥,床上躺下兩個人沒問題,顧執把床讓給了陳露和黃帥,自己在一旁的角落裡蜷縮著將就下。 唯一讓他們在意的,是房間裡居然真的有個嬰兒床,小床上夾著斑馬的旋轉掛件,有些泛黃的黴點。 “趙楊,你剛剛為什麼對老張......“陳露想不明白,怎麼趙楊(顧執)對張明騰的態度前後差距這麼大。 “因為他手腳不乾凈。”顧執把雙手抱到腦後,“那女鬼的目標本來是他,可姓張的往黃帥的手臂上劃了道口子,黃帥有些吃痛才側身彎了腰,算是替他擋了一劫。” “原來是這樣。”陳露點點頭,“他應該也看出來我們知道他不是新人了吧。” “無所謂,不裝了倒也好,省的我們還要陪他演。”顧執說著,話題突然一轉,“我一直在想一件事。” “什麼事?”陳露問。 “你還記得你是怎麼從那個幻境裡逃出來的嗎?”顧執把一隻手擱在膝蓋上,架著腦袋歪頭問。 “說實話我也不太明白,當時我暈過去以後,醒來周圍的一切就變了,我隻想跑,跑到門口的時候貌似還看到廚房有人在,不過我不管了,就一個勁兒的往外沖,出來就遇到了你們。”陳露回想起來還有些心驚肉跳。 顧執輕輕嗯了一聲:“也就是說,從頭到尾你都是第一視角,其實你並不清楚自己是怎麼進入和脫離幻境的,哪怕是身在其中和蘇醒以後,都沒有真實的威脅到生命的東西。” 被趙楊(顧執)這麼一說,陳露突然發覺確實如此,從和他倆撞到一起前後,時間並不長,也就是說她幾乎是在幻境裡昏迷後立馬就醒了,醒來也沒有任何的束縛,就這麼逃了出去。 要細說的話,其實她害怕的並不是鬼,而是那個傷害她的男人。 “我和你的情況有點不同,在車庫狹小的環境裡,門外是嬰兒的哭聲和撞擊聲,我不小心撞到了一個塑料模型,接著就響起了歌聲,是女人的聲音,現在想來,也許正是那陣歌聲救了我。”顧執思索著,“而黃帥就不一樣了,他遇到的那個馬桶鬼,絕對是索命來的,起因是因為他要去拿馬桶裡的照片碎片。今晚的情況也是,要不是女鬼被照片上的人吸引了注意,說不定我們都會被她乾掉,也是個索命鬼。” “兩個索命鬼。”陳露也努力回憶著跟上趙楊(顧執)的思維,“那lily呢,老張說她在一個男人的家裡,現在不知是死是活。” “lily的事情先不管,明天我想應該就會有答案。”顧執看向她,“我現在懷疑,讓你陷入幻境的,和用歌聲救我的,這兩件事都沒有明顯殺戮的傾向,那麼這背後的操作者是否會是同一個人,或者鬼。” “你這麼說的話,我有個懷疑的人選。”陳露本身並不笨,隻是周遭的變故太快她很難適應,現在安靜下來反倒恢復了些思考能力。 “章月。”顧執點出了她心裡想的那個名字。 “對,但是今晚的那個和我們在宣傳欄裡聽到的聲音,都說她老公對她很好啊,怎麼會……”陳露有些沒有底氣。 “他們說什麼就是什麼?人設都可以靠演的,隻有我,是真的純情男大。”顧執朝她拋了個媚眼,“好了別想了,你先睡一覺,我來守夜,明天還不知道會發生啥呢,搞不好明早一出去就能看到姓張的屍體咯。” 顧執對看不慣的人,他不會主動去招惹,頂多口嗨下,可要是真坑到他頭上,顧執也不介意送對方一程。 也就是現在他和黃帥的交情不深而已,要是今天在場的是趙楊遭這麼一下,顧執指定用502把照片貼張明騰腦門上。 “還是我來守夜吧,我一點睡意也沒有。”陳露從床上坐了起來,背靠著床頭,明明很困,但兩個眼睛卻瞪得大大的。 “那行,你要睡了叫我。”顧執眼睛一閉就睡了過去。 秒睡啊...... 陳露有些驚訝的看著他,不愧是年輕人,這種地方睡眠還這麼好。 這麼想著,她的身側傳來了呼嚕聲,扭頭一看,黃帥已經流起了哈喇子。 這也是個心大的......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房間裡寂靜的隻剩下黃帥的打呼聲。 ...... 陳露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著的,但很清楚自己是被旁邊的尖叫驚醒的。 “啊啊啊啊啊啊!臥槽!臥槽!我沒死?臥槽!牛逼!”黃帥撫摸了下身體,還打開被子看了看下半身,確認自己是完整的,激動的上躥下跳,一頭黃毛在空中搖曳。 顧執和陳露無語的看著他,終於在察覺到黃帥一時半會不會安靜下來時,選擇打開房門離開。 “哎!哎你們別走哇!昨晚後來怎麼了啊!我就記得我被女鬼抓住了,然後很痛,痛到我感覺自己要死了,然後我就沒意識了。”黃帥跳下床要去追趕他們兩個。 陳露給他簡單概述了下他失去意識後的事情,聽完黃帥一臉驚愕:碎照片還有這效用? 顧執的手已然放在了門把上,回眸望向他:“還記得昨天你是怎麼被女鬼抓住的麼?” 黃帥愣了一下,表情從驚喜到氣急敗壞:“我記得啊!當時我旁邊是那個老張吧!他手裡好像有刀片,就那麼、就那麼劃了我一下,傷口不大但是很深,有!被!痛!到!然後我就倒了,然後我就被女鬼抓住了,哎喲……” “別然後了。”顧執打斷他無意義的咆哮,“省點力氣,咱們還沒出空間呢。” 聞言黃帥總算安靜了下來,撓撓頭又似乎想起了什麼:“對了!昨天那個女鬼,可能就是抓我手的馬桶鬼!不對不對,就是她!那手感一模一樣!” “確定麼?鬼手不應該都是冰冷的麼?沒被鬼摸過,我猜的。”顧執停下腳步。 “我確定!”黃帥斬釘截鐵的說,“具體為啥我也說不上來,但感覺一模一樣!” “就和你一開始看到的鬼臉那種感覺一樣?”顧執反問道。 “誒?對對!一樣!”黃帥拍拍胸脯,“肯定是同一隻鬼!” “很好,那這麼說的話,要命的鬼目前就一隻。”顧執說。 “啊?還有不要命的鬼啊?”黃帥感覺自己暈過去的時候發生了好多事。 陳露隻好又給他講了遍昨晚兩人的推理和猜測,期間趙楊(顧執)還警告了下黃帥,讓他別總是咋咋呼呼的。 走出房門,張明騰已經坐在了沙發上,似是在等他們,一見他們走了過來,露出一個標準且和藹的微笑:“你們醒了啊,我蒸了點饅頭,一起來吃點。” 黃帥本來還想上去罵他兩句,想起趙楊(顧執)的警告,悻悻作罷。 眼見趙楊(顧執)三人沒理他,張明騰以為他們沒聽到,又說了起來:“空間裡不會讓你餓肚子的,雖然這裡房子陳舊了些,但這些食物是新鮮的,神奇吧?” 這下連陳露都有些繃不住,這家夥是失憶了嗎?昨晚陰人的事情可以這麼自然的裝作沒發生過? 顧執本來不想理會他,也懶得和他對戲,奈何肚子先叫了起來。 昨晚本就沒怎麼吃,另外兩人吃下去的也差不多都吐完了,眼下實在是饑腸轆轆。 這回的食材雖然出現的莫名其妙,但總歸不是女鬼準備的。 人是鐵,飯是鋼,量這個老張也不敢下毒,否則憑他一個人也根本出不去這個空間。 顧執在餐桌邊隨手拿了個饅頭,正要塞進嘴裡,被黃帥一把奪過:“大學生!你腦子好使,萬一被這個陰險小人毒死了怎麼辦?你昨晚救了我一命,這波我先替你試了!”說完他狠狠咬了一口白麵饅頭,大嚼特嚼了起來。 看黃帥吃的這麼香,顧執隻覺得更餓了:“毒死了嗎?我能吃了嗎?” “能…咳…能。”黃帥有被噎到。 “陰險小人?”張明騰聽到了這個詞,貌似是在形容他,“黃帥小同誌,你說什麼呢?” 黃帥聽了瞪大了眼珠子:“你!你別裝傻啊你!” 他還想爭執一番,顧執伸手製止了他。 眼前的張明騰,不像是演的。 昨晚臥室外麵發生了什麼嗎?為什麼他好像失憶了一般,難道是因為落單? 顧執看向了陳露,眼神裡透露著詢問。 “昨晚我沒聽到什麼動靜,而且……”陳露咬了下下唇,略帶愧疚地說,“我後來睡著了,沒叫醒你。” “睡著是正常的,小陳。”張明騰此刻又換了副麵孔,儼然是陳露上司的做派,“空間裡的夜晚,不要抵抗睡意,該睡就睡。” 陳露不知該如何回應,默默啃起了饅頭。 潦草解決了早飯,幾人出發去尋找lily的下落。 這一次出門後,大家都謹慎了許多,每一層下樓都會確認人員以及房門的情況,而直到出了樓,也沒有什麼異狀發生,lily也沒有像陳露那樣自己從房間裡出來找他們。 那隻有一種情況了,Lily不在這棟樓。 顧執停下腳步,抬頭觀察著幾棟樓,樓頂被霧氣包裹著,什麼也看不見,肉眼裡隻有幾棟幾乎一模一樣的六層居民樓。 “你們快來看!宣傳欄裡的內容變了!”陳露招呼著幾人,視線一直緊緊盯著宣傳欄裡的白紙。 三人走了過去,快速閱讀了起來。 “天氣轉冷,請小區居民做好保暖措施。” “婭妃韻精品女裝店近日頻頻丟失塑料模型,請知情者聯係唐小姐156xxxxxxxx” “本小區內的河流驚現大量死魚,小區物業已抓緊打撈,相關事宜仍在進一步調查中。” 接下來就是一些社會新聞,都是好幾年前了。 先看完文字的顧執把手貼了上去,這次的音頻果然也更新了,隨著氣溫變化,周圍發出了點點琉璃光影,依舊看不到人:“哎喲今天我又見到那個瘋女人了,抱著個假孩子瞎轉悠,也不知道哪裡弄來的娃娃長得這麼恐怖,還非抓著我問她孩子可不可愛,她老公怎麼還不送她去精神病院啊?” “話說我好幾天沒看到她老公了,上個月月初的時候還見過,在豬肉鋪嘮了兩句,他看上去很累,但一說起他老婆就喜笑顏開,還說自己最近又找了兩份工作,要多賺點奶粉錢呢!” “也是個模範丈夫啊,咱們小區就是出好男人!怪不得他老婆得了神經病也不肯送醫院,不過我看最好還是關在家裡,別出來嚇人了。” “先別說這些了,最近樓道裡越來越臭了你們沒發現?到底誰家買這麼多魚啊,爛了還不扔,惡心死我了。” “可不一定是誰家買的,咱小區那河不是浮起來好多死魚啊,說不定已經汙染了水源了,咱們水管都臭,物業也不知道乾什麼吃的,查半天查不出來,還非說是有人傾倒下去的,誰這麼無聊啊!反正我是不住了,房租到期我就搬走。” “這破小區太邪乎了,昨晚我老公下班晚,還看到個老頭鬼鬼祟祟的,提著袋東西也不知道乾嘛去。” “哎快別說了,再說下去我也要搬家了。” 聲音漸漸沉寂下去,回過神來,幾人都鬆開了放在宣傳角玻璃窗上的手。 神色各異。 “接下來我們要怎麼做?”陳露問道。 “聽到剛才說丟失了塑料模型了嗎?目前就我見到過一個,在地下車庫,上次沒仔細查看,今天日頭這麼好,我倒是想給它拿出來曬曬。”顧執看著頭頂的太陽,就這麼懸掛在那裡,沒有絲毫溫度,“還有那條河,也有值得勘察的必要。” “那我們先去車庫?再去河邊?”張明騰說。 “不。”顧執拒絕了他的提議,“你和我去車庫。黃帥,你和陳露小姐姐去河邊走走,注意安全。現在還早,我們盡量在中午12點之前在這裡碰麵。” “喔喔,行。”黃帥一口應下。 陳露也點點頭,趙楊(顧執)把張明騰留在身邊,是怕這人裝失憶動什麼手腳吧。 張明騰不再言語,神情漠然。 …… lily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床上,可昨天明明應該是在客廳那兒暈過去的,難不成還是鬼把她抱過去的?昨晚......昨晚似乎夢到了一些事情,一些美好的事情,lily這一覺睡得很香甜。 她躡手躡腳的下床,摸不到自己的眼鏡。 “咚咚。” 臥室門口響起了一陣敲門聲,接著傳來的是昨天那個乾瘦男子的聲音:“媽媽,你起床了嗎?” 還是昨天那個乾瘦男子?這個鬼倒是勤勤懇懇,一大早就出現上班了。 “是的。”lily回應道,“我的眼鏡你有看到嗎?” 聞言他推門而入,身材又恢復了那副皮包骨的樣子,繼續著令人不適的微笑:“你不適合戴眼鏡,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還是隱形眼鏡好一點。” 說完,他把手中的盒子放在了床頭櫃上。 lily有些困惑:“我的眼鏡呢?” “扔了。”男子輕描淡寫的說,“你不適合戴眼鏡,試試隱形眼鏡吧。” lily的近視度數不是很深,偶爾也會戴美瞳,但此刻男子的堅持讓她心中產生了一股別樣的感覺。 會是什麼線索嗎?戴上就會看到不一樣的東西?這鬼有這麼好心? lily別無他法,她戴上了隱形眼鏡,眼前的世界清晰了起來,但毫無變化。 走到客廳,碗盤都收拾好了,桌子也擦過了,甚至連廚餘垃圾都打包完畢。 一切都顯得井井有條,視覺也沒有任何問題,這好像真的是一副正常的隱形眼鏡。 “我,我想出門。”lily見男子又坐在了沙發上發呆,鼓起勇氣說道。窗外的陽光明媚,但屋子裡十分陰冷。 “說什麼呢,媽媽。你要出去就出去好了。”男子轉過頭來看她,“今天不化妝嗎?” “化妝?”lily有些疑惑,她平時工作上班都習慣化個快手職業妝,但現在她是被突然拉入空間裡的,臉上應該還沒有卸妝才對。 “媽媽,你看起來有些憔悴,還是化個妝吧。”男子起身,“我去給你拿化妝品。” lily詫異地看著他,心中充滿了不解。 在男子進入臥室的時候,她快速打開門,跑下了樓梯。 男子瘦削的手指撫在門沿上,身形隱藏在臥室門框邊,看著她關門而出的背影,麵無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