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正蘭聽見布遊的話,笑了笑,說道:“你可以從我們白渠蘇家的寶庫裡,任意挑選三株二星靈藥。另外,等這次選拔過後,我會出麵,請蕪城蘇家的人為你治療身體的傷,治療產生的所有花費,我們白渠蘇家都包了。” 布遊好奇道:“二星靈藥,一株能賣多少錢?” 卞正蘭滿臉疑惑:他很缺錢嗎?怎麼會問出這種問題?二星靈藥的價值他難道會不清楚嗎?我知道了,定是他自小就沒有為修煉資源煩過神,各種靈藥隨意使用,所以才會不知道二星靈藥的價值。看來,他的家族比我想的還要厲害。畢竟,哪怕是蘇家也不可能隨意給小輩二星靈藥。 卞正蘭回道:“一株二星靈藥最少可以賣到兩顆白晶。” 修士們之間的交易使用的錢幣是黃、白、紫、紅四種晶體,這些晶體間的兌換比率為100:1,紅晶最為珍貴。 布遊平靜地問道:“一顆白晶值多少銀子?” 卞正蘭有些奇怪地回道:“一顆黃晶可以換五十兩銀子,一顆白晶可以換一百顆黃晶,那就是五千兩銀子。” 布遊聞言心中一緊,呼吸都急促了幾分。要知道,父母一年的薪水也不過才三十三兩銀子罷了! 三株二星靈藥,那最少就是六顆白晶,整整三萬兩白銀!這可是父母一輩子也掙不來的錢! 滔天的富貴讓布遊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隻覺得呼吸都困難起來。 卞正蘭見布遊不說話,有些慌張:三株二星靈藥還不夠嗎!?再給他一件靈寶好了,雖然他那把匕首品質不低,但也沒見他拿出其他靈寶。 於是,她笑著道:“小遊,阿姨和你真的特別投緣,這樣吧,阿姨再送你一件靈寶,回頭你去庫裡拿靈藥的時候,二星的靈寶你隨便挑一件。” 布遊咽了口口水,問道:“二星靈寶值多少錢?” 卞正蘭笑笑:“最便宜的二星靈寶怎麼著也得四顆黃晶吧。” 布遊接著問道:“那一柄紫金劍值多少錢?” 卞正蘭:“差不多一顆白晶吧。” “那一瓶地藏液呢?” “地藏液?在二星靈藥裡也算是好東西,拿去賣的話保守估計也得值三顆黃晶。” 哢嚓一聲,卞正蘭低頭一看,布遊手裡的碗似乎是承受了很大的壓力,碎掉了。 “小遊,你怎麼了?” “沒事,夫人,我想起了一點傷心事。” 卞正蘭:這孩子一定是想到了以前家裡富足的生活,對比現在自己需要為修煉資源而奔波,心裡才會難過。 “小遊,別難過,一切都會過去。你要是想家了,就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家,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布遊:要是經常有這種能賺錢的任務的話,住在這裡確實不錯。等我賺夠了錢,再把身體裡亂七八糟的傷都治好,就先去把父母接回來,讓他們天天在家數錢。再分點錢給舅舅他們,讓他們頓頓都能吃上肉。我還要買最奢華的車架,帶上明珠去到城裡,看見什麼就買什麼。 一瞬間,布遊感覺到了極致的歡喜,似乎一切都好起來了。可是一想到書生,那份歡喜便又無影無蹤。 少年的心裡總是烏雲轉晴再轉雨,在大喜大悲間飄忽不定。 很多年以後,情緒穩定的布遊反倒會常常懷念現在這個會哭會笑的自己。那時候的他不論麵對什麼噩耗,也都不會有極度的悲傷,但是,相應的,也沒有什麼事情能讓他感到持久的喜悅。 布遊麵無表情地對卞正蘭說道:“夫人,我答應你了。” 卞正蘭拉著蘇瑛笑道:“好,好,好。那小遊,明天你就隨小瑛他們一道去貘奈古林修行一段日子吧。正好你們也能趁機熟悉熟悉。” 布遊點點頭:“全聽夫人安排。” “好,那就不打擾你休息了。你肯定也累了,早些歇息吧,明早出發前會有人來通知你。” “夫人,那三株靈藥和二星靈寶可否先給我,此行也許還能用上呢。” “那明早我讓福老帶你先去寶庫裡挑好靈藥和靈寶,你們再出發去貘奈古林。” “如此甚好。” “好,小遊你歇息吧。婷婷,不早了,你們也早點回去啊。” 卞正蘭說完便離開了,蘇瑛倒是沒走,和蘇婷一道坐在桌子邊。 蘇婷有些不開心:“明天你們就都要走了,隻有我一個人在家。” 蘇瑛笑著道:“你在家好好修煉,每日多去聚靈塔裡打坐,把靈力等級先提上來。” “我才不要,好不容易先生不在家,我要每天睡到自然醒,然後吃完再睡!”蘇婷有些傲嬌地說道。 “好好好,那你這段時間就好好休息一下。”蘇瑛想著,隻要自己多努力一點,弟弟妹妹們想做什麼就隨他們去吧。 “姐,你先回去休息吧,明天你們要出門,今晚要把精神養好。”蘇婷勸姐姐回去,自己卻想在布遊這再坐一會兒。 她想問問布遊白天的那道神雷是怎麼回事,還想問問布遊是幾品武夫,練的是什麼功夫。 可是蘇瑛並沒有離開的打算,她對蘇婷說道:“婷婷,你先回去,我還有些話想和布遊說。” 蘇婷略一思索,便帶著青月離開了。 蘇瑛讓其他下人出去,關上門,屋裡就隻剩布遊和她兩個人。 布遊看著燭光裡英氣的女孩,心底不知怎麼的,有些些沖動,想要離她近一點,想要擁有她。可是他又有一些抵觸,抵觸她不曾在白日裡出手救自己。先前麵對蘇婷的時候,布遊也有一些相同的抵觸。 “我代段叔向你道歉。”蘇瑛說著向布遊彎腰鞠了一躬。 “他昨天和我說,他發現了一個奇怪的人,身上有一股他也看不明白的勢,想來應是個修為不低的武夫,最難得的是年歲不大。唯一缺點就是來歷不明。”蘇瑛看著布遊的眼睛,“他說的那個人就是你。” “母親原已經為我安排好了三位年輕武夫,陪我一同參加大澤府的選拔。可是段叔堅持自己的感覺,勸我和母親把其中一人換成你。段叔見我和母親猶豫不決,於是,便有了今日演武場上對你的試探。” 布遊冷笑一聲:“哼,試探?這試探可差點要了我的命。在他眼裡,我的命可是卑賤的很。” 布遊眼裡滿是怨恨,他平等地恨著每一個人。他恨,恨眾人冷眼旁觀,見死不救。他怨,怨她們在自己使出雷霆手段打敗了段山以後,和顏悅色地請求自己的幫助。 蘇瑛麵露愧疚,從懷裡掏出一塊巴掌大小的紅玉,說道:“不論如何,段叔都是為了我才會對你出手。這是輝耀胄,打碎以後可以抵禦三羽靈修的靈術攻擊一炷香的時間,送給你聊表歉意。” 布遊接過輝耀胄,上麵還有著蘇瑛的體溫。他輕輕撫摸輝耀胄,眼裡的怨恨卻並未消退半分:無非是見我有幫助她的能力,才想用這輝耀胄來籠絡我而已,勢利! 蘇瑛見布遊收下輝耀胄,微笑了一下,說道:“能告訴我你具體是什麼修為嗎?福伯他們說你應該是二品的武夫,但是白日裡似乎未見你開穴。” 布遊:武夫?開穴?這些東西我都沒聽說過啊!要怎麼回答她? 蘇瑛見布遊不說話,接著道:“沒關係,你不願說便不說了。” 布遊:原來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蘇瑛接著道:“那你能告訴我最後出現的那道黑雷是什麼嗎?孝文先生說那不是靈修的力量,你沒有開穴的話那應該也不是武技造成的異象。對了,你不知道,魏香把段叔挖出來的時候,他頭發都被電的炸起來了,像是流浪的公獅子一樣。” 蘇瑛語氣輕快,想到了白天段山狼狽的模樣,嘴角翹起,眼裡有幾分俏皮,活脫脫一個好奇寶寶的樣子。 布遊以為她是一個高冷少言、心裡全是修煉的人,沒想到她還有這樣可愛的一麵,把她攬入懷裡好好疼愛一番的沖動更甚。 他心裡難得的放鬆了一些,那根高懸著的針似乎也暫時隱匿了痕跡,動起了逗一逗她的心思:“早上聽見你說,靈是規則的具象化,而神又製定了規則。” 布遊頓了頓,雙眼直視蘇瑛好看的眼睛,語氣嚴肅地問道:“你真的相信神的存在嗎?” 蘇瑛被布遊直視著,有些害羞,從臉紅到了耳根。 她目光連忙看向別處,猶豫了一會兒,才開口道:“應該是存在的吧。我聽說有一些邪教,比如七宗罪,他們的教徒不用修煉,就能獲得很大的力量,就是因為他們向邪神獻祭了自己的靈魂,所以邪神直接把力量灌輸給了他們。” 布遊點點頭:“你說的沒錯,神確實存在。我們丟一粒大米在螞蟻的麵前,它們會將大米抬回巢穴,並且感嘆運氣真好。可是,它們並不會感激我們的慷慨。那是因為,它們隻能看見眼前的大米,但看不見大米背後的我們,更看不見高遠的天空。它們無法知道大地的廣闊,無法理解月亮的圓缺,無法感知生命的悲歡,所以,對於它們來說,我們就是神。而在我們看不見的地方,也有許多未知的生命高高在上地看著我們。他們偶爾會向我們扔下一粒‘大米’,我們欣喜地將這‘大米’抬回家,分而食之。‘大米’進入體內,化作我們無法理解的力量。於是,我們感慨著神的慷慨,卻不知道,施舍本身就是一種傲慢,憐憫本身就是一種高高在上的姿態。” 蘇瑛看著麵前的眼神堅毅的少年,明明比自己還小兩三歲,但似乎自己才是妹妹。 她開口道:“你是說,我們靈修的力量,其實是神隨手扔下的‘大米’化作的力量?” 布遊點點頭。 “那你的黑雷也是神丟下的一粒‘大米’?那為什麼我們沒有從上麵感應到一絲的靈力波動?或許你那黑雷是‘小米’,所以我們才感應不到靈力波動?”蘇瑛滿臉認真地猜測。 布遊看著蘇瑛蠢萌的表情,心底出現一股成就感,他繼續忽悠道:“不,我那黑雷可不是神隨手丟的‘大米’、‘小米’什麼的,那是,神的本源力量!” 蘇瑛聞言吃驚地張開小嘴,呈一個‘O’形。 她呆呆地問道:“那你是怎麼得到神的本源力量的?” 布遊走到窗邊,推開窗,望向夜空,回道:“那是一個漆黑的夜晚,我晚飯吃多了就出去散步。走著走著,我遇見一朵枯萎的小花,不忍心她再遭受風吹雨打,便想將她摘下帶回家。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當我回到家中,把她插進一個裝滿水的杯子裡以後,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布遊戛然而止,蘇瑛聽著內心癢癢的,催促道:“然後呢?” 布遊:我哪知道然後怎麼了,編不下去了唄! 他回頭望著蘇瑛,幾次張嘴想要說什麼,但都不了了之。 蘇瑛望著布遊欲言又止的模樣,心裡愈發好奇和急躁。 說呀!快說呀!別逼我求你。 布遊長長嘆了一口氣,語氣低沉地說道:“唉,不可說,不可說。”言罷他便又轉身看著窗外繁星點點的天空,似乎是陷入了某些愁思當中。 蘇瑛呆呆地望著布遊的背影。那小小的窗戶後麵是無垠的星空。她突然覺得,那窗戶似乎是一把鎖,把布遊和那星空給隔離開來,把布遊想說的話給堵在嗓子裡。她想和布遊一起變成鳥,從窗戶飛出去,在星空下自由飛翔,越過時間,回到那天晚上,看看那朵枯萎的花,之後的結局究竟是怎麼樣的。 “布遊,你一定有許多故事吧。”蘇瑛的語氣裡帶著幾分崇拜。 布遊轉過身看著蘇瑛不知道如何回答,於是隻是安靜地看著她。 “你的故事都說給我聽,可以嗎?”話一出口,蘇瑛立刻就後悔了。 我這說的是什麼話,會不會引起誤會?呀,太羞人了。 就在蘇瑛低頭懊悔之際,她聽到了布遊輕而堅定的回答:“好啊。”那語氣似乎是帶著幾分哽咽。 她抬起頭,麵前的少年不知何時已經紅了眼,淚流滿麵。但卻咧著嘴,露出一個有些僵硬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