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怨憤之火(上)(1 / 1)

弒星神 德格林 6638 字 2024-03-16

裡格的話語讓約南斯一家人如墜冰窟,納萊的心臟瘋狂跳動起來,思林三人的臉色也在一瞬間變得煞白。   “怎麼可能?!大人,你一定是弄錯了!”帕拉雅叫道,她不敢相信裡格的話而敢於反抗獵暗使者的權威。   “塔星神的感應是從來不會出錯的。”裡格冷聲說道,他並不想在這裡浪費過多的時間,而蒙裡安交代他的任務有著極短的完成期效。他抬了抬手,示意身後的兩名獵暗使者走向前去抓捕思林。   “這之間一定有什麼誤會!”納萊一步跨出,擋在了獵暗使者的麵前,一滴冷汗從他額頭流落,在凍土之地鍛煉出來的意誌力支撐著他與三名獵暗使者冷麵對峙。   “我的兒子,思林·約南斯在凍土之地出生後就輾轉維諾瓏大陸各地,在這期間遇到了無數個衡靈師,他們都沒有感應到思林擁有著能夠感應源流的能力,他今年已經十六歲了,怎麼可能在十六歲之後才會被衡靈師發現他具備感應的天賦呢?!塔星神一定是弄錯了,請讓他過來,再感應一次,思林絕不可能是潛在的禍端!——”   那兩名獵暗使者隻服從裡格的命令,二人在納萊麵前止步,回頭看向裡格。   “嗬~”裡格在看見納萊表現出來的堅決後冷笑了一聲,“年齡從來都不是決定覺醒感應天賦的約束。每一個擁有感應天賦的人究其一生,有可能在出生時覺醒,也有可能在死之前覺醒,隻是大多數衡靈師在一出生時就覺醒了感應的能力而誤導了其他人。既然身為阿諾維塔的子民,納萊·約南斯,你應該深知七星神頒布的律法,他們不會容許一個潛在的衡靈師在阿諾維塔中隨意地生活下去。”   在說到最後時,裡格的聲音柔和了起來,也許是因為他發現對待這個部落民不能硬來,選擇用軟的,“放心吧,納萊。七星神會庇佑每一個心向繁星的子民。隻要讓塔星神檢查一下你兒子的感應天賦,如果他沒有問題的話,興許會收他為學徒,指導他成為下一個衡靈師也說不定?”   撒謊!帕拉雅動了動嘴唇,默聲說道,她扯了扯丈夫的衣袖。   納萊冷下了臉,他聽聞過不知道多少個關於被獵暗使者抓走的衡靈師的慘烈下場。幾乎所有人都敬畏獵暗使者,每一個到達阿諾維塔的衡靈師都會首先前去星宮那裡登記,在得到七星神的認可之後才能繼續待在阿諾維塔。   而那些在阿諾維塔覺醒感應天賦的人,卻會被獵暗使者偷偷押解到塔牢,這就是為什麼獵暗使者在阿諾維塔中行動時都會驅逐圍觀群眾的原因之一。   塔牢是用來關押重犯以及擁暗者的地方,被塔星神的叔叔卡恩·勞戴所看管。據居住在塔牢附近的人們的傳言,他們每天都能聽到塔牢中傳來的恐怖的哀嚎,那是隻有受盡萬般折磨的人才能夠吼叫出來的聲音。   擁暗者索林的預言已經過去十年了,得到七星神認可的衡靈師寥寥無幾,而那些被抓走的衡靈師卻非常多,讓納萊不禁聯想到那些被獵暗使者聲稱為擁暗者的人,會不會也可能是無辜的衡靈師?   七星神們製定的律法是為了約束那些衡靈師的過分行為,而不是讓獵暗使者能夠隨意綁架生活在阿諾維塔中的衡靈師!   “我不會讓你帶走我的兒子的。”納萊狠聲開口,吸引了裡格的注意,他之前一直將目光落在思林的身上,這時候才開始正視納萊。   “爸爸......”兮娜顫抖著目光,搞不清楚現在的情況。   思林早已從座位上站起,當他知道獵暗使者是沖自己而來時,他開始回憶著最近發生的事情的細節。   ......逃吧!突然,他想到了幾個小時前目睹到的事件,那個擁暗者對他說的話。   他並不是擁暗者,而是一個衡靈師!思林聽吟遊詩人唱誦過衡靈師與擁暗者的戰鬥,衡靈師驅使源流而戰,而擁暗者驅使的則是另外一種,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力量——逆流。   逆流在運轉之時會吞噬周圍的光芒,這是顯著的特征,但是他使用力量時周圍的光芒仍然閃爍,並沒有任何黯淡的跡象。   恐懼一下子占據全身,冷汗止不住地從皮膚表麵滲出,他想要勇敢地站到父親身邊,但是那幾道一直鎖定在他身上的兇狠目光讓他站到納萊的身後都用盡了最後一絲勇氣。   裡格嘆了口氣,他轉動著眼珠,好似在審視著飯廳的裝潢,但他並不是想欣賞這個溫馨家庭一起裝飾的廳堂,他在掃視一眼後找到了目標——掛在右側墻壁上的一個木製外框的圓形時鐘。   時針已經指向了八點四十。   “獵暗使者的時間可是很寶貴的。”裡格說道,他扭了扭脖子,發出哢哢的響聲,有幾滴殘留在兜帽頂上褶皺處的雨水順著漆黑光滑的雨衣滑落。   “但我可以再給你們十分鐘讓你和家人們告別。”   裡格看向思林露出了一個陰險的笑,束起了一根食指,“隻有十分鐘,多一秒,都不行。”   “我們永遠都不會告別!”納萊積蓄的憤怒突然爆發了,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廚具櫃中抓起了一把鋒利的菜刀,向著前麵的兩個獵暗使者砍去。   獵暗使者們顯然沒有料到納萊的突然襲擊,他們還沒有來得及拔劍反擊,第一個人就被菜刀劃過了脖頸,納萊左前方的那個獵暗使者也因為躲閃不及而被順勢切割的菜刀劃破了雨衣,菜刀砍在了他輕便的鎧甲上,刀頭深深地刺在他胸膛之上的部位,鮮紅的血液立刻湧了出來。   在納萊發起第二次攻擊之前,被割喉的獵暗使者瞪著眼不甘地倒下,裡格向身後退去,由那名沒有被傷及要害的獵暗使者迎擊向他。   “帕拉雅,帶著孩子們先走!——”納萊大叫道,他一腳踹出,將這個剛剛拔出長劍的獵暗使者踢倒,俯身拔出了死去的獵暗使者的佩劍,寒光瞬間閃爍而過。   “爸爸,我要幫你!”思林從納萊迅疾的偷襲中反應過來,他想要挺身而出,去幫助父親戰鬥,但是帕拉雅用全力拉住了他,和兮娜一起拽著他向另一扇通往草藥房背麵的房門走去。   最後一眼,思林看到了納萊擺出的戰鬥姿態,他的瞳孔瞪大,他從未發現過父親掌握著這樣高超的劍術姿態,不過眨眼瞬間便將剛才沒有殺死的獵暗使者一劍擊敗!   入門大廳傳來了一陣密集且急促的靴子踩踏聲,更多的獵暗使者加入了戰鬥。   思林絕望地聽著繁雜的刀劍碰撞聲在昏暗無光的大廳中響起,他想要掙脫母親和妹妹的束縛,但卻被二人用盡全力拖拽到了後門。   “思林?!”吉恩的聲音在這時候響起,他穿著一件黃色的雨衣站在草藥房的後門外的巷道中,對房子內發生的事情還不知悉,“我......”看到幾名獵暗使者站在你家的門前。   “不要廢話了,幫我把他帶到巴馬奶奶那裡去!”兮娜冷聲打斷了吉恩的話語。冷厲的話語讓吉恩來不及思考便加入了這支挾持思林的隊伍。三人費勁力氣將思林拉出了房門,簇擁著思林,冒著瓢潑的暴雨向另外一個街區跑去。   吉恩費力地推在不停掙紮的思林背後,努了努嘴,如果不是因為我喜歡你的話,我可不會服從你的命令。   萬幸的是,高傲的獵暗使者們顯然沒有預料到這普通的一家人會想要反抗他們的命令,並沒有派其他人圍堵這座小小的房子。   當他們辛苦地將思林拽出巷道時,他們看見街道的一端又有一隊獵暗使者駕著馬匹疾行而來,他們趕緊借助巷道出口處堆積的垃圾隱藏了自己。也許是因為夜色以及暴雨的緣故,增援而來的獵暗使者並沒有發現他們,向著後方的街道,也就是草藥房所在的位置疾馳而去。   飛奔的馬蹄濺起了大量的雨水,附近的每一個人都聽到了碩馬飛奔的動靜,他們打開了窗戶,輕輕推開了大門,圍觀起這場針對一個莫須有的罪名而展開的獵捕行動。   馬匹嘶鳴著遠去,一股肅殺的氣氛在阿諾維塔的東城區中肆意蔓延。   “快,我們得趕緊去到發廊那裡,現在隻有巴馬才能幫助我們離開這裡了。我們必須抓緊時間出城!”帕拉雅低聲急促地說道,帶著三人向另一個方向跑去。   這時候,思林已經不再掙紮了,但是在聽到母親的話後,他驚恐地說道:“什麼?!媽媽,我們不能就這樣離開,我們應該找一些見證人,一些生活在東城區的衡靈師,讓他們來洗脫我的罪名,我還要救爸爸,我不想逃走!”   帕拉雅回頭,把思林嚇到了一瞬,因為她的表情是他從未見過的嚴肅,目光中帶著懾人的寒意,但是帕拉雅刻意隱藏起來的傷感並沒有讓思林得知。   “在你父親選擇殺死那兩個獵暗使者開始,我們就已經無法再在阿諾維塔待下去了。你們的爸爸仍然保留著部落民不屈的天性,即使離開了凍土之地也沒有磨滅。記住這一天,思林,我要你記住這些獵暗使者的所作所為,還有那個名叫裡格的獵暗使者的樣子,你要為你的父親復仇!還有兮娜也是一樣。”   帕拉雅不再理會思林的反抗,帶著三人趁著暴雨的掩護向著目的地跑去。   思林在這時候才有心思轉頭看向兮娜。   兮娜看起來嚇壞了。她臉色蒼白,麵無表情地跟在三人的身後,寒冷的雨水沖擊在每個人的頭上,隻有兮娜自己知道,從臉上流落的水滴中,有一半屬於眼淚。   ......   發廊的大門被用力敲響,一個頭上裹著綠藍色條紋頭巾的有點駝背的老婦人罵罵咧咧地打開了大門,她的臉上皺紋明顯,一頭染過的黑發中已經生出了幾十根白絲,預示著她的年齡可能已經過了花甲之年,她那綠色的瞳孔中流溢著隻有她這個年紀的人才能顯露出來的智慧。   在寒冷的雨夜,巴馬身上裹著一件厚厚的藍色毛毯,在打開大門後,她目光驚異地看著狼狽的四人,“怎麼回事,帕拉雅?趕緊進來,你們都濕透了!”   “來不及解釋了,巴馬,我們需要三匹快馬,要快!”帕拉雅沖進了發廊後就帶著眾人向著一間裡門走去,引來巴馬的不滿。   “真是的,你也已經過四十歲了,怎麼還像小孩子一樣不穩重?”巴馬喃喃道,但她在四人走進門內後警惕地探頭看了眼門外,在發現沒有人跟蹤後關緊了大門。她知道帕拉雅隻有發生緊急事態的時候才會在暴雨夜找到她這裡,而阿諾維塔城中可能發生的緊急事件,隻會是......   發廊的內部另有乾坤,沒有一個前來理發的客人會知道,在裡門那張密不透光的深綠色門簾之後會隱藏著一間馬廄,這得益於發廊所在街區的奇異構造,這裡的房子都是寬長的長條形,隻有走進其中,才能一窺全貌。   五匹膘肥體壯的駿馬在外人的闖入後噴了噴響鼻,它們好奇地看著思林等人,有一匹白馬感到不安地抬起馬蹄踩了幾下地麵。   巴馬在明麵經營發廊的背後,偷偷從事著買賣馬匹的生意,這是鮮為人知的事情。當約南斯一家人無意間發現了這個事情後,巴馬隻是眨了眨眼說道:“每一個在東城區久居的人背後都有在經營著一些賺快錢的生意,這也就是為什麼阿諾維塔的第三堵城墻能夠這麼快建成的原因。不要告訴那幫自以為貴族的原住民,他們高價買下的首飾和馬匹是‘下城’的人賣給他們的~”   帕拉雅牽起了一匹黑馬的韁繩,伸手打開了用來關住馬的鐵閘門。   “就這麼急切嗎?帕拉雅,你至少得告訴我原因。”巴馬走進來說道,她瞪大了眼,心裡卻在計算著三匹馬的價錢,畢竟她可不會做賠本的買賣。   “納萊殺死了兩名獵暗使者,你隻要知道這個就夠了。”帕拉雅將選定的黑馬牽了出來,來自陌生人的控製讓這匹黑馬躁動地踢了一腳地麵。   帕拉雅的話讓巴馬震驚,她本來預想過獵暗使者出現的可能,卻沒想到會是這樣嚴重的過錯。   “靠近出口的那兩匹白馬和棕馬。”帕拉雅出聲提醒那三個胡亂選馬的孩子,她表情嚴肅地看向帕拉雅,“你最好從北城區離開,因為那裡靠近維倫渡口,是經商的口岸,北城門日夜不閉。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如果獵暗使者傳遞信息的速度極快,他們很有可能在得知同伴的死亡後就立刻封鎖了城門,如果你夠快的話,也許能在北城門關閉之前逃出去。”   “出北城門後,不能走大道!你們可以走那條通往西村的小路,但是從恩謝長江離開是更好的決定,一艘貨船將在一個小時後啟航,你們說出我的名字,船長就會放你們登船。”巴馬在最後提醒帕拉雅道,她親自打開了馬廄的後門,一條隻能容許馬匹艱難通過的巷道出現在眾人眼前。   雨點從狹窄的巷道上不斷滴落,前方泥濘的道路上已經積蓄了幾個小水坑。   “我們會的。”帕拉雅對巴馬致以感謝的目光,“買馬的費用會在我們到達安全地後通過信使寄回。”   “不需要,帕拉雅。”巴馬幫助帕拉雅扶著另外兩個孩子攀上高大的駿馬上,帶著他們走出了馬廄。“隻需要你們能夠平安就好。”   思林和兮娜木楞著臉,跟在母親的身後,駕馬走出了馬廄。他們沒有和巴馬奶奶打招呼,表情已經麻木,還沒有從自己以及父親、家人遭受到的困境中回過神來。   巴馬突然用力地拍了一下思林騎在最後的那匹棕馬的屁股,讓它嘶鳴著奮力疾馳向前。   在馬蹄迅疾地邁動向前之後,刮起了一陣勁風,讓吉恩瞇起了眼睛。他沒有想到思林一家會在今天晚上遭受到這種危難。難道是因為他帶著思林在幾小時前去看的那一場獵暗使者的行動?!   帶著迷惑與極度的愧疚,吉恩看向了一旁麵目冷肅的巴馬,他想要從智者身上獲得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