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章 劍無了!(悲)(1 / 1)

一個普通的早晨,李家莊內一處不知名的角落中。   前兩天剛被認命為村吏的李小福領到了剛織成的吏服,係緊頭冠,將屬於自己的佩劍係在腰間,從臨時被改成村公所的祠堂走了出來。   能被認命為小吏,李小福認為其實並沒有太多的長處,他隻是因為從小就逃到了現在的李家莊,在這裡吃百家飯長大,僅此而已。   這樣看來,還是有小福氣了,他的父母隻給他留下了一個名字,現在,他也終於能自己養活自己,來回報鄉親們了。   那他一天的工作是什麼呢?走路。   當然,是去各種地方了解事情,不是純走路,不過就憑李小福的這些年來的經歷,在李家莊四處辦事,就是走路。   今天,村公所收到了兩個糾紛調解,這種時候,就是他李小福該出門的時候,嗯,第一個是什麼來著?   哦,是村東頭那兩戶種田的,報官的是靠西側的那戶李家,說是東側那張家總是借道取水踩莊稼,都把莊稼踩折了,要賠償損失。   大概花了十幾分鐘,李小福來到了兩個田戶中間,兩家人正圍在田間互相謾罵,兩人的妻兒也在場,互相鬥嘴,什麼你去年還偷了我家一捧土的事也被扯了出來,場麵一度有些混亂。   但是在見到李小福來了,兩家人同時停嘴,不是因為敬畏,而是來恭喜。   年齡稍長的李伯伯上前握住李小福的右手,臉上笑容滿麵,就如同看到自己兒子終於成才的樣子。   “哎呦,小福,有出息了,真是有出息了,來,今天在李伯伯家吃中飯,我給你煮碗大米飯,是剛打下的冬麥,香的很!”   而張叔叔也沒有落下,直接回頭從屋裡取來一捧黑豆,直接用一個木籃子裝好,遞給李小福。   “小福啊,張叔這些豆子,你拿去吃,籃子也拿去,不然都裝不下!”   李小福隻得後退一步,先是感謝了兩家的善意,說出了村公所管飯的,也不方便拿回去。   接著,李小福才說回正事。   “是這樣的,李伯,張叔,你們是不是因為那口井吵架了?”   李伯一拍大腿,連忙贊嘆起來。   “小福這孩子,就是聰明,對,張老弟這幾天一直來我家的井打水,他打水就算了,他又不走正路,硬要從田間跨過去,然後摔了兩次,把新種的莊稼壓壞了,你說說,這是我不對嗎?”   聽李伯說完話,李小福並沒有下判斷,反而是看向一旁的張叔,讓他也說說自己的理由。   “還不是老李這家夥,當年我們兩家一起打這個井的時候說好的,這個井我們兩個都能用,然後他說隻要你不踩我莊稼就行,我是答應了啊,誰想到他今年種這莊稼把井旁邊都種滿了,然後給他家這邊留了一尺小徑,我怎麼走?你說說,這是他該乾的事嗎?說好的兩家用呢?”   見張叔如此有理,李伯深知是自己理虧,畢竟當時是說好兩家都得用的井,現在卻是讓他一個人用了,確實說不過去,想了想,他又抬起頭,振振有詞。   “我是想著他老張才剛四十出頭,力氣夠,繞個十幾米有什麼問題?”   張叔也是氣的呀,正要兩步沖上去,突然腳下一軟,手中的豆子和籃子都甩了出去,還好李小福和李伯及時扶住,才讓張叔沒摔到地上。   “喂,老張,你這是怎麼了?!”   張叔這時隻是一臉的淒涼,嘆了口氣,娓娓道來。   “去年冬天,收麥子的時候,我老婆不是撞了風寒嗎,你還幫我收了最後那點麥子,你不記得了嗎?”   李伯自然記得這事,點了點頭,張叔便繼續說著。   “那會兒,我天天起夜摸黑的收,連著忙了十幾天,最後我累倒了,你把我送去看的醫,你忘記了?”   李伯繼續點頭,那診金還是他帶去的麥子付的,過兩天張叔才還給他。   “那天,醫生摸了摸我的骨頭,說我這下壞了,因為常年勞累,得了歷結,要我以後多靜養,那我能靜養嗎,家裡三口人都餓著等飯呢,我不乾活,她們全得餓死,我能不乾活嗎?”   “去挑水,我一開始挑滿擔,走了兩步,腿就咯吱咯吱疼,摔在地裡,爬了兩分鐘才站起來,後麵我隻能半桶半桶挑,還是有一次連著挑了五輪沒頂住,踩了個空,又摔著了,我還能怎麼辦呢?”   聽著張叔說著,在場眾人誰不難受呢,張叔妻兒都抱在一起低聲抽泣著,李伯一把握住張叔的雙手,嘆了嘆氣。   “哎,我也是有苦衷的呀,老弟,我以前都是在井的左邊種穀子,因為我家裡就我和我老婆,女兒,一共三個人,我不需要那麼多地,但是今年冬天,我老婆她有了,這麼多年了,前一旬,我叫產婆來看,她摸了摸肚子和脈象,說是孩子踢的厲害,有勁,是個男孩。”   “那我能不把家裡的地種上嗎?要接生,產婆又是一筆費用,請酒也是一筆,我也是沒辦法了,張老弟!”   聽完一切,李小福何不為之哀,但是今天,他已經是吏使,他有了更多的信息,他也能向他們宣講新村長的新規了。   “張叔,你聽我說,你不用擔心,這段時間,我每天幫你打一缸水,你就不用這麼累了。然後,李夫人體恤大家,所有占有一畝租地的田農,都會幫忙打一口井,讓你們能種更大的地,到時候,我幫張叔申請就是。”   “還有,李夫人還把隱世村那邊的土醫請來了,是以前的船醫,很懂你這種關節病的,現在在村裡開學收徒,已經有兩個人去學了,你正好去問診,現在村裡蓋了一個小病坊,由村子給錢,不花你們的錢。”   張叔四十歲的人,聽到這,一把跪了下來,正要給李小福磕頭,又被李小福拉住,攙扶起來。   “張叔,就當是你這麼多年的照顧了,按理說,我還得給你磕呢,快起來吧。”   見張叔家的問題都有了解決,李伯又何嘗不開心呢,他正想離開,李小福又攔住了他。   “李伯,等等。”   “我有什麼事?哦,不要賠償了,是我該的,我這就去鋤一條道給張老弟用,是我鬼迷心竅……”   “別急,等等我和你一起去,但是,先聽我說,謝大人發了個新法令,鼓勵大家生兒育女,從昨天起,產婆也歸為病坊的人,以後請產婆不需要自己給錢了,村裡一樣給錢,而且,育有所有六歲以下的兒童的戶頭,每個月能領三銅的補償,夠你喂飽你家未出生的兒子了。”   李老伯一聽,大喜過望,趕緊回去扶著老婆,拉著女兒,一路攙著走到李小福麵前,便讓老婆感謝兩聲,自己拉著自己女兒一同跪下行禮。   “使不得使不得,李伯,我隻是把村子裡的新消息給你說了一下,你真正要謝的人,是李夫人,和謝大人呀。”   李小福說著,就像剛才一樣,把父女兩都扶了起來。   這下,兩家人的誤會解除,問題也迎刃而解,若讓謝潮先在現場,他就看到李家莊的民心又升了2點。   接著,兩家人和李小福一起幫張叔撿回剛剛籃子裡的散落地麵的黑豆,然後和李伯一同開出一片新地,把攔住路的新種移了過去,再幫張叔裝滿了一缸水。   做到這,洗了洗手,李小福的吏服已經沾染了不少的塵土,但他隻是用手隨意擦了擦,正要離開,李伯還想喊他留下來吃飯,卻被李小福又一次拒絕。   “李伯,我真的還有事,還有一件事等著我去做呢,下次我有空了,一定再上門叨擾你。”   “那可說定了啊,提前跟我說,我去給你整兩條魚來!”   說著說著,兩家人走到了一起,把手中的豆子和穀子都洗乾凈,生火做飯,一同品嘗。   見張叔李伯兩家人其樂融融,李小福這才放心的離開,雖然他的身上臟了,但是他的心澄如鏡。   扯遠了,李小福花費了一樣的時間,走回到村口,這第二件事,這可不簡單了,是南門附近的村戶無故丟了一大籃子的荔枝,說是剛從樹上摘的,剛放了一天就沒了,讓幫查出小偷。   不得不說,李家莊太小了,李小福活這麼大,村子裡還是第一次有人偷東西,屬於是建村以來最惡性的犯罪,這可真是趕上了,他必要將案犯抓獲歸案!   從村口又走了十幾分鐘,李小福總算見到了案發現場,報官的是劉叔,也是被人竊果的那家人,見李小福來,當即引他往院裡走去。   “小福你是看過我家院子的,小時候你時不時就來玩,除了糧倉,其他屋子你都記得的,我這些果子,昨天才從樹上摘下來的,就放在堂屋的桌子上不見的。”   李小福站在桌子前,桌子上還留有些許殘葉,地上的籃子裡裝有些許被人吃過後吐的果皮和果核,證明了這裡確實是有人在這吃過荔枝的。   “現在是有人把籃子和荔枝全偷了去?那會兒你在哪個屋,沒關著門?”   “哎呀,誰想得到,附近都是鄉裡鄉親的,還有人自己懶漢不去外麵摘,居然偷我摘的,所以我根本就沒關門,而且我一大早出門,忙到太陽正中午才回來,那我吃了一些就困了,就回裡屋睡覺去了,那我老婆帶著我兒子去看病嘛,也不在屋,就這樣沒人看著,被偷了。”   李小福點了點頭,若有所思,他又轉過身,問向院墻外或扒墻往裡看,或躲在門縫後偷窺的村民們。   “叔伯們,姨嬸們,你們都沒見過偷果子的人?”   見屋裡的人發現了,看熱鬧的眾人乾脆走進了院子,都很無辜。   “我沒見過”“真沒看見過”“不知道啊”   看來確實大家都沒見過啊……   就在撓頭苦思的同時,李小福和劉叔在院子裡巡視起來,如果在門口閑聊的叔叔嬸嬸沒見到犯人,那這院墻也沒見到有人從內向外的攀爬的痕跡,隔壁的院子的鄰居也都看不見,真是怪了。   不知不覺中,李小福一人走到了從未靠近的糧倉,一點奇怪的聲音打亂了他的思緒。   有什麼在吃著什麼東西,正在用力的上下嚼,牙齒上下打架,發出了越來越大的咀嚼聲。   對啊,都是正午了,應該是院子旁邊的人在吃飯了。   李小福摸了摸肚子,剛回過頭,便看到了院子裡安慰劉叔的眾人,大家正從自己家的籃子裡取出荔枝贈與劉叔,小孩子們則是在自家的籃子裡拿出果子,當場吃了起來。   真是溫馨啊,李小福正要邁開腿。   一股奇妙的電流擦過他的大腦,這一步不僅沒邁出去,反而轉向了糧倉。   這附近所有人都在院裡,哪附近又是誰在一墻之隔外吃東西?   “劉叔!”   “哎?小福,算了算了,就當是沒這回事吧,餓了吧?來,來吃點荔枝。”   “不是,我可能找到人了。”   此言一出,眾人一驚,互相看向對方,卻沒發現任何不對。   “不是大家,放心,這個犯人我不知道是誰,甚至可能不是人,但它就躲在劉叔的糧倉裡,我聽到裡麵有吃東西的咀嚼和吞咽聲。”   這下眾人沸沸揚揚起來,男人各自回家取出“武器”,比如一把草叉,一個鋤頭,甚至有人用空的籃子當頭盔,罩在自己頭上,還把手中的家夥分發給空手的人,小孩們則被媽媽趕出院子,把場地給眾人留下。   “噌!”   昨天發的鐵劍,李小福今天就握在了手中,領著眾人一同走到糧倉屋前。   出於防潮防光的目的,劉叔家的糧倉是密不透風的,門口還好端端掛了一把木鎖。   但是這時,所有人沒有提出質疑,因為他們也聽到了那未知的咀嚼聲。   “劉叔,我們等等直接撞門進去,可能會弄壞你鎖,然後,那兩個年輕一點的,等等拿著柴刀跟我一起進去,其他人,舉著武器圍住門口,都可以吧?”   “撞!壞了我自己去修!”“好的福哥,我們跟你。”“沒問題福仔,我們幾個老家夥幫你們把住門,如果有狀況,我們都進去幫你們。”   “我數口號,三,二,一!”   “碰!”   木門被三個年輕人一同撞開,那怪異的咀嚼聲頓時停止,光線進入,眾人麵麵相覷。   沒有怪物啊?   李小福堅信自己的判斷,讓其他二人準備跟上,自己一個人舉著劍,一步一步走進了屋內。   可當李小福把半個身子都邁進去了,也沒事啊?   李小福分神了,他低頭看了一眼腳下,不想踩到劉叔堆在地上的草穀,剛要邁出右腿,下一秒,空氣中傳來風聲,有什麼東西在門口沖過來了!   李小福隻是一個普通人,並沒有絕世武功,所以在剛轉頭的一瞬間,就有一股力從右肩猛的向前一撞,把他撞了一個踉蹌,同時握劍的手腕被另一股力猛的一握。   疼!好疼!好像骨頭都被捏碎了!   李小福右手不自覺的鬆開,襲擊他的敵人順勢搶過長劍,反架在他脖子前,再用手攬住他的脖子,把李小福往裡拖。   李小福還不想死,隻能配合著對方往屋裡退去。   同時,身後傳來聽不懂的聲音,但是很細,不像是男人說出的話。   李小福這才察覺到,劍是從他脖子下方架著的,他身高還差一寸八尺,說明敵人還沒有八尺高。   躲在他身後的人見眾人對聲音沒反應,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才磕磕絆絆的說出了漢語。   “誰,來,他,死!”   這下,李小福知道了,身後劫持他的,一定是個女人,甚至,不是村裡的人。   想到這,出於自保,李小福讓大家退到屋外,快去通知李夫人和謝大人,讓他們來救自己。   然後,李小福使用起自己那看不到,但存在的屬性,是56級的話術。   “姑娘,你先別急,放下武器,一切好商量。”   身後的女子貼得更近了,在李小福的耳邊悄聲說道。   “我,不,傻。”   行吧,李小福正想再說什麼,肚子突然咕咕叫了起來。   哎,早知道現在生死未卜,真該在李伯家吃了飯再來的,這下死都是餓死鬼了。   正想著,鄉親們又分了兩個人走,把剛剛分給劉叔的那籃子荔枝抬了進來,放在門口的空地。   “阿福,你,你快吃吧,別餓著下去,讓你爹媽看了,說是我們沒幫他們看好你,嗚嗚……”   不是,我還沒死啊!   李小福隻得和身後的女子交涉起來,讓對方押著自己去拿點吃的。   “好。”   那行吧,李小福正想自己走,脖子又是一緊,身後傳來聲音。   “我,走,你,走。”   是一起走的意思?李小福回了個好後,兩人便慢慢的,一步一步的,挪向了地上的果籃。   “你,拿。”   李小福從地上抱起果籃,又在對方的脅迫下,一同回到了角落。   “坐。”   啥?李小福一時沒聽清,正疑惑著,身後的女子硬是使出巨力,把他壓坐在地,近距離看著麵前的荔枝和果籃。   行吧行吧,一切都看開的李小福正想伸手,這才發現對方的左手已經鬆開他的脖子,正用手抓住一顆荔枝往回收。   當然,脖子旁邊的劍還架著呢,李小福並沒有想著反抗,他隻是從麵前的果籃拿出荔枝,熟練的掰著。   畢竟在沒當小吏之前,他每年春天都會在南邊幫忙大家摘果子,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就是自己邊摘邊吃都吃了不知道多少,哪還不懂這些。   見李小福一剝一口一個,身後的女子都懵了,到底誰是人質?她現在右手還架在對方脖子上,還真不知道怎麼用左手剝,隻得手嘴並用,可剛撕開一點皮,手不小心一抖,便掉在地上滾遠了。   “噗……”   李小福正吃著呢,猛的一笑,脖子前的劍舉了起來,在他麵前嚇他兩下又收了回去。   片刻後,見李小福還在吃,身後的女子忍不住了,直接把手伸過肩,向上一攤,擋在果籃麵前(給點給點)。   “剝。”   行吧行吧行吧,李小福從籃子裡拿出一個,剝開,塞到對方手上,再剝開一個,自己吃,剝第三個,塞對方手上,依次循環。   就這樣,場麵居然祥和了起來,如果不是被人把劍架在脖子上,那還是挺幸福的,畢竟李小福還從未和異性靠這樣近呢。   想起什麼的李小福低頭,看了看對手的手,摩擦的老繭,好幾道細小的傷口,半黃半白,還結著暗色血痂。   不知怎麼的,他居然有點同情身後這個人,她到底經過了什麼,才能餓成這樣?   時間,就在這樣,一點點的流逝著,好像很久,畢竟李小福一直在重復剝荔枝,但是好像又不舊,因為籃子裡的荔枝隻少了一兩層,恍惚間,門外傳來了響聲。   “謝大人來了!李村長也來了!”   是啊,死期到了,不知不覺間,李小福已經沒在吃了,他隻是一直剝給對方,哪怕他還很餓。   爸,媽,我還是沒活成人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