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雲觴之亂(1 / 1)

天涯濯劍錄 端木夜闌 6649 字 2024-03-16

雲觴門客房外,碎雪般的月光灑落,一人坐於涼亭自斟自飲,裴夕遠眉眼帶笑向她走去。   “赫連閣主。”   “裴公子也是出來賞月的麼。”赫連槿道。   “閣主不必客氣,喚我夕遠便好。”   裴夕遠言罷坐到對麵,為自己斟了杯酒,端起輕啜一口。   “你也別稱我閣主,叫我阿槿吧。”赫連槿笑道。   “阿槿。”裴夕遠點頭。   “夕遠。”   兩人相視一笑。   “今夜月色甚好,再配上雲觴門的寒潭香,真乃人生樂事也。”裴夕遠道。   “如今江湖紛亂,樂事本不多,且讓我們好生珍惜。”赫連槿道。   “不錯,你我再飲一杯。”裴夕遠道。   酒過三巡,裴夕遠目光落在長風劍上,其劍身頎長,鞘尾鑲著顆岫巖玉。   “這應該就是江湖黑道趨之若鶩的長風劍吧?”   “不錯,據傳尋得《天海神功》的線索便在此劍上。”赫連槿點頭道。   “無論如何,不能讓它落入黑道之手。”裴夕遠道。   “我會盡全力守住這把劍,絕不讓黑道稱霸武林的陰謀得逞。”赫連槿拿起長風劍端詳一番,又將它放回石桌上。   “若有什麼需在下幫忙,阿槿請盡管開口。”裴夕遠道。   “多謝,但前路兇險,我實不願你卷入。”赫連槿道。   “阿槿說哪裡話,除非你不拿我當朋友。”裴夕遠道。   “在下自然視你為知己好友,不過怕你陷入危險罷了。”赫連槿道。   “阿槿不用擔心,我會保護好自己的。”裴夕遠道。   “我相信你。”赫連槿點頭,唇角上揚道。   “那這麼說定了,我們攜手還江湖以太平。”裴夕遠笑道。   “祈望我們終能得償所願。”赫連槿舉起酒盞道。   兩人各喝一口酒,轉而談笑風生,上弦月高懸,簷角有微風拂過,古鈴輕聲作響,飄渺若仙樂,滌盡塵心。   ---   翌日,雲觴主廳外大擺筵席,招待各路江湖豪傑,鑼鼓喧天,彩綢飄蕩,仆婢穿梭來去。   兩人自小廝簇擁下走出,門口的管家梁全迎了上去,為首者一身素色衣袍,雖不甚華美,卻風骨勁挺,正是雲觴門主梁永和。   另一人則是梁永和之子,雲觴門少主,名曰景行。   “門主,可以開宴了。”梁全道。   “多謝諸位賞光在下壽筵,在此敬各位一杯。”梁永和取過酒盞道。   眾人站起,主客對飲後正待落座,突聽門外傳來響動,一人手搖折扇闖入,身後跟著名老者,兩人目露邪詭之色,看來不似善類。   “梁嵩垣,你怎會在這裡。”梁永和對那名老者叱道。   “我為何不能在此,這雲觴門該物歸原主了。”梁嵩垣獰笑道。   “你這家門敗類,竟還賊心不死。”梁景行道。   “今非昔比,有徐公子助陣,拿下雲觴門不成問題。”梁嵩垣道。   “徐公子?莫非是天機樓的人。”梁永和道。   手執折扇的貴公子向梁永和一揖,道:“在下徐孤夜,天機少樓主。”   “這是雲觴門的家事,少樓主請回吧。”梁永和下了逐客令。   “梁門主別急,我有禮相贈。”徐孤夜不怒反笑道,“進來吧。”   天機樓弟子將眾人包圍,徐孤夜向一旁的老者使個眼色:“動手。”   梁嵩垣拔出長刀,冷笑道:“大哥,別怪小弟無情了。”   “十年前你篡奪雲觴門主之位失敗,我將你逐出家門,沒想到你非但不思悔改,反而勾結江湖黑道,來此興風作浪,今日我便替爹清理門戶。”梁永和道。   兩人說罷鬥做一處,梁景行拔劍指向徐孤夜:“天機樓的人,還請滾出我雲觴門。”   “哦?”徐孤夜不屑一顧道,“就憑你麼。”   “看劍。”梁景行攻勢極快,然徐孤夜隻不動聲色,兩指並住長劍,再以折扇橫掃,梁景行連人帶劍摔出數丈。   徐孤夜正欲乘勝追擊,卻見赫連槿身形掠出,以長風劍擋住攻勢:“少樓主何必下此狠手,不如由在下領教高招。”   “你是赫連槿?”徐孤夜神思有些恍惚。   “不錯。”赫連槿道。   “這一戰會很有趣。”徐孤夜笑道。   赫連槿劍上發力,徐孤夜退後數步,使出化血大法第四式。   化血大法,江湖上最著名的邪功,已被列為五大禁術之首,吸食他人血液以增長自身功力,中者則五內俱焚而死。   徐孤夜不斷積聚真氣,以掌力拍向赫連槿,她並未拔劍,抬手與之對了一掌,兩道內力交鋒,徐孤夜被震退數步。   “碧水神功。”徐孤夜愕然道。   “正是我歸去來兮閣的無上心法。”赫連槿道。   “看來你已盡得無塵子真傳。”徐孤夜道,“但我不會就此認輸。”   徐孤夜折扇一揮,幾道暗器流矢般飛出,卻被赫連槿全數接下,這時梁嵩垣落在徐孤夜身旁,唇角尚有血漬,體力已然不支。   “家門不幸,我隻能親手了結你這個孽障。”梁永和步子逼近。   梁嵩垣手腕一翻,從袖中射出幾枚鎖喉釘,直取梁永和頸項,令人避之不及。   “門主小心。”裴夕遠拔劍擊落暗器。   “崆峒大弟子,裴夕遠。”徐孤夜輕笑道,“木葉劍雖為天下第二名劍,但執劍者也不過如此。”   “目下我武藝雖未大成,對付你已綽綽有餘。”裴夕遠道。   “那便見識下你的聽簫劍法。”徐孤夜冷哼一聲,掌風劈掃而至,裴夕遠以木葉劍格擋。   “你若不拔劍,可就死定了。”徐孤夜冷笑道。   兩人拆過數招,各退至一方,徐孤夜不以為然道:“便使出聽簫劍法,讓我開開眼。”   “那你看好了。”裴夕遠拔出木葉劍,“聽簫劍法第六式,霧凇沆碭。”   霧嵐彌漫升騰,內力自劍上流轉,劃出數道冰花,疾風驟雨般打向徐孤夜。   “雕蟲小技。”徐孤夜握著折扇的手前指,護體真氣登時籠罩開,冰花盡數化去。   徐孤夜閃電般出手,裴夕遠未及反應,便中掌倒地。   “夕遠,你沒事吧。”赫連槿將他扶起。   “我沒事。”裴夕遠道。   赫連槿站起,劍指徐孤夜道:“不如你我分個高下,我輸了自是沒話說,但若我勝了,你便從這裡撤出去。”   徐孤夜戲謔道:“若我贏了,嫁給我如何。”   “做夢。”   “由不得你。”   徐孤夜以折扇點向赫連槿天突,她微地側身,避過攻擊。兩人再對一掌,徐孤夜被震得往後跌去,穩住身形後,他運起化血大法第七式,攻勢迅猛淩厲,赫連槿以玄霜劍法破之,隻見數道劍氣連綿不絕,寒熱兩股內力相沖,化血大法消弭無形,徐孤夜被劍氣擊中,跪地咳出血沫。   “你敗了。”赫連槿淡然道。   “若是爹出手,定能滅了這雲觴門。”徐孤夜撫胸道。   “就算徐無道親至,我雲觴門也不會怕了他。”梁永和道。   “咱們走著瞧。”徐孤夜唇角扯出冷笑。   徐孤夜向眾天機樓弟子打了個手勢,大隊人馬偃旗息鼓地去了,經過赫連槿身旁時,徐孤夜邪魅一笑。   “後會有期。”   赫連槿並未看他,徑直向對麵走去,裴夕遠與梁景行已站起,隻見梁嵩垣正欲逃遁,梁永和閃到他身前,擋住了去路。   “大哥,饒過小弟這回吧。”梁嵩垣雙腿一軟,跪地哀求道。   “來人,將這個師門叛徒關入地牢,等候我處置。”梁永和道。   幾名雲觴門弟子將他押了下去,然哀嚎仍不絕於耳,梁永和來到赫連槿身前,歉然一笑道:“我這個孽弟,從小就心術不正,如今更是勾結黑道,為人所不齒,讓兩位看笑話了。”   “門主無事便好。”赫連槿擺手道。   “多謝兩位令雲觴門化險為夷,裴公子似傷得很重,不若且在我雲觴門休養,傷愈後再返崆峒如何?”梁永和道。   “便謝過梁門主了。”裴夕遠道,“我會著三師弟先行返回崆峒,告知師門我受傷休養之事。”   “兩位請隨我來。”梁永和道,“景行,這裡就由你和全叔處理妥當吧。”   “老爺放心,我和少爺定不負所望。”梁全道。   梁景行點頭,赫連槿扶著裴夕遠與梁永和一齊步入內堂,鷹隼伏於簷角,眸子寒光乍現,悄無聲息飛往揚州城郊,映入赫連槿眼簾。   城郊竹林內,玄色勁裝之人長身而立,鷹隼停駐他肩頭,此人正是天樞。   “出來吧。”天樞道。   一人自樹梢躍下,左臂的北鬥星上方紋著“權”字,他單漆跪地,神色頗為恭敬。   “大哥有何吩咐。”   “雲觴門之事,你可知道?”   “屬下知道。”   “如今崆峒派大弟子為少樓主所傷,正在雲觴門休養,該怎麼做,不用我教你了吧。”   天樞轉過身,似笑非笑地望著來人,目光卻是冷漠銳利。   “明白。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今夜亥時動手。”   “屬下遵命。”   ---   燈燭惺忪,絲縷霧氣繚繞,雲觴門如披上軟煙羅,二更鼓聲響徹長街。   天權躍上簷頂,待四下無人後,從側方破窗而入,數道梅花鏢射出,狀如天女散花,然一股勁氣破空,床上之人掀被坐起,暗器被內力擋回,天權中鏢倒地。   “赫連槿,竟然是你。”   “咱們又見麵了。”赫連槿笑道。   “你在此正好,待我一雪前恥。”天權道。   “恐怕要令你失望了。”赫連槿道。   天權拔出胸口暗器,擲向赫連槿,她兩指並住梅花鏢,天權淩空躍起,以內力打出數鏢,赫連槿單掌前伸,勁氣令暗器停滯,悉數跌落。天權見勢不妙,轉身奪窗而去,房門被推開,梁永和帶人快步走進。   “刺客呢?”   “已經走了。”赫連槿淡然道。   梁永和向窗外望去,月光灑落戶牖,樹影婆娑,燈火熹微,並無半分人跡。   “不出你所料,今夜會有刺客造訪。”梁永和道。   “天權刺殺失敗,不知天樞會否出手,我們不能掉以輕心。”赫連槿道。   “我會加派人手在裴公子房外守衛。”梁永和道。   “多謝梁門主。”赫連槿道。   “不必言謝,你們是我雲觴門貴客,這麼做應該的。”梁永和笑道。   “夜已深了,梁門主早些歇息吧。”赫連槿道。   星月皎潔,明河在天,赫連槿步出房外,遙望江湖,煙遮雲埋,兵戈呼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