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鷹望著天空,兩眼呆滯,藥效似乎還沒過,腦子裡一片漿糊。 直到刀刃入骨,刺得生疼,才一個激靈回過神來。 然而麵對刀斧加身我為魚肉,他卻夷然不懼,慷慨激昂道:“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我是絕不會告訴你妖祖的消息,更不怕你打上我野扇湖,因為湖底三十裡處就有我妖祖坐鎮,你若敢來,定叫你灰飛煙滅!” 抽刀回鞘,鐘煜看了一眼角落的鐘家六郎鐘英才。 李織信心領神會,走上前如捏小雞般掐住他的脖子,鐘英才慘然一笑竟是掙紮都不掙紮,隻直勾勾地盯著鐘煜,彼此留一體麵。 鐘煜坦然而對,待對方咽了氣,吩咐道:“與我三哥一齊葬了。” 李織信應是。 徐大鷹的一個忠實心腹畏畏縮縮地上前扶起徐大鷹,徐大鷹看著四周亂象,沉聲道:“你去一趟,傳我的令,全員堡外集合,不可輕動。若有不尊號令者,殺無赦!” 心腹領命,卻未立刻離開,躊躇不定地似乎有話想說卻不敢說。 徐大鷹看了鐘煜一眼,寬慰道:“我在此處有鐘家主照看,定保無虞,你隻管好好做事,去吧!” 心腹聽懂了言中之意,麻溜地跑了。 徐大鷹眼裡閃過一絲羨慕之意,繼而勉強起身,請鐘煜上座。 鐘煜卻不動,反倒指著李織信離開的背影道:“徐寨主可知,這位李看守今日之前不過和徐英才一樣,隻是二境武夫?” 徐大鷹心中一動,但猶有猶疑。 一顆丹藥自鐘煜袖間落入徐大鷹手中,麵對鐘煜的目光,徐大鷹不敢停頓,仰頭咽了下去。 隨即臉色潮紅,霧氣蒸騰,片刻之間已大汗淋漓,但精神卻前所未有的好,當即單膝跪地,大聲道:“謝仙師賜丹,大鷹感激不盡!” 鐘煜神色淡然,隻有些遺憾道:“堡中物資不豐,所煉丹藥勉強不過給徐寨主除去往日藥毒,若能有幾樣珍貴藥材,或許徐寨主此時已是三境圓滿也說不定。” 徐大鷹立馬將沿途搶來的物資奉上,同時道:“家主有所不知,那野扇湖老妖巢穴所在,不僅有我等供奉,還有周遭大小妖物上百孝敬,可謂收藏頗豐,累積甚巨!待整頓了兒郎,大鷹願為家主效全馬之勞!” 鐘煜問道:“那妖祖何等修為?” 徐大鷹聞言有些尷尬,心想這占了年輕人身子的邪魔也太講禮貌了,我都已自剖心跡罵那妖祖為老妖,你又如何稱他為妖祖? 這叫我怎麼做人? 徐大鷹麵不改色道:“那老妖三境煉魄巔峰修為,雖與我境界相差不大,但身處江湖之中,占盡地利,莫說我,便是尋常四境武夫也難討得好去,故而行事乖張,隨心所欲,極盡欺壓霸淩之事,我等早已苦其久矣,就等家主振臂一呼,我輩必舍生忘死以報!” 鐘煜默默盤算片刻,回憶寶庫中地圖標記,說道:“我記得,鐘家堡周圍還有兩處塢堡,名蔡家堡、賈家堡?” “是。” 鐘煜道:“打殺野扇湖妖怪之事,需從長計議,多做準備,你帶人,先將這兩處塢堡拔了。” “是!” 徐大鷹按捺興奮,抱拳領命,正要離開,又聽鐘煜道: “待集齊資源,大約旬日之間,我便可再煉一丹,助你破境。” 徐大鷹心中一驚,見鐘煜,明明是不悲不喜的姿態,卻覺得高深莫測,心中不由升起一陣無力,龍潭虎穴,何日可解? 隻能強顏歡笑道:“謝家主隆恩!” “去吧。” 鐘煜坐在原屬徐大鷹的高臺處,靜靜調息。 李織信辦完事返回,並帶回服侍的小娥與忠心耿耿的李四。 李四一來就興沖沖道:“家主,如今俺請先生取了大名,叫李操!” 鐘煜點頭,誇了一句,指間靈光落在李操的大刀上,瞬間顯得寒光凜凜。 李操大喜,納頭便拜,跟著往外一站,目不斜視。 即使小娥離他不過一丈七尺又三寸。 鐘煜從袖間拿出一副陣旗,交給李織信,叮囑道:“你持此物隨徐大鷹前往蔡家堡、賈家堡,無需他們攻打,隻要他們圍住塢堡,再以此物布於四周,隻消一時三刻,便可讓堡中水源斷絕、酷暑難耐。 “你再勸降,須知,蔡家、賈家本就是我近鄰,天然親厚,將來亦是我子民,能少造傷亡就盡量控製,想必堡中應該也有俊傑能識時務。” “是,屬下遵命。” 李織信抱拳答應,一絲不茍。 鐘煜頗為滿意,在李織信離開之前又吩咐了一句: “給徐大鷹帶句話,進過鐘家堡的湖匪,十抽三,不分品級,盡斬之。” 李織信心中一震,問道:“敢問家主,徐大鷹呢?” “同列。” 李織信深吸口氣,點頭領命。 鐘煜讓李操去隱庫接應三嫂等人,自己則帶著小娥回到小院屋中。 “三境巔峰,蛟龍之屬,又處江河地利······” 鐘煜輕聲自語,神色冷峻,“如此,以我當前境界,還需再破一境才行。” 數十道靈光結成繁復陣紋隱於四周,鐘煜指間一道黃符一閃而逝,接著大量物資從鐘煜袖間飛入突兀燃起的身前大火中。 明明火焰熾熱,可卻與四周環境毫不相乾。 這便是老修士的微操。 火光升騰間,便是勃勃生機、萬物競發的境界。 鐘煜閉上眼,氣定神閑安然修行。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也不知過了多久,鐘煜身上氣息即將抵達煉氣第三境還真境時,一柄墨刀忽然從鐘煜袖間滑落。 初始像是個意外,墨刀滾落在地,發出清脆的叮當聲。 等到鐘煜眼皮微動,似乎隨時就要修行完畢結束時,那柄墨刀瞬間直刺鐘煜咽喉,一個青色小盾憑空浮現,但隻抵擋幾息光景,在鐘煜徹底睜眼前便啪的一聲破碎。 長刀瞬間慣喉,駭然血洞清晰可見! 在鐘煜身體傾倒前,一道虛影猛然從背後的長刀中躥出,一口咬掉鐘煜的腦袋,吱嘎咀嚼片刻,忽地又甩掉口中腦袋,倏然往那墨色長刀鉆去! 一隻修長如玉的手掌提前一步握在了刀把上。 金色的光瞬間鋪滿全部刀身,那虛影撞了個結實,但也絲毫不懼,發出嘶啞難聽的桀桀聲,便要往窗外飛去。 一聲嘆息輕輕響起。 那虛影忽然一僵,跟著不可思議地扭過頭,看著抓住自己身體的那隻手,惶恐不安道:“上仙饒命,上仙饒命!” “還是沒有誠意。” 赤色的火瞬間席卷虛影全身,他怕了,打破腦袋都想不明白為何有人能恐怖如斯,隱藏如此之深! 慘烈哀嚎中,又一道虛影從墨色長刀中顫顫巍巍地浮現,鐘煜揮手收了,這才放過那第一道虛影。 跟著看著原座上漸漸變成紙片凋零的自己,心頭戚戚。 貧窮,是原罪。 自己何時為一張紙人符心疼過? 淡漠目光轉向那虛影,鐘煜森然一笑:“先生,可有糧資安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