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天還沒有亮,阿郎就開始了他的辛勤勞作。對於他這樣體格健壯的年青人,最讓人羨慕的就是旺盛的精力了,那乾活的勁頭像充滿了鬥誌的蠻牛。 他先找來了一些飛機殘骸和巨大樹乾,經過打磨,做了一把尚可堪用的鐵鍁和一把鎬頭。要是被村裡人見了,一定稀奇這兩件是什麼怪東西,因為漁民和獵戶是用不到這些家夥的,然而對於現在的阿郎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他不但有著這個世界的生存本事,還精通另一個世界的百科知識,除了高科技的東西他隻能緬懷之外,其他五行八作、三教九流的勾當完全是駕輕就熟。 鐵鍁和鎬頭做好之後,就在那塊巨石不遠,找了個貌似風水寶地的地方。 背靠大樹,麵朝大海,端的是塊風水寶地。 “老爺子啊,你這也不虧了,不知道老子死後有沒有你這份福氣。”阿郎自忖道。 翻了翻老頭剩下來的東西,除了一個束發的道觀、一件破的像蛛網般的爛道袍,還有一把稀奇古怪的木杖,索性把它們埋了吧,就做個衣冠塚吧,誰讓他身無長物呢,真的是窮酸透了,阿郎一陣腹誹。 “叮鈴”爛道袍裡掉出來一件東西,吸引了阿郎的注意。摸在手上,是一個玉佩一樣的掛件,雲紋古樸,透著珍貴,中間鑲嵌著一顆墨綠色的小珠子,約有黃豆粒大小。 “沒想到一個破老道還掛玉佩,不會是老頭打劫來的吧,看著倒是能值幾個錢,索性留個紀念吧。”想到這裡,阿郎把玉佩揣進懷裡。像他這樣的窮小子,脖子上掛一顆獸牙已經算是稀奇了,可不能掛個玉佩來惹眼。 把老人的遺物整理了一通,埋進坑裡,上麵攢起了土包,豎了一塊長的條石在墳前,又折了幾根樹枝和鮮花插在周圍,一座還算體麵的墳包做好了。“畢竟是上界的神仙,死後也不能太寒酸”,阿郎圍著墳包轉了轉,端詳許久,還算滿意。恭恭敬敬磕了幾個頭,算是聊以慰藉吧,對於這個救命恩人,他自覺也就能做這麼多了。 事都忙乎完了,也該回家看看了,不知道這麼多天沒回去,爹娘怎麼樣了。阿郎又一轉念,他不能這麼兩手空空的回去,至少要帶點見麵禮吧,畢竟對於另一個自己來說,還是第一次與爹娘見麵,也不能太寒酸了呀。更主要的是,這麼多天沒回家,爹娘一定擔心的很,倘若問起經歷來,又不能實話實說,否則非把兩個老人嚇死不可,死而復生,傳出去也夠晦氣的。應該找點合理的理由應付才對。 男人,就是這樣,有時為了不讓父母擔心,總會編一些善意的謊言。然而,有時為了圓一個謊言,經常會弄得焦頭爛額。這種事,前世的他理解,而這個世界的阿郎是不會懂得的。 於是,阿郎決定冒一冒風險。他找到了一片漁網,又背上了那把鐵鍁,鉆進了深海裡,像一頭兇猛的海獸。 掌燈的時候,一顆頭顱從海麵冒上來,頭頂上是亂七八糟的水草,正是阿郎。背上破漁網捆著一隻巨憋,足有幾十斤重,手上還抓著一兜蚌殼、鮑魚和海參,滿載而歸。 摘了摘頭頂的水草,也不顧濕漉漉、滑膩膩的一身腥臭海水,飛快鉆進密林,向村子跑去。 “咦,阿朗哥,你回來了!”一個辮子朝天的小丫頭第一個看見了阿郎。 “阿郎回來啦”“阿郎回來了”村裡立即熱鬧起來了,男男女女出門來查看。 “臭小子,你跑哪去了,讓人擔心死了”一個粗獷的漢子逮著阿郎就是一陣敲打,要不是阿郎身體結實,那肩頭和胸脯早被他敲打爛了。 阿郎隻顧一個勁的點頭嘿嘿,隨口喊著“慶叔,我回來了”,“張嬸,我回來了”,“小玲子,叫你哥來家裡吃飯”“莫大爺,還沒歇著?” 那熱鬧喜慶的光景,像極了某些中狀元衣錦還鄉的場麵,而那樸實的親熱和關切,就像一家人一樣。阿郎體內另一個自己感動啊,從沒有過這種感覺,這種感覺真叫一個幸福。且不說阿郎的人善良淳樸,人緣極好,就是這個時代的人,也是從沒見過的質樸友善。 世上,還有什麼比被人在乎,被人掛牽,被人希希相盼著更讓人感到溫暖的?阿郎體內此刻像是沸騰的小火爐。 “呦,阿郎啊,你真個回來了,阿爹說你久不回來,一準兒是喂了魚鱉!”一個打扮精致的姑娘,倚靠在張嬸的雜貨攤旁,一雙水汪汪大眼睛忽閃忽閃的望向阿郎。 “我呸呸呸,你阿爹真個是巫妖心腸,巴不得我被魚鱉吃了”阿郎佯怒道。 那姑娘也沒有氣,捂嘴嗬嗬的笑開了,那芊芊玉指和花枝亂顫的姿態,真叫阿郎也看得呆了呆。 這是村裡最漂亮的姑娘了,名叫蘇笑笑,是村西頭屠夫蘇大戶家的閨女。 “爹、娘,俺回來了”,阿郎一推開家門就嚷嚷著。茅草房子被他的嗓門震得灰塵直落。 “阿郎啊,你回來了,你死哪去了,可把娘想死了”,一個慈祥的老太太正在燒火做飯,忙不迭的提著燒火棍子出來了。後麵跟著一個駝背老頭,灰白頭發,倔倔的山羊胡子,一臉滄桑和喜悅,就像燦爛的晚霞:“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娃他娘,快煮些湯水給阿郎去去寒氣!,進屋,進屋” 回家的感覺真好!無論貧窮還是富貴,無論煊赫還是平凡,能在黃昏歸家,踏踏實實坐在桌前,喝上一碗熱湯,呼吸著屋子裡熟悉的味道,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看著老人滿足的笑臉,就是這世上最幸福、最欣慰的事了。 “阿郎啊,你乾啥去了?怎麼好幾天不回來?”老娘忙裡忙外,一邊在外屋鍋裡燉著魚湯,一邊又進裡屋來給阿郎換著乾衣服。 圍上了厚厚的虎皮坎肩,手裡端著熱湯,嘴裡哈著熱氣,阿郎渾身暖洋洋的:“娘,我走時不是跟你說了嗎,張嬸家的虎娃病了,需要弄來鱉湯下藥,我就去南麵的鬼難纏闖了一闖,沒想到,真讓我尋到一個大鱉,在水底下跟它大戰三天三夜,終於把它給抓回來了”,說著,手指著屋簷下的破網兜“這次去啊,沒白忙,捉了些老肥的海參鮑魚,那鮑魚足有碗口大,對了,還順道找到一些新鮮玩意,打算分給小玲子她們幾個女娃子--” “啪嚓”老父親手裡的眼袋一磕打,阿郎心道,壞了,阿爹一準是生氣了,不敢再自顧自的說話了。 “臭小子,跟你說了多少次了,鬼難纏是個無底洞,那裡麵通著別的海,到處都是暗流和亂草,一旦陷進去了,神仙也出不來,村裡多少頭大的都陷進去了回不來,你可真膽大,我看啊,你是嫌命硬了”老頭一臉嚴肅,少有的憤怒讓阿郎覺得心裡愧疚不安。 “好啦好啦,你個死老頭子,阿郎不是好好的回來了嗎,你就別兇他了,以後把他綁在腿肚子上,看他還能跑哪去?”娘親端來熱氣騰騰的一大碗熱湯。 臉盆般大小的一個大湯碗,裡麵的熱湯還在沸騰,那香氣四溢的味道,讓阿郎像丟了魂的一樣迷戀,口水都快滴到湯碗裡了,多美味的“龍虎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