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城(5)(1 / 1)

“殺啊!”   剛一踏上焦黑的城墻,站在隊伍前方的王隊主便大喊一聲,招呼眾人上前沖殺。   此時,城墻上已亂做一團,好在起義軍大多無甲,而守軍甲胄整齊,倒是容易辨別。   可也因如此,起義軍要想殺死一個守軍便要付出雙倍甚至三倍的人命,有甲對無甲優勢極大,就起義軍手裡拿破爛刀槍,不管是砍是捅,都很難一級必殺,但守軍護甲精良武器鋒利,往往一刀便能斬殺一名起義軍。   先於李平安他們登上城墻的千人如今隻剩下寥寥兩三百人,艱難抱團,抵擋著守軍的圍剿。   事到如今,除了殺出一條光明大道外已別無他法,李平安一咬牙丟掉手裡的破爛盾牌,雙手持刀沖入人群,左砍右紮,幾步之內便砍倒了兩三個守軍,引得周圍眾人震驚,身後士兵更是因此士氣大振,呼喊著一窩蜂的撲了上來,一同加入這絞肉機般的戰場。   由於守軍大多穿著皮甲,他手中長刀又是從那老猿處奪得並不算鋒利,要想一擊斬殺敵人,隻能從皮甲防護薄弱處入手。   交戰的最前線,李平安瞅準機會,一刺砍在一人咽喉處,接著迅速拔刀後撤,果然就在他離開原地後,馬上便有數支長槍刺來。   伸手抓住其中最近的一根長槍,用力向後一扯,在那守軍猝不及防之下,李平安揮刀再砍,便聽得一聲慘叫,那守軍雙臂齊斷,血如泉湧,慘叫後退著摔倒在地上,然後便被人群淹沒踩在腳下,很快沒了聲響。   守軍的皮甲隻能保護軀乾和少部分大腿,肩膀偶有披甲,脖頸處有圍領阻擋,頭上還有一個四方圓盔,除此之外便如他們一般暴露於外。   “砍手,砍腳!”李平安大聲吼道。   由他提醒,周圍的新兵紛紛醒悟,不再緊盯著守軍的咽喉、胸口和腦袋,將目光轉移到了那些不致命卻足以讓人退出戰鬥之處。   很快便數聲慘叫傳出,又有守軍被砍斷了手腳。   可即便如此,起義軍的劣勢依然很大,登上城墻的數千人又隻剩下了幾百,而守軍卻仿佛源源不斷,仿佛永遠都殺不完一樣。   好在身後還有起義軍也在不停地沖上城墻加入混戰,才不至於讓戰線崩潰。   又過了不知多久,李平安手裡的長刀已經換了一把,上一把那從老猿處得來的,已經在和一位守軍將官的對拚中折斷,現在手裡這把便是對方的武器,寒光內斂,輕重合適,鋒利十足是把好刀。   可人終究不是機器,連續奮戰許久,眾人皆是疲憊,忽然間旁邊的鄧宏腳下一軟不慎摔倒,但還不等他掙紮站起,便有一根長槍捅來,將其脖頸刺穿,血液頓時噴射而出,鄧宏都來不及發出慘叫便沒了動靜。   本以受傷退後的劉安見狀怒吼一聲,也學著李平安伸手抓住長槍,試圖將殺死鄧宏的兇手拉拽過來,結果他砍殺許久手軟腳麻,力氣不如對麵,反倒被人拽出陣中,數槍捅刺而來,胸腹間破出幾個大口,慘叫著倒地,眼見著便沒了氣息。   身邊的黃狗兒見戰友慘死,頓時被嚇得膽色全無,下意識的轉身後撤卻被李平安一把拉住,低聲怒喝道。   “你要去哪兒?”   陣前逃跑可不是鬧著玩兒的,被發現是要砍頭的,而且受影響的可不止他一人,整伍都會被連累。   黃狗兒咽了咽唾沫,目光卻依舊沒有從劉安和鄧宏那鮮血淋漓的屍體上移開。   “莫看了,在跑,就殺了你!”   李平安此時已殺了數十人,身上早已染滿鮮血,雙眼都通紅充血,被他那兇惡的目光一盯,黃狗兒頓時嚇得尿了褲襠,哪裡再敢生出逃跑的念頭。   但也就在李平安回頭的時候,麵前的守軍抓住機會,也不知從哪兒拿出一柄田裝好的諸葛連弩對準他扣下了扳機。   李平安又沒什麼蜘蛛感應,哪裡會想到有這意外發生,等他回過頭去時,那守軍已經鬆開了手指,弩矢飛射而出,兩人相距不過十七八步距離,幾乎是眨眼便至。   要死!   李平安瞠目欲裂,身體強行扭動試圖躲避,但終究慢了一秒,如同被炮彈撞在了身上,他瞬間便被打飛出去,要不是撞倒了身後數人有所緩沖,怕是這時已經被射飛到了城墻之下。   “嘔……咳咳咳……”   胸腹處已無感覺,痛苦卻彌漫在大腦,仿佛要把他撕裂,李平安嘔出幾口鮮血,不慎又嗆到了氣管,接著口鼻之間便噴出大量鮮血,他艱難睜開眼睛向下麵望去。   就見幾根弩矢筆直的插在胸口和腹部上,鮮血已經將其染紅,並且含有血液不斷從缺口裡冒出。   大量鮮血流失讓他感覺遍體生寒,死亡的陰影已籠罩全身,李平安艱難取出雙魚佩咬在了嘴裡,頓時便有一股暖流從喉嚨蔓延向下流遍全身。   但還不等他慶幸,李平安便雙眼一閉,失去意識,昏迷倒地。   等他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正躺在星空之下,土地之上,背後的石子硌得肉疼。   轉頭向四周看去,發現周圍躺了許多像他一樣的傷員,不是缺胳膊斷腿,就是隻有出氣沒有進氣的家夥,也沒有人來照看他們這些傷員,仿佛隻是把他們聚集在這裡等死一樣。   李平安掙紮著爬起,從嘴裡掏出雙魚佩,其表麵又變化成了平平無奇的灰白色,但這次即便是雙魚佩也沒能將他的傷勢完全治愈好。   扯開胸前的衣服,李平安才發現那身從老猿處得來的神奇白衣,如今表麵破了幾個大洞,正有幾根弩矢插在上麵,隨著他每一次呼吸皮膚上的缺口便有血液流出。   幸虧有這身刀槍不入水火不侵的仙衣救了自己一命,否則在城墻上他便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但這弩矢不拔掉,傷口就無法愈合,一直這麼流血下去,他還是要死。   於是,李平安掙紮著從死人營地裡站起,踉蹌著向外麵走去。   死人營地,位於軍營靠山腳處,這裡遠離大部分營地,少有人到此處來,來的最多的生命怕是山裡的那些野獸,更從未有人能活著從此處走出,因此李平安搖搖晃晃的從裡麵走出來時,把守在營門口的士兵還以為是遇見了什麼妖怪,大呼小叫的引來了許多人。   幸虧,這其中有人認出了李平安,早些時間便是他們幾個把他抬入了這裡,還以為他早就死了,沒想到居然能撐到現在,還活了過來。   幾名士兵震驚於李平安生命之頑強,馬上便有人跑去尋找醫師。   過了沒一會兒,幾名醫師到達檢查了檢李平安的身體狀況,發現他可能是因為失血過多而昏迷,並非無藥可治,於是便為他拔除了弩矢,又用草藥為他包紮了傷口。   告別了忙碌的醫師,李平安慢慢找到了自己的營區,剛剛他也從醫師那裡打聽到今日還是沒能攻破芙蓉城,反倒損失了許多人手,先前登上城墻的數批士兵幾乎全軍覆沒。   然而等他到達營地後,還是為這裡的寂靜感到了震驚。   “是,伍長!”   黃狗兒從帳篷裡走出,大呼小叫的吵醒了眾人。   剩下十幾人也一同從帳篷裡出來,看到了矗立在火堆邊的李平安。   “真是伍長!”   眾人無不驚喜,簇擁著李平安坐到了篝火旁,此時篝火已隻剩下餘燼,但旁邊依舊溫暖。   “其餘人呢?”   看著黃狗兒,柏青和嚴齊,還有十幾個不認識的家夥,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李平安睜大了眼睛問道。   “死……他們都死了。”   柏青猶豫著說起了李平安昏迷後城墻上發生的事。   當時,李平安吐血昏迷之後,嚴齊等人馬上上前將他拖到了陣後,遠離了守軍的攻擊範圍。   再後來,隨著起義軍不斷登上城墻,城上守軍終於堅持不住崩潰逃跑。   本來見守軍逃跑,自認為得勝,可以占領芙蓉城,大肆劫掠的起義軍士氣大振,大呼小叫著追殺向守軍。   結果等他們下了城墻到了城裡,才發現城裡的民居早已被拆的七零八落,隻剩下殘垣斷壁,再追的深入了些,便看到在街道上聳立著一堵高墻。   萬萬沒想到,芙蓉城竟然在城墻後又修建了一道城墻。   那到新城墻隻有兩三米高,但同樣堅固,手上沒有攻城器械的起義軍在城墻下被弩矢一通亂射,士氣大挫,狼狽逃回,攻城便因此草草收場。   至於北麵和東麵的進攻更是一塌糊塗,他們隻占領了城墻半個時辰,然後便被守軍趕了下來,同樣損失了頗多人手。   其後,眾人撤退時發現李平安尚有氣息便將他帶回,而王隊主等人因為沖鋒在前受傷頗重,現在傷兵營治療也不知活著回來能有幾人。   經過此番攻城戰,起義軍原本存下的老兵已然捉襟見肘所剩不多,在想發起像之前那樣強度的攻城戰必無可能,如此圍城便成了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也不知起義軍的幾位首領接下來要如何做決定了。   李平安抬頭看看璀璨星空,心裡又起了離開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