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這是我最焦慮的地方。”阿新似乎憂心仲仲，“我通過一些渠道了解到，一招鮮是淘係的投資案，因為對賭協議對門店數有要求，所以創始團隊現在的目標就是開店開店不停開店，老大你知道我們海州是大市場嘛。” 　　許晉點點頭，這些信息跟他了解到的差不多，能對得上。 　　“所以，不排除他們在海州會有大動作，那這對快快優鮮就形成了壓力。”阿新拿出一份報表，略一沉吟：“不過這也是對快快優鮮的動力，總監你看這是快快優鮮的財報和開店計劃，因為快快優鮮在海州已經有了發展基礎，這方麵的根基不容易被撼動，而且一招鮮到來勢必會采取一波宣傳攻勢，間接讓客戶更容易接受快快優鮮的消費習慣。” 　　許晉點點頭，從事商業零售這麼多年，這麼基本的市場套路，已經是行業共識了。 　　“但是總監，我們就麵臨一個窗口期了，如果快快優鮮沒有采取行動，立即擴大門店規模，迅速占領市場，那麼就相當於前麵的門店都是為被人做嫁衣。”阿新適時補充道。 　　“確實如此。”陳君也在邊上附和。 　　許晉起身走到窗戶前，透過玻璃眺望的遠方，沉思半晌，然後折回來，對阿新說道：“恭喜你阿新，投決會批了這個項目，趙總已經簽字了，就走一下董事會流程就好，董事會那邊肯定是沒問題。” 　　“老大太棒了。”聽到這，阿新高興的跳起來，差點抱住了許晉，說道：“我就說這麼好的項目，投決委肯定會通過的嘛！” 　　“請客！”陳君說道。 　　“必須的。到時候老大要賞臉，別給我省錢。”阿新心情大好。 　　“好了，你們去忙吧，投資合同可以草擬了，不過投資條件你記下，兩個億的投資額，占20%股權。投資款一年內四次到賬，簽完投資合同到賬25%，新增門店10家再到賬25%，再新增10家到賬25%，最後營業額增加翻倍到賬25%。” 　　“對賭協議？”阿新臉色一變，有點為難的說道：“之前我們跟吳瘋子談的時候沒有這些條件，現在再……” 　　“一招鮮都快來了，他還不得答應？別擔心，就這樣跟他談，然後合同條款一定記得跟法務那邊過一下，我現在要去開會了，GP4的會。”許晉揮揮手。 　　“GP4？”阿新擰起了眉頭，全身似乎突然打了一個激靈，臉色一下子難看起來，“老大，公司都在傳，聽說加入海州的共腦計劃後…..” 　　“那是謠言，你們不要以訛傳訛。”許晉打斷她的話，嚴厲說道：“不要相信那些自媒體的謠傳，那都是為了流量，這不是世界末日……” 　　“老大，如果海州試點失敗了怎麼辦？”阿新皺著眉頭說道。 　　然而許晉說完自己卻陷入了沉思，甚至心頭莫名的湧上一種恐懼。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世界失速”這個詞被經濟學家頻繁的提起，物理學的失速指的是飛機前進時的升力沒有飛機重量大時下降或墜機。經濟學家口中的世界失速描述了某日世界好像突然被按下了暫停鍵，人們失去了消費熱情，企業失去了發展動能，所有的經濟活動都無法刺激消費，消費欲望好像降到了冰點。而政府部門、私營部門、居民的負債卻滾雪球般越滾越大。公司賬上的利潤要麼償債要麼躺著，基本沒有技改和投資的動力，工資卡上新增餘額要麼跟著主人躺平要麼還利息。美聯儲、金融城以及世界幾大央行為刺激經濟超發的天量貨幣到處找不到出口，最後像魔鬼嗅到血肉味一樣全都去了債市吃息，銀行的負利率都擋不住存款的決心，而所有的財政刺激到後麵，都變成在銀行的廢紙或者股市的數字。 　　對，貨幣變成了“廢紙”或者是世界失速的重要特征，這不是因為通貨膨脹，而是消費欲望萎縮導致沒有消費熱情，所以錢不動了。經濟學家為了安撫大家發明了新詞叫“失速”而不是“危機”，因為股市沒有暴跌，銀行沒有擠兌，存款還在源源不斷的增加，沒有一點預兆顯示經濟危機的到來。但錢就趴在賬戶上，就像廢紙一樣，大部分沒人想動。 　　在高福利的歐州，政府倒閉關門已經不算新聞，政府每周公布的越來越低的失業率也不奪人眼球，此起彼伏的街頭抗議浪潮也習以為常。全球經濟就像一個慢癌患者領著為數不多的社保，花著國家拆東墻補西墻湊起來的醫保數著剩下的日子。 　　然而，許晉總覺得有人故意用經濟上的“失速”來掩蓋某些事實，比如，是否自殺浪潮製造了經濟的失速？許晉清楚記得從前年開始零零星星報道過幾次集體自殺事件：什麼“日本一架飛往歐洲民航，空姐率乘客高空跳機自殺”，什麼“世界最高樓沙澧赫樓周六驚現旅遊團全團跳樓”，什麼“大型郵輪變成死亡棺材，乘客全部吞下安眠藥死於船艙”……當時以為這些自媒體故意製造聳人聽聞的標題來吸引流量，大部分人也沒當一回事。後來有次聯合國人權高專舉辦新聞發布會，有位記者現場質疑，為什麼這兩年全球的自殺曲線陡然變得陡峭，歐洲某個小鎮為什麼要封閉？還出示了一張這個小鎮荒無人跡的照片，這才引起大家的聚焦，而大多數人開始知道世界似乎在發生某種恐怖的事情。 　　外網上有人說，現在世界似乎進入了死亡狂歡時間。 　　然後社會上陰謀論盛行：有懷疑某個大藥企在免疫針裡加入了一種抑鬱藥，導致人們產生了自殺的念頭，目的是慢性抑鬱病人會為藥廠提供高額的利潤；而有的學者認為是最近廣泛開展的基因編輯技術，改變了人類基因池，隨著基因漂移，乾擾了正常的基因導致如此後果。 　　更有一種驚悚的傳聞在網上悄悄的流行，據說通過人工智能大數據統計的事實是，這些自殺的人90%都是失業者。再聯想到各地政府前段紛紛公布歷史新低的失業率，以及在各地風起雲湧擊鼓傳花般的抗議浪潮，有人猜測：這是政府為了消除動亂的根源，直接采取定點清除的方式，從肉體上消滅無業階級。 　　這種傳聞像病毒一樣的在世界各地的網絡上傳播，然後傳染到某個倒黴國家時候，失控了，這個國家的政府被攻陷，成為世界上第一個無政府主義國家。找書苑 www.zhaoshuｙuan.coｍ 為穩定局麵徹底消除這種不可接受的質疑，聯合國人權高專特此成立了一個工作小組來調查此事，主要是調查政府、以及基因公司。據說工作小組前段時間也來了中國。 　　許晉慶幸的是國家多少對國外信息有所管控，大多數人似乎把國外流傳的這些事當做陰謀論，表麵上看一切倒是風平浪靜。但許晉因為多少從父親那邊了解到一些消息，所以知道這風平浪靜下其實暗潮洶湧。雖然媒體沒有報道自殺浪潮的事例發生，但是經濟失速卻是真真實實的傳導了國內，外貿數據幾乎腰斬，上麵已經竭盡全力推出一攬子的經濟刺激手段，但似乎這座世界工廠、世界製造的心臟已經疲態盡顯。 　　所以，如果海州試點失敗怎麼辦？ 　　許晉想想阿新的問題就感覺後脊背發涼，如果可控新能源戰略遲遲未能突破，如果量子超算為主體的新一代信息革命還沒實用化，如果人工智能數字經濟城市不達預期，如果這些都失敗了，中國經濟跟著世界一起失速，那麼可怕的事情會不會傳染到中國？ 　　“阿新，你別想那麼多，大不了來一次第三次世界大戰嘛，戰爭結束大家都去數字世界團聚，在那裡永遠不用擔心生活。”一旁的陳君難得巴拉巴拉說了一通。 　　“老大您的態度，還是沒變吧？”阿新望著許晉，似乎要從他那邊找到一個確信。 　　“焦慮的阿新又開始焦慮了，你看陳君寵辱不驚的樣子，得好好學他。”許晉看著心事重重的阿新，強笑道，“我態度還是一樣，在你和人工智能之間，我還是信任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