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曜失望透頂，欲哭無淚。 　　可以確定，他確實覺醒了靈骨。但是，這一靈骨有利有弊。 　　其弊端極大，即使能邁上修煉之路，林曜也會被同期修行的人落在後麵。時間一長，就會形成難以逾越的鴻溝。而且獲得的素材還將附帶詛咒，進一步拉低林曜的能力。 　　其利處隻有一項，且看來不甚靠譜。“當接近上品藥材或精良裝備之時，該靈骨將產生感應”，且不說天材地寶難以企及，就是“感應”這兩個字，就足以說明其賭性極強，依賴運氣。 　　五年努力，到頭來竟然還是覺醒了垃圾天賦？ 　　正失落間，身後傳來腳步聲。一個中年男人出現在林曜身後，背著一個沉重麻袋，身子佝僂著。他黑發間生著一些紮眼的銀發，因勞累而眼皮半垂著，蓄的胡茬濃密掩住了嘴巴。 　　來人看見林曜，一眼看見他光禿軀乾上多出的紋案，耷拉的眼皮立時掀起，幾步上前拽住了林曜的手臂，聲音因歡喜而高亢。“你成功了？煌兒，整整五年，終於撥雲見日了。” 　　他就是林曜的父親，林震。 　　看著父親萬分驚喜，林曜卻怎樣也開心不起來，躊躇之下，他還是將實情說出。“不，父親，我還是失敗了。” 　　林震驚疑，他指著林曜身上的變化。“那你這是……” 　　林曜搖搖頭，將衣衫穿上後，父子倆靠著一張小桌坐下。林曜拿起靈骨圖鑒將覺醒之事詳細說明。“如此這般，覺醒的靈骨實在是落入下乘，唉！” 　　聽完，林震不憂反笑，他一拍膝蓋，道：“原來如此！嗬嗬，煌兒。這根本無足掛齒，不足以為慮。”他語氣滄桑，娓娓勸說：“這天底下，哪有不難的事情？吳國科舉，考生成千上萬，有人寒窗苦讀數十年，連個舉人也混不上；就算到了官場，宦海沉浮，勾心鬥角，奸滑算計，或是入獄，或是殞命；即使是農民，下地耕種，一遇旱災、洪水，便會莊稼敗亡，顆粒無收。” 　　“沒有一事是輕易的，卻也沒有一事是不可解決的！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比別人落後兩倍，那就千倍萬倍地追趕！”林震伸出一指，向上指天，朗聲道：“大丈夫，豈能扭扭捏捏，長籲短嘆？上對蒼天，下敬鬼神！縱是刀山火海，黃泉地獄，知其險惡而深闖，方為蓋世之英雄！” 　　林曜聞言，如醍醐灌頂。他眼睛亮了，一拳錘在桌上。“對！萬事開頭難，我既然有了靈骨，那就算是起點比別人低那又怎樣！沒有無能的靈骨，隻有無能的人。我林曜，一定要混出個人樣！” 　　林震贊許地看著自己的兒子，他知道，自己這個兒子有誌氣，有毅力，絕非池中之物。隻要敢闖敢試，就能作出一番成就。 　　但林震的臉色又沉了下來，他撫摸著胡子，說道：“偌大的林家，恐怕容不下我們父子倆了。這地方，本就是家主看在以前的情分上讓我們借住的，人在屋簷下，哪有不低頭？我知道，本家二公子處處找你的麻煩，一月之後年輕一輩的家族比試，倘使我們輸了，就隻能離開豢龍城，另覓出路。贏了這場比試，家族或許還會高看我們一眼，給予些財力支撐。凡俗的財物對高階的靈術師也許無用，但對低階的靈術師卻並非如此——他們還遠遠做不到脫離紅塵，亦受到種種俗事的困擾。” 　　林曜皺起眉頭。“本家資源豐富，林文旭現在還受天徽宗照顧，已經一隻腳踏入了修煉的道路。有著指導和物資，林文旭怕是很快就能掌握水靈根相應的靈術，在靈基期如魚得水。想要贏他，無異於以卵擊石，天方夜譚。” 　　“但是，我可不會坐以待斃。”林曜受到林震鼓勵，此時已然心態恢復，開始思索謀劃起來。他將靈骨圖鑒上對詛咒靈骨的介紹反復查看，細細琢磨之後，他有了主意，嘴角浮出一絲微笑。 　　林震忙問：“怎麼，你已經有好想法了？” 　　林曜笑道：“我的靈骨，雖然副作用很大，但未必一無是處。我有一個想法，可化腐朽為神奇。您老就靜候我的佳音吧。” 　　…… 　　翌日清晨，天方破曉，從暗色的天穹縫隙中泄出一道光線。 　　之後，白光覆蓋大地，大地蘇醒並活絡起來，集市裡有了吆喝，市販行商進行著商談及貨物的兜售，越來越多的人湧現在街道上。 　　林曜現身於街道末端，此處地攤遍布。攤位之上，貨物琳瑯滿目，瓷碟瓷碗、古代銅器、毛皮大氅、蔬菜水果……都有人售賣。一些顧客和攤主侃價拉扯的話語傳入耳中。 　　“這瓷器是秦漢的還是商周的？” 　　“對，是上周燒製的！” 　　“客人，你看看這銹，這別人仿得出來他的形，仿不出來他的銹啊！” 　　“確實是，但是就是你這東西落款分明寫著‘祭祀專用’……你是不是從哪個墳邊進的貨兒？” 　　“咳咳……客人，價格好說，好說！” 　　林曜替那人尷尬了一下，在攤位之間來回踱步。同時，他抬頭挺胸，想讓身上的靈骨給點反應，好讓他發掘寶物。 　　沒錯，這正是林曜的計策。想要到野地裡尋寶，根本就是大海撈針。但是到地攤市集上尋找，這裡器物集中，相信找起來會事半而功倍。 　　林曜對自己的設想頗為期待，隻可惜連著幾日，靈骨都“一言不發”，毫無反應可言。甚至由於隻瞧不買，沾之即離，讓林曜感覺自己像是個遊蕩在市集間的幽靈。 　　一周過去，林曜習慣性地流連於攤位上時，靈骨忽地清脆一響，一股熟悉的熱意湧流胸口，林曜緊張起來，他集中精神，試圖從攤位上發現什麼寶物。 　　他伸出一隻手不動聲色地在物件之間遊移，但究竟是哪個，他也不好說。是一塊平平無奇的鐵片？還是那個乳白色的珠子？亦或是角落處那暗青色的小鼎？林曜拿捏不定，沒有頭緒。 　　他心中暗道，這感應未免也太寬泛了。 　　攤主看他感興趣，即刻攀談起來。“小哥，你真是好眼光！我這的寶貝都是上乘的，你看看，這是南都寺大法師開過光的，這是漢朝篡位攝政皇帝的，還有這個，這個是……” 　　看見一個外形花哨、五顏六色的套娃，林曜心中一動，將其捧起，整個人如遭電擊般戰栗，他訝然端詳，那套娃臉上畫了寥寥幾筆，眉眼稀疏，製作粗糙。這玩意會是寶物嗎？林曜充滿疑慮。 　　“老板，這又是出自何處啊？”他端起那個套娃，裝作漫不經心地問道。 　　攤位老板連眼皮都懶得抬，發出幾聲哼哼，悶聲道：“這是我那流連勾欄害了花柳病的侄子的，去年剛死。” 　　乾！林曜險些沒將套娃摔爛。他臉上擠出難看的笑容，道：“怪晦……怪有趣的。我說，這玩意什麼價錢，不如就出給我吧？” 　　“你要？”攤主奇怪地多看了他兩眼，隨手伸出五根手指。 　　林曜一驚，五兩銀子？剛剛買了秘藥的他可出不起這個數。就是沒買，這筆錢也要湊上月餘。 　　攤主乾脆道：“五個銅板，這東西就是你的了。我留著也是窩心。” 　　聽聞此言，林曜急急從兜裡摸出五個銅板遞給攤主，生怕對方反悔，連忙將套娃收起，如獲至寶。 　　攤主一怔，待送走了興高采烈的林曜，他才古怪地摸了下下巴。“這都要，真是怪事年年有……” 　　攤主的嘟囔，林曜是全然不知了。一刻鐘後，他已經在家查看這一廉價購入的物件。 　　此物從外表觀之，並無任何奇異之處。林曜將其打開，一個更小巧且呈深藍色的娃娃出現在林曜眼前。見到此物，林曜靈骨反應更甚。他著手摩挲起來，但除了外表粗糙、形狀圓潤之外，卻也沒感知出任何不妥。 　　“靈骨確有反應，但是這東西沒法直接使用，難道是……”心頭一動，林曜搖晃了一下這副套娃。果不其然，在沙沙聲響之間，似是有顆粒在其中回蕩。找書苑 www.zhaosｈuyuaｎ.com 　　“莫非……”林曜喉頭一緊，他從雜物間尋來一把刀子，將更小的套娃割裂而開，一枚黑色的規整多麵體石頭滾落而出，其外表光滑，隱隱閃爍著奇異的星光。 　　林曜剛一觸摸，一幅令人震撼的景象在腦海中隨之展開。他恍然看到上古洪荒時期的原始叢林，有兩頭蠻荒兇獸正站在一處，搶奪地盤。它們身體雄偉龐巨，仿若山嶽、樓閣。林曜凝神視之，看見一條渾身遍布堅硬青色鱗片的通天巨蟒，被一頭野蠻巨猿以洪荒之力扼在腋下，隨後，又拿粗大如船的手掌試圖抓碎前者的咽喉。生死難關之下，巨蟒盤蜷掙紮，攪動風浪。 　　二者所過之處，需幾人合抱的大樹被輕易折斷，碾碎成齏粉。巨蟒仗著行動敏捷，從巨猿幾次三番的抓握之下從容脫逃。陰狠豎瞳射出精芒，巨蟒身軀翻騰而起！揚起漫天風沙的同時，戰局瞬息逆轉，幾道甩尾砸在巨猿身上。趁其力竭跌落之際，巨蟒飛身撲上，靈活的身軀卷纏的同時釋放出磅礴巨力，將巨猿層層逼壓。 　　巨猿雙手使力，本想反手將巨蟒扔出。但後者作為荒野的狩獵者，豈會讓到手的獵物脫逃！沒給一絲空隙，巨蟒緩慢地向內擠壓，將巨猿肋骨折斷破碎，骨頭碎片向內刺傷血肉，猿猴眼中的生氣驟然淡去，片刻功夫，巨猿便已窒滅。 　　狂物征伐終焉，林曜的意識也逐漸回歸。等到看清眼前是熟悉的木屋景象後，他的心臟還因剛才的精彩場麵而撲騰狂跳。 　　“靈蛇封閉！” 　　林曜領悟了這一潛藏於黑石之內的遠古靈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