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二章 半麵妝(1 / 1)

大夏國有一種說法,青樓門朝西。   但並非所有的青樓建築,都符合東西朝向,更多的是坐北朝南。   所以除了朝南的前門之外,青樓往往會開一處朝西的側門。   至於為何要朝西,此中具體緣由已經不可考,可開個朝西小門的做法,卻大多被保留了下來。   一般情況下,賓客們多是走前門。   若是從西門,也就是側門而入,那便說明,此人多半是熟客了。   在此青樓之中,有相好的姑娘。   聽到車馬行小廝這般問自己,樸十年就知道他以為自己也是熟客,便失笑回道:“今兒本公子既不走前門,也不走側門,咱們再拐個彎,繞到後巷。”   車馬行小廝本欲停了馬車,這會子一聽要到後巷,臉上立刻又顯出鄙薄的神情來,心內暗道:   “許是我當真沒猜錯了,這確是個怕自家娘子的,才要如此藏頭露尾。”   馬車又緩緩徐行,繞過簪花院彩樓歡門前隨風舞動的彩絳,昏黃如織的紅燈,以及想來瞧個新鮮的各路豪客。   當馬車停在後巷略微僻靜的一處竹林前時,小廝心下這才不由墜墜,好似才想起來,金陵城中這段時間並不太平。   有膽大的劫道匪徒,專門劫掠那些落單的女子,行商的富賈……   他不由一個膽弱,停了車講道:“公子,便是這裡麼,原你並不是要去簪花院?”   已下了馬車,遞了車資銀子,樸十年笑回道:“去倒是要去的,隻是去之前,我還有些事兒要做,就不勞煩小哥兒了。”   馬車夫小廝接了銀子,搭眼一瞧比之前商定的車資還要多上不少,這才心下裡稍安,便也不再多言,駕車速速離去。   隻他這時才仔細瞥了樸十年一眼,不由得又暗暗腹誹:“天可憐見,這般風流倜儻,美姿容的少年郎,斷然不是劫匪了。   都是我多嘴,為何問他走正門側門,想來以他的身姿樣貌,哪家的貴女見了能不傾心,又如何看得上,青樓裡的女子?“   小廝禦車之術嫻熟,沒一會便離了後巷,更是懊惱自己小人之心。   可他不知道,才被小廝以為是什麼正人君子,如清風明月,朗朗之姿的樸十年,這會子就做起了“西廂“之事。   比之前門,簪花院的後巷處就顯得荒僻很多,似乎一天下來,也沒幾個人會經過此地,更不要說流連了。   可這處地方,對樸十年來講,卻又似乎很是熟悉。   他已隨手撿了半塊青磚在手,掂了掂覺得有些重,許是會傷到人,便又換了個更小塊兒些的,這才朝著院墻內某個方位一丟。   砰的一聲響起,沒過一會,院內便有個可人痛的聲音傳了來,講道:“是樸公子麼,我家小姐正等著你,生怕你明兒便走了,再不回來。”   她說話的聲音有些生硬,好似對大夏國的雅言,並不是十分精通。   “哪有的事兒,即便我當真去了神京,也要來和你家小姐辭行不是?”樸十年悠然回話,又說道:   “小胖啊,你慢著點,可別摔了。”   小胖是西域來的女子,雅言自然好不到哪裡去。   又因她玲瓏一般的身子,某兩處著實胖了些,便被樸十年戲稱為小胖。   也並非樸十年非要這般喊她,而是小胖的名字十分的拗口,裡頭又有熱,又有芭,十分的長,都不如小胖貼切。   往常時候這般喊她,小胖總要臉色一紅,回懟上兩句,可今兒倒很是乖巧,隻回道:“哪裡便會摔了,我可不是咱家的小姐,柔弱的江南女子。”   說著話的功夫,一頭烏發猶如瀑布一般從院墻內垂落而下,然後才露出一張白嫩細致,眼窩深深,內裡又鑲嵌了寶石一般眼眸的臉來。   那張臉先是笑,後又是嗔,一邊遞了梯子過來,一邊講道:“樸公子,算你還有些良心,沒讓咱家小姐白喜歡你一回。”   “唔,你家小姐,原也是喜歡我的麼?”   樸十年爬梯,翻墻,隻看動作,就是經常做的,已非常熟練,待到了院內,則又調侃道:“小胖啊,上會子你家小姐才說了本公子很是討厭,你今兒又說喜歡,不知哪個是真,哪個是假了?”   小胖收拾了首尾,臉上露出來的卻是怨了。   許是又覺得自己說漏了嘴,便又怪道:“樸公子,什麼真不真,假不假,又能如何,你如今可是王府駙馬。   隻今兒孫楚樓前的排場,已讓許多人羨慕,更不要說……“   她蒯了樸十年一眼,立刻嘟著嘴由小路走向旁邊的別院,剩下來的話,卻是如何也說不出來了。   “小胖啊,更不要說什麼?”   樸十年有心逗弄,便追問個不停,隨之而後。   突然,行到別院大門處時,小胖迅速轉過身來倚在門邊兒上。   門頭房梁上挑著的燈籠灑下澀澀昏昏的光打在臉上,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使得她寶石一般的眼睛,仿佛泛起瑩瑩的彩光。   就這般昂頭看向樸十年,小胖含著幾分怒氣,爽直的說道:“說了又如何,我可是聽說,與你有婚約的王府長女,叫做寧微,還是什麼才女?   不知是也不是?   隻是可憐了我家小姐,今夜獨獨為你留門。“   穿越過來的這一年餘來,樸十年為了自汙,不隻在十裡秦淮,白鹿姑娘那裡廝混,也時常到簪花院來。   熟悉的人,自是小胖和她家小姐。   若要說起白鹿和小胖家小姐的不同,從外貌上人來看,兩人相差仿佛不相上下,隻一個清新爽直一些,優雅如鹿。   一個內斂含蓄一些,總把綽約的風姿,默默的心事掩藏起來,如江南梅雨季節時淅淅瀝瀝的雨,如總未開屏的孔雀。   小胖今兒或許當真有些氣惱,樸十年便不再逗她,隻輕挑了一下小胖如削的下巴便往院內走,又說道:   “她是王府長女也好,才女也罷,與我又有何乾,若論起才情來,又有誰比得過你家小姐,你說是也不是?“   這處別院並不大,院內也沒挑了燈,若不是今夜月色清亮透徹,如輕輕描、淡淡抹、濃濃渲、重重染。   那麼院內必是黑黢黢一片了。   也是借著這皎潔月色,樸十年已瞧見院內的秋千架上,坐著一個白衣勝雪,燦如春華的女子。   隻見她這時已轉了頭,露出半麵妝,卻一時間似在如水的月色庭院中點了一筆,讓一切都生動起來。   “樸公子。“女子一點朱唇輕啟,淡淡喊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