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一章 買得1枝春欲放(1 / 1)

大夏國風氣開化,商業繁盛,且從無宵禁。   所以每逢著晚上,街市上的人群,比之白天還要多上不少。   特別是新嫁的小娘子,和那待字閨中的姑娘,往往在這夜市之中,或三五結伴,或攜手同遊。   逛的是胭脂水粉鋪子,吃的是街邊各色小吃。   或是遇到賣花的擔子,則要買得一枝春欲放,惹得情郎也要誇贊:花麵不如奴麵好,雲鬢斜簪。   於佛寺之中,則又有許多古玩鋪子、茶肆街,各種瓦子、棚子。   瓦子裡的戲玩,多種多樣,若是逛得倦了,還可以叫上一份愛吃的索喚,玩的累了,則又可以雇輛驢車,悠閑回家。   可不隻是小娘子們買花,還有那采桑已閑的老嫗,自是便有白頭老媼簪紅花,比之黑頭女娘似還要嬌俏。   才入夜而已,佛寺邊的車馬行外,已有許多的遊人雇車,還車。   樸十年今兒穿了一身紫袍,最是當下最時興的顏色。   按理說紫色是皇家專用,尋常百姓不得著此服色。   可奈何,大夏的百姓們偏偏不聽,素以紫為美,皇帝也隻好妥協:以時俗所好,冒法則眾,故除其禁。   已有車馬行的小廝瞧見一身紫的樸十年,笑著上來拉生意,拱手笑講道:“這位公子,咱們車行裡有馬車,驢車,不知您相中了哪個?   公子放心,不管是城東城西,還是要星夜出城,小的路途兒都熟悉,一定讓公子滿意。“   小廝笑臉相迎,樸十年自也不寒著臉,同樣溫潤如玉,笑回道:“每逢著佛寺開市,這邊兒都擁擠異常,忒也沒趣。   不知小哥兒是否知道,今夜城中哪裡既熱鬧,又雅靜,可以聽個曲兒,再喝上幾杯黃酒,若是有小娘子談心,那便再好不過了。“   樸十年本意便是要去簪花院,要在臨去神京之前,親手給王仁和薛蟠兩人一點教訓,也好教他們知道,什麼叫不可欺辱。   他提示的已經非常明白,通透了。   車馬行的小廝,是見多了想去逛妓館,又礙於麵子,或是自家娘子潑辣,不好直言的客人,一下子便把樸十年也當做了這種人。   他滿臉堆笑,湊上前來說道:   “那公子尋我,可算是問對人了,我知道今兒晚上簪花院裡又來了許多的小娘子。   不止有新羅婢,還有西域的美人兒,就是林邑來的黑蕃奴,似也有不少。   公子要尋清靜,又要瞧著熱鬧,那非簪花院莫屬了。“   他說著話的功夫,已牽來一輛馬車,又搬了腳凳,一臉希冀望著樸十年,盼望這單生意能成。   因為往往怕家中潑辣娘子的漢子,總要給些小費,當做封口吧?   正中下懷,樸十年自不會拒絕,悠然上了馬車,又笑問道:   “簪花院我也有耳聞,隻是先前一直沒得空去過罷了,既如此,不如便去瞧瞧。“   稍頓了頓,待馬車緩緩,在如織的行人中穿行,樸十年便又如拉家常般問道:   “小哥兒,我這幾日隻在家讀書,不知外頭生了何事,可有有趣的麼,講來聽聽?“   可別小瞧了車馬行的小廝,他們雖然看似低微,以勞力和笑臉娛人,掙些乾凈的血汗鐵糊口,便也是消息最為靈通的人群之一。   小廝在前頭趕著車,耳邊傳來樸十年的話,不由臉上顯出幾分鄙夷,心內暗道:“什麼這幾日在家裡讀書,不還是娘子看管的緊麼?   今兒逢著佛寺開市,定然是支開了自家娘子,要去那簪花院快活。“   他心裡雖這般想法,但說起話兒來,已變做熱情,講道:“我一瞧公子便是讀書人,那有件事兒,非講不可了。“   “何事……非講不可?“   樸十年一時也來了興致。   小廝賣了個關子,沒說是什麼事,卻問道:“公子,你既是讀書人,方知得了功名,便有滾滾的利祿,那你可識得樸十年麼?”   這話兒問得突兀,又關於自己,樸十年便回道:“小哥兒是說,那個被抄了家的樸公子?”   偌大的家業被抄,又鬧得滿城風雨,又有誰人不知道呢?   “沒錯兒。“   車馬行小廝聽到樸十年說到樸十年,一時猶如洪峰到了閘口,吃了過夜的巴豆,再也憋不住了,有些同情,又有些羨慕,侃侃講道:   “那樸家被抄,至今不知緣由,人們雖胡亂猜測,說是樸家卷入黨爭,得罪了神京裡的權貴,這才無故受難。   可你又何曾知道,那放浪不羈,隻知道宿柳眠花的樸十年樸公子,卻和神京裡忠順王府的長女有著婚約。   這事兒可就稀奇了。“   不待樸十年再問,車馬行小廝又自顧自講道:“那忠順王府自不必說了,據傳頗受當今官家倚重,就單說王府長女。   那可是和南黛齊名的北微啊。   樸十年一朝有此婚約,可謂是風光無限,今兒在孫楚樓前,剛好我送一位小娘子路過,眼中所見,盡是烏央央的人頭。   但是可惜啊……“   車馬行小廝一時間說了這般多的話,又在人群中穿行,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但一點兒也沒影響,可還是又頓了頓,待拐了個彎,馬車行到人少些的街巷時,他又講道:   “隻可惜,樸公子雖然一朝得道,卻不知道得罪了天下多少的學子們,不說學子們對北微如何看重,都想抱得美人歸。   就說隻靠著婚約,樸十年便比讀了十幾年書的學子還要早些得到功名,就更讓人天下學子們嫉妒不已了。   這可不是什麼好事啊。“   小廝終於把話兒講完,馬車的速度也越發的快了,樸十年隻略一思量,便問道:“小哥兒,若隻是婚約,樸十年也隻是王府駙馬而已。   又何曾有什麼功名?“   小廝不知道從哪裡得到的小道消息,聽到樸十年的話立刻嗤笑一聲,講道:   “公子當真是孤陋寡聞了,我可聽說,忠順王府不知道得了哪位高人指點,沒有毀了婚約,便是想在此次恩科中舉薦樸公子。   我雖是個粗人,但也知道恩科。   不還是官家開了後門,讓那些世家大族的子女後人們,不用科舉,便白得了功名?   嗬,好一個蛇鼠……“   小廝才心有不忿,想要罵上一句,許是也覺得犯忌諱,便住口不言了。   而樸十年隻覺得流言猛於虎,連他這個當事人都不知道的事情,天下間已傳得這般活靈活現,十分生動了。   他還要再探一探車馬行小廝的口風,可耳中已傳來小廝的話,講道:“這位公子,前頭便是簪花院了,你是走前門,還是走側門?”   “泥媒,真把我當嫖客了?”   樸十年腹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