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淮宣旨完畢告退。李成梁心事重重不發一言,坐回了主位之上。 手下諸將仍舊侍立兩側。 “都還站著乾啥,我李成梁已經不是遼東總兵了,諸位都是朝廷的將帥,難不成還是李某的私人部曲不成。”李成梁揮手示意道。 眾人對視一眼,紛紛坐下。 “說實在話,我也沒想到這次是直接撤職了,本以為就是降職罰俸,看來陛下是嫌我年紀大了,打不了勝仗了。退下來也好,退下來回京城,京城的寧遠伯府我自己也沒能住幾天呢。隻是大家都是自己人,以後該有什麼事還是互相幫襯。董一元大家也都認識,帶兵打仗也還是有一套的,隻是以後大家都多留一個心眼。你們以後有事就是自己商量了,有什麼要緊事再書信聯係。這些日子還是要抓緊訓練,更要小心甚微,千萬別被抓了鞭子。聽說倭國準備進犯朝鮮,我這邊到了北京走走門路,看看能不能當上主帥,或者是先鋒總兵官,到時候你們想不想參加援朝的話自己也要留點心,要不被朝廷突然征召就來不及了。”李成梁仔細吩咐道。 “末將遵命。”諸將齊聲應道。 “最後一次這麼叫了,下不為例,以後我也不是你們的總爺了。孫守廉,在董總兵還沒到的這段時候,這遼東軍事你先主持著,我現在也要打點東西回北京了。”李成梁意興闌珊說道。 諸將告退。之前給李成梁報信的親衛看四下無人又走進了主廳。 “大帥,該送的東西又都送給高公公了,高公公都笑納了,還說讓您回了京以後先靜觀其變,免得成為眾矢之的,還說推薦董一元將軍接替您位置的是張侍讀。”親衛低聲說道。 “哦,你乾的很好,這次進京,你也跟著收拾東西吧。”李成梁說道。 “多謝大帥栽培。”親衛應道。 “以後就不要叫大帥了,叫老爺吧。”李成梁說道。 “好的,老爺。”親衛換了稱呼。 “你退下吧。”李成梁疲憊地抬了抬手。親衛告辭而出。 才過了幾天,遼東的風似乎又大了。高淮一行人又踏上了回京的路途。 “怎麼樣,東西都換成銀票或者寄存了吧。”高淮問向旁邊隨從。 “基本都換了,隻留了少許。高公公來時這麼匆匆,怎麼回去更趕了。我們兄弟幾個還想在廣寧城好好吃喝幾天。”隨從不解問道。 “別問那麼多,你們現在手上拿的,都是你們的,回京以後還有分潤。回了京你們愛怎麼吃怎麼玩,隻是這遼東的故事,誰敢亂說話,後果都是知道的。”高淮說道。 “我等哪裡敢亂說,都是高公公帶我們發財。都說遼東邊疆,還以為都是苦寒荒涼之地,沒想到有這麼多金銀寶貝。”隨從感慨道。 “這隻是九牛一毛,再說我們不收這些,寧遠伯怎麼會安心。我們拿了開心,寧遠伯送的安心,皇帝的事情也辦好了,那不是皆大歡喜。”高淮說道。 “高公公說的是啊。”隨從奉承道。 。。。 京城申首輔家中,申時行和王錫爵正在內廳喝茶。 “元馭,按理說如今內閣事務繁多,不該讓你忙完以後還要到寒舍一趟,隻是有些事不好在大家麵前說,隻好借著養病的機會,請你前來探視,順便說說話了。”申時行說道。 “申相現在身體可曾恢復?”王錫爵問道。 “略感風寒而已,喝藥歇息幾天就好,不過元馭,伱今後可是要擔負更大的重任了。”申時行說道。 “申相,你……”王錫爵驚訝了起來。 “我準備等病好了,就把乞骸骨的奏章遞上去了。本來前些天就想遞上去了,後來感了風寒,又把事情耽誤了。”申時行說罷,輕輕咳嗽了幾聲。 “申相慢些言語,要不要先喝點水歇息一會兒,等身體好了我再來探視。”王錫爵說道。 “不用不用,我的老骨頭還不至於這麼沒用。隻是有些話現在不講,等我乞骸骨的奏章上去,就沒機會說了。今年夏天,你回家探視母親,是我把你叫回來了,你不要記恨我。眼下內閣除了你我,就是許維楨,王忠伯二人。維楨年紀大了,很多事情也就是循規蹈矩。忠伯品行端正,但他一個老好人一個,內閣還要你多擔待些。” “我要是走了,內閣這一攤子事少了你真的是不好辦。而且現在聖上跟諸位大臣置氣,又寵信內臣,還寵信張曉。眼下朝局復雜,又有倭人想要入寇天朝內藩,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眼下一定要打起精神頂住。我因為立儲之事已經不為聖上所喜了,現在陛下也不願看我這張老臉,我也就乾脆退下來好了。不過立儲之事,乃是國本,你也要想辦法勸諫聖上。現在聖上願意聽張曉講話,你也可以跟張曉多聊聊。”申時行吩咐道。 “這立儲之事,張曉人微言輕,而且他也不一定願意參與其中吧。”王錫爵說道。 “不不不,你不要小瞧了了張曉。他如今官職不算高,但是言真的不輕。我現在說的這些話,除了這個內廳我不認了,元馭你就聽聽。當時我勸立太子以穩天下,陛下照例推辭,竟還找了理由,說諸皇子年幼,要立了三王,再冊立太子。可是自從陛下看了張曉寫的那本《熙德之歌》之後,就再也不提並立三王之事了。”申時行解釋說。 “竟有此事?”王錫爵也有些震驚。 “要不你以為為什麼張曉一介小吏就直接就被請進宮,幸好張曉當時與我等大臣並無瓜葛,要不陛下肯定以為是哪個臣子造的勢,故意寫的妖書,真論起這些就麻煩了。”申時行說道。 “我明白了,那我與張曉多聊聊。聽說前幾日聖上又召見了他,讓他搞什麼發明創造,什麼飛天的新玩意兒。”王錫爵說道。 “眼下就是要多看多想,陛下心裡到底想什麼,沒人能知道,知道了也不能猜。我掛官而去,內閣的事真的要有勞元馭了。”申時行告誡道。 “申相保重,您回鄉的事情我都給您打點好。”王錫爵說道。 “不用不用,我安安靜靜走就好。”申時行婉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