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蕭應安等人已在靈巖寺旁居住了兩月。寒風料峭,已入隆冬,糧食逐漸變得緊張起來。但大部分士兵並未察覺,隻是每日訓練,等待下一場戰鬥,唯一的體現是主管後勤的蕭嘉時時眉頭緊鎖。 門簾被掀開,蕭嘉抬頭看向來者,蕭應安身披一身輕甲,腰懸長短兩柄佩劍,“一支夷狄的軍隊駐紮在不遠處,我們要出發了。” “我和你們一道。“ “不必了,對麵隻有五千人。”蕭應安笑笑,轉身離去,“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得給兄弟們備好過冬的糧食。” 隊伍在夜色中悄無聲息地行進著,此時,夷狄營中燈火已熄,隻有點點火光和巡邏的士兵。蕭應安和蕭嘉的叛亂使他們大為震驚,但當他們趕到泉城時才發現他們早已離去,全城的軍隊早已被解散,隻得暫時駐紮於此,再尋蕭應安的下落。或許,他們的主帥術虎吉怎麼都不會想到,他找了月餘的蕭應安,此時正距離他不足百米。泉城三麵開闊平坦,一麵靠山,遍布村莊,術虎吉逐村搜查一點,卻連叛軍的影子都找不到。 “這兩千人難道就這麼蒸發了?”他躺在帳篷裡,百思不得其解。完成清剿的時限已經所剩無幾了,帶著焦慮和困惑,他艱難的睡去。但其實沒有必要,很快哭喊聲,金屬的碰撞聲,火焰的燃燒聲吵醒了沉睡的軍營和術虎吉。 他急忙拿起長戟,走出營帳,蔓延十裡的帳篷有三成陷入了火海,敵人從四麵八方襲來。而在未起火的另外幾側也傳來此起彼伏的戰鬥之聲。 左手短劍,右手長劍,在火光的映照下,蕭應安偏黑而棱角分明的臉顯得鐵青,沖在義軍的最前端,守夜的士兵數量本就不多,被突如其來的襲擊殺的暈頭轉向,還在睡夢中的那些甚至尚未起身就葬生於火海和兵刃。 一戟襲來,蕭應安側身閃過,虛晃短劍,抬手刺出長劍,來者抽身回擋,卻被長劍擦臉而過,留下一道血痕。他有些惱羞成怒,揮戟反擊,蕭應安揮短劍格擋,隻覺得手臂被震得酥麻,乾脆扔掉短劍,隻持長劍應敵。劍戟相撞,火星四射,響聲震天,蕭應安見對方體格壯碩,便有所保留,試圖以巧破力,一時間難解難分。 趁著這個當口,一些夷狄的士兵開始集結,蕭應安心中暗叫不好,若在正麵對戰中,論人數,素養全麵落後的義軍簡直毫無勝算。他一改沉著保守的打法,連揮四劍,將對方的進攻逼為防守,隨腳步上前,如同那一晚在泰山之巔舞劍一般,將暴風驟雨一般的劍風砸在對方身上。對方招架不住,連連後撤,見形式不對,便虛晃一戟,轉身逃到集結的士兵之後,蕭應安進攻有餘,追擊不足。正好畢允文也已解決了後方的敵人,帶著部隊趕上前來。 二人合兵一處,向著夷狄軍殺去。畢允文手持鋼槍,蕭應安緊握長劍,兩人為義軍殺出了一條通路。兩軍鏖戰在一塊,夷狄軍尚未完成集結人數上並不占優,況且義軍士氣正盛,兩軍一時間打得難解難分。術虎吉揮舞著長戟,硬接蕭應安和畢允文的夾擊,他身材龐大,氣力過人,武藝雖在這兩人之下,但借著戰場的混亂,兩人施展不開,術虎吉一時間還不至於落敗。 隨著夷狄軍集結漸漸完成,形勢變得對義軍不利起來。但蕭應安一眾不退反進,硬將夷狄軍推了回去。這時,夷狄的後方突然崩潰,一支騎兵從後方一直突進到最前麵,將夷狄軍好不容易整好的隊形沖的七零八落。李漷躍馬而出,揮舞一柄長槍,直插術虎吉的後背而來,跟在術虎吉身邊的一個侍衛見狀,揮刀格擋,卻直接被震開,也正是這一下,讓術虎吉有了閃避的空間。 夷狄敗局已定,術虎吉無心戀戰,但又想到這麼回去多半不死也會被治罪,竟多少拿出了破釜沉舟的氣勢。周遭士兵不明所以,隻道主帥置生死於外,那他們自然也不能怕死。一眾夷狄軍以勢不可擋之姿重新集結進攻。畢允文等久經沙場的老兵自知他們已是強弩之末。但義軍畢竟大多數還是新兵,被這突如其來的聲勢給嚇住了。蕭應安素來一身是膽,殺伐果斷,但畢竟初出茅廬,戰場經驗還是太少,也被弄得手足無措。 一支頭裹黃巾的民兵突然出現在夷狄兩翼,不由分說的對夷狄展開襲擊。此時夷狄完全陷入了兩撥人馬的四麵合圍,毫無招架之力。知道已是無力回天,術虎吉隻得收攏殘兵敗將,倉皇逃出,待他到後麵的營帳一看,除了血腥味以外不再有一個人影。五千人同出,一夜之間,還在身旁的卻不足三分之一。 蕭應安見夷狄軍撤走,也不追擊。待部隊收攏,便向那支突然出手相助的民兵道謝。領頭有兩個人,都裹著麵紗,隻露出兩隻眼睛。一個年紀較輕,一個雙鬢已然花白。見蕭應安前來道謝,年長的那人也抱拳回禮。 “在下是子軒山寨寨主,林清風。見這邊火光沖天,有義士替天行道,特前來相助。”年長的那人說道。 “多謝林寨主了,在下蕭應安,這……“ 未等他說完,林清風便怒瞪圓眼,大聲問道:“你可是泉城蕭應安。” “是……” 一刀便不由分說的劈來,蕭應安被打了個猝不及防,險些被劈中。而他身邊的年輕人見勢,也揮劍前來,畢允文,李漷正要相助,卻被蕭應安喝止。 “林前輩,切莫誤會!”蕭應安一麵拔劍回擋,一麵對他大聲喊道。 “我還以為是支義軍,沒想到隻是狗咬狗罷了。”林清風自山東淪陷便據山寨自守,誓不食夷狄之物,對夷狄的官吏自然憎惡異常。得知漢人蕭應安,蕭嘉為官泉城,他在心中已將他們千刀萬剮無數次了。 “我已經率軍起義,與夷狄勢同水火。” 林清風掃視四周,見蕭應安所帥兵馬皆著夷狄的裝備服飾,心中不以為意,隻當他說的假話。但兩人戰了幾個回合,見他隻守不攻,便有了幾分遲疑。忽然間,蕭應安手中之劍閃爍,分明刻了“光復”二字。 “你是靈山真人之徒?”林清風問道。 “不是,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但這把劍為他老人家所送。” 林清風忽然跪下,用顫抖的聲音說道:“受靈山真人之命,追隨持劍之人。蕭大人,是在下錯怪您了。” 他轉頭對邊上的年輕人說:“雲兒,見過蕭大人。這是小女,林凝雲。” 蕭應安急忙扶起二人,“既是共謀恢復之人,何必多禮。” “從今天開始,子軒寨上下千餘人,誓死追隨蕭大人。”林清風站起,說道。 “誓死追隨蕭大人!”他身後的民兵齊聲和到。 兩軍並排行進著,林清風問道:“蕭大人現在有多少兵力。” “兩千餘人。” “不如就一起駐紮在寨子裡吧,現在泰山上天寒地凍的,寨子裡別的沒有一口吃的,一堆火還是有的。今年餘糧充足明年多開點田,蕭大人住著一點問題沒有。” 靈巖寺確實不是久居之地,有一個穩定的根據地確實可以解決燃眉之急。蕭應安便答應下來,派李漷帶了一批人去通知蕭嘉,自己先去寨中。 到了子軒寨,林清風看起來十分高興。連著拿出了幾十壇好酒招待義軍,這一夜子軒寨燈火不絕,林清風一碗接著一碗地喝著,從宴會的一頭跌跌撞撞地走到另一頭,又走回去。 “父親好久沒有這麼高興了。”清凝雲悄悄在蕭應安耳邊說道,卻沒有回答。抬頭一看,蕭應安早已滿臉通紅,醉了。 林凝雲癡癡地笑笑,一口酒沒喝卻也兩頰通紅。 林清風晃到這裡,見狀便心知肚明,將碗中酒一飲而盡,又盛上一碗大笑著與畢雲文碰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