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支新興的隊伍匆匆離開了它所誕生的城鎮,在蜿蜒的山路上行進著。蕭嘉回頭望了它一眼,盡是不舍與留戀。 “蕭大人,為什麼放棄泉城。”易歸跟在蕭應安的馬後。 “守不住。” “我們兩千多人,怎麼守不住?”畢允文忍不住問道。他是打過硬仗的人,曾經麵對數十倍於己的敵人的圍困,他都義無反顧地守下來了。這座數十萬人口,城防完備的兵家必爭之地,怎麼會甘心放棄? 蕭應安沒有回答,對未來的思緒充滿了他的腦海,第一步已經邁出,但形勢依舊危如累卵,麵對無盡的挑戰和困難,興奮,緊張和無力足以讓人血脈噴張,更何況他所魂牽夢繞的故鄉正一步步向他走來。 路轉山頭,一座古舊而不破敗的寺廟出現在眼前,蕭應安勒馬於門前,又望見那“靈巖寺”三個大字。住持聞聲前來,但腳步不徐不急,見到此情此景也並不吃驚,隻是淡然一笑,“蕭施主,您終是難久為連襟之人。” “貴寺艱險僻靜,我們在此借住幾日,叨擾了。”蕭應安向老和尚行禮,眉宇之間卻縈繞著一股殺意。 住持爽朗地大笑幾聲,似乎全然沒有察覺,便頭也不回的走進了寺中。 義軍在靈巖寺附近駐紮下來,一連幾日寺中都無人出寺看一眼,隻有撞鐘誦經的聲音傳來。 次日深夜,四下一片漆黑,唯獨一個營帳中露出了點點燈光。李漷從自己的帳篷裡摸出,走進了那裡。掀開帷布,隻見蕭應安站在燈前,凝視著微弱的火光,若有所思的樣子,蕭嘉,畢允文二人坐在桌前。 “快過來。”蕭應安抬頭看了他一眼。 “南侵大軍出征已經一年多了,他們進度超出我們的意料。”蕭嘉眉頭緊鎖,“漢廷的反應也讓人意外,實行焦土政策。海路的軍隊遲遲不動,這也顯得我們的行動有些被動。” “還有多少夷狄軍在我們的附近。”畢允文問道。 “不知道。” “十萬。”李漷答道,在二人不解的目光中他又說道:“在蕭大人找到我之前,我曾被夷狄數次圍困在營寨裡,最多的一次超過萬人。我隻是幾個義軍中人數較少的,證明他們在後方還是有較為充足的兵力。” “你怎麼判斷他們不是先挑軟柿子捏,把難搞定的交給蕭大人。”畢允文問道。 “不會。我們剛剛打下的那支夷狄的隊伍,有近三千人,都是裝備精良的正規軍。這隻是一支運糧隊的規模,放眼整個山東的話,會有更多更大規模的軍隊。” “有道理。”畢允文點頭,隨後他轉頭望向蕭應安,“蕭大人,你怎麼一言不發。” 沒有回答。 “蕭大人?” “嗯!怎麼了?”蕭應安似乎嚇了一跳。 “大人您在想什麼?” 蕭應安踱步來到桌前,盯著地圖,說:“破局的關鍵。” 他轉身拿起一支筆,蘸墨,在上方點了一點,“南侵的軍隊龐大,對財力,民力,以及糧食儲備的消耗極大,漢廷不與其正麵交鋒,勢必不斷的伺機攻擊他們的後勤,再加上山東已亂,後方民怨,前方兵怨,貌似前方夷狄大軍實力強大,實際上已經岌岌可危。” “這一點是襄平王。”蕭應安的語氣突然從激昂變得平和,“守北疆,收草原,他的部下都是在最惡劣的條件下訓練出來的。同時,完顏亮得位不正,他是在貴族中最有名望。現在,主力南下,京城空虛,此為天和;襄平到京城一馬平川,此為地利;完顏亮已失去民心,此為人和。” 他頓了頓,語氣再一次激昂了起來:“天時地利人和,一應俱全,他必反。此後完顏亮北上,二虎相爭,則是我們盡收山東之時。與此同時,聯絡漢廷,收我失地則指日可待。” “我們現在怎麼做?”蕭嘉問道。 “生存下去,韜光養晦。集合眾義軍的力量。” 西風緊吹,掀起了地麵的灰塵。蕭應安走出帳篷,隨手提著一葫蘆酒邊走邊喝。月光清朗,隻見他拔出長劍,隨手揮出既斬斷了月光,也使過往的二十年隨塵埃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