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伯林香腸廠廠車的某處銅鐵架桿上。 諾拉狠狠咬緊後槽牙,右手緊抱發條青蛙玩具,左手頻繁伸向腰間。 在她身旁蹲著一個造型邋遢的中年男人,他的大半個身子都藏匿在墻角的陰影中,身材骨架高大,麵龐瘦削,活像是一具掛著骯臟的工人裝的骷髏架子。 諾拉再也無法忍受,急不可待地問道: “還要多久?!” 男人冷冷答道: “再等。” “還要等?再等下去,特蕾莎要是真的發生了什麼你該怎麼負責?!” “小孩,別用這種狗屁理由。” “狗屁?你在開什麼玩笑?她的叔叔把她委托給我們,你就這樣看著她被那幫家夥逼迫?” 諾拉頓了頓,深吸一口氣,低罵道: “媽的,你們男人都一個德行,總喜歡逼迫別人做她不願意做的事情!” 見男人默不作聲,她氣得直跺腳,哼了一聲,左手麻利地掏出手槍。 然而,槍剛抬起一段距離,就被男人不知從何處掏出的扳手擋住。 男人幽幽道: “小孩,在我不在時你已經沖動過一次了。” 諾拉咬著下唇,眼眶微微發紅,惱怒地說: “沖動?沖動!為什麼你總是那麼一副跟你沒關係的樣子?!” 男人嘆了口氣。 “聽著。”他頓了頓,斟酌一番語句,道:“我們有自己的使命,現在還不能暴露——” 諾拉眉頭一豎,脫口而出:“說什麼使命,不過是為了你媽——咳。” 男人頓時啞聲。 當他在她這個年紀時,他親眼目睹那些貴族私兵殘忍對待他的母親的完整過程,這一忍便已是27年。 諾拉意識到自己又因為沖動說錯了話,一下有些不知所措,趕忙用手捂住嘴巴,過了一會兒才悶悶地說: “……抱歉。” 她也稍微冷靜下來一些,因為不遠處的鍋爐前,煉油車間的工頭姍姍來遲,驅散了堆聚在特蕾莎周圍起哄的工人。 男人無所謂地擺了擺手,接上之前的話道: “即使暴露也要暴露得有價值。” “……所以?” “她的父親太懦弱了,他們還沒有意識到那幫貴族搶奪了原本屬於我們的東西,我們必須將那些畜生徹底消滅。” 她沒有反駁,在對於貴族的仇恨程度上,她絲毫不弱於這個男人,隻是眉頭皺得更深。 “你到底想說什麼?這和救她有什麼關係?” “小孩,看著我。” 諾拉不情願地轉過頭去,對上目光,嘴角一撇。 他的眼窩深陷,瞳孔是透亮的深棕色,目光異常認真。 “別忘了,在這艦艇上,所有人都是罪犯的後代,都是戴罪之人。隻有這次航行中的戰利品才能為我們換回自由。一個月後,利維坦城將抵達王國,清算即將開始,我們必須盡快得到她父親的支持。” 諾拉抿了抿乾澀的嘴唇,道: “米克,我不懂。” 名為米克的男人看著她,轉而解釋道: “從結果來說,如果她加入了我們,她的父親就不能置身事外了。” 諾拉後槽牙咬得死死的,抱著青蛙玩具的右手指節微微泛白。 她撇過頭去,目光一刻不離地停留在特蕾莎身上。 “嗬,那也沒必要這樣……” 米克突然語氣神秘道: “順帶一提,她和你一樣。” 聞言,諾拉緊皺的眉頭鬆了一下,快速地看了他一眼,語氣中帶上一絲微不可察的雀躍: “等、你是說,激發?” “嗯。”他笑了笑。“她剛剛獲得了‘核心樞’,現在隻差‘外驅’了,和你正好相反。” 諾拉眼中閃過一絲恍然,緊皺的眉頭終於鬆開,悄悄往前走了一小步,不讓男人看見她臉上的羞赧。 然後聲若細蚊般地說了句: “唔,我知道了……你是對的。” 她依舊目不轉睛,不過表情不再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而是嘴角勾起,眼梢帶笑。 同時,左手更加用勁地緊了緊槍把。 …… 廠車中的某個員工宿舍,逼仄的空間裡彌漫著油膩的氣味,每一個狹小的角落都擠滿了破爛的床鋪,墻壁上沾滿汙垢和工業灰塵。 這個地方像是被翻湧前進的時代遺忘了一般,貧窮無望、疲憊不堪,工人們抬眼所能望見的便是他們的一生。 但在某個角落,氣氛有些異樣。 “喂,亨利,找到了。” 被稱為亨利的工人挑了挑眉,臉上不正常的潮紅變得更加不自然,配合他那一臉的麻子,直叫人看得渾身起雞皮疙瘩。 他嘿了一聲,表情揶揄,從散發著潮濕的黴味的厚褥子上爬起。 “老子說話從來算數,誰幫老子搞到她,五克喜贊!” 在他身旁,一位工人立馬應道: “我來,我能混進去。” “去你媽的,讓我來,我有經驗!” “都閉嘴,都給我滾,誰敢跟我搶我跟誰急!” 為了那點免費的致癮藥粉,幾人爭得扭打作一團,尖銳的金屬聲和低沉的怒吼交織,在他們周圍的工人早已習慣,對此視若無睹。 亨利蔑視地看著這幾人爭打,滿臉的麻子擰成一團麻線,毫不壓抑嘲弄的大笑聲。 可爭搶的幾人卻絲毫不敢打他的主意。 因為他是為數不多能和廠長搭上線的工人,是唯一能搞到這種致癮藥粉的工人,所以在這些沒錢買藥粉的人的麵前,他擁有著至高無上的權力。 終於,他開口挑出一人。 “聽說你以前乾過給妓院招攬妓女的工作?” 被挑出的工人名為唐托,唐托連連點頭,生怕亨利不耐煩。 “對,我很擅長說服那些良家少女。” 說著,他理了理糟亂的頭發,盡管他眼神呆滯,麵色蒼白,但還是能依稀看出一些英俊的線條。 比起那些長得五大三粗的家夥,他的外表絕對算得上清秀帥氣,這讓他的話的真實性大增。 “行,就你了。” 不多時,唐托進入了煉油車間,找到了那個名為特蕾莎的女孩。 尋找的過程簡單至極,因為工人們的注目禮實在是太過整齊。 隻是不知為何,眾人隻是遠遠望著,無人上前。 唐托本就因戒斷反應身體異常虛弱,來到這樣悶熱的環境中,更是連呼吸都有些困難,他扶著墻大喘了幾口氣,也乘著喘息的時間了解到了一些情況。 那個女孩不是妓女,隻是個意料之外的女工人。 曾經有幾個工人因沉迷於某些娛樂活動耽誤了工作,導致一批貴族特供的產品交貨延後,廠長因此特設立了規矩,要求工人之間禁止發生性關係。 所以一旦發生什麼後被舉報,絕對會直接失去工作。 現在的區別隻在於這是個女性同事,工人們壓抑已久的欲望被瞬間點燃。 先前人多,大家便敢於起哄,現在無人出頭後,自然就沒有人敢冒風險了。 唐托頓時也有些猶豫。 但渾身的血管中如同有粗壯的爬蟲在鉆進鉆出,皮膚上也猶如被萬千根針穿刺,全身無處不酸麻疼痛。 他隻得硬著頭皮上了。 況且,他也很快想到了辦法。 “這些人太蠢了,隻要讓那女的自願保密不就行了,等騙回去以後喂點藥,還不得乖乖就範。” “這種事情我曾經不知道乾過多少次了。” “而且爸媽還沒病死前也多少讓我讀過點書,隻要我隨便胡謅幾句情話,那些女人就會跟瘋了一樣跟著我走。” 這樣想著,唐托長舒出一口氣,再次理了理頭發,擦掉滿頭的汗。 然後快步走近特蕾莎身邊,臉上掛起自認無可挑剔的笑容道: “嘿,女孩,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你猜猜我想做什麼?” 當湊近時他才看清,她黑短的頭發簡單地在腦後紮起一個小辮,像是小鹿的尾巴, 聽到問話,少女轉過頭來,她的臉上帶著一點嬰兒肥,即便爐灰再是厚重,那臉上的稚氣和天真也未被掩蓋絲毫。 眼睛圓溜溜的,眨也不眨,黑亮的眸子澄澈得像是一麵鏡子,聽到他的問話後就這樣呆呆地直勾勾地看著他。 她本就身材矮小,又穿上了寬鬆的工人服,像是一個小男孩。 不知為何,唐托突然想起了發呆的小鹿。 這讓他愣了一愣,身體的痛苦似乎都減弱了一些。 少女瞪了他一會兒,才眨了眨眼,然後朝著鍋爐一揚鏟起的煤炭。 火光迸射,將她一側的身子和臉照得更亮,整個人透露出一種異常獨特的氣質。 這時,唐托才回過神來。 “我操,我還沒玩過這種女的。” “爽了!” “她肯定害羞了,我加把勁,她肯定沒法拒絕我!” 這樣想著,唐托心底振奮,再次開口道: “你知道嗎?你真是我見過最特別的——” 他已經想入非非,一隻手不自覺地搓動褲襠,呼吸也愈發粗重。 “我知道。” 特蕾莎的眉頭微微皺起,她抱起胳膊,順帶也抱起了鏟子。 澄亮的眼睛中透露出的抗拒和嫌棄清晰無比。 唐托隻聽到,少女用幼嫩的嗓音和天真的表情,以及毫不掩飾的情緒,毫不猶豫道: “你想上我,你讓我覺得很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