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際人類政府對流浪者艦隊的冷淡並非針對莉莉,從第三任領航員小隊開始,流浪者艦隊的比鄰星b之旅對地球人類來說就已經毫無意義了。 事情發生在流浪者艦隊出發的那年,因為艦隊以十分之一光速進行恒星際旅行,他們的時間流速和地球上的時間流速稍稍有些差異。對身處同一個參考係的地球上200億人類來說,時間仍在以正常的速度流逝,無情的向前奔跑著,時鐘每轉動一格,掙紮在滿員的地球上的人類就會多經歷一分鐘的痛苦。早在艦隊出發之前,地球上便因惡劣的生存環境誕生了一係列反社會武裝和扭曲的宗教信仰。開始時,這些組織隻是煽動普通民眾進行一些小範圍的打、砸、搶行動,即使是小規模的軍事行動,也都能很快能被地球政府鎮壓下來。 流浪者艦隊的遠行是觸發一連串連鎖反應的楔子。在地球政府和星際人類政府的官方聯合宣傳下,流浪者艦隊麵向全球200億人海選20萬名各行各業的精英,以比鄰星b為目的地,來一場有去無回的恒星際旅行。雖然整個海選過程相對客觀和公正,但年齡、工作、知識儲備、家庭背景、心理評估等一係條件篩選,幾乎將所有的貧民階層隔絕在了這10萬分之一的概率之外。在流浪者艦隊出發後一個月的時間裡,社會各界對身處艦隊的20萬成員身份的猜測發酵了,盡管地球政府和星際人類政府近乎全透明的向民眾展示這20萬人的身份背景,但絕大部分貧民還是在那些反社會組織的煽動下,爆發了大規模抵抗運動。 人們拆下政府給為他們建的集裝箱安置所,將那些本就不多的破銅爛鐵切割成趁手的武器,一浪接一浪地沖擊著世界各地的隔離網。全球的第一波防暴部隊好像商量好了似的,幾乎在同一段時間內反戈相向,帶著他們的武器裝備加入到了失控的反抗者行列中。這其實並不難理解,因為這些防爆部隊的一線成員,基本是由各地政府從就近的貧民區選拔出來的,甚至一些下級軍官的生活或家庭條件,也與貧民區螻蟻般的生活沒什麼太大區別。他們整日麵對的不僅是破衣爛衫的暴民,這些所謂的暴民中甚至還有他們從小玩到大的玩伴、好友甚至親人。 就在反抗者如潮水般陸續沖破全球秩序的第一波防線時,那些煽動民眾的大部分陰謀家們也同步失去了對局勢的控製,他們曾試圖拿對民眾的控製權與政府談條件,達到自己自私自利的目的。可當政府無奈答應他們的條件時,他們才發現被釋放出所有壓力的人潮早已失去控製,絕望中的人們返祖一般地回到了原始的狀態,為了最低的生活保障,瘋狂地沖擊著各地的富人區和權力機構,那些倒戈的防爆部隊成了人海中的生力軍。相比較那些失控的貧民,他們更加熟悉權力機構的設置,諳熟權利樹下層邏輯和設置的他們,很快就帶領潮水般的貧民們攻占了全球各地中產階級的所有聚集區。當貧民們打開這些中產階級公寓的大門時,他們並沒有因此而高興,因為這裡沒有他們心中夢想的花園和吃不完的食物,有的隻是比他們集裝箱安置所稍大一些、稍乾凈一些的膠囊公寓。 貧民們沒有為難那些中產們,因為他們知道,這些中產階級絕大部分都是工廠嬰兒,這些人雖然在某些行為方式上與他們這些貧民有基礎認知上的差異,但他們中的絕大多數人遵守社會秩序,有良好的公德心和社會道德,貧民們將這些中產階級視為戰友。那些年長一些的人向他們描繪21世紀中後期地球上的美好生活,那些年輕一些的人帶他們去參觀貧民區,並告訴他們“你們的膠囊公寓並不比我們的集裝箱安置所的人均使用麵積大多少”,幾乎所有人都在向中產們灌輸著他們臆想出來的200億人類中的有一小部分權利者和富人們,是如何壓榨他們這些中產階級的勞動力,整日在天堂般的花園裡享受著醉生夢死的生活。 工廠嬰兒的基因設定雖然能夠從一定程度上把握這些中產階級的天賦走向,卻不能決定他們的自由意誌,越來越多的中產在貧民們的洗腦下,沖破自出生以來就被灌輸的道德枷鎖,他們攜帶著自己大腦裡的海量知識,投身到了由貧民組成的抵抗陣營裡。 這些工廠嬰兒出身的中產們是當前這個脆弱地球最核心也是唯一的生產力,權利者們失去他們就相當於失去了對世界的控製力。隨著越來越多的中產倒戈陣營,地球上的權利者們真的開始著急了。一部分國家或組織不顧星際人類政府的警告,開始對貧民反抗者們動用武力,大批量武裝無人機像鋪天蓋地的蝗蟲一樣湧向貧民的占領區,當最後的勸告無效後,這些鋼鐵“蟲群”開始向占領區的人們無差別的噴射子彈,本就滿員的地球,開始一點點變成煉獄。這一年,是流浪者艦隊離開太陽係後的第5年,更是地球徹底邁向深淵的一年。 這部分權力者的強硬態度和處理方式,不僅激起了貧民們更加瘋狂的反抗,也讓淪陷的中產們徹底與權利者決裂,這種思想像病毒一樣,隨著日日更新的新聞迅速傳遍地球每一個有中產的角落。倒戈的中產們,更是用他們腦子裡的知識武裝自己和貧民,大部分開戰區的權力者們都沒在戰鬥中都沒占到多少便宜。 隨著戰鬥的日益擴大,無論是貧民還是那些有充足知識儲備的中產們,包括那些連走路都困難的一兩百歲的老人們,心中壓抑了一輩子的怒火像是突然找到宣泄的出口一樣,一旦噴發出來就很難再收住。再加上反抗軍規模龐大,他們缺少能夠領導他們的核心,戰爭就像失控的野火一樣,迅速在全球各地肆意地蔓延開來。到最後,抵抗運動變成了無序的屠戮,屠戮者們開始不分國籍、不分地域的肆意破壞,哪裡有良好的秩序,那裡就是他們接下來要攻打和破壞的地方;哪裡的人穿著整齊,那裡就是他們接下來要屠戮的地方;哪裡是他們認為的天堂般的花園,那裡就是他們接下來要洗劫一空的地方。 不到一年的時間,數以佰億計的屠戮者們,就把地球上80%的軍隊蠶食殆盡。權力者們這下徹底慌了,他們已經被逼到走投無路,決定使用近幾個世紀以來人類最恐怖的武器來消滅這場無序的熵增之亂。 人類有史以來最恐怖的戰爭大幕被徹底拉開,第一枚氫彈在北太平洋上的一座填海造陸的小島上爆炸,那裡是千百萬個極端抵抗勢力中一個的總部,島上生活的300多萬人,連同這座小島被一並從地表上抹去。氫彈的威力雖然巨大,其造成的後果卻像是將一塊石頭狠狠砸進平靜的湖麵裡,不僅沒有讓上百億抵抗者受到震懾,反而激起了更加恐怖的浪花。反抗者們從占領區獲得了數量龐大的核武器,他們共享這些核武器,在中產們自發的技術幫助下,他們開始對權力者的地盤進行核反擊。 在那之後的連續三個月裡,雙方的核彈你來我往,地球表麵每天都能升起上幾百朵蘑菇雲,每天都有數以千萬甚至上億人喪生。核戰爭後期,數量龐大的核彈爆炸讓全球的地麵通信和衛星都失去了功效,已經成了瞎子的戰鬥雙方卻依舊沒有停止發射核彈,以至於很多盲射的核彈經常砸進自己或友方的陣營裡。 三個月的核戰終於終結了地球的浩劫,沒有人去統計當時的地表還有多少人類存活,就連遠在地球軌道上一直保持中立的星際人類政府,此時也無法對地表上的同類數量進行統計。這是因為三個月不間斷的連續核爆所激起的粉塵裹挾著輻射雲將地表包得嚴嚴實實,從地球軌道望去,地球此時的樣子就像一顆混沌的氣態行星一樣,就更別提通過衛星觀察地表人類的活動跡象了。 根據星際人類政府的猜測,當時地球上應該還有人類存活,盡管在地表上幸存下來的人類都將會因急性放射綜合癥而全部死去,但他們應該仍舊沒有放棄在已經化為齏粉的廢墟上尋找天堂般的花園和永遠吃不完的食物…… “……他們可能猜測,權力者和富人們將自己的天堂搬到了星際人類政府所在的太空城上,他們應該是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將地球上剩下的所有核彈射向太空城。因為全球性輻射雲的關係,星際人類政府沒有在第一時間發現地麵向太空城發起的核打擊,當衛星發現上千枚核彈從地球的四麵八方向太空船襲來時,已經為時已晚了。說來也可笑,就在星際人類政府緊急疏散太空城公民時,那些核彈在突破地球大氣層時要麼因失去動力落回地球表麵,要麼在突破大氣層時因溫度過高發生自爆,隻有少量的運載火箭有足夠的燃料將核彈送到外太空。麵對這些龜速的少量核彈,太空城的導彈攔截係統最後將其全部攔截,人類文明的火種最後才多留下些許。後來,地球上再也沒了動靜,那顆昔日的藍星現在變得像金星一樣死寂。” 流浪者艦隊現任最高指揮官倫,麵向15萬幸存的艦隊成員一口氣講完了地球悲慘的往事。為了對事實加以佐證,在講述的過程中,他還通過全息投影向所有人展示了那個時期地球上海量的圖文視頻新聞。所有人通過視頻通信聽完他的講述後,都嚶嚶地哭泣了起來。此時在流浪者5號指揮艦的控製室內,除了倫本人外隻有阿森和莉莉兩人。盡管他們二人也因地球的悲慘往事而落淚,但這仍舊不能解釋弗拉姆以及流浪者艦隊5萬多人的非自然死亡。 阿森強忍著眼淚厲聲問道: “這和殺死5萬船員有什麼關係?” 阿森代表15萬人問出了心中的疑惑,倫無奈的回答道: “地球人類走到盡頭後,全宇宙隻剩下太空城上的1000多萬人類和流浪者艦隊上的20多萬成員。為了讓人類最後的火種得以延續下去,星際人類政府決定,消除一切可能存在的危險。” 阿森強辯道: “危險?這5萬多死去的船員就是你所謂危險嗎?” 倫的聲音依舊無奈,他說道: “沒錯。你以及現在能聽到我說話的每一位船員,你們都可以仔細地想一想,那些已經死去的5萬多成員中,如果有你們的朋友或同事,他們是否來自地球表麵,又或是在地球表麵有至親、血親,抑或已經接受了人類古老家庭觀念的人,準備或已經在地球上建立家庭?當他們得知自己的羈絆已經隨滿目瘡痍的地球化為無機物時,他們會怎麼樣?親愛的成員們!不要用你們出廠設置時的道德約束跟我說他們不會,這是個要麼為0要就是100%的概率問題。這5萬多與地球有著千絲萬縷聯係的人中,但凡有一個人舉起起義的大旗,流浪者艦隊就是下一個地球地獄。” 阿森不再反抗,莉莉也隻是站在原地默默流淚,流浪者艦隊的所有人現在終於都開始理解星際人類政府做出的這一項無奈的決定。 倫略帶哭腔繼續說道: “你們不要以為死去的這5萬多成員裡隻有你們的朋友或同事,這裡麵還有我的恩師,前任艦隊最高指揮官乾坤老師。是他將我這個貧民區的孤兒帶進了太空城,他耐心地教我,把我從一個先天基因比你們這些工廠嬰兒差百倍的地球原住民,培養成艦隊指揮官。而我,最後卻不得不下達指令,將他殺死在睡夢中。你們誰能比我更心碎?” 倫講到這裡時一度哽咽得說不出話來,但此時沒有人覺得他軟弱,反倒是覺得這位新任的艦隊最高指揮官比任何人都堅強。倫定了定心神,繼續說道: “你們中應該有40多人參加了艦隊的領航工作,從第三支領航員小隊往後,你們與星際人類政府對話時應該能明顯感受到他們的冷淡。請你們原諒他們,親眼看見自己的母星毀於一旦的人,需要很長時間來修復自己內心的創傷,這時間也許是人類現在超長壽命的一輩子。當領航輪值工作到我所在的流浪者5號時,我也被同步喚醒了,當我得知地球上發生的一切,並收到接下來的任務,要以新任艦隊最高指揮官的身份簽署第103號指令時,我曾退縮過。我向星際人類政府的最高執政議會憤怒地提出了辭職,我向他們說出‘如果讓我殺害5萬多名不明原因的成員,我寧願自己也在那5萬多人中’後,便單方麵中斷了通訊,重新回到了休眠艙。十年前,我再次被星際人類政府秘密喚醒,他們強調,根據登船時的心理評估及背景調查,一致認為我最有資格帶領艦隊延續人類火種,我仍想一睡了之,讓代替我繼任的新任艦隊最高指揮官將我殺死在睡夢中。但後來,他對我說的一段話讓我改變了之前的想法……” 倫打開全息投影上的一段視頻,視頻內顯示的是星際人類政府最高執政議會的宇宙穹頂大會堂,隨著鏡頭慢慢拉近,畫麵最終定格在輪值主席身上,182歲的輪值主席對倫說道: “孩子!我們每個人都相信乾坤能夠走出家人死去的陰影,因為他是我們所見過的擁有最強大內心的星際公民,但我們不能把人類最後的希望之一建立在我們的信任上。我們現在前所未有地珍惜每一條人命,當小部分人可能會威脅大部分人的安全時,我們隻有絕對理性地放棄那一小部分人,才能繼續延續人類的火種,這中間容不得半點差池。而倫你,現在是最適合領導流浪者艦隊的人,你從地球的貧民區來,從小就見識了人類的傷痛,後來你進入太空城後依舊極度自律,你的人生誌向就是用科技的力量探索廣袤無垠的宇宙,帶領人類走向美好的家園。說來也諷刺,如果地球人類能夠再隱忍30年,等到亞原子新材料合成技術這一無中生有的革命性技術出現,他們也許就不會因為空間和食物的問題而走向毀滅了。你覺得這就算諷刺了嗎?那你錯了,更諷刺的是我們星際人類政府,你知道這項無中生有的技術是怎麼被發明出來的嗎?那是因為我們怕了,怕地球上的可怕悲劇發生在我們身上。地球沒有了,我們賴以生存的主要食物來源沒有了,我們的資源變得更加緊張了,為了不重蹈地球悲劇的覆轍,我們的科學家們沒日沒夜地研究能讓我們活下去的新技術,從轉基因分裂農作物到高密度空間壓縮培育,從批量化克隆養殖到批量化動物蛋白合成,從排泄物的高效循環利用到水、空氣以及人體微量元素的循環使用等等等等。你知道嗎?我們怕了,我們真的怕了,地球上的傷痛成了我們進步的動力,對傷痛理解得越深刻,前進的動力就越強勁,人類才能走得更遠。當流浪者艦隊上的5萬多人死去後,你就是他們中間唯一在地球上生活過的人,我希望你能把你在地球上受到的傷痛告訴他們,帶領他們走得更遠!所以孩子,答應我好嗎?帶他們走的更遠!” 輪值主席的話到此為止,倫對大家說道: “我接受了這個讓我心碎的任務,在以新身份簽署第103號指令前,我花了十一個月的時間,反復審查了五遍這5萬多人的詳細資料,然後又與星際人類政府爭論了不知道多少次,隻從中保下了91名成員。在未保下的眾多人中,最讓我感到惋惜的是流浪者14號艦船上的最後一班領航員小隊的機械師兼指揮官副手弗拉姆先生。” 阿森和莉莉聽到這裡心頭都為之一動,二人都不約而同地抬頭望向艦隊最高指揮官倫,他們很難想象如倫這般高高在上的存在,會將弗拉姆這樣一名小人物的名字記得如此清晰。 不僅僅是名字,倫甚至將弗拉姆的生平都記得非常清楚,他繼續說道: “弗拉姆是一名非裔基因工廠嬰兒,因為工作關係,他與一名地球人類女性結緣並生下女兒。妻子在誕下女兒三年後因一場事故喪生,弗拉姆後來放棄了星際人類政府公民的身份,長時間與女兒生活在地球上,為了女兒將來能夠順利拿到移民比鄰星b的優先權,在老同事莉莉的幫助下,他重返太空城並成為流浪者艦隊的一員。艦隊出發前半年,弗拉姆的女兒因突患急性疾病因沒得到及時醫治死去,也就是說他現在和地球再無任何至親牽掛。同時,鑒於他將在接下來最後一班領航工作中即將為艦隊做出貢獻,我向星際人類政府力保過……” “天吶!法娜40年前就死了嗎?那弗拉姆這三年來天天念叨的女兒隻是他強烈的思念嗎?”莉莉驚恐的呼喊打斷了倫的敘述。 倫望向莉莉,安慰道: “從弗拉姆的資料上來看,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他確實隻有一個叫法娜的女兒。也許他天天念叨的女兒是在地球上受難的無數孩子們吧!” “弗拉姆……”莉莉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憤,渾身無力地跪倒在地哭喊出了聲。 倫一邊用力地扶著莉莉的肩膀,一邊繼續說道: “星際人類政府幾乎已經答應讓弗拉姆留下來,可他的名字最後決定了他的去留。有欺騙的意思,也有火焰的意思,火烈鳥的的由演化而來。也許現在很多人都不太清楚火烈鳥這種已經在地球上滅絕了100多年的鳥類,雄性的火烈鳥會將自己嗉囊中的火紅色汁液反芻出來喂養小火烈鳥,從外觀上看,就像父親用自己的鮮血在喂養子女一樣。弗拉姆在登船時選用這個名字,這不得不讓星際人類政府和我都認為他的表象具有欺騙性,為了自己的女兒,他可以付出一切。你剛剛說,他這三年來天天念叨著自己的女兒還在地球上等著他,我就更加堅定星際人類政府和我十年前的決定了。對不起,莉莉指揮官!對不起,阿森博士!對不起,流浪者艦隊上的所有人!為了人類文明能夠繼續延續下去,請我們大家在品嘗完傷痛後繼續前行吧!” 倫的敘述結束後,流浪者艦隊上的所有人不等身體機能未完全從休眠狀態中恢復過來,便全部穿上正裝來到各自艦船最大的停泊口。他們在死難者的遺體上蓋上星際人類政府的旗幟,以極其莊重的禮儀為他們舉行了遺體告別儀式。 倫看著一具具遺體被拋向太空時感嘆道: “願你們是人類最後的傷痛!”
第七章 傷痛與進步(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