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辰☆☆庚辰—— 四月初,秦樂出完公差、回到小城,把那幾條從蘇航等人那裡挖來的建議丟給錢秘研究完善,自己順便放了個小假。 大清早一起床,她習慣性躺進浴缸,享受經程序特調的水流按摩,看到碎泡中若隱若現的玉體,腦中再次浮出那個丟人場景。 秦樂推測是自己後背一直貼壓臺階,坐起時碰巧蹭散係帶才導致的胸罩脫落。她也有看到其他人的反應,小蟬確實完全無感,露西亦無太大波瀾,母女仨倒是驚詫地目睹全程,隨後紛紛裝著若無其事,算是替她消解了些許難堪。 除了蘇珊娜,另幾女都還是未成年,小蟬最小也最冷、露西的靜表裡如一,雙胞胎有同齡人的青春活力,又都很通人情、知分寸:“和她們比起來,十年前的我還真是無知少女呀!” 她把腦袋埋進水裡,憋足兩分鐘才鉆出,喘了幾口粗氣、抹去臉上水漬,抬眼看到投在墻上的時間,糾結一小會兒,紅著臉喚來小助手:“給蘇航彈視頻。” 見到蘇航的那一刻,她的嘴角不自知地微微上翹,卻從他的輕聲驚呼中回過神,發現自己已坐了起來,上半身被他看了個光。 “呀!”秦樂慘叫著摔進浴缸,火燙的臉頰快要把洗澡水燒成一盆蒸氣。 蘇航無奈地掐斷視頻,小蟬嘀咕了一句:“我們那位姐姐,好像不太靈光。” 伊萬煞有介事地說:“應該是你們表現得太入她的心。” “以前隻需要藏好自己,出來後才想著怎麼去結識更多人…思路是先換了、方法還沒跟上,”蘇航搖頭嘆道,“過猶不及呀!” 在小城等秦樂回來的那幾天,小團隊曾專門探討過如何擺平她,若以後真要走到他們推測的那一步,或許就能多一個同盟者、至少也是同情者。 於是秦樂就認識了一位善解人意的小哥和一位倔強卻懂事的小妹,也對那位麵相剛猛、辦事周密的大塊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隻是沒想到會出那檔子事。意外發生後,他們仨都隻當蘇航是隨手幫了一個小忙,復盤時也沒覺得有多大問題,畢竟在他們眼裡,走光的秦樂真就類同於一隻落水的貓咪。 “那個……”露西想起學中文時看過的那些神話傳說,“你們記得牛郎織女、董永七仙女嗎?” 伊萬摸著下巴:“難道…她這是打算賴上你?” 小蟬駁道:“充其量隻是好感加深一些!” “可那些故事都在告訴我們,”露西弱弱地回了一句,“有了好感…愛情也就不遠了。” 蘇航放下咖啡杯:“這還真是個麻煩事!” 三人互相看看,同聲長嘆:“唉!” 他們本打算攻略好秦樂後就開溜,孰料己方對策有誤,引得對方過分熱情且強勢,造成了現在這種不上不下的窘境。 此時還是上午,他們坐在漢堡美術館附近的咖啡店,雙胞胎受不了裡麵的溫吞氛圍,跑到旁邊公園玩耍。 蘇航小蟬老早就對那幾顆亮星進行過定位,這兩年它們又先後都有移動,如綠星從東歐跑到中亞、藍星從東非竄到西非,以及現在要去找的紅星,前年就從地中海飛到了北海。 離開小城前,四人在地圖上比對半天,最終圈中漢堡。昨天下午到站後,晚上蘇航一入夢,就給紅星發去一組“WAIT”,今早起來吃過飯,大家循著熱點,把範圍縮小到了漢堡大學的周邊。 顧客一進門,都會多看這邊兩眼,原因大概是掛在他們脖子上的中亞風羊毛圍巾,這是錢秘書送的禮物。到伊斯坦布爾後,秦樂還硬拉著他們去逛商場,特意給每人買了一身禦寒春裝。 作為回報,小蟬以想去酒店兒童池玩水為由把眾人拖進泳衣店,在其他幾女的默契配合下,她幫秦樂選了一套透著幾分魅惑的絲質深紫比基尼:“她的胸罩掉下來,真不是你的設計?” 小蟬甩給伊萬一記白眼,蘇航望向正靠在櫥窗看護女兒的蘇珊娜:“用得著嗎?” “也對……”伊萬點點頭,“真要做檢測,身邊就有人。” “今晚要不就讓她們三個脫光衣服躺你床上。”小蟬也瞟了一眼窗外。 伊萬趕忙搖搖頭:“還是不用吧?” “測一下也行,”蘇航補上一刀,“萬一你真能產生性沖動,我們就能新開一項研究。” 露西勾著頭不敢說話,她已被小蟬叫去陪睡了四趟,每次都緊張得不知手腳該怎麼放,兄妹倆卻睡得很自然自在,完全沒把她當外人、或許根本沒有當人。 這一個來月的朝夕相處,她對三人有了很直觀的印象。精準無比的掌控力、收放自如的肌體力,還有她偶爾也能跟上頻段的思維力,常人很難學得會、玩得轉的各種狠活,對他們來說比吃飯喝水還簡單,有時她甚至懷疑,他們是不是下凡歷練的仙人。 其他人在場時,三人的表現合體又合群,但作為同類的她還是能看出,他們都是在向下兼容,隻為不那麼特立獨行。 “同類呀!”露西默默咀嚼著這個詞,它代表了什麼、又預示著什麼,看不太清也想不太透。小蟬說她隻能算半個,好消息是她這樣的還有大幾百、壞消息是隻剩那幾百,他們出來就是為了召集大家、近期目標共建家園,但直到現在,這個群體才湊出三個半成員。 露西暗嘆口氣、收攏思緒,抬頭卻見蘇航露出少有的驚喜表情:“咦?!” 他起身往外走,小蟬和伊萬緊隨其後,露西反應過來,趕忙跟了出去。 咖啡館外的人行道上,蘇航和一位女生麵對麵:“ANNA?” 女生卸下兜帽、摘下調成墨色的AR眼鏡,露出栗色卷發和帶著幾分怯意的精致臉蛋:“是你嗎?” “是我……”蘇航看了看左右的小蟬等人,“和我們。” “我叫Alice de Roux……”她的湖藍色眼睛在發光,“我是ANNA。” ——庚辰☆☆庚辰—— 在漢堡待了一周多,他們每天都要跑漢堡大學等安娜下課,先一起沿阿爾斯特湖岸逛上小半天,再去她的小公寓吃一頓晚飯,聊到十一、二點才散場。 安娜說,她本名中的那個de是兩百年前曾曾曾祖父輩發達後,為了多沾一點貴氣、往上層圈子裡靠,特意塞進來的姓氏。 安娜上周末剛滿二十歲,不過現在已經是醫學院的小名人。一年前收那條報警訊息後,她立刻調整了策略,僅用一個學期就修完所有書本知識,大二破格參加實操、還都拿到高分,今年年初校方直接發出保研邀請,幾位老教授也為搶她開出各種價碼,相互間還上演了好幾場野性爭鬥。 原本很普通的她突然大放異彩,家族對此大感意外,專門派人從科西嘉趕來查探。聽了老教授們輪番的猛誇和自誇後——大體都是“隻要能跟著我做研究,不出五到十年,她就可以去拿諾貝爾獎”之類的豪言壯語——族長拍板一定得好好供起來,這可是從一般名流進階成望族名門的絕佳契機。 “家族對我的關注度有點高,”坐在第一次碰麵的咖啡館,安娜抓了抓早上換的棕色短發,“那套公寓就是他們特意買給我,說以後我或許要在這邊長期生活,現在先幫我備好一處住所。” “可以理解,”蘇航點了點頭,“被承認的天才總能得到老天善待和世人青睞。” “不被認可的話,”伊萬指著自己,見小蟬斜眼,趕忙又指向她和蘇航,“最好就是躲起來,否則容易天打雷劈。” 看到小蟬無奈地翻了個白眼,伊萬歪頭問露西:“又沒用對嗎?” 她有些猶豫地回道:“可能‘天妒英才’好一點。” “是嘛…我剛還想到一個‘天怒人怨’。”伊萬抓了抓頭皮。 安娜忍不住問道:“你們的中文都學了多久?” 露西小臉一紅:“大概三年多。” “從我逃出來到現在,”伊萬卻有些驕傲,“也就一年吧!” “你怎麼這麼晚才學,”安娜驚訝地指著蘇航,“難道你以前沒看出他是哪裡人嗎?” 伊萬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尷尬地回道:“這個…還真沒有。” 每個人在夢中都會看到以自己為核心的深空,所以隻要判明白球白光發出的方位和角度,就能大致估算出蘇航所在的地理位置。 “那個……”蘇航又出手幫他,“數據出來了嗎?” “還在整理…不過從那些圖表看,我們大腦和神經的電波都沒有什麼異常或超常。”見麵那天的下午,安娜把蘇航等人以誌願者的名義帶進學校,在實驗室躺成一排——她現在差不多是整個神經醫學專業的寶貝,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現剃的光頭上貼滿電極片,幾臺腦電儀完整記錄下了各自的神經反應。 “那一個多小時,我們都處於清醒夢狀態,能真實地感知到自己在哪裡、在做什麼,”她微蹙眉頭,“若平時數據與常人無異,就更能證明入夢後,我們的意識或潛意識去了另一個地方。” 小蟬想了想:“異空間?” “不知道……”安娜回道,“那不是我們所在和所知的維度。” 蘇航抬頭看了看窗外,蘇珊娜又陪女兒們去壓馬路逛公園,這幾天她們看到幾個腦袋湊在一起,就會很知趣地躲老遠:“所以說…正在路上的那個東西,至少也是天外來客。” “那我們還有多長時間?”伊萬問。 “黑洞幾乎沒什麼變化,但我能感知到它每次都接近了一點,”蘇航搖了搖頭,“也隻有一點。” “好吧…那我們繼續原來的計劃。”安娜說完,卻見幾人都看向她。 “目標已定、且很明確…至於計劃,”蘇航笑道,“就等著你來製定咯!” 安娜有些詫異地看著蘇航:“這算是你丟給我的課題?” “嗬嗬……”蘇航點了點她的腦門,拍上一記馬屁,“你可是我們的智力擔當!” “他一直都這麼懶嗎?”安娜問道。 小蟬轉頭看向窗外,露西低頭喝起咖啡,隻有伊萬接過話頭:“我們的老大,從來都是這麼懶,而且非常不著調。” “咳咳……”蘇航老臉一紅,“我們來討論一下後麵的事吧!” 安娜無奈地扶了扶眼鏡,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認真分析起來:“從現在出來的心電圖看,我們四人腦電波頻率的契合度非常高,我猜這是我們能互相吸引的一個重要原因,所以剩下三人大概率都會接納你,但那幾千顆暗星可沒辦法滿世界去找,得有一個召喚或者吸引他們的方法。如果真能把人都聚齊,怎麼安置就是第二個問題,我們要找一個大家能藏得下來的地方。於是又有了第三個問題,這近萬人該怎麼活下去、還得用正大光明的手段,這個問題我已經有了一些思路,關鍵還是第四點,人都招到一起後,我們要做哪些方麵準備,才能應對你所說的那位不知名更不清楚來意的天外客。” “看到沒…這就是智力滿格的水準,這個腦子就是好用,”伊萬扭過頭,沖露西笑笑,“你也要加油呀!” 露西瞄了一眼蘇航,鄭重地揮揮拳:“加油!” 清明的夢裡,她看到腦中的暗紅混沌又明亮了幾分,還能遊出海馬體、往大腦皮層蔓延,說明蘇航的投喂確有效果,隻是效率也確實不高,他們還是得想出更好的辦法,不然把蘇航抽乾都點不亮幾顆星。 見安娜沒有什麼眉目,蘇航笑著給她打氣:“我們那裡有句古話,車到山前必有路,一步一步來,總能走得通!” “我哥還說過,”小蟬一本正經地補上一句,“不管往哪走、都在往前走。” “這次先找你,”伊萬毫不留情地揭短,“就是他丟硬幣走出的一步。” 安娜一臉幽怨地看著蘇航:“你倒真會給自己省事!” “呃…能者多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