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江怒視四周，在不遠處的簷角處發現了襲擊者。可看到對方是個乳臭未乾的小毛孩後，怒意消散了。 　　當小孩對視那雙目時，內心深處似被窺一般，心神不穩，導致腳底一滑，不慎滑落。好在落地處有推車堆積的稻草，這才免於受傷。 　　小孩匆忙低頭整理粘在布衣上的稻草，一道人影頓然現身麵前。 　　抬頭一看，哇的驚叫了一聲差點哭出聲，嚇得把彎弓丟在地上。 　　小孩磕頭下跪，動作一氣嗬成，重復言語懇求道：“大哥，求你別殺我...” 　　君江忍俊不禁，揪著他的領麵，差點因承受不住重量撕開。 　　不等君江開口，小孩一下全交代了事因，像一個說書人講得頭頭是道：“大哥大哥，我說。小的在告示欄瞧見大哥的畫像，上麵寫著什麼'此人入鏢屠門，搜刮金銀，府衙賞一千兩白銀捉拿此人...'後半句記不清寫什麼了。” 　　見對方還沒打算放手的動作，又接著一氣嗬成娓娓道來：“今天真的真的是個意外。我每天都在屋頂，看見有鳥我就拿著弓箭射中它們，拿回去給家裡人填飽肚子。可今天運氣有點背，可能是踩到了狗屎，真一隻都沒射著。準備回家了，就看見大哥在垂柳那裡，腦海想到了關聯，於是...”說到這裡，閉上眼睛，等待著命運。 　　“對不起，爹、娘，孩兒不孝順，讓你們白發人送黑發人了。樊小可這輩子不能給你們養老送終了，你們有能力再生養一個吧。嗚嗚嗚...！” 　　。。。。。。 　　知道小孩是無意後，君江反而覺得這個小孩很有趣，鬆開領麵，一屁股坐在地上，啪的一聲落地嗷嗷叫。 　　他從錦囊裡拿出碎銀放進他手掌心裡。 　　“啊？” 　　“啊！” 　　樊小可見到碎銀兩眼放光，也顧不上屁股疼了，從疑惑到驚喜，把這眼中模樣十分俊俏的君江認成財神爺。 　　這次磕頭，可是感激了：“謝大哥不殺之恩、救命之恩，賞賜之恩！” 　　君江完全被這個小孩給逗笑了，便讓他起身，好好回家，命令今天所發生的事情不得將告知別人。 　　樊小可隻聽進了前半句，小雞啄米連連點頭，熱情邀請財神爺回家吃飯。 　　君江感到意外。但考慮如今自己身份特殊，會連累他人，要開口辭別，卻被小孩抓著衣角，從胡同走出，往自家方向走去。 　　夕陽由淺轉深、由淡轉濃，印羞了那一片天空。兩人一人騎在馬背上，身後的風景畫麵緩緩交替，宛若目睹了時光流逝。 　　“大哥，你為什麼要用黑色紗布遮住臉呀，不熱嗎？” 　　“這叫帷帽。不熱。” 　　“大哥，你可以教教我是怎麼一下子瞬間在我麵前的呀？難道是江湖失傳已久的輕功水上漂？” 　　“不是。” 　　“大哥，你的眼睛真好使，地方離我那麼遠你都能看到。大哥肯定是個江湖高手，我可不可以拜你為師呀？” 　　“...” 　　“大哥，原來騎馬會走得那麼快呀，按這樣下來，很快就可以到我家環山鎮了。不過就是坐久了屁股會疼。” 　　“...” 　　“大哥，你為什麼不說話呀？” 　　“...” 　　“大哥，我叫樊小可！” 　　“大哥大哥...” 　　麵對小孩嘮嘮叨叨、說個不停的聲音，君江倒是覺得這幾天的身心疲憊緩解了不少，倒是願意聽著。 　　隻是到了樊小可的家，已經是萬點繁星了。 　　“原來是這樣。謝謝大人賞賜。” 　　聽完樊小可的論述，樊爹樊娘才收好碎銀，對眼前的俊眉男子表示感激涕零。 　　而樊小可看見碎銀幾兩，知了前因，忘了後果。直勾勾的看著阿爸收好碎銀，心裡有些不滋味。 　　其實我還偷偷藏了一點，嘻嘻。 　　“小可，是不是又悄悄拿走去打鳥了。” 　　麵對阿爹的靈魂拷問，小可當做耳邊風，呼的一下就瞬逝了。 　　“小可。” 　　當阿爹平靜喚出自己的名字時，就知道已經生氣情緒的邊緣徘徊了。 　　他借口野廁灰溜溜跑了，跑時留下一句聲音拉得很長的話，回響天際：阿爸求你給我打把刀啊！！！ 　　樊爹嘆氣一聲，看向君江，解釋道：“我這女娃不同常人，性子比男娃還急。“聽到這兒，君江有些出乎意料，竟辨不出是個女兒身。 　　接著出於無奈繼續感慨，“別家女娃還在學刺繡，留鬢發的時候，她就已經拿著刀箭，把發絲剪短，對著稻草人一頓收拾。我問她為什麼要這麼乾，她說這是在訓練，為以後上陣殺敵，維護國家。有次射箭還差點命中田夫，一頓收拾後才得到諒解。為了不生禍端惹是生非，遷了幾回家。可每回趁家裡人不注意，偷拿我鍛造的武器，外跑打獵，哪知還是給大人添堵麻煩了。草民寒舍，招待不周，得罪了大人，還請勿怪。” 　　樊爹從對方的穿衣打扮，應是個非富即貴的少爺。說罷，欲要磕頭謝罪，被君江攔下了。 　　“老人家，君某隻是一介平民，受不得大禮。您能借我一宿，已經很感激了。” 　　老人見對方如此客氣回答，心裡才好受了些。 　　君江想到幾十米外飛來的箭矢，忽然想起什麼，對樊爹說道：“孩子天性就是如此。老人家若不介意，我便教她習武練功。” 　　這幾日內，晨曦未出，君江便喚醒小可練習射箭，苦得樊小可慘叫連連，聲稱要去學刺繡織布。 　　每次進山，深山野獸如臨大敵，四處逃竄。但凡行動慢的被盯上了，就會倒在箭下。 　　從膽戰心驚漸漸信手拈來，握弓射箭的動作越來越標準。 　　連君江也感到詫異，在這一塊學習天賦能力太強。 　　打獵的戰利品足足夠一家人吃滿一周的口糧。 　　夜色深沉，月明星稀，萬籟俱寂，涼風習習。 　　山腳下的一戶人家正篝火烤肉，肉香味飄香四溢，發出劈裡啪啦的滋滋聲響。不顧形象雙手抓著肉腿大口吃肉。火光映在眾人的臉上，仿佛在臉上舞動。 　　嗝...嗝... 　　樊小可望著幾顆大而亮的星星掛在夜空，在小可的眼裡卻是覺得那是天上的人兒提著燈籠行走照明。找書苑 www.zhaｏshuyｕan．coｍ 　　她覺得此刻很幸福，一家人終於能填飽肚子了。麵對和自身體型大小的野獸，也敢拚搏一擊了。 　　她側著身子，望向君江，心想： 　　如果大哥能一直在這裡就好了。 　　火光熄滅，餘煙飄渺。 　　“大哥，你會一直在這裡嗎？” 　　樊小可望著戴月披星的天空，輕聲問道。 　　“今晚就要離開了。” 　　君江輕語，溫柔似水。 　　一絲餘煙飄過眼前，不知是不是進了樊小可的眼睛模糊了視線，她內心五味雜陳，哽咽感悄無聲息襲來。 　　“大哥。” 　　“嗯，我在。” 　　“其實今天是我的生日。” 　　“生日快樂。” 　　“我想許個願望。” 　　“什麼願望。” 　　“我希望明年你還能陪我過生日。”可她很快就改口。 　　“開玩笑啦。” 　　“我希望，大家都能活在盛世之中，豐衣足食，怡然自得，想乾啥就乾啥。” 　　柔和似絮，輕均如絹的浮雲，簇擁著盈盈的皓月冉冉上升，清輝把周圍映成一輪彩色的光圈，有深而淺，若有若無。不像晚霞那樣濃艷，因而更顯得素雅，沒有夕照。 　　小可轉頭，不知大哥何時從身旁離去，空留的地方隻留下了一樣東西。 　　她半坐起身，拿起放在手心。 　　是一個很小的銀簪子鑲著一顆熒綠色的玉石。 　　黑雲堆成了一整片，像一塊厚鐵，遮蓋了清輝。 　　她緊緊握著簪子放在胸前，終於忍不住情緒，放聲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