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正午,老湯姆酒館內隻有兩三個醉漢和沒有任務的閑人,作為傭兵工會在羅格鎮的駐點,老湯姆酒館是唯一全天營業的酒館。 酒館內,兩個醉漢正在閑聊。 “聽說了嗎?昨天鎮東北角那座老房子裡死了好多人。” “聽說了,我家就在附近,衛隊抬出了好些屍體,還有個好高的龍人,三米,不不不,五米。”其中一個醉眼迷離地張開胳膊比劃道。 “龍人?” “對對,就是龍人,我還打聽到,”他探出頭,小聲對另一人說:“那龍人抓了很多小孩子,全被聖光教會的跟班救了,裝了幾十輛馬車呢。” “這些該死的玩意兒,吃我們的,睡我們的,要我說,就該給他們全殺光。”醉漢狠狠地敲了下桌子問道:“你剛才說幾十輛?” “我騙你乾什麼,早上那聖光教會的跟班挨家挨戶借馬車,還問過我家呢,身上全是血,聽說那龍人就是他殺的。” “那跟班叫什麼名字?” “不知道。” “那就,”兩人相視一笑,舉起酒杯, “敬跟班!” 吱呀— 開門聲響動,醉酒兩人循聲望去,一道高挑人影推開酒館大門。 “該死的精靈。”其中一人低聲咒罵道。 仿佛是沒有聽到,精靈徑直走向吧臺,淡綠色的修身長裙勾勒出曼妙的身形。 “來杯蜂蜜酒。”精靈搖了搖鈴鐺,清脆的聲音在酒館內響起。 “裝什麼清高,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兒。” “嘿,小妞,剛從哪個貴族老爺的被窩裡爬出來?” 精靈靜靜的坐在吧臺邊,麵無表情,對身後的汙言穢語恍若未聞。 作為在人類社會長大的新一代精靈,她早已習慣周圍人的猜忌、白眼與莫名的恨意。 曾經的精靈帝國雄踞瑪法大陸,精靈一族宛如這片天地的寵兒,姣好的麵容、極佳的魔法天賦、漫長的壽命,光是存在就是對其它種族的傷害。 而當這天地寵兒跌落神壇,等待它的就是人心底最深的惡意,像一堵看不見的高墻,擋住所有出路。 精靈感覺自己像蛛網中的獵物,她越是努力掙脫,就纏得越緊。 當身邊的同族朋友每天出入高檔酒會,期待著嫁給一位貴族做妾,或者最次也是富商。 她告訴自己, 現實不應該是這樣。 “讓我給你這漂亮的臉蛋兒畫畫妝。”聲音打破回憶,一個醉漢直接揮拳打向精靈。 她一把捏住醉漢的手腕兒,一對鳳眼掃視著酒館內躍躍欲試的眾人。 咯吱作響聲中,大顆汗珠兒從醉漢額頭滑落。 “放開他,艾琳。”老湯姆從吧臺後麵走出。 聞言,艾琳鬆開了抓著醉漢的手,似乎已經習慣了這一切。 “你不該來的。”老湯姆從吧臺下麵拿出杯子,“喝完這杯就走吧。” 他剛準備倒酒,卻發現杯子被一隻手蓋住。 看著精靈眼中的堅定,他搖了搖頭,說道:“跟我來。” …… “告訴我,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跟著老湯姆來到酒館內的密室,艾琳說出了來意。 老湯姆坐在沙發上,寬大睡袍內,手指輕點扶手,說道:“第一次上我這裡買情報?先付錢的規矩忘了?” 一小截樹枝扔到了老湯姆麵前的地毯上。 老湯姆毫不在意,彎腰撿起樹枝,細細打量,拇指粗細的枝乾上點綴著兩片翠綠的葉子,泛著點點熒光。 老湯姆滿意地笑了笑,說道:“世界樹枝,好東西,不過我記得這東西是種族秘寶,外人得到的話,”他頓了頓,“我可不想哪天走在路上,就中了你們精靈的冷箭。” “那是老人的想法,但是我覺得該變一變了。”艾琳眉頭微蹙,“而且,你害怕嗎?” 室內一時寂靜,針落可聞。 “啪!啪!” 鼓掌聲打破寂靜,老湯姆將世界樹枝揣入懷中,笑著說道:“不愧是自然之怒的母神眷者,有魄力。” “停,東西既然收下了,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事。”艾琳打斷道。 “別著急嘛,你要知道像你這種純血精靈已經不多見了,一想到這麼漂亮的精靈就要變成一具屍體,我就忍不住多看兩眼。”老湯姆獰笑道:“我說過,你不該來的,守護者愛德華昨天出現在鎮裡,你這時候來,是想要我死嗎?” 兩個高大的獸人戰士,從密室後暗門走出,肌肉隆起,手中戰斧閃著寒光。 艾琳卻是嘴角翹起,今天第一次展露笑容,“既然你都說出來了,那我也就省事了。” “鐺,鐺!” 是金屬落地的聲音,獸人戰士高大的身軀倒在地上。 老湯姆手捂著脖子,紅黑色的血液從指縫流出,瞪大雙眼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 一隻皮毛發亮的黑豹,舔舐著爪間的鮮血。 艾琳變回人形,在老湯姆的睡袍上擦了擦手,掏出世界樹枝,輕笑道:“這樣你就不用怕冷箭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酒館內,艾琳身姿曼妙獨坐吧臺,臉上是淡淡的笑意,嗅著空氣中鹹腥黏膩的味道,她拿起桌上杯子倒滿蜂蜜酒,接著一口飲盡。 趟過滿地碎屍,艾琳推開大門,仰麵看向天空。 “真是個好天氣呢。”輕笑聲中,一隻烏鴉展翅向鎮外飛去。 …… 另一邊,聖光大教堂大門口,孩子們排著隊被修女嬤嬤帶進大門。 九十七非要陪著羅夏,被他好說歹說才勸走,還賠了把小右。 “大叔,真的不再呆一會兒?”羅夏對愛德華說,他不舍得放這個保鏢走。 “我還有事,而且我不相信就憑一個小小的龍人能搞出這麼大事。還有,小心點,自然之怒的事別忘了。”愛德華眉頭微皺。 有人要倒黴了,羅夏暗暗想到,“你也小心些,大叔。” “我?”從羅夏眼中看到真誠,愛德華臉色稍顯溫和,“臭小子,放心,瑪法大陸能難倒我的事情不多。” 說著身影消散於莽莽群山。 “有一個問題我一直想問,你們教堂為什麼建在山上,而且這樣也不方便鎮民來禱告嗎?” “因為鎮內的土地太貴了啊,而且信仰自在心中,在哪兒禱告都是無所謂的。”瑪麗答道。 好家夥,還挺有道理。 “走吧,我也一晚上沒睡了。”他打了著哈欠對身旁的瑪麗說。 一陣山風夾著水氣刮過,羅夏緊了緊身上衣服。 但見遠山雲霧蒸騰,不禁口中喃喃道: “真是山雨欲來啊。”